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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做一回农民

更新时间:2023-11-29 14:56:35 | 本章字数:5678

    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阿玉被小麦摇醒,小麦把一套便服放在她枕边。

    “干嘛?”阿玉揉着眼,还有些迷糊。

    “换上。”

    “这一大早的,让我换啥衣服嘛。”

    阿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想睡呢,昨天赶到清水港,晚上又喝了一通酒,后又被阿海缠了大半夜,她都累死了,叫醒她的好在是小麦,如果是阿海,她的起床气够他喝一壶。

    “不想圆你的农民梦了?”

    “啥?”

    阿玉一听翻身坐起,也不迷糊了,上次日期短暂,没圆农民梦,看着那些游人在垄上行忙忙碌碌种上自己喜欢的蔬菜她好生羡慕。知她者,小麦也。

    阿玉急不可待跑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你慢点,别摔了,容易骨折的。”

    “你的意思我们年纪大了,骨头不中用了?”阿玉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话。

    “不然呢?你以为跟小孩子似的,摔一跤爬起来啥事都没有?少楠已经禁止我喝咖啡了,说喝多了流失钙。”

    “昨天下午不还喝了玉麦咖啡?还是他准备的。”

    “他知道你对玉麦咖啡执着的爱,再说难得喝一次他还是允许的。”小麦笑。

    “那你下午那段最幸福的时光不就缺失了?”

    “喝茶呀。”

    小麦看一眼桌子上阿海为阿玉精心准备的早点,当下很满意,对阿海终于有所改观,就问道:“阿海呢?”

    阿玉漱洗好红着脸走过来,“溜达去了吧,小麦,谢谢你。”

    “你给他开门了?不是让你凉他两天?”

    “我没开门,我们我们是一起进来的。”

    “和好了?”

    “阿海说,你和少楠这么用心,不和好也对不起你们啊。”

    “为了我们?”

    “台阶,听不懂吗?”阿玉撇她一眼。

    “这么快就拿眼睛撇人了。”小麦嫌弃地撇撇嘴。

    “没完了?阿玉生气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快吃,吃好把衣服换上。”小麦忙哄她。

    “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

    当身着便服的阿玉从小花房出来,活脱脱一个农妇,小麦围着她转了几圈,呵呵笑了。

    阿玉紧张地问:“是不是很难看?我去照照镜子。”

    小麦忙拉住她:“不,好看,很亲和。”

    “很亲和?”

    “昨天的你,一身裙装,优雅、高贵,现在,随意、亲切,一个美丽的农妇!”

    阿玉看看自己又看看小麦,若有所悟:“现在明白程少楠为何要命令你穿布衣了,这是清水港的特别装扮,简约素净,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是,他说这样装扮才能和清水港融为一体。”

    “可是,这衣服如此合我身,哪来的?肯定不会是你的。”

    “我的你也穿不了啊。我二姐衣舍里拿的。”

    “你二姐生意好吗?”

    “独此一家,能不好?我弟媳妇常去帮她。”

    “一会去逛逛,再买几套带回家。”

    “看中只管拿,记我帐上。”

    阿玉也不客气,“谢过程夫人。”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垄上行,一些勤快的游客早已把活干了一大半,看见小麦,纷纷和她打招呼。

    这些游客跟阿玉一样着的都是布衣便服,一个个充满亲和力,这中间或许有很多教授、高官、富商,但在垄上行,全是农民。

    阿玉看着各人菜园子前木板上的名字,竟然从中看到了她生活的那个城市最高官员的名字,又是惊愕又是惊喜,他也来过?还种了不少蔬菜,还生长得如此成功,虽然没有和他面对面见过,这一刻,对他的亲切友好涌上阿玉心头,清水港、垄上行,真的能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近、调和啊。

    哪天他再来,阿玉一定要让小麦通知她,教育这条线上存在很多问题,比如收赞助费,不住这个学区或一些民工子弟,只要给学校一笔赞助费,就能就读,学校一个班四十人,每个班只要增加十人,就能收到一大笔赞助费。再比如高价位补课,一到假期,学生比上学还累,尤其是数学物理英语,排着队补,一小时两百三百不等,那些个数学老师物理老师英语老师,一个假期赚得盆满钵满,相当于一年收入,对此,家长们怨声载道,却又不敢不补,别人都在补,你不补,除非不想进大学门。这种现象不是一个校长说改变就能改变的,说不定在这儿跟他反映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坐在田埂上的领导想的是百姓,坐在会客室的领导想的是帽子。

    阿玉越来越能读懂清水港的设计理念了,不由向小麦投去祟拜的目光。

    这时小麦接了个电话,说来了个团得亲自去接一下,阿玉见小麦要走有点慌,“那个那个你走了我怎么办?”

