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你到哪儿去了，开会呢。就等你了。”

    刚到砸石子的地方，场地负责人就朝着她着急地喊。

    “帮我妈送火柴盒去了。”立秋据实而说，心里想：“今天尽出怪事，来这儿这么久了，很少都没有开过什么会，今天是怎么啦？”

    没有会场，人们三三两两或蹲或坐，等着参加这难得的会。

    前面摆着两张凳子，算是主席台了，除了坐着刚才那个负责人，还坐着场部的那个女秘书。

    难得的是，女秘书并没有因立秋迟到而冒火，脸上还堆着笑意，招呼道：“立秋姑娘，快坐下，咱这就开会了。”

    她先照例讲了一通“形势大好”之类的套话，又说了一阵“大家工作都很积极”什么的废话，最后就说由于又有新的下放人员到来，没有岗位可供安排，根据上级领导的指示，场部决定从明天起，碎石厂全部由下放人员前来改造，现有的人员会后去结算工资，自行解散。

    人们一听这话，“哄”地一声就炸了锅。碎石厂的工人大都是农场职工的家属，当然也不像糊火柴盒的那些人好说话，都激动地站起来，指着负责人和女秘书质问，有胆小的还哭泣起来。

    女秘书今天有涵养，只微笑不说话，负责人解释道：“大家都不要说了，这不是厂里能做主的事。我这个负责人也是悬着的，还不知能再干几天。这样吧，大家还是先把工资结了，把钱拿回去才是正事。”

    女秘书像是才想起似地说：“哦，对了，场里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工资，除了自己应该得到的外，每人还奖励两元钱。”

    是这凭空多出的两元钱起了作用，还是怕吵狠了以后有干活的机会人家也不叫你了？人们也都渐渐息了嘴，嘟囔着去量方、领钱了。

    立秋领了自己的工钱，把属于自己的工具收拾好正要走，却见那位女秘书微笑着走过来。“方量没有算错吧？要是错了给我说，我找他们去。”

    立秋并不说话，只拿目光直瞪着她，不知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女秘书不动声色地将什么东西塞到她的手中，又朝她婉尔一笑，扭着腰肢走了。

    立秋凭感觉知道女秘书给她是张纸条。打开一看果然如此。还是那种信笺纸，上面用从报纸上剪下的标题字拼出：“如果你愿意将它交出，就可以以留种子工人的方式继续留在碎石厂工作，还可以当量方员。”

    立秋这下明白了，不让领火柴盒也好，把她从碎石厂撵走也好，还是为了那件事。还找到了充足的理由，还做得那么的高明，瞧，不是打击报复你哟，不是针对你的哟！她为那么多的工人因她的事情而受到牵连而到不安，也为今后的生计担着十二分的心。但她明白，刘禽兽从心底还是害怕的。他害怕立秋把这事公之于众，他害怕立秋把那东西捅到上面去。这也说明了父亲的策略是正确的，她的耳旁又响起了吴术仁让她把证据保存好的话。

    立秋想把那令人耻辱的纸条撕得粉碎，但她却忍住了，她要把这张纸条和上一张纸条一块儿留住……

    她在心里骂了句：“卑鄙！”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