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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花开静谧时

更新时间:2019-05-21 16:19:20 | 本章字数:4949

    每次和阿皓通完话挂机,小芒都会发一会呆,流一会眼泪,再独自笑上一会,才恢复正常。

    这些日子,能经常听到阿皓声音真好!这些日子,能和阿皓说说以前的事真好!那些美好的往事一直搁在小芒心里,怕它发霉,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她会捧出来晒一晒,怕它干涸,她会浇点水,怕它孤寂,她会唱歌给它听,唱得最多的一首是孟庭苇“你的味道”——

    喜欢有你的清晨

    一起在家的时分

    喜欢你牵我的手

    在耳边轻吻

    喜欢你关爱的眼神

    在心中点一盏灯

    你总是呵护着我

    不让我心疼

    你脸上的微笑

    有晴天的味道

    喜欢有你的地方

    一如洒满了阳光

    喜欢你围绕着我

    翩翩的翱翔……

    有时候我会歌唱

    有时候也会感伤

    所有的快乐惆怅都值得分享

    像淡淡的乐章,有甜甜的温暖

    爱不会老

    我现在已知道

    期待不是生命中最美最好的需要

    不必寻找

    爱依然在燃烧

    爱不是一种给予或者乞讨

    是种味道

    一边唱着一边想着阿皓,使得这首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灵性,使她的心,宛如有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渐渐变得温暖,快乐,舒展,渐渐满溢起来,别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心里荡漾着的,只是这种宁静,爱恋,渴望,怀念……

    如果生活在阿皓身边,就是这种幸福的味道。

    在阿皓眼里,她是最美的一朵花,小芒很幸运在她含苞待放时遇上阿皓,被阿皓细心呵护着,让她义无反顾地逞娇呈美,离开了阿皓,她的美戛然而止,成了一棵不开花的草。

    是的,在丈夫眼里,她就是一棵草。

    阿皓结了婚,她也要结婚,嘉义是她挑选的,她是真想好好跟他过日子,可是,在结婚前一天晚上,她不禁放声大哭,直把眼泪哭干,她从没想过,她爱阿皓竟然这样深!那一刻,她后悔了。

    失去阿皓,她所有的情感都蒙上了一层严霜,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温暖的东西了,再也不会在乎什么事了。可是,当丈夫站在她面前想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她在乎了,她想起了阿皓的怀抱,她想到了逃,逃到阿皓身边,她想抱住她的那个人是阿皓而不是别人。

    对丈夫来说她不是个好妻子,她不爱他——她从来没有像一个女人应当爱她所嫁的男人那样爱过他,也许他觉察到了。假如她曾经爱过他的话,也许他的行动就不一样了。所以,她怎么能怪他当她棵草呢?

    小芒对他是内疚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抱着赎罪的心理关心他,哪怕他当她是棵草,她对他的关心一如既往,不能把爱给他,只能把最真切的关心给他,在这个家,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爱吃爱喝爱玩但不爱做,没担当,俩人站一起,小芒才到他肩头,他竟然忍心把家里的担子都放到小芒单薄的肩上,这些小芒都无所谓。

    嘉义的收入比小芒多的多,除了肯在儿子身上花几个钱,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都和他没有关系,哪怕电话停机,他也不管,尽愿花上几百元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也不愿交一百元的电话费。这些年的生活开支都是小芒在维持,她的工资都要算好了来,要是这月多出几份人情债,她只好向嘉义借钱,但必须写借条,并且写清楚归还日期,到期未还,嘉义能把她逼成杨白劳。

    有一次,小芒终于爆发。

    “好,今天就好好清算清算,凑个整数,算二十年,这二十年,你向家里付过一分伙食费没有?就按每月五百元算,二十年是多少?你扣下我借你的三万,把剩下九万还我。”

    “算得这么快?这么准?没算错?”嘉义斜视小芒。

    “没你算的精确。还有水电费,你没洗过澡?你没用过电?就算按你AA制来,二十年你得付我多少?”小芒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叠水电费发票扔到嘉义面前,“错没错,你自己算去。”

    嘉义惊讶地抖着手里一叠发票:“你还真保存着这些变天帐?你是地主婆吗?”

    “我是你长工。既然算,干脆算个彻底,给你洗了二十年衣服,做了二十年饭,你又该付我多少劳务费?我也按每月五百元算,就是十二万,加上那九万,另头不算就算二十万,你给我,你今天都给我。”

    “我没钱。”

    “没钱写借条,每月还多少写明白。”

    “我为什么要写?”

    “你为什么让我写?还天天做黄世仁,现在开始我是黄世仁你是杨白劳。”

    嘉义被小芒算懵了,觉得很不合算,便从钱包里拿出小芒写的借条,三下两下撕个粉粉碎,“我不问你要了,你也别问我要,让黄世仁和杨白劳都从这个家里消失。”

    小芒退一步:“好,以前的帐就一笔抹掉,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每月支付五百元生活费,至于劳务费,你用交水电费抵。”

    “生活费我可以交,劳务费不能算,有哪个妻子帮丈夫洗衣做饭要算劳务费的?”

