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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七回(第四二回)苏家庄郑清芬亲家初会 陈氏府叶碧莲母子重逢

更新时间:2021-03-22 18:45:19 | 本章字数:9279

    华灯随着车子向后闪烁而过。郑清芬看了一眼窗外的街景,心情异常舒朗。她拉着女儿的手,一路说笑,未曾分开,直到珠算厂门口,刘灵棋下车送苏会回厂,郑清芬这才松开女儿的手。

    看着窗外两个青年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叶碧菡对刘郑道:“赶快抓紧时间了解一下小苏的家庭及背景。这样吧,过两天,我们去趟苏家庄!”

    两人点头。

    回到府上已经是午夜了,叶碧菡边脱外衣边跟郑清芬开着玩笑:“你啊,昨晚只顾跟女儿亲热了,快把斋哥急死了,呵呵,今晚还是让灵棋去灵枫那儿吧,把斋哥憋坏了,我可不饶你!过后,还是每人一个礼拜,啊!”说完,拿了一本杂志独自去了东屋。

    两天来,刘文兴叶碧菡一里一外跑着津门的厂子和门店,而刘灵棋总是早出晚归,说是去纱厂上班。郑清芬说过几次,可是,她已经说不了孩子了,也说不过孩子了。郑清芬开玩笑地对叶碧菡道:我啊,这些年的先生算是白当喽!

    这天下午,郑清芬打电话给刘灵棋,明天家里有事儿,让她告假,还让他叫上苏会明天也来府上。

    次日上午,苏会和刘灵棋双双坐在客厅沙发上,郑清芬在慢条斯理不急不缓地问道:

    “小苏啊,你家离这里多远啊?”

    “伯母,不远的,往北十几里地吧。”苏会见她们总问自己的家,心中感到很舒适很惬意很甜蜜。

    “家里还有什么人?”

    苏会低下头:“爸爸早就去世了,只有妈妈。”他又抬起头:“还有两个叔叔。”

    津门近郊的农村里,孩子们大都称呼爸妈,偶尔才有称呼爹娘的,尤其是城北郊区县,就是连说话,都是京味津调。

    “哦!”郑清芬心中莫名的一阵心酸:“这次回来,还没有回去过吧?”

    “还没来得及呢。”苏会想着母亲想着家的模样。

    “也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吧?”

    “跟灵棋一样,我也是37年离开津门的。”

    “一会儿陪伯母去看看你妈好吗?”

    “谢谢伯母!”苏会站起身来。他知道郑清芬去他们家意味着什么。

    “这就走吧!”叶碧菡站起身来:“路上,我们还得采购些礼物呢。”

    “阿姨您也去啊!”苏会对叶碧菡一笑:“苏会不胜惶恐。”

    “哟哟哟,还还会酸呢,呵呵!”叶碧菡打趣道:“不欢迎啊?!”

    “苏会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苏会忙道:“是不是太麻烦府上了。”

    “客气啥啊,走,上车!”

    老胡驾车,苏会坐在前面,娘三个坐在后面,出了刘府,采购了丰盛礼品,向北去了北郊,在苏会的指引下,约大半个小时就到了一个小村庄,进了村口不远,停在一个宽大的胡同内,苏会说了声:这就是我的家。

    下车开了后门,伸手相搀,把三人让进院子。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妈!”没人回应。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走进来:“这不是莲儿回来了吗?”

    苏会忙上前:“是我回来了。二叔您好,看到我妈了吗?”

