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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师生邂逅

更新时间:2025-06-25 09:57:32 | 本章字数:6690

    这是一九七0年春暖花开时节,罗青被派遣到东风林场。这里地域偏僻,交通闭塞,是永成县一个偏远的山区。它南与郴州,西与永州接壤,而且这里居住着汉,苗,瑶,侗.彝等少数民族。这里山高,路崎岖,连绵起伏的群山,如大海波涛重叠浩瀚无边。这林场里有八千顷林地,广袤无边。罗青被派遣到这里护林。护林队有十几个职工,分成四个护林队。他们分居在林场四个守护站看守这万顷林子。罗青这个据点除了他是从县城派来的外,其余三个护林工都是林场老员工。他们在林场外都有家,白天都在山上护林,晚上分批轮流值班。这个林场里有三间小房子,每间有二十平方一字排开在半山腰,后面有两间临时搭的,一间为厨房,另一间吊脚楼是茅坑。罗青到这里来参与护林后,他单独居住一间房。房子依山而建民房,只有一丈二高,房子前面只有五尺宽的阶基。房子是用木头和木板建成的。房子屋顶盖着树皮和芦苇。房子的一侧不远处是三岔路口。房子掩映在青葱的绿树中,徐爹是护林队长,不管是天晴还是下兩,他的头上都扎着一条黑头巾,年逾五十岁,胡子己经花白,古铜色脸上写满了风雨沧桑,眼角边深刻着魚尾皱纹。他中等个儿,身板还硬朗。他走路上山来时,嘴角边还叼着一根烟枪,’’吧哒’’’’吧哒’’吸着烟,吐出一口浓浓烟雾。他嘴唇里门牙和下牙都被烟熏得又黑又黄,说话的声音慢声嗡气,他是苗乡人。老高也是五十多岁,走路脚有点跛,个儿偏高,背有点微躬,两道蚕眉,眉毛中间有一道刀疤。传闻他年轻时上山当过土匪,专干拦路抢劫,打家劫舍勾当,后来弃恶抗日,刀疤是与日本鬼子肉搏时挂的彩,脚上子弹沒出来留下后遗症。徐爹和老高在山下有房子,偶尔在山上过夜,林场里另外一个单身汉年龄与罗青相仿,他叫林二根矮墩墩的,不苛言笑,却为人老实厚道,从小是个孤儿,当地政府关照把他招徕护林,以林场为家。罗青是国家干部尊纡将贵来林场体验生活,他们对罗青刮目相看。所以,罗青这间房子面积最大。这里用水要到百米外山沟里去取水,从山上有一线泉水从石缝里潺潺流出汇入人工挖掘的井里。井口有四平方米,-米深,水清澈见底,这眼井里水甘甜可口。像喝天然果汁,也是生活用水。

    罗青的住房很简陋,木板的墙壁上钉着钉子,挂有簑衣斗笠,屋内的劳动工具,有锄头,铁铲,锯,还有-把弯弯的砍柴刀,整齐地放在墙角里。一张单人床,一张很小旧桌子,有两条用木板钉起的凳子,罗青把自己带来的一口旧皮箱放在靠墙壁边的凳子上。

    他们每天的工作是护林,巡逻山头,栽树,杀虫,防止在山上生火,有不法之徒砍伐树。这林场里有万亩原始森林,树高百丈,树杆粗壮大的要几个大人才合抱得过来。这片原始森林里还有珍稀树,红木,楠木,落叶杉,而且山里还有国家保护野生动物。一些走私分子往往窜入来这里偷猎,盗取珍稀树木,每天他们白天晚上都要到场里巡查,每巡逻一遍至少要半天时间。这里山道崎岖,羊肠鸟道,有些地方根本没有路通过,要攀崖越涧,树木深茂,杂草荊棘丛生,稍不慎.就迷了路。罗青初来乍到这里巡山时,徐爹带领他巡查,了解林场里地形地貌周围的环境。他们根据林场巡查路线,哪里是林场管辖地,哪里是周围大队辖区。由于这地域是与外县接壤,往往一些外地的不法分子铤而走险来偷猎,盗取珍稀木材。