    “有哪个丈夫赚钱不是用来养家而是用来吃喝玩乐的?”

    嘉义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说:“你也没问我要啊。”

    “需要要吗?这家不是你家?儿子不是你儿子?你每年收入十几万,都去哪了?你有点担当好不好?儿子小我也随你胡花去,现在儿子大了,眼看马上到结婚年龄,我们拿什么让他结婚?房子在哪里?车子在哪里?存款在哪里?这种三无小伙哪个女孩子会要?”

    “咱儿子人品好,工作好,还怕找不着对象?”

    “现在的丈母娘现实得很,在意的还是人品?”

    “那,那咱找一个在意人品的不就是了?”

    “你别胡搅蛮缠,想想吧,儿子以后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办。”小芒说完去准备晚饭,丢下嘉义在那发呆。

    嘉义脑子真的一片空白,被小芒这么一清算一分析,眼前一片黑暗,冷不丁的,儿子怎么就到了结婚年龄?儿子是刘家的独子,可不能让他当光棍断了香火,这些年他吃喝玩乐惯了,工资卡上还真没有几毛钱积蓄,别说房子车子,连个结婚戒子都买不起。再一想,还不都是小芒的错?谁让她不管紧他?谁让她放任他?她不知道他花钱没个束缚?她就应该管他要工资卡,她要了他能不给?她天天管着他他能三天两头狐朋狗友去?吃喝玩乐去?在酒吧里,他那些哥们老婆半小时一个电话半小时一个电话催命似的,他们都羡慕他自在,只有他自个知道,他才羡慕他们。每次他都故意喝得东倒西歪,小芒除了帮他洗脸洗脚伺候一番,从无怨言,这哪是自由自在?分明没把他当男人,而每次他想做男人,只要一遇上她木头一般的身子冷空气一般的表情他就感冒,就咳嗽,就发烧,只好逃出去找别的女人挂水治疗,难道他不需要花医药费?何况还不能用医保卡,只能用工资卡,一个月下来,光这医疗费就花去他一大半工资,再喝喝酒,唱唱歌,搓搓麻将,他已经是很有头脑很有计划的消费了。

    二十年来,他就这样看似潇洒实则浑球地生活着,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生活下去,小芒一番话似当头一棒,儿子,他的儿子原来长大了,要娶妻生子了,让他冒冷汗的是,一直为之骄傲的儿子原来是个三无人员!

    不过才黑暗一个片段,嘉义眼前瞬间就阳光灿烂风光无限,他亲爱的母亲还留下一幢老房子,据说近阶段有拆迁征兆,只要一拆迁,新房不就来了?车子不也来了?结婚的费用不也有了?他一哥们,老房子拆了四百多万,拿了四套安置房,卖了两套得现金二百多万,花一百多万装潢房子,三十万买辆车,净多一百万现金扔进银行吃利息。本来穷途潦倒一个人,瞬间成了富豪,本来蹭吃蹭喝,瞬间成了主子,说话挺腰凸肚,看人眼皮往下,走路像路边大妈跳秧歌,腰上的钱咣当咣当乱响,人家腰缠万贯啊。

    嘉义盘算起自己那幢老屋来,如果也能拆个四百来万,不,应该不止,老屋面积比哥们那大多了,估计能拆到五套安置房,留两套给儿子,还可以换三百多万现金,花一百万装潢婚房购买电器足显豪华,再花一百万给儿子买辆大奔,他刘嘉义的儿子必须开大奔,婚礼及女方礼金什么的再花去一百万,还余几十万,这几十万他会留给儿子生孩子用,他的工资只要少去几次医疗,还是富富有余的,至于小芒的所谓生活费、劳务费、水电费,他会酌情着给。哈哈,他刘嘉义的生活还是逍遥的,未来还是光明的。

    母亲是最伟大的,当初有了这套商品房,他瞧不上乡下那幢老房,几次想卖掉都被母亲以死挡下,如果当初二万元出手,哪来今日五百万到手?他亲爱的母亲给他留下一笔多大的遗产啊!明天说什么也要备上几样小菜去看看她老人家。

    小芒喊他吃晚饭,嘉义哼着小调来到餐厅。

    “咱儿子呢?又加班?”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他加不加班。”

    “加班好,说明有官司打,有官司打就有奖金,尽管现在是见习律师,不久的将来,咱儿子肯定能成大律师。”

    “他接手的第一个案件,就是我和你的经济纠纷案。”

    嘉义凑到小芒身边阴笑:“地主婆,还想着那些变天帐?三万元不是不要你还了吗?”

    “你还有脸提三万?我二十万呢?”

    “你有借条吗?没有吧,我什么都不欠你。不过呢,咱儿子才不是你口中的三无人员,虽然不是富二代,到少他是个拆二代。”

    小芒撇了他一眼:“你才是拆二代,你是拆白党。”

    “你不懂,拆二代是新名词。儿子的车子房子婚礼我全包了。”

    “你?就你?”

