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冷艳找到了工作

    从来没干过体力活的冷艳，家政公司通知她到郊区秀水山庄丽都别墅接活。每天100元，七天必须完成全部工作，而且包吃包住。冷艳觉得这活很好，不用天天挤公交车，也不用到廉价小吃部排队买套餐。于是就按预约时间提前到了丽都别墅。在女管家的指挥下，把尚未住人的别墅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第七天下午，高贵的女主人来别墅验收，基本满意。她觉得这漂亮的钟点工不像干体力活的，于是好奇的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冷艳。”“哦!名副其实。”“谢谢主人夸奖！”“家在市里吗？”“在市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我没有亲人，没有家，暂时在熟人家借住。”

    女主人脱口而出：“太好了！我现在正在物色一位保姆，你愿意来我家给我们当保姆吗？”“谢谢夫人！我愿意。”

    女主人说：“每月工资2500元，包吃包住，没有节假日。具体工作是负责三个楼层的室内环境卫生。你如果同意明天我们搬家，你就可以过来了。不过每个月的月底发工钱，耽误一天工扣100元。别忘了，明天来必须带身份证，还有你平时穿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也要带齐了。”

    冷艳听完吩咐，接过女主人给的这七天的工资，恭恭敬敬地给女主人鞠一躬，便乐乐呵呵地离开了别墅，坐郊线公交车回家了。

    冷艳下车后，突然想到他对齐健的承诺：“我第一次发工资，请你吃大餐。”她为难了，如果去饭店，大吃一顿，可能这七百元都得花光，不请吧？又失言了。她反复思考，拿不定主意。她突然想到今天是周日，正赶上齐健休息，就决定买肉馅包饺子。她又买了香肠、松花鸡腿、小炸鱼下酒菜，还买了四瓶啤酒。

    她一进屋，就看到齐健扎个小围裙在包饺子，她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齐健看她回来也很高兴，他说：“你一进屋就笑，一定有大喜事了吧？”“当然有喜事，可是我不是笑这个。”冷艳举起手中的塑料兜：“你看肉馅、韭菜，雪花粉……”齐健也忍不住笑了：“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咱俩今天都馋饺子了。”

    俩人一边包饺子，一边畅谈这些天的好事。他俩整整一周没见了，要说的话太多了。冷艳说：“我到底找到了长期工作，包吃包住，没有节假日。每月2500元。”

    齐健听了，突然沉默了。冷艳奇怪地问：“我找到长期工作，你不为我高兴吗？”齐健解释道：“因为你没告诉我是什么工作？我没法表态。”

    “是给一个贵妇人当保姆。”“在哪儿？”“远郊秀水山庄丽都别墅。”齐健还是没现出一丝一毫高兴的样子。冷艳问：“齐大哥，这个工作不好吗？”“说句心里话，我不希望大学本科毕业生去给资本家当丫鬟。”齐健终于忍不住了，追问道：“冷艳，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不在我这儿住，才急急忙忙找了这个工资不高，工作不好的工作？”

    冷艳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其实我在你家，很惬意。不用考虑菜米油盐，吃现成的，省心又省力， 甩手自在王。我凭什么让你养活我？对口工作实在难找，事业单位就是削尖脑袋，无门无路我也进不去，企业单位有点名声的都人满为患，不要新人。一些民营企业，听说财会人员都是老板亲信，得会做虚弄假。所以要想堂堂正正地找个可心的工作实在太难了。你都毕业四年多了，不是也没找到对口的工作吗？”

    齐健解释道：“我没找到对口工作，是因为我现在对医生工作怀有很大的抵触情绪。我爷爷、我爸爸都是搞医的，他们都坚守着一条始终不变的的目的‘救死扶伤’，可是现在的医院医生，都把挣钱当做首要目的，我不想蹚这个浑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家很穷，奶奶多病经常住院，为了解决钱的问题，我就进了快递公司，因为那里拼命干能多挣钱，给我奶奶治病。”

    冷艳非常不理解，她说：“其实医生比快递员挣的多，医生的红包比一般工作人员的工资都能高出好几倍。”

    “快递员是凭自己多拉快跑多送挣钱，可是医生确是趁人之危，勒索花钱卖命的人来中饱私囊。”齐健对这个社会现象深恶痛绝，所以不愿意同流合污。

    冷艳觉得齐健对这个问题看法有些偏激，就和他辩论，强调黑心医生是少数，绝大多数还是好的。可是齐健却强调自己绝对不能和以挣钱为目的的医院同流合污，他说他绝对不能违背祖训。

