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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悠悠山林情(5)

更新时间:2019-01-16 13:41:21 | 本章字数:3062

    中午时分,山堰十分安静,山风悠然吹着,带来盛夏的气息。知了在树上尖声啼着,尽情地享受着最美好的时光。它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地下渡过的,这短暂的有光亮还可以自由飞翔的日子,确实是太宝贵了。

    一只乌鸦停在堰边那棵枝丫古怪的树上,故作沉思状,间或发出两声啼叫,仿佛在抒发内心的郁闷。

    坡上那些零散的黄豆地里,豆子都在结荚了,等它们都成熟了就可以用来推豆腐了。种豆子可是我的建议哟,那些坡度超过了六十多度的土坎土层不厚,也不好淋粪施肥,而豆科植物天生就有故氮的本领,不用淋粪只撒点草木灰就可以了,于是,我和可儿就去了一趟她以前所在的生产队,买了些黄豆回来,种了下去。

    刚才我和可儿去看了下那些黄豆地,见上面结的豆荚还不少呢。看来今年我们是能吃几回豆腐了。只是在一些豆棵上发现了一些绿色的手指头那么长筷子头粗细的虫子,比要结茧子的蚕还要大。吓得可儿脸色都变了。天哪,这虫子咋这么大呢?不知道能不能捉下来吃,我在想,等空下来一定要去问一下汪兵,我们这里也只有他才知道那玩艺儿吃得不,如果能吃就好了,就让他去捉好了,既消灭了害虫,又能一饱口福,一举两得。

    这会儿,我把自己浸在清凉的水中,沿着男国领海连着游了好几个来回,才在披着一头湿发,挽着裤腿泡在水里洗衣服的可儿面前停了下来。

    可儿朝我投来多情的一瞥,嘴角泛起一种抑制不住的笑容,是还在回想那天在她妈妈面前上演的节目么?

    那一次,可儿母亲在我们山上住了两天,我们就成天守着她,把她老人家哄得笑声不断。对可儿也就放心了。把老人家送走以后,可儿对我更尽心了,连衣服都全部承包了过去,她说娟娟姐都不让建设洗衣服,她也不准我洗。还规定了,我每天都得要换衣服,身上不能有汗味儿。她说,娟娟姐说了,只有那些没有女朋友的男生,身上才有汗味儿呢!有女朋友的男生身上再有汗味儿,那就是那个女生的耻辱。

    我说,你都成了娟娟迷了,人家建设身体不好嘛,娟娟心痛他情有可原。

    她说,我就不心痛你么?你小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有我王可心了,就要让你多享受一下。

    我吃那点苦算啥嘛,看你大惊小怪的,都把我惯坏了。我在你面前如今不是个哥哥反倒成了小弟弟。

    她说是小弟弟才好呢,长这么大尽叫人家哥哥姐姐,如今还想听人家叫我一声姐姐呢,叫吧。

    叫就叫,你以为我不敢叫呀?姐姐!

    哎――回答得脆生生的。

    这些天,可儿、娟娟和欧阳一商量,就变着花样给大家改善生活,什么山菜团子,山菜箜二米干饭,山菜贴饼子。有时晚上每个人还能分到几个烧熟了洋芋。虽然从整体上看仍然是菜多粮少,但肚子却得到了实惠。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美好得我们成天哈哈不断,美好得我都想开个口琴独奏会。只是建设时常还是便血。可儿说娟娟愁得什么似的。可儿陪娟娟带建设去了趟镇医院,检查了半天得出了个“慢性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的结论,好长一串名字。

    医生说这病可不好治,挺麻烦的,除了吃药,营养也得要跟上。娟娟问建设想吃点什么,已和娟娟恋得死去活来的建设说:“只想吃点肉。肥的瘦的都可以!”那模样可怜巴巴的。

    娟娟给可儿摆悄悄话时说,其实男孩子更脆弱,撒起娇来更令人怜悯。可儿,你说这怎么不叫人痛爱其实本身很脆弱的男生呢?她问可儿,星雨会撒娇不?

    可儿嘟着小嘴说:娇都让可儿自己撒完了。回头就有叫我喊她姐姐的事发生。不过这种场合不多,可儿毕竟是可儿,和我在一起时,娇撒个没完,疯话不断,让人不得不怜悯不爱她个轰轰烈烈。只是我们都非常的克制,说好了,谁也不准乱来,必须有一个保持头脑清醒,否则真应了她妈说的那话就麻烦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养育下一代的条件。于是我们都在要翻越爱情最后那个山峰时恰到好处地停下来,脸红心跳地到一旁喘息。

    可儿撅着小嘴说:我都想利用职权去找公社医院那个心很好的女医生要那种药物或是工具了。

    羞羞羞,可儿你好羞,让你欧阳姐姐知道了不点着你的小脑袋瓜儿骂死你。你才多大呀?十公岁而已,本来就犯了早恋的错误了,看来当初就不该和你纠缠!