    “啊,就在街口轧苞米茬儿呢,你进村时没看到啊,我去给你叫去。”

    “不用了,您陪陪客人吧,我去看看。”说着向几个人歉意地笑笑,就要转身。

    “我也去!”刘灵棋拉着苏会的手。

    “让她跟你去吧。”郑清芬挥挥手。

    苏二叔赶忙让众人进屋。这是一个土坯三间的小院,虽然房子低矮,但是小院相当整洁,靠东面有两间柴房,也可能是厨房或库房吧。几个人来到上房,虽然简陋,收拾的还是有条不紊整洁明亮。苏二叔请郑清芬叶碧菡外屋落座,两人就坐在北墙一张方桌两边的圆凳上,苏二叔提了提地上的暖瓶,歉然一笑:“你们坐着,我去我哪儿提壶水来。”

    “麻烦大哥了。”

    叶郑这才端详着这间屋子:屋门东侧是个灶台,西侧是个破旧的碗橱,上面的檩条上系着一个篮子。叶碧菡笑问:“篮子里面是什么?”

    “看来你很少去农家里啊!”郑清芬笑答:“那里是干粮。”

    “哦,有意思!”叶碧菡边笑边转头看:“你看,嗨!西面山墙上还有燕窝呢!小燕子呢?”

    “什么时节了,还有小燕子,真是个大小姐啊,呵呵!你说,怎么苏会的小名会叫莲儿呢?”郑清芬刚说完,见院子里苏会陪着一个约五十来岁妇人,看了叶碧菡一眼,站起身,走向院子:

    “是苏家姐姐吧,郑清芬冒昧打扰了!”

    “您就是灵棋她妈吧?欢迎欢迎啊,我苏家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喽,来了你们这样的高车(音且。即高贵客人),快里面坐!”

    “什么高车啊,呵呵!大姐,您快上座!”

    叶碧菡赶忙站起,给苏妈让座,并让老胡把礼物呈上。

    “这哪儿敢啊,也不是这个礼儿啊,两位夫人快坐!”苏妈诚实地让座,叶郑只好二次落座,苏妈客气几句把礼物放到一边:

    “亲家啊,这四时干果,高级茶叶,高档补品,老姐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这么破费干什么啊!”

    这时,苏二叔提来了两壶水,还递给苏妈一个小包。苏妈赶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用开水冲了两遍,这才打开小包,把里面的茶叶沏上,又忙用开水冲了冲仅有的四个粗瓷茶碗。“我说早上怎么有两个喜鹊在院子里的枣树上叫起来没完呢,可不是,这不,贵客上门了吗,呵呵!”

    “苏妈啊,您有个好儿子啊!”叶碧菡笑道:“苏妈,身体蛮不错的吗!”

    “是啊,谢谢您夸奖了!”苏妈拿起茶壶倒了一碗茶,又揭开壶盖把这碗茶砸回壶里,正要给客人倒水,苏会过来拿过茶壶:“妈,我来吧。”

    这时,院子里来了三个人,又拿来了几把方的圆的凳子,还有两把椅子,散放在屋子里。刚倒好水的苏会又介绍道:“这是三叔、二婶儿、三婶儿。这是灵棋的妈妈、阿姨。”说完,和刘灵棋肩并肩侍立一边。

    叶郑又第三次立起来,逐个见礼。寒暄已毕,叶碧菡笑道:

    “苏妈,苏家二哥、三哥,我们这次来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看苏会的家,苏会呢,跟我们的灵棋恋爱两年多了,都老大不小的了,所以呢,也顺便商量商量他们的事儿,”

    刚才在街上的碾盘旁,苏妈已经知道苏会就是儿子现在的名字,也好好地打量和“询问”刘灵棋多时,刘灵棋百般柔情千般妩媚,对答简明得体燕语莺声,早把苏妈欢喜得不得了。此时听叶碧菡如是说,忙不迭道:

    “孩子他爸若是还在,该多好啊,嗨!” 唏嘘过后,接道:“我们寒门小院的,就全凭两位夫人做主了,呵呵!”

    “呵呵,是吗?”郑清芬笑了:“苏家姐姐,以后呢,就让苏会在城里做事儿吧,你看着乡下怎么能……”

    “对的,对的!”苏妈赶忙接过话头儿:“孩子好歹是城里的大学堂出来的,在这里可不就给埋没了呗!”