    “干活呀。”

    “怎么干?我无从着手啊。”

    “问左邻右舍。”小麦说完把阿玉凉在了垄上行。

    “喂喂,你还真走啊?”阿玉看着小麦明媚的背影哭笑不得。

    看看她的左邻右舍,阿玉开不了口,左边是一对小年轻,一看其甜蜜度就知道没结婚,右边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小夫妻,男的刨地女的种菜,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手持小勺子一棵一棵在认真浇水。

    阳光暖暖的洒在土地上,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歌声,是一首校园歌曲“赤足走在田埂上” :

    黄昏的小村道上

    洒落一地细碎残阳   

    稻草也披件柔软的金黄绸衫

      远处有蛙鸣悠扬

      枝头是蝉儿高唱

      炊烟也袅袅随著晚风轻飘散

      赤足走在窄窄的田埂上

      听着脚步劈啪劈啪响

      伴随着声声亲切的呼唤

      带我走回童年的时光

      鼻中装满野花香

      成串的笑语在耳畔

      劈啪劈啪的足声响彻

      田埂的那端

        这时,很多人直起身子,不约而同一起唱了起来,双脚还不时在田埂上弄出些劈啪劈啪声,相映成趣。

       阳光温热,画面生动,岁月静美,阿玉被深深打动,干脆在田埂上坐下,双手托腮,感动地欣赏着这幅美好又生机勃勃的田园画。

    这时,左边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甜甜地喊她:“姐,不知道从何着手吧?我教你。”

    “你你叫我姐?”

    “在度假村,都是姐字辈,姐你可别叫错了。”

    姐字辈?阿玉有些纳闷。

       女孩说着把一件跟猪八戒武器一般的农具递给她,教她如何把泥土刨松、整细,阿玉没想到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做起这些农活来一点不含糊,女孩子笑了,说道:“刚开始我也无从下手,是左邻右舍手把手教会了我,姐,你别不好意思,我们这是一带一。”

       “一带一?”

       “是啊,等你做熟了再带你边上不熟的。”

       “度假村的规矩?”

       “也算吧,做多了还真成了规矩。”

       “你是那里人?”

       “上海人。”

       “上海人也喜欢来做农民?”在阿玉印象里,上海人不但高调还小资,尤其像她这般年纪,不应该美容美甲、美衣美食应接不暇?能来这里刨土当农民当真匪夷所思。

       “来这里的上海人可多了,来了都不想走,一些退休的干脆在这儿买房子落户了呢。”

       “这样啊。”阿玉心一动。

    这主意不错,可她也没看到清水港有房啊,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他们都在哪买的房?”

    女孩子指了指远处,说道:“在隔壁那个村,也是程董开发的,这里度假,那边住宅,过来很方便。”

    阿玉心下埋怨起小麦来,这么好的信息竟然不跟她说?或许她也就买一套了呀,离她这么近不好嘛?

    “姐,你刨的太浅了,这样菜苗的存活率不大哦。”女孩没发现阿玉心不在焉,只以为她不会做这些,忙教她。

       “是吗?我重新来过。”阿玉收回心思,虚心极了。

       阿玉虽然没种过菜但种过花,大同小异,一会就熟练起来。女孩子见阿玉能单独作业,才跑到自己菜园子里跟男孩子种起菜苗来,不时还用审核的眼神瞄一下阿玉这边。

       这时候,几个跟阿玉一般年纪的不惑女子扛着农具唱着“乡间的小路”收工了。

       阿玉按奈不住,跟着她们唱起来,她们友好地向她挥手,微笑,问好,阿玉的眼睛湿了,清水港,好一个充满爱的地方啊,等她退休后,一定也要来这里落户,这是一个能让人长寿的好地方。