    他们巡山时,除了带上-把长砍刀,还要带着一面铜锣和锣槌,一旦发现有人盗猎和伐木,就敲锣响锣鸣谷应,附近护林站的也敲锣回应,互相支援,山上山下住户也会闻风响应支援上山抓盗,山区民风淳朴,爱憎分明。

    有一天,罗青他们在巡逻时,听到林子里凄厉的怪叫声,徐爹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一只受伤的獐,连忙叫林二根前去看看,林二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到达现场。果不其然,是一只被盗猎的铁铗子夹住了脚负伤的獐,铁齿深深地咬住它的腿,它挣扎不脱发出凄厉哀嚎求救。徐爹和罗青也快步赶到,徐爹与林二根忙给獐松铗子,罗青给它包上伤口把獐放走了。这天,他们的运气真不错,在山坳里发现-头满身是伤口奄奄一息的野猪。他们这次收获不少,每人分了三十多斤野猪肉,这意想不到的惊喜,罗青从未得到这么多野味。他在县城过去偶尔也有小贩挑担卖过野猪肉,他最多称一两斤尝尝鲜。这是他下放到林场第一次饱餍这么多野味。徐爹和老高把分的野猪肉带下山去了。罗青留下两三斤吃新鲜的,把剩下的烘了慢慢吃。这每顿菜里都有荦了,这也是生活中的乐趣吧。

    这林场里很清静,好像与世隔绝,与人无争。当他静静下来时,依然会看书对数学的追求,即使在他人生处于最低谷时,他对书中的知识渴望也从未放弃过。他每次下山到集市里去理发,寄信,还要买些生活用品到山上来。护林站里有两块菜土,徐爹和林二根巡山回来一头就扎在菜地里,土地肥沃,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地里的蔬菜长得茂盛,蔬菜能自给自足。这天清早他从护林站出发,这山路又陡又狭窄,从半山腰往下望是万丈深渊,再往前走是流水湍急河流,如果到镇上去抄近路,就要走过一座铁索桥,铁索上铺着木板,走在上面一晃一荡如荡秋千,令人提心吊胆。小孩和妇女过河胆怯都要从上面爬过去。脚力差的老人望而生畏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步。罗青抄近珞要过河到镇上去,每次走在铁索桥上都要悬起一颗心,胆颤心惊,他小心翼翼在上面慢腾腾走过去。

    他到了镇上先理发,后寄信,然后到镇上买吃的东西,每一个月他下山一次,把一个月需的东西都买回来。他买好东西,站在供销社门前东张西望,他想来一趟镇上不容易还需要买什么东西?正在犹豫不定,这时,从街的东头走来-位似乎熟悉的青年,他身穿一套褪了色草绿色军装,理着小西装头,向这端走来,青年见街边有人打量他,便把眼光向这边望过来,俩人眼光相触一刹那,曾德兴忙迎上前惊喜叫道;’’罗主任您怎么在这里?’’他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老师。他憔悴了许多,往日的风流潇洒不再,一身地道劳动者打扮。曾德兴是罗青在永江中学的学生,罗青在永江中学由于教学成绩突出,从普通老师升为教导主任。由于他的教学成绩斐然,又被调回县-中晋升为主管教学副校长。

    ‘’德兴你怎么也在这里?’’快十年不见,师生之间异地相逢格外的亲切,两双手紧紧相握。

    ‘’我是最近调到这里来工作,老师-別数年到酒馆去聚叙。’’曾德兴热情地邀请。罗青与学生在这边城相逢,是他意料不到非常高兴接受了邀请。俩人一块来到一家小酒店坐下炒了三盘下酒的菜。师生对饮慢聊,就像促膝谈心久别重逢的知心朋友。

    ‘’我知道老师受了委屈,得到不公平的待遇。’’

    ‘’我的个人得失事小算不了什么,国家民族振兴这才是百年大计。’’