    “索性,把苏会交给我吧,两位姐姐,我这里可是缺人手的啊!”叶碧菡笑问:“小苏,你是学财会的吧,干脆,去碧清吧!”

    “那感情好啊!我刚说过了,我们祖坟上冒青烟了吗!”苏妈只是高兴。

    “那,我们就是亲家了,呵呵!”叶碧菡一句话,苏家都频频点头。她随即又道:“年前就把他们的事儿办了吧,就在我们府上办吧,回头再让他俩回来请请亲友,你们看有什么意见吗?”

    苏妈看看苏家二哥三哥,见他们都没言语,低下了头。苏二哥见要冷场,忙歉然而无奈地说道:“按乡下老论儿啊,男方娶媳妇肯定是在老家办喜事儿的,可是,为了让莲儿上学,连地都卖了,看看这家里,穷得还有什么啊,就连这几张凳子都是借的,嗨!”

    郑清芬一听,过来拉着苏妈的手:“老姐姐,”又看看苏会:“跟我进城吧,刘府二十多口子人,也没有他们的地儿,这样,我另弄套房子,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吗?”

    苏妈抹抹潮湿的眼睛:“老姐姐惭愧啊,养了儿子,却娶不起媳妇儿啊!”

    叶碧菡听了,心中一动。也上前道:“你养了个好儿子啊,还供他上了大学,了不起啊老姐姐!我看啊,还是苦水中泡大的孩子有出息啊!”

    “可不是啊,您是个明……”

    没等苏妈这句话说完,叶碧菡突然快速问了一句:“他几岁上来的?”

    “5岁,亲家,你什么意思?”苏妈按下话,不禁老泪纵横。

    叶碧菡见苏家人都看着她,她笑着对苏二哥道:“说吧,二哥,苏会很可能是我们叶家的孩子!”

    “啊!”包括苏会在内苏家的人,都不解地看着叶碧菡,郑清芬母女也问道:“怎么回事儿?”

    “说罢!”叶碧菡拉着苏妈坐在自己刚坐过的座位上:“老姐姐,我们可能是亲上加亲哦!”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苏妈抹开了眼泪:“不然,您不会这样问的。”

    “老姐姐,别这么客气啦,您看,我们都眼看就是一家人了吗!”叶碧菡亲切地笑了一笑:“是他的生母见到他胳膊上的红记了,他们离散了20年,心情比你们不更急切吗?这不,大伙儿都在,老姐姐,说说吧!”

    “嗨!”苏妈长叹一声:“他爸啊,呜呜……”

    津门北郊不远的小村苏家庄,有个勤劳憨厚的苏自清,爹娘在世时,家道艰辛,生有三个儿子,未等苏自清成亲,就和老伴撒手西去。两个成家的哥哥还算不错,给弟弟张罗了一个媳妇。这个媳妇是被前夫休了的,原因是不生育,在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里,不生育是三出之首。

    苏自清并不嫌弃,他憨厚的想法是,受穷就我们两人,有了孩子岂不是更穷吗,孩子也跟着受罪;如果有朝一日,家境殷实些,收养一个,有何不可?就这样,两人在六亩薄田上辛苦劳作,苏自清还在农闲时节去津门或开滦打工,三年过去,两人居然攒下五十块钱,还翻盖了自己的三间小院,日子逐渐温饱,两个人开始向往别人家的天伦之乐来,恰巧有个人贩子上门。

    那时的人贩子,可谓信息通络,那个村谁家孩子多,谁家孩子没人照看,谁家没有孩子,谁家想要孩子,门儿清得很。就这样,苏自清在人贩子那里挂上了号。

    不久,人贩子就抱来了一个五岁大小的孩子,索要三十块大洋,夫妻二人毫不犹豫收养了这个孩子。孩子来时,身上外面裹着一件破棉猴儿,里面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丝质兜肚,兜肚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莲花,他们就给孩子起了个小名:莲儿,后来上学时才有了名字:苏莲。自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人苦中作乐幸福着度着岁月。