    “对啊,我!我谁?我刘嘉义!刘家顶天立地的男人!柱子!”

    小芒吃惊地看着他:“你有很多钱吗?你月月光光,哪来的钱?”

    “你管我。”嘉义面露得意之色。

    “你又去赌了?赢钱了?”

    “我哪敢,自从那次被你暴打,再没进过赌场。”嘉义想起小芒那次疯狂的行为就心有余悸。

    因嘉义花钱如流水,他交往的朋友圈都认为他是有钱人,花言巧语把他拉到赌场里,嘉义怎么说也是在部队呆过,受过军事训练灵魂洗澡,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来,朋友赌嘉义坐在一旁看,一个星期坐下来,干净的灵魂出了窍,跌落到灰尘里,终于,和他们滚成一片。

    嘉义开始三天两头出差,小芒信以为真,直到嘉义单位领导找到小芒,问嘉义的去向,小芒才如临大敌,她可以容忍他做懒鬼做花鬼,绝不允许他做赌鬼,小时候听奶奶说过,赌鬼、吸鬼必定家破人亡。他倒好,睡在床上装死,气得小芒操起扫帚一阵猛抽,当扫帚抽成扫帚条,嘉义终于活了,他从没看到小芒疯狂这一面,向她求饶,嘉义的老母亲也被疯子一样的小芒吓倒,跟着求饶。

    嘉义的灵魂被小芒的扫帚重新清扫了一遍,虽然从此不再去赌场,因亲手经历过大把大把人民币,花起钱来更是失去了概念,因记恨小芒的扫帚,他把仅存的一丝概念全用在小芒身上,小芒从此看不到他一分钱。

    嘉义在餐桌前坐下,等着小芒给他盛饭。

    小芒把饭碗递给他,又不放心问:“真没去赌?”

    “真没去。”

    “那你哪来房子车子?”

    “儿子奶奶给的,这下放心了?”

    “母亲给你留钱了?你怎么能忍痛存着?”小芒狐疑地说。

    嘉义不满地瞪了小芒一眼,没接腔。

    小芒不安地放下饭碗,“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钱的来源,其他我可以不管你,这个我一定要问清楚。”

    嘉义恼火地放下饭碗:“你就不能吃完了再问?吃顿饭都不消停,不吃了。”

    “你上哪去?”

    “去外面吃。”

    小芒拿起一把扫帚追上去:“你站住。”

    嘉义惊慌指着她手里的扫帚:“你干嘛?你想干嘛?你又想干嘛?”

    “你不说清楚不许走。”

    “你被扫帚鬼附身了是不是?动不动操它,动不动操它,信不信我把家里所有的扫帚都烧光?”

    小芒把扫帚举得高高的:“来啊。”

    “你你你放下,放下说话,好女人动口不动手,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你又打不过我,别动手动脚,听到没?听到没?”

    “打不过我也要打,我最恨的就是赌鬼,我打的就是赌鬼。”

    “你脑子有病?说不赌就不赌,再疑神疑鬼我真去赌了。”

    小芒向他扬起脸:“那儿子接手的第一件案例就是我们的离婚案。”

    “离就离,怕了你?”

    “行,儿子回来我就向他申诉,我可不想因一赌鬼影响到儿子找对象。”

    一说到儿子,嘉义败下阵来,向小芒喊道:“房子,老房子。”

    “老房子?”

    “老房子一拆迁不就什么都有了?所以我说我们儿子是拆二代,懂了?”

    “行了,坐回去吃饭。”小芒扔下扫帚不再说什么。

    嘉义一脚把扫帚踢到角落里,坐回餐桌吃饭。

    “虽然现在还没拆,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听说还能审请拆迁。你放心,拆迁款我一分钱不会花,全给儿子,这是我妈临终遗嘱,我不想她跟扫帚鬼似的来缠我。”

    见小芒不说话,嘉义又逗她:“水电费一人一半?”

    “想得美。”

    “行行行,看在儿子份上,我付,总不能真让他接手我们的经济纠纷案。”

    “今晚你洗碗。”小芒说。

    “刚才谁把劳务费算得又快又准?那就劳吧。”

    “你付过一分吗?”

    “你不是不要吗?”

    “你把这些碗洗了帐一笔购销。”

    嘉义坏笑:“我选择欠着。”

    “你,无赖。”

    “才,知道?”

    “我手指划开还没好。”小芒把缠着纱布的手指伸到他眼皮底下,隐隐的,还能看见血迹。

    嘉义撇一眼小芒手指,“不是有手套?”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戴手套。”

    “那就砸了,谁也不用洗。”

    嘉义不但不问一声怎么受的伤,说完话还把桌子上的碗推得哐哐响,接着哼着小苹果准备出门。

    “你去哪?”

    “管不着。”

    “什么人!”

    “刘家人!”

    “刘家怎么出你这号人。”

    “恭喜你,中奖了。”

    嘉义说完扬长而去。

    望着他无情的背影,小芒叹息一声,忍着痛收拾着这夜夜残局。

    如果是阿皓,怎么舍得受伤的她去洗碗?去做这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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