    齐健怕因为这个分歧影响俩人关系，就急忙转移话题。

    吃完饭，俩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齐健还是不放心冷艳当保姆，就苦口婆心地嘱咐她，要她时时刻刻警惕大老板别有用心，还讲了一些在网上看到的有钱人糟蹋小保姆的案例。

    冷艳说：“我都没看到他家的男主人啥样？但是我敢保他一定是个怕老婆的人。因为那个女主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非常霸道的女皇式的人物。她丈夫在她面前，一定俯首称臣，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天夜里，冷艳因为疲劳和找到工作心地坦然，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西屋的齐健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了。他想的很多，也很远。他觉得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给人家当保姆，每天被人呼来唤去的的确太可惜；他还担心冷艳是受过重伤害的人，干脏活、重活怕吃不消；他还担心霸道女主人给她受气；他更害怕的是男主人对她图谋不轨，因为她太漂亮了，被侵害的机率太大了。当他反反复复担忧这些问题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他最怕的问题，就是怕以后见到她的机会微乎其微。在这近两个月和冷艳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觉得现在他莫名其妙地离不开她了。有她在，他们可以畅所欲言，不再孤单寂寞；有她在，他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有她在，好像烦恼忧愁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问自己：“难道我爱上她了吗？”想到这里，他哑然失笑，笑自己自作多情，不自量力，笑自己一无所有，没有爱的资本，笑自己白日做梦。

    清晨起来，齐健急急忙忙煮了一锅大米绿豆粥，把昨天晚上剩的饺子煎了，急急忙忙拿到客厅茶几上，等待冷艳来吃饭。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出来。齐健怕她去晚了，只得敲敲门，可是没反应。他不得不在外面喊：“冷艳，快起来吧！别去晚了！”还是没动静，他不得不推门进去，一看冷艳不在，他很着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而辞？手机酷铃响了，他急忙接起来，很不高兴地说：“你走怎么和我招呼都不打？”冷艳急忙解释：“我为了赶坐郊线第一班车，5点45我就出来了，我听你那屋没动静，知道你还没醒，所以没敢惊动你，就悄悄地走了。有事打电话。不多说了，我快到了。”

    不知为什么？齐健有一种永别的惆怅，冷艳上班了，没有节假日，恐怕今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在烦乱的思绪中，他下意识地给冷艳发了一条短信：“你找到男朋友那天，必须告诉我一声。”

    冷艳发一个憨笑的表情，下面写一句：“干嘛呀！又不是永别，怎么一下子想到2030年以后的事呢？”齐健非常后悔，干嘛冒出那句话呢？为了缓解尴尬，他不得不编谎话掩饰：“我不是你哥吗？你出去打工，又没节假日，也许以后咱俩没机会再见面了。”冷艳打开手机语音，传来她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即使见不着，不是还有QQ,还有微信吗？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有事我还得找你。况且我的棉衣都在你家，冬天到了，我得回家取衣服。”“你也真能闹，现在是九月初，到冬天还有三个来月呢。你支得也太远了！”

    冷艳到了，他俩的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冷艳到别墅不太一会儿，浩浩荡荡的搬家车队相继进院。看得冷艳眼花缭乱。高档家具，现代化的电气设备，五颜六色的大大小小的皮箱被搬进楼里。冷艳第一天工作，为了给主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专门找最重的活干。她第一次体会到做“下人”的难处，被主人呼来唤去，有时还要听到粗暴的训斥，甚至被推推搡搡。没有办法，挣人家的钱，就得听人家的管。

    这家只有三口人：男主人，有五十多岁，高大威猛，少言寡语。看来不是家庭第一把手，说话不算数，一切都得听女主人的。女主人被高级化妆品遮盖的脸，白嫩白嫩的，看不到一条皱纹，虽然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由于穿戴时尚，也显得气度不凡，风韵犹存。然而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却让人望而生畏。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自豪感，能拒人千里之外。不过冷艳总觉得似乎认识她，但是想不起了在哪儿见过？他们还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看来好像发育不健全，有点傻乎乎的。听女管家介绍，这孩子小时候得过脑炎，留下了后遗症，花了很多钱也没治好。女管家向冷艳讲这些的目的，就是警告她，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能得罪这个小少爷。

    十来个人整整忙乎了一整天，总算把一切都收拾好了。

    冷艳被安排和女管家在三楼一个卧室，虽然没有多少家具，但也宽敞明亮。

    有钱人家就是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规矩很多。女管家是女主人的寡妇表姐，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的确很高，她领导别墅里所有下人：厨师、花匠、司机、保姆。

