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当天晚上，赚了一把的“爹爹”将几张角票放在兰儿床前，嘱她休息一会儿起来把猴子喂了，就哼着小调儿跑出去灌黄汤去了。兰儿躺在床上，忍着一阵强似一阵的腹痛。胳膊已上回去了，酸溜溜地难受。小腹的疼痛却有增无减，还伴着一阵阵的恶心。猴子们饿了，都在院子的一角吵着，要不是全被拴着，肯定会找上门来要东西吃了。兰儿只得挣扎着起来，将它们喂了，又躺了下去。

    二姐姐见兰儿没有来找她玩，有些不放心，就来到她那儿，见她这般模样，忙问：“兰儿，你这是咋个啦？”

    “二姐姐，我也不知道，小肚子一阵阵痛，还恶心想吐……”

    “是吃坏了肚子吧？又吃你爸剩下东西了？”

    “没有呀，早上吃了点稀粥，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呢……”

    “那，莫不是月信了来？快，快摸摸你的那儿……看有血没有？”

    兰儿有些迟疑的将手缩回到被单里，摸了一阵将手才拿出来，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二姐姐不解地说：“你现在的情况就和我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可是，应该有血呀？你摸对地方没有？唉，你这个小丫头呀，来，二姐姐给你看看。”

    二姐姐一把将被单揭了，把兰儿的裤子褪了去，分开她的两条细腿，却见女孩儿那个地方干干净净的，不光没有血，就连一点分泌物都没有。奇怪地说：“按你的年龄也该来月信了，这症状也像，但为什么就不见红呢？真是怪事……”

    二姐姐抬起头来，看了兰儿半天，说道：“兰儿，二姐姐听说有种女孩儿是不来月信的，因为，因为……她们的小蜜桃没有口儿，那种女孩子被叫做石女……”

    “二姐姐，你是说，我也是石女？石女就会肚子痛么？”

    “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我只晓得，石女是不能和男人亲热的……这样吧，姐姐给你看看，行不？”

    兰儿点了点头。

    二姐姐低下了头去，仔细看了半晌，终于失望地说：“可怜的兰儿，你果然是个……石女，小蜜桃没有口儿的……这样也好，你那色迷迷的老爸肯定坏不了你。只是，只是，你以后应该咋办呢？”

    兰儿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结结巴巴地说：“这石……女，是一种病么？能治么？”

    二姐姐将兰儿揽在怀里，说道：“我苦命的妹子！能不能治我不清楚，可我知道，那医院咱上不起呀……”

    夏日的风打门外吹了进来，低矮的屋子里，两个女孩儿抱头哭了好久……

    不久，二姐姐他们的班子继续朝北走，而兰儿他们却一路向南，来到了山城……

    几年过去了，尽管每月都有几天难熬的日子，兰儿却不死心，她幻想有一天会遇上一个喜欢她且有特别本事的男人，他不仅能让兰儿变成真正的女孩子，还会将爱给她，让她有个归宿。懂事不迟不早的兰儿时刻注视着，注视着周围一个个的俊哥哥们。然而，一个小叫花子似的卖艺人，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一个知冷知热又爱她的人，谈何容易，不说别的，那流浪的生活，那一日难寻的两顿饱饭，也注定了她不能如愿呀。

    没曾想，天上掉下来个大哥哥，那么英俊，那么可心，那么关心人，那只在看到大姐和二姐与心上人亲热、和二姐对她进行性启蒙教育时才泛起的波澜竟然如潮水一般汹涌。她不顾一切地来了，和川南在一起，她有着一种很强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在兰儿稚嫩的心里，已将川南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了。至于陆仙儿这个大姐姐，她并没觉得是情敌是障碍，在兰儿有限的词汇里，还没有这两个词。她想，只要我对大哥哥好，只要我和仙儿姐姐合得来，就是两个人都跟了大哥哥又怎样呢？在这人烟稀少的深山里，谁会来管他们呢？

    来了已经好些天了，体力也基本恢复，昨晚，她悄悄跟在陆仙儿后面，见到他们那么令人羡慕的一幕。她不能再等。兰儿要主动出击，要把自己的心向川南挑明，然后，她将在川南面前坦然地除去自己的一切，将整个人儿完好无损地交给他，或许，川南就是她心中思念多年的那个男子。可是，石女也能有爱情么？想到这里，兰儿又没了底。她直愣愣地望着窝棚低矮的顶子，直到外面透进些许亮光……

    十二

    清晨，天坑里一片寂静。如纱的白雾在林间缭绕着，给人一种如幻如真的感觉。早起的鸟儿不知在何处啼着，让人感到既新鲜又神秘。

    各式各样的树上，高悬着洁白晶莹的树挂，那是凝洁的水汽形成的。用力一晃，就“悉悉索索”落下来，陷进了过脚背的积雪中。

    兰儿走南闯北许多年了，这种情景也在北方见过，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南方见到却是第一次，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激动，心旷神怡。

    她起了个大早，临离开窝棚时，仙儿姐还在甜甜的睡梦中。昨天晚上，她回来得很晚。叫了声：“兰儿！”见她毫无反应，就挨着她躺了下来。兰儿并没有睡着，那些难忘的往事都在她的脑子翻腾着，搅得她一阵心寒一阵心酸。然而，在这一切中，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曾破灭的希望。只要川南接纳她，兰儿就不再是没人爱没人痛的可怜女孩儿了。她会好好对待川南，好好对待仙儿的。

    她来到川南的窝棚边，很费了一阵思量才克制住要进去看他一眼的冲动，将那个装着取火用的打火镰的小布袋攥紧，又提起放在脚边装着几块冻肉的小篮子，径直来到火灶边。

    猎狗黑虎被惊动了，见是兰儿，就摇了摇尾巴，跟在她后面撒着欢。

    昨天装在里面的水已结起了一层薄冰，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火打着，引燃了烘在灶里的树枝。火燃了起来，周遭有了些许暖意。兰儿把猪肉下到锅里，盖上锅盖，专心地烧起火来。

    仙儿姐是使了计谋才得到川南哥爱怜的，昨晚上兰儿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这些小把戏兰儿也会做，而且做得比她还要好。她边煮着饭边朝川南住的那个窝棚看着，再过一会儿，川南该会起来了，那个时候，兰儿会好好表演一番的。

    天越发明了，周遭的鸟鸣也渐渐变得响亮。不知何时，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群猴子的身影，在林间跳跃嬉戏。兰儿的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状的情感，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这么亲切，这么熟悉。只要能和痛她爱她的人在一起，荒凉又算什么？辛苦又算什么呢？

    锅里的肉已煮开了，咕噜噜响着，蒸腾着白色的热气。那肉是煮熟了才冻上的，这会儿只要将它煮开加热就行了。肉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黑虎也激动了，走了地来，从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声音讨吃的。兰儿从锅里捞了一块出来，放在脚边的石头上，拿刀子切成小块小块的，还不停地往上面吹着气。黑虎知道那是给它吃的，嗅了嗅，觉得不是那么烫了，就一口一块囫囵着吞下去。吓得兰儿心跳不已，生怕它会噎着了。

    不知何时，川南已出现在了那片林子中，他只穿着件薄薄的毛衣，显得格外修长和瘦削。他在林中站定，略一平息，就练起那套不知习练过多少遍的拳法。

    兰儿将火压住，只让锅里保持着微开的状态，朝黑虎做了个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手势，就朝川南那儿跑去。再过一会儿，川南就会再一次重复那拳法，然后就会坐在那块光洁的石头上练静功。兰儿得抓紧，得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