    ‘’老师您过去对我们的教育,我至今还铭记在心,为人要正直老实,为官要光明磊落,克己奉公。当年,若没有您对我谆谆教导,也没有我的今天。’’曾德兴感激地说。

    ‘’德兴你言重,这也是你的造化,你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吗?’’他关心问。

    ‘’我是最近调来基层锻炼的,原来在地委农村办工作。’’曾德兴踌躇满志地说。

    ‘’你在地委工作,知不知道有个叫齐昊天的领导干部?’’罗青试探地问。

    ‘’老师您认识他?他是地委组织部长,现在到省党校去了。’’

    ‘’我曾经救过他一命,那是广州解放前夕,他被特务追杀负了伤,已经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后来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前些年要我交代过去的事,我把这件事坦白,后来才知他就在我们地委,我也没想去麻烦他。你现在负责哪方面的工作?’’

    ‘’我到这里主持全面工作,老师我把您从农场调出来到镇上企业单位工作,这事我能办到。老师怎么不找齐部长为您证明自已,他向县领导打句招呼,也免除一些必要麻烦。’’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与他有缘终会相见,我特地找他大开绿灯,这不是为人之道,我现在在农场工作也好,虽清苦一点,也可静心读书学习。在这特殊年代把思想沉淀下来进行反思,那里是我最好的选择。’’罗青举着酒杯坦诚地笑着说。

    曾德兴听老师这么说,以为他清高不愿去街道集体小企业,便坦然淡淡笑着;’’老师以目前学生的权限把您调回到原单位恢复原职,我无能为力,恕您谅解。’’

    ‘’小曾,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在林场里虽然偏僻,生活清苦孤寂,但也远离喧嚣,六根清静。你刚到这里上任,莫让别人抓着辫子说你以权谋私,我不让你添堵。’’

    ‘’老师这份深明大义,学生更加惭愧,但我向老师保证,只要我在这里工作老师有什么困难找我,我会竭尽全力解决。师母还好吗?’’他转过话题。

    ‘’你师母在我调回县-中那年,生小孩难产已经离开我整整七年,她走了也好,若看到我后来这副东奔西扑生活落魄样子反而替我担心。’’他凄然地一笑。

    ‘’什么?师母过世了,她那么年轻真可惜,师妹雅姿呢?’’曾德兴关心地问。

    ‘’她被阿姨带到南京去了,今年已有十周岁,现在已经小学毕业,我己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不知长高了多少,咋个样子?’’罗青说到女儿时,有些伤感,眼眶里蓄着泪水。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两个客人来店里喝酒,一眼就看到曾德兴陪着-位陌生人在喝酒谈笑自若。便走来热情地打招呼;’’曾主任也在这里。’’

    ‘’刚才遇上我高中老师,师生之间阔别有七八年了,在这里聚叙,你们坐下一块喝杯酒。’’

    ‘’曾主任,我们就不作陪了,还有一点事缠身。’’两个想到店里喝酒的镇上干部看到头儿在这里,借故退了出去走了。

    ‘’老师,您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聊。’’罗青想到自已还要赶快回林场,小曾刚调到镇上履职,不能耽搁他工作时间,师生之间又聊了几句家闲,罗青欲起身告別。

    ‘’小曾,老师谢谢你的款待,我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来一趟也非常不容易,若有空到林场来,老师跟你喝一钟聊聊。’’罗青欣然地笑道。