    房子是一定要买的,回头就和阿海去看看。

    阿玉当即决定。

       当阿玉把土翻好,已汗水淋淋,气喘吁吁,口干舌燥。

    也怪,出了一身汗,竟然浑身松坦,就是口渴,这小麦,也不知道送点水来。

       忽然,有只杯子出现在她眼前,阿玉一喜,抬头,阿海笑呵呵站在她面前,阿玉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一大早死哪去了?你想累死我呀。”

       “呵呵,这下更像了。”

        阿玉愤怒地瞪他。

       “更像个农妇了,就差骂大街撒泼。”

    阿玉娇娇一笑:“姐是文明人。”说完接过阿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那叫个爽,清水港连白开水都比她的沙溪凉茶好喝。

    “姐?”

    “刚刚那女孩说了,这里多大年纪都是姐字辈,她就叫我姐来着,你也得叫,不能叫错。”

       阿海撇撇嘴,可一会便叫上了,还自然得很。

    “这些土都是你翻的?姐了不得啊。”阿海吃惊地看着眼前一片湿润的细土。

       “怎么样?姐是不是种田好手?”阿玉站在自己的杰作上得意洋洋。

       “好手好手,不过,有没有什么感觉?”阿海问。

       “什么什么感觉?”

       “比如,腰酸腿酸胳膊酸?”阿海问得不怀好意,昨夜,媳妇可是直喊腰酸腿酸,害得他按摩了大半夜,直到媳妇沉沉睡去他才睡下。

       阿玉并没有听出阿海的不怀好意,说道:“还真没感觉,就是手心疼。”

    刚才太认真没觉得,这才发现手心已红成一片,阿海心疼地捧住阿玉的手不停地吹。

    阿玉心安理得享受着。

    “阿海,我们也在这里买套房吧,那些上海人都买了,上海人多精明,跟着他们准没错。”

    “别想一出是一出,我们能来几次?五年一次?三年一次?再说,孟小麦给我们提供的是免费住宿。”

    “你好意思每次免费?”

    “总得给孟小麦一个表示及其友爱的机会不是?”

    阿玉忍不住嗔骂了一声:“厚脸皮。”

    这个话题只好暂时不提,但买房的种子,算是在阿玉心里长了根。

    休息片刻,阿玉重新回到地里,开始使唤阿海。

       “接下来你种菜我浇水,不对,这一招女孩子没教你,还是我种菜你浇水,这个简单,你看,八岁小孩子都会。”

       “听你安排,队长。”

       “队长?”

       “一路上我听他们都是这样称呼地主的。”

    “地主?”

    “这块自留地的主人,简称地主。”

       “队长,嗯,这词我喜欢,那他们是怎么称呼小麦的?”

       “村长。”

       “村长?”

       “那程少楠呢?”

       “当然是董事长。”

       “不妥,也该起个农村化一点的官名,社长,叫他社长如何?”

       “合作社社长?”

       “对呀,你看这儿的人合作得多好,不管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高贵的平凡的,都像一家人。”

    “这称谓好,接地气。”阿海眺望着欣欣向荣的原野,感慨万千:“清水港,的确是个好地方,好在和谐,好在生态,好在怀念,好在腻爱——腻爱!呵呵,风风火火的李月还能说出这般经典的话。”

    “不是她的话经典,而是真爱都藏匿在大自然里,藏匿在天地间。”阿玉感叹。

    阿海听了阿玉的话,不由深情向她凝视。

    “清水港,因孟小麦,绿色生态如诗如画!因程少楠,穆如清风安居乐业!程少楠遇上孟小麦,才是天地间唯一的真爱!”

    阿海道:“玉,我们,也是天地间唯一的真爱。”

    想起昨晚俩人的百般腻爱,阿海满脸餍足。

    “我们?唯一吗?”阿玉看住阿海的眼睛。

    “饶了我行不?犯了半会糊涂开了半会小差。我向你保证,以后决不再开一丁点小差。”

    “再开也是我开。”

    “哪天你开了,我也带你来清水港。”

    “买房?”

    “怎么又提这茬了?”

    “姐对别的不感兴趣。”

    “容我考虑考虑行不?”

    “这个姐有点兴趣。”

    “姐上瘾了你?”