    可是,就在这个年的年底,孩子得了一场大病,把家中积蓄用罄,还借贷不少,才把他从死神那里抢了回来。苏氏三兄弟就是莲儿这么一个男儿,两个叔叔力争让莲儿读书,弟妹家的活两兄弟都来帮忙,就这样,莲儿一直读到高中毕业,考进津门师范财经系。为了给儿子凑学费,苏自清卖了家里可以变卖的一切,包括四亩保命的土地,这才让儿子走进高等学府的大门。

    苏自清为了能让儿子好好读书,就去开滦给日本人挖煤,没想到,刚刚挣回了十块大洋,就被埋在了几百米下的巷道里,连个尸身都没得回来。莲儿知道后,想辍学回家,这可急坏了苏妈和两位叔叔,就连十几家乡邻都来劝说莲儿,最后,莲儿怀揣着农家的梦想,又回到了学校。他把苏莲的“莲”改成“会”,就是要学会知识本事,学会成才长大,学会报答家人!

    穷人子弟贫寒书生最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在学校里他也是个激进分子,他恨透了日本人,就是在街上见到日本人,他恨不得上前打死他,虽然他有这个能力了,但是,他没有,他更会隐蔽自己,因为他知道,他是苏家这代人的唯一男孩子,他不是怯懦而是冷静。37年,已经在大华成衣厂工作两年的他,随好多青年一起上了前线,去支援抗战,之后认识了刘灵棋,也一同跟部队撤到了武汉。

    叶碧菡过来拉着苏妈的手,也掉下了眼泪:“老姐姐,您这是干嘛吗,不要难过了,我们是来议亲的,不是来要儿子的,苏会永远是您的儿子啊,不论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也是亲家啊,您说是不是啊?这不,马上您就要当婆婆了吗,应该高兴啊!”

    苏妈听此,蘸了蘸眼泪:“亲家啊,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起了孩子他爹啊,他爹要是还在的话,该多高兴啊!”

    郑清芬也插话:“老姐姐,苏会能找到他的亲生父母,是件高兴的事儿啊,你们将彻底从这里走出去啊!”

    叶碧菡问道:“孩子来时,是不是穿着一件白色小裘衣,胸前带着一个刻有‘静儿’字样的长生锁,还穿着一个绣有莲花的肚兜?”

    苏妈好像精神一振:“你们说的好像不对啊,就有一个小肚兜,外面裹着一件破棉猴儿啊!”

    叶碧菡略一思忖,笑道:“是不是人贩子连孩子的衣服装饰都黑了起来?嗯,老姐姐,您知道这个人贩子的情况吗?”

    苏妈点点头,低声道:“知道,就是邻村的,十里八乡的,她给我们这样的人家弄了不少的孩子,也算是积德吧!”

    “苏妈妈喂——”叶碧菡哭笑不得:“他们算什么积德啊,您不知道吧,我们找的这个孩子是我姐姐家的,家有百万啊,活生生的把孩子丢了,就是让人贩子抱跑了,真是一家欢乐一家愁啊!”

    “是吗?这个婆子她是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嗨,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说她在邻村什么地方住,让苏会跟我的人去找她来,问问。”

    苏妈跟苏会说了具体情况,苏会立即跟老胡苏二哥上车去找这个婆子去了。

    看着他们出去,叶碧菡见苏妈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就搭讪起来:“苏妈,苏会小名怎么叫莲儿啊,哈哈,我妹妹家的孩子也叫琏儿。”

    “就是兜肚上面绣着一朵莲花啊,我们乡下人也不会起个名字,就让他叫莲儿了。”

    “还有那肚兜吗,我们能看看吗?”