    ‘’老师,您在林场里一定很艰苦,要爱惜身体,您不肯调出来,我就遵循您的意见,若有什么困难就来找学生,我定当为老师排忧解难。’’曾德兴诚心地恭敬说。

    ‘’老师听到你这句话,就心满意足了。’’罗青站起来望着学生,又扫视了店里。恰这时,外面又结伴走进几个来喝酒客人,店子场地很小,只摆了三张桌子,柜台与厨房用木板相隔,柜台里是位胖乎乎的中年服务员,她收钱,端盘子,厨房里是个五十岁左右岁老头,脸上油光发亮,酒店隔嬖是供销社,这家洒店隶属供销社管辖。新进来喝酒的客人往这边望了望。便在隔壁一张桌子坐下,人越来越多,罗青拎起行李包便与学生匆匆告别,大踏步走出酒店往街上而来。罗青带着从市场上买的东西,把包挎在肩上,准备返回林场。他突然想起什么,想对学生说,见他己拐过街道-条巷子里走远了。他依然回过头往街上另一端走来,这个镇虽位于县里边境。却是一个古镇,过去商旅南通粤,西入滇,贵,川的必经商道官驿。尽管时代变迁,商业文化底蕴丰厚,还是延续物埠民丰的繁华。街道两旁时商铺林立,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市埸交易依然火热。罗青看到街边一家包子店,蒸笼里冒着热腾腾蒸汽,喷发出浓浓香味诱人嘴谗。那边又有卖油条,油条四分钱一根,他买了五根,这时包子已经出笼,蒸出的包子又白又胖,包子五分钱一个,他又买了四个,他把油条和包子放到挎包里,他手里用纸还包着个包子边走边吃往前走,刚吃完手里包子。这时,从斜剌里走出-位青年理着平头,一身中山装,上口袋里挂着-支钢笔,他走过来欣喜地叫道;’’罗校长,您怎么到这镇上来了?’’罗青一听到有人叫他,还沒有反应过来,愣了愣对迎面上来疑惑地问;’’你是’’’’罗校长您不记得了,我是一中高28班黄国栋,您教数学。’’黄国栋自我介绍。

    罗青头脑灵光一闪,他惊讶地;’’我想起你来了,你是六六届高中毕业,成绩优秀高材生。’’

    ‘’命运不济,大学的门关上了,我们与大学无缘,大学梦碎了。’’黄国栋开朗地笑着。

    ‘’怎么能这样说,只要你有追求,不放弃,什么时候恢复高考,你依然能圆大学梦。你现在哪里高就?’’罗青看他这身知识分子穿着鼓励他一番问。

    ‘’镇里办了一所农中,我在农中当老师,罗校长我家就住在附近,上我家去玩吧。’’黄国栋是个热心尊师的青年,他彬彬有礼。

    ‘’我这次就不上你家去了,下次吧,我去拜访你父母。’’师生之间一边走,一边说。

    ‘’老师,您不去我家,我就陪您走一走,您要去哪里?’’黄国栋望着老师肩上挎着鼓囊囊的袋好奇问。

    ‘’我要回林场去,老师被调入东风农场护林,离这里有二三十里,远离尘嚣,与世隔绝,世外桃源。’’罗青乐观地轻松笑着说。

    ‘’东风林场我去过,那里风景秀丽,只是太闭塞,而且在那里工作生活寂寞清苦。’’黄国栋接过老师身上包挎着,陪护他一边走,一边闲谈,聊得很开心。师生俩来到一家茶馆门前,黄国栋要邀老师进去喝茶,被罗青婉言谢绝了。

    ‘’老师今天要赶回去,以后有机会再一块喝茶。’’正在这时,一个小贩挑着花生糖,他边走边喊叫卖地走过来,黄国栋迎着小贩问;’’这花生糖好吃吗,多少钱一斤?’’

    ‘’这糖酥脆又香又甜,祖传的制糖法,不好吃不要钱,你们可以先尝尝。你买很便宜,八角钱一斤。’’小贩边说边放下担子,从挑担里拿出一块花生糖掰成两半。他一半送罗青,一半送黄国栋。俩人放到嘴里细细咀嚼,果然又香脆,又酥甜,味道佳美。

    黄国栋称了四斤,分作两包,-包送给老师,自已拿了一包。黄国栋一直送他到河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罗青叫他别送了他才停下脚步。罗青迈着脚步往前走,正要上渡船时,黄国栋从后面追上来喊道;’’罗校长,请稍等一等。’’罗青听到学生喊声,不知还有什么事剎住脚步。黄国栋气嘘嘘地跑过来满面润红冒看细汗,上气不接下气。罗青见此情景惊异问;’’小黄,你有什么事?’’他满腹狐疑,望看匆匆折回的学生。

    ‘’罗校长,我们学校正缺数学老师,我去与校长商量一下,请您来我们学校代课,看您意下如何?’’黄国栋凝视着老师等待他的答复。

    罗青犹豫一下慨然笑道;’’为你学校服务我很乐意,但不知上级的意见?’’

