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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泉水再叮咚

更新时间:2019-05-14 16:21:25 | 本章字数:3079

    被如此压抑的爱笼罩着的阿皓,更思念从前和小芒正常的男欢女爱,那爱,像是一股清泉,注入他即将干涸的身体。清新如水不沾尘俗的小芒,风情万种温柔可人的小芒,占据了阿皓全部,阿皓愿意被她占据,渴望被她占据,唯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才不会那么压抑。

    当他再次和小芒对话,他语调变快乐了,如同小芒唱的泉水呵咚,俩人默契得谁也不提家庭。往事、音乐、文字是他们聊天的主题。

    黄昏,是阿皓生命的黄金段,在美丽的白鹭湾和小芒愉悦地聊完,不舍地道别,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听小芒喜欢的:“殇”,在那凄美得能把心揉碎的音色里,思念小芒。

    如果说,以前的小芒是他心底一声叹息,那么,现在的小芒是他心口的痛!

    他没想有到的是,他也是月芬心口的痛!

    那晚,睡意朦胧的他睁开眼睛,被床边杵一黑影吓一跳,他以为是小偷,刚想一拳头挥过去,听见了月芬的声音。

    “阿皓,你要打我?你为什么要打我?”

    阿皓开灯,果然是月芬,此刻正胆战心惊站在他床前。

    “你干嘛?黑灯瞎火站在这里干嘛?”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

    “你常常半夜进来帮我盖被子?”

    月芬低着头,不吭声。

    “为什么?”阿皓厉声问。

    “我不放心。”

    “你当我是小墨墨吗?”

    月芬又不吭声。

    “你一晚上来几次?”

    “三四次。”

    阿皓头“轰”的一下,这么说,他睡在书房的这些年来,月芬每天要进来三四次?她还睡不睡了?她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阿皓想发火,可是,却又找不着火源,他能对一个慈母发火吗?还有,上了一天班的小墨夫妇正在睡觉,他不能吵到他们,为盖被子吵架,让女婿听到这算什么事?女婿已经在用怪异的眼神观察他们,好像他们是一对怪物,这让阿皓很不舒服,甚至无颜面对。所以,他尽可能地回避女婿,极力不让月芬对他的慈爱落入女婿眼里。月芬却毫无顾忌,该爱爱,该疼疼,说又不听,骂又不行,怎么说他也管理着一百多名员工,面对这个家庭妇女,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皓苦恼地仰面倒在床上,月芬见状,又要帮他拢被子,可她的手刚碰到阿皓的身子,就被他用力甩开,可月芬还是想把被子给拢好了。

    阿皓“霍”地坐起来,脑子里却突然像被人发狠地咬了一口,使他感到一阵剧烈的阵痛,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汗珠。

    阿皓双手抱住头,绻缩成一团。

    月芬顿时慌作一团,眼泪都下来了:“阿皓,阿皓,你怎么啦?小墨,于清,你们快来呀。”

    “别叫,别叫他们。”阿皓止住她。

    “好,我不叫,我不叫,阿皓,你到底怎么啦?你哪不舒服?告诉我你哪不舒服?”月芬想把阿皓抱在怀里。

    “别说话,求你了——别碰我,别说话。”阿皓微弱地说。

    月芬捂住嘴,心痛地看着缩成一团的阿皓,束手无策。

    好久,阿皓才缓过来,他看着站在一旁吓得直流泪的月芬,指着门口道:

    “没事了,你出去,让我安安静静睡一会行不行?以后别再进来行不行?”

    “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可是,你告诉我,刚才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头痛。”

    “现在还痛不?”

    “如果你再半夜进来我会更痛。”

    “可是——”

    “我痛死你才罢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再发现你半夜进来,我马上离开这个家,听懂了吗?”

    “我——我担心你。”

    “你这样做不是担心我,是在摧残我,懂吗?”

    她不懂,她只懂死命地爱,不懂爱要有个度,不然,能把人勒死。

    看着发呆的月芬,阿皓无奈地把她推出书房,并上锁。他知道,如果他不上锁,半夜里,月芬还是会来,她怎么像个幽灵一样?非得把他吓死?勒死?

    小芒啊,我该怎么办?我拿她怎么办?这种爱太让人害怕了。你们像外人,我们像母子,怎么会这样?

    阿皓睡意顿消,坐在灯下,听着“殇”,想念小芒。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又好不容易熬到黄昏,阿皓走向白鹭湾,拨通小芒电话,此刻,他比平日里更渴望听到小芒的声音。

    “小芒,出来了吗?这个时间段,你应该出来了。”

    “是的,我刚从理发店出来。”

    “去理发了?”