    但是现在晚了,星雨,你说这人世间要是没有爱是个啥样子呢?那怕身处在闹市,心地都还是一片荒原……那怕是在大夏天,心里也冷得在下雪。没有爱的日子可儿一天都不愿过下去。

    我笑她:但也不能胡思乱想,继而还想胡作非为呢!

    她红着脸说:这有啥嘛,大不了不走了,在这山里安家就是,到我们都白发苍苍时不知会不会有像你说的那首词里的情景。

    于是就又羞她,你还想“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么?再加上一个如你可儿似的小无赖,就会在“溪畔卧剥莲篷”,我还不甘心只是“茅檐低小,溪畔青青草”呢!我们以后肯定过得会更好。

    可儿却说:你不是说我这个知青妹子能干怀了个多胞胎,一儿一女还有一个说不准么?这不正应了这首古词了么?

    完了完了,我说,看来你一辈子都要记得那些哄老人家的疯话了。

    可儿突然笑得泪水直流,说是那天就连欧阳姐姐都把戏演得逼真。看不出我们都有当演员的潜能呢。空下来干脆组织个剧团好了。

    我装出一付十分沮丧的模样,说:我们联手行骗,老人家晓得了不恨死我们才怪,完都完了,三个小星雨和小可儿都没有外婆来痛了!

    一阵哈哈后,就很自然地谈起了欧阳,说现在大家的凉床棍儿都是成双成对了,就是欧阳单着叫人怪不忍心的。

    可儿说,欧阳姐姐是女神,这庙里没人配得上她,有一个配得上她的又叫我可儿抢去了,想让给她吧又确实舍不得。不过如果借给她陪她说说话我也不十分反对。但他回来得向我一五一十地汇报才行。

    好你个可儿,人不大鬼不小思想复杂不知成天在想啥,看我不打你的手板心儿打你的小屁股,打了让你没处哭诉去。

    你打嘛打嘛,为啥不使点劲儿打?轻轻的一下就是在挠痒痒。于是就一头扎进我怀中笑得脸都变成了碧桃花。

    于是我们就海阔天空地吹,从物种的起源到未来的科技,从蚂蚁搬家到小猫叫春。间或再谈到人的出生和死去。说其实生命其实就是从生到死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长有短而已。

    说是佛家信奉“三世论”,虽说是迷信但确实很诱人,我们两人姑且先信上一下。

    我说真要有来世你还当可儿我还是星雨。

    她说,那不行,我们得调个个儿,我想变个男儿,你当一回女的。光当女的可不划算!得让你也尝一下当女生的麻烦,每个月都要倒霉几天,烦都烦死了。

    男生还不是烦,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流血不流泪,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就要自强不息……不准这样也不准那样,捆得死死的……

    那好呀,我们正好换一下呀。

    换就换,谁怕谁呀!

    我们第一回该怎么见面呢?先把地方约好,不知手里是不是该拿个什么信物。

    当然得拿个信物,谁知你可儿以后变成啥样儿?认错了不得了。

    哪拿什么当信物呢?

    想好了告诉你。

    又谈了好些个红颜薄命才女的故事,一起吟着她们留下的诗句,哼着自己谱的曲子,眼前飘浮着古时候的爱情。

    可儿说她最喜欢这两首词了,老是要我一遍遍地给她吟诵:“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于是就有了一种苍凉的悲壮。常常就有替古人担忧的事发生。于是我就要哄她,像哄一个小孩子。

    我故意说,我们不该谈宇宙,一谈宇宙就显出了人类的渺小;

    我们不该谈历史,一谈历史就感到了人生的苦短。

    可儿说,不谈这些我们就不渺小不苦短了么?

    于是,我们两人就一问一答:我们在谈论古人--

    我们自己也要成为古人。

    我们纵观历史--

    我们也将走进历史。

    于是,就齐声说:我们却拥有实实在在的今天。

    想到若干年后,也许会有一个两个感情特别丰富的少男少女谈论我们,为我们流点儿泪,就都感到了自身的伟大。

    于是,我们就觉得这日子过得特别的充实特别的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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