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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永恒的主题(10)

更新时间:2019-01-16 13:41:57 | 本章字数:1452

    这几天中,可儿的大哥来过,悄悄塞给我五百元钱,让我打进可儿的医疗费中,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妹因为无钱而被停药,并告诉我们,这件事情至今都瞒着他的母亲,并尽可能地瞒下去,她不会来医院找我们扯皮要人的,让我们尽可放心。

    我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感激的话来,只傻瓜似地重复:“大哥,你太好了,太好了。”

    欧阳见我心神不定的样子,让我去守着可儿,她则送大哥出去,并将欧阳伯伯送来的三百元钱一块,打入了可儿的账中。

    昨天我抽空回了一趟家,本意也是要弄点钱来,可儿的病需要大量的输血,而我和欧阳在每人都抽过五百毫升的血后,医生说什么都不让我们再抽了,我固执地坚持,那位眼镜医生就骂我,说:“你知道那位欧阳知青血色素是多少,只有六克,她的月经来了,你要她的命么?”我嗫嚅着:“我是说抽我的……我的血多……”“看你那瘦猴儿样子!”高个儿眼镜女医生只是不肯。欧阳不放心我一人去挤公共汽车,让娟娟陪着我回去。

    家中依然零乱不堪,桌上放着没洗的碗筷,盆里泡着换下的衣服,床上散乱地堆着被单和一些杂物。

    父亲老了许多,头发完全白了,胡茬儿好长,也是白的。他似乎清醒一些,没有上演他的节目,只在一个破旧的藤沙发上坐着,脸上充满了一种古怪的笑意,一支香烟都快烧到手指了,我给他拿下来时,他推着我的手,又使劲抽了一口,才丢进床边的痰盂中。

    妈妈不在家,问老爸,他只说是修房子去了,也说不明白在什么地方。我猜他说的修房子多半是说母亲又去打零工去了。母亲名叫蒋玉虹,原来是有工作的,在一个集体缝纫社当裁缝,正因为这个职业的名称与我爸的疯症有一个字同音,林松几个捣蛋鬼才又有了攻击我的话语,说我王星雨“将欲疯”,预祝我能得到父亲的真传,早日去掉那个“欲”字,成为一个小疯子。

    母亲在我还比较小的时候也确实担心过我,怕我会被父亲遗传,不知背着人流过多少眼泪。我说父亲的病是因他对一些事没想开,痰迷心窍得来的,大可不必为我担心。带老爸看中医,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也是这样说。母亲这才稍稍安心。后来有了个小妹妹,老爸也喜得不得了,似乎疯症都好了许多。母亲却无法再上班了,就辞去了工作,在家中专心照顾我们。谁知小妹妹会死于百日咳呢?

    我回家时已临近中午,我问我老爸妈妈几时回来,老爸一阵傻乎乎的笑后,说是要天黑以后。我问那你吃饭怎么办?他说锅里有,你妈一早煮的,天热也不用热,吃着正好。他在说这话时像个好人。他还说下午两点单位要来人,带他去学习,让我给他弄一根鸡毛,他已好几天没找到鸡毛了,不知鸡毛还能不能照亮他的心。

    娟娟不安地望着我,脸上既有同情又有疑惑。我找不到地方让娟娟坐,也不想作什么解释,头大大的,发呆发木,忍着一眶欲流不流地泪走出来,在小院中给我的老爸找鸡毛。

    下乡以后,我回来得很少,每次刚回来时,我都对老爸特别的孝顺,然而这种假象也就能装上三天,三天以后,就不行了,再也忍受不了他的那些疯癫举动和疯癫的话语,于是就开始发火,吵他,吼他。

    我从来就没给老爸找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老爸是如何找来的。找了一圈没找到鸡毛,只寻来一片鸭毛,拿着回来给他,他却说,这毛不行,在短了,是鸭的尾羽,也不够软。并告诉我隔壁刘婆婆家有只胆小的母鸡,那毛最好。还说如果找不来就算了,他自己找去。

    我没说话。娟娟已帮着在收屋子了,床上已显出了清爽,她把屋里的东西都往边上放置,屋里也就不那么零乱了。老爸追着人家问:“你是我星儿的女朋友么?你叫什么名字呀?”

    娟娟羞红了脸,见我要阻拦,忙朝我摆摆手,说:“王伯伯,我是星雨的好朋友。”

    父亲见我不高兴地瞪着他,小孩似地嘀咕了一句,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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