    阿玉大笑。

    看着如此放飞自我的阿玉,阿海微笑摇头,俊目柔情之色尽显。

    “阿玉,我现在能真正明白你眷恋的眼神了,清水港得读,越读越让人热爱,越读越让人清朗,越读越让人纯粹。”

    “孺子可教。”

    阿海看看手表,“玉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烧饭吃?吃饱肚子再来教孺子?”

       “自己烧?”

       “你还指望大婶,阿不,那个姐烧给你吃?昨晚小麦不是说了,让你做主人,队长,买菜去吧?”

       阿玉看着自己的菜地,“等下次来就不用去买了,吃自己种的。”

       夫妻俩来到农家乐,这里不仅有吃的还有卖的,各种时鲜蔬菜都有,俩人兴味盎然地跟那些慈眉善目的大婶,阿不,是姐讨价还价,完全融入了这片土地。其实他们并不在乎价格,而在享受做小市民的乐趣。

    买好菜,沿着曲径通幽处往开着野花的泥房子去,开始在古老的灶头上烧饭炒菜,就往灶膛里添柴点火,就忙活了半小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不时把着了火的稻草弄到灶膛外面来,弄得狼烟四起,把阿海薰得眼泪直流。

    “玉老师,快教教孺子怎么添柴呀。”

    “玉老师不会,自己琢磨吧。”

    看着哭一样泪流不止的阿海,阿玉笑得直不起腰。

    “孟小麦太不厚道了,煤气灶不好嘛?偏要用土灶。”

    阿海一边手忙脚乱添柴,一边抱怨。

    一顿饭,终于在手忙脚乱抱怨不断声中,做了出来。

    说来也怪,这种土灶做出来的饭格外香,炒出来的菜原汁原味,胜过特级大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土灶就是牛!

    你让煤气灶情何以堪?

    不知是饭菜香还是劳作了大半天肚子饿,这一顿饭如果在城里阿玉两天都吃不完,她深深体味到菜肥饭饱的幸福感。

    “阿海,明天,我们还这么做饭吃。”

    “好的队长,没走之前我们天天吃土灶,阿不,吃土灶烧出来的食物。”

    “嗯嗯。”阿玉灿烂地笑着,双眸闪闪发光。

    阿海温柔地看着,就为这笑、这光,这柴,他添定了。

    吃好饭,阿玉体贴地为阿海泡上茶,让他歇息,她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墙头上开着相貌各异的野花,阿玉摘下一朵别上发际,哼着歌开始洗碗,她发现,在开着野花的泥房子里就是洗个碗她也是美丽的。

        收拾停当已是下午,夫妻俩顾不得喝上一口茶又兴冲冲来到垄上行,在邻居的指点下,去种子商店、苗圃市场买来种子与苗圃,把翻好的地分成几小块,分别种上茄子、青椒、西红柿跟黄瓜,又在细土壤里均匀地撒上白菜种籽、香菜种籽与菠菜种籽,阿玉看见邻居用青葱给自己的自留地围上一圈“栅栏”,觉得葱葱郁郁既能吃又好看,马上命令阿海去种籽市场买来葱籽,学邻居样整整齐齐扦插好,只等来日回报她一片葱郁。

        当夕阳西下,阿玉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完成她的刺绣,不久的将来,这里将跟左邻右舍一样硕果累累,阿玉仰卧在青草地上,陶醉在未来的收获中。

        这一天,是阿玉度过最简单最快乐最有成就感的一天,原来,偶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下,极其美妙。

    阿海递给阿玉一把花阳伞,自己则把所有农具扛在肩上,夫妻俩“日落而息”。望着夕阳下撑着花阳伞走在开满野花小径上的女子是何等美妙,不善于唱歌的阿海情不自禁一展歌喉:

    远远的见你在夕阳那端

    打着一朵细花阳伞

    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

    半掩去陀红的面庞

    我仿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

    摇摇晃晃滑向你高张的臂弯

    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

    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来吧,让我们携手共行

    追逐夕阳的步履

    走在林间的小径

    撩过清清小溪

    那儿有一座小小蜗居

    等待着我们踏着夕阳归去

    ……

       阿玉回头向他美美一笑,解开发髻,让长发随风飘散,她醉了,醉在乡间,醉在夕阳里,醉在清水港的祥和里,醉在阿海的歌声里,醉在只有来到清水港才会遇见的腻爱里。

    也醉在了清水港原野的土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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