    ‘’这只要学校同意了,打个报告给上级有关部门批示,就水到渠城。’’黄国栋信心十足说。

    罗青冷静地想了想,听到黄国栋轻描淡写说得很轻松,自已若到他们学校去教数学课,总比他晚上守在那茫茫山林舒坦安逸。他在林场里一旦晚上,山林里黑黝黝的,他仿佛就像古墓中的幽灵,没有人与他讲话,常常是黑灯瞎火连煤油也点不上,有时点蜡烛,他在昏暗烛光下读书写字演算数学。这种清苦,寂寞难挨的山上日子,也只有他能挨得住。这也是情势所迫,逆境之中往往能磨炼人意志,激励人奋进。想当年姑妈一家移居国外,表妹为广州解放捐躯。他为了自已理想独守姑妈广州郊外的那座空宅子,他在那座空宅子里度过那段的孤独日子,那是心甘情愿的欲达到自己目标。但那里的居住条件总比在林场里要好。他被学生这番好意有些心动了。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觉得不妥,解铃需要系铃人。上级委派他来,他要接到上级调令才高兴离开。他拒绝曾德兴为他开绿灯调到镇上来,现在黄国栋又向他伸来橄榄枝,但想到在林场虽清苦,却远离世事纷争,他可以静下心来,沉淀自己思想,陶冶情操,做自已喜欢的事。他想到此,委婉地拒绝黄国栋;’’谢谢你一番好意,老师守护那片林子守住青山,就是守住我们幸福的生活家园,我已经习惯了,不给你增加麻烦。’’

    ‘’老师,您说的是哪里话?学生无能,人各有志,老师不肯屈就必有您的道理。您既然心意已决,学生也不勉为其难,您一路保重。’’师生之间紧握着手深情道别。

    罗青目送学生远去,拎着包站在渡口渡船已经拔走,他放下包坐在渡口边等候下一渡过河。太阳也渐渐偏西,河里清澈粼粼涟漪映着阳光波光闪闪,如金鲤翻着浪。罗青目送着渡船送着客人到达对岸,渡船停在对岸渡口等待人过河往镇上来。他等了一会,见日近傍晚,罗青要赶回林场去,他怕时问晚了天黑下来,上山的路崎岖不好走,他心急如焚,他站在渡口边,用手卷着喇叭筒在嘴边对着对岸渡口喊;’’师傅,我要过河拔船啊。’’他连喊了三遍,嘹亮的声音在河面上空荡漾着。这时,对岸来了两个过河客人上了船,艄公才从乌篷船舱里钻出来,嘴上叼着喇叭筒旱烟,光着臂膀子慢腾腾走向船头,拔起拔渡的竹竿撑开船,他弓着腰,一篙一篙地用力撑着,渡船劈开河面水皮返回来,到了渡口船-停稳,船上过路客连忙跳上岸。罗青拎着行李袋上了船,他放下手中挎包,他伫立在船头催促艄公开船,艄公是个年近五十岁汉子,一年四季漂泊在船上,风吹兩打,日晒夜露,满头花白,皮肤又粗糙,脸上的皱绞又深又密,如爬满蚯蚓。裸露的身体如桐油涮过一样亮泽。他脸上还生着一块块老年斑,嘴角边留下稀疏的山羊胡须,他一下-下用力撑着船,手臂和太阳穴青筋暴突,老人很瘦,身上露出肋骨可以一根一根地数清楚,他一边撐船,一边叼着旱烟在吸,他深深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吐出烟蒂和浓浓烟雾,烟蒂带着火星成了一道孤形,’’咝’’的一声浮在河面上,被河水渐渐送远随流而去,船快到对岸靠着惯性停泊渡口。罗青负着包袱急忙跳上岸,他拽开大步,急急忙忙往林场赶,回到林场站已经是初夜,一轮皓月当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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