    冷艳和她一个屋，时时处处都特别加小心，唯恐得罪这里的“三把手”。

    时间不长，冷艳才正真感受到小少爷才是这座别墅中的定时炸弹。他要耍起脾气来，会做得天昏地暗；哭起来也会满地打滚；最可怕的是他有抽风病，一犯病就口吐白沫翻白眼。别墅里所有人都不敢惹他，谁也不敢捅这个马蜂窝。这个傻孩子最能欺负冷艳。他对她搞恶作剧最开心。冷艳被他从楼梯上推倒，滚了楼梯；冷艳的床单被他烧过大窟窿；冷艳的鞋被他扔到墙外……最令冷艳不能容忍的是他经常对冷艳突然袭击——打她屁股。可是无论遇到什么事？不管怎么委屈？怎么生气冷艳都不能流露出来，敢怒不敢言，必须忍气吞声。

    脏活、重活、累活、别人不想干的活，女管家一律推给冷艳。可怜的冷艳只能夜里偷偷给齐健发微信诉诉苦。齐健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只能劝说几句，若不就动员她辞工，回来另找工作，可是谈何容易。

    一个月过去了，齐健护理的李爷爷出院了。齐健在家等了几天，又去医院护理一位肝移植的中年人，因为病人病情危重，他几乎没有睡眠时间，为了每月必交那2000赔偿款，再苦再累他也得干。二十多天这位病人去世了，齐健有空在家休息几日。他在家这些天，总是无所事事，心烦意乱。他不能欺骗自己，他承认他想冷艳了。他太惦心她了。他终于找到理由去看冷艳了。因为这些天，连续降雨，气温明显下降。他找出冷艳的毛衣和绒裤，准备给她送去。他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也没打电话，也没发微信，就坐郊线车去了秀水山庄丽都别墅。

    别墅铁艺大门紧闭，他站在外面不知如何是好？没有办法，他只得给冷艳打电话，告诉她他来给她送衣服来了。冷艳接到电话，心情特别复杂。她为能见到多天不见的齐健而欣喜若狂，可是又怕管家和女主人发现而担忧。

    事情也真凑巧，就在他俩在门外谈话的时候，男女主人的车开到大门前。冷艳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任凭发落。因为这个别墅有个规矩，下人绝对不能把外人领进院门，虽然齐健没有进院，毕竟冷艳在门前和他唠嗑，这可以说被抓了现行。

    女主人发现胆小如鼠的小保姆竟然在光天之下会情郎，破了她的规矩，没等进院就气势汹汹地下了车，刚要发怒敲山震虎，可是她看到齐健后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此时此刻齐健也发现这个女主人就是他不能承认的妈妈张丽娜。他突然一反常态，拉住冷艳就要走。被张丽娜喊住了：“冷艳，他是谁？”冷艳胆战心惊地说：“他是我哥，这几天天冷，他给我送衣服来了。”

    张丽娜阴阳怪气地反问：“你哥？我可真奇了怪了，他姓齐你姓冷，他怎么会是你哥？再说他爸爸死了十八年了，我是他妈，你是哪儿来的？难道你是齐宏远和野老婆的私生女？”这一番话，把冷艳彻底说蒙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却引来女主人一顿莫名其妙的抢白。

    齐健已经忍无可忍，大声的说：“黄脸婆，我不许你污蔑冷艳，什么私生女？你胡说八道！我明告诉你吧！冷艳是我的女朋友。”

    张丽娜听到齐健这话之后，又发彪了：“好呀！原来如此！齐健，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妈，这个事实永远也改变不了。你竟然算计你老妈，派你女朋友来当卧底？”

    齐健怒火万丈地挖苦这位刁蛮的“老妈”：“我没有妈，我妈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我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是谁呀？也配有卧底来探听你的丑闻和罪恶史？你太能抬高自己了！”

    车里的王建国本来以为老婆和小保姆发生争执，后来看到越吵与越烈，不得不下车助战，几步冲到齐健跟前，抬手就要打。他吼道：“哪来的野小子，敢在老子门前撒野？”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的拳头落下来，齐健一个破绊就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冷艳越听越糊涂，一点也没弄面白咋回事？就拼命拦着齐健不要再动手，院子里的人也都冲出来，跃跃欲试，准备参战。

    王建国一看援兵来了，就狐假虎威地捡起一块大石头，要向齐健砸去。张丽娜大喝一声：“住手！他是我儿子！”所有人顿时都像被点了穴，以各种姿势定格了。

    齐健拉着冷艳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