    “嗯,修了一下。”

    阿皓想像着小芒活泼的马伊俐发型:“你还是长头发好看,虽然短发具有一种飘逸的风姿。”

    他想起小芒那丰满的弧度辫,还有那两朵紫蝴蝶结,想起他亲手帮她编麻花辫的情景——

    “小芒,我想念你的麻花辫。”

    小芒沉默了,她想告诉他,从你结婚那天起,我再没让它出现在别人眼里,你爱的身子不能属于你,就让你爱的麻花辫属于你。

    “小芒,怎么不说话?”

    “我也想念它了。”小芒摸着一头短发说。

    “想念麻花辫里我们的青春岁月?”阿皓说。

    “嗯。”小芒问,“那幅画还在吗?”

    “当然,完好无损。”

    “保存得这么好?”

    “用心在保存,花冠还是很艳,辫子还在跳舞,你的笑还是迷人。”

    “我要看看。”

    “好,回去拍照发你。”

    “小芒,你的呢?也在?”

    “会开花的麻花辫?我用镜框镶了起来,在我床头柜放着,天天看几眼。”

    “马兰花——没褪色?”

    “褪了些,紫色的花朵成了灰紫,绿色的叶子成了灰绿,却更美了。”

    “是你长得美。”

    “是你画得美。”

    “是那段时光美。”

    “对,那段时光美。”

    那段时光,他在,她在,爱在,才会美!

    俩人谁也不说话,有一刻陷入惘然,怀念那段青葱岁月,怀念盛满记忆的绿池塘,怀念他们甜蜜的爱情,怀念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走到玻璃桥上,阿皓向小芒发出请求,他想听泉水叮咚,他想在小芒甜美的歌声里驱散昨天晚上月芬带给他的压抑。

    小芒敏锐地闻出了阿皓话音里的压抑和虚弱,虽然他伪装得极好。

    她不但唱了“泉水叮咚”,还唱了“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在希望的田野上”,节奏都很欢快,她希望欢快的歌声能给阿皓传递快乐的心情。

    “好听吗?”小芒问。

    “好听。”

    “笑声呢?”

    阿皓便哈哈一笑。

    “欢快点,和我歌声一样。”

    阿皓便欢快而笑,只有小芒,能让他欢快地笑,由衷地笑。

    “对,就是这种笑声,以后,我每唱一首歌,你要用欢快的笑声回报我。”

    “好。”

    “阿皓,知道笑有哪些功效吗?”

    “只知道笑一笑十年少,具体有哪些还真说不上来,很多吗?你说说。”

    “笑是最自然、最没有副作用的止痛剂;笑能令体内的白细胞增加,促进体内的抗体循环,增强免疫力;笑能使心脏更强壮;一个人大笑的时候,身体立即释放内啡肽,驱走负面情绪,释放压力;笑让一个人看起来更有魅力;总之,当我们笑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向其他部分传输的信息是‘生活是美好的!’它能让消极、压力和恐惧都离我们而去。”

    “如果笑不出来呢?”

    “那就假笑。”

    “假笑?”

    “可不要忽视假笑哦,‘假作真时假亦真’,有一位心理学家说:‘只要你能把假看作真,那么真心诚意的笑将跟随而来,几乎可以起到和真笑同样的效果。’”

    小芒说完,放声假笑了几声,“怎么样?是不是和真笑一样动听?一样美妙?”

    阿皓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芒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声里,阿皓还真的忘记了昨晚的困扰和压抑,有小芒,真好!

    他是多么想和小芒永远这样走下去,聊下去,笑下去啊。

    可是,他不能让小芒一个人在外面呆太久,他对小芒说,时间不早了,往回走吧,明天我们接着唱,明天我们接着笑。

    挂上电话,阿皓并没有往回走,他感觉很疲惫,于是,来到满满一池莲处,在厚得如地毯的草地上坐下来。

    他想学小芒放声假笑几声,但笑不出来,昨晚突然其来的那阵头痛令他惊恐,那痛,好像要把他毁灭,好像一切都将结束,或正在结束!

    如果他毁灭了,小芒怎么办?他又想到了“殇”,和它的歌词——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思念我

    不会,我会陪你一起死

    我站在世界的尽头

    遥望这片紫色的花海

    海风静静的呼啸而过

    在我的耳畔,你正低吟浅唱

    细诉你我写不出的结局

    树荫下星光点点

    映在胸间,化为今生的遗憾

    你的声音像落蝶般寂寞

    贝壳里传来海的哭泣

    是谁守望着谁?

    失去了这么久才明白

    原来一直未曾拥有

    那么任落叶淌光飘散

    溢出这一片心海——

    阿皓一阵心惊肉跳,总感觉哪不对劲,好像自己在离小芒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抓不住,他不知道二十五年后的相聚,对于他们到底是聚还是离,他和小芒,到底是缘来还是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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