    “能啊,我去拿去。”苏妈去了东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件肚兜,放到叶碧菡手上。

    叶碧菡看着这件精致的丝质手绣肚兜,分外亲切,这分明就是姐姐绣的,样式、花纹、纹边,就连正中央的小兜兜都和叶碧莲说的一丝不差。她感叹,人贩子的天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然,这个小肚兜都给扒了去,那可真叫丧尽天良了!

    “苏妈,这就是我姐姐手绣的啊,我敢保证,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您不知道啊,我自打第一次见到苏会,总感觉到是在哪里见过,因为他是我的亲外甥啊!”叶碧菡说道这里,退后两步,给苏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姐姐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啊!”

    苏妈站起来,摆了摆手,扶起叶碧菡坐下:“可以想想,你姐姐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三人唏嘘不已,感叹不已,说了很多相互安慰的话。

    半个时辰后,汽车喇叭响起,叶碧菡率先冲出屋门,来到院子里,见老胡手里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来到院子里,一撒手,婆子“噗通”跌坐在叶碧菡面前。

    叶碧菡蹲下身子,点指着婆子的鼻子尖:“想活吗?!”

    婆子早已在家里被老胡扇了两个耳光了,她抹了一把鼻血,点点头:“不是我抱来的啊,我只是个卖主啊!”

    叶碧菡抓起她的发髻,向上一提,立了起来。婆子疼的大叫,双手柱地赶忙顺势站起,手扒着叶碧菡的手,呲牙咧嘴呻吟不已。叶碧菡厉声问道:“孩子的外衣和长命锁呢?”

    “早卖了,没了!”

    “外衣是什么样子的?”

    “白色的裘皮小大衣儿。”

    “长命锁是什么样子的?”

    “铜的,有个链子,上面有两个字,静儿,想必是孩子的名字吧!”

    “孩子卖了多少钱?”

    “三十块。”

    “你多少钱买的?”

    “这,”婆子哆嗦了一下:“姑奶奶啊,我跟这两位大爷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要遭殃了,我把三十块钱给您拿来了!”说着,扶着头发的两只手,来到怀里摸索出三十块大洋,捧在手里:“姑奶奶,有人卖,有人买啊,我不会别的就会干这一行啊,我可从未抱走过别人家的孩子啊,那样的缺德事儿,我从来没干过啊,不信,您去打听一下,若是有过一桩,您立即让我吃枪子!”

    “苏二哥,接过去。”叶碧菡等她的钱一脱手,手上用力一甩,婆子又摔在地上。她扭头问苏妈:“老姐姐,听明白了吗,我的姐啊——”说着,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泪流不断啜泣不已。

    苏妈完全明白了,她呵斥那婆子:快滚!之后,拉着叶碧菡二次来到屋里。

    几家人感叹悲愤动情了一阵子,还是叶碧菡先转移了话题:“好了,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究竟怎么办呢,我看啊,还是得让我姐姐家说了算啊,老姐姐,清夫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苏妈和郑清芬连连称是。苏二哥见快晌午了,就插话道:“弟媳妇,还是让你嫂子她们做饭吧!”

    苏妈连忙点头,可是随即歉然道:“可是,有什么好吃的呢,这、这——”

    “呵呵,别在这儿吃了,这样吧,我跟苏会苏妈先走,去我姐姐府上,让姐姐的车和老胡在回来接你们,不就十几里路吗,加上城里也不过二十多里,车子跑起来,很快的!”说着,不容别人可否,站起身来,就向外走去。

    众人一见,也只有如此或最好如此,就相送三人上车。叶碧菡出关卡时就已经在卡子上打点好了,所以出进没人阻拦,晌午时分,众人已齐聚叶碧莲府上。

    叶碧莲拉着苏会的手,看了又看,瞧了右瞧,突然“哇”的一声抱着儿子哭了起来,苏会也不禁热泪涟涟,谁承想,贫寒里泡大,战火里成长的自己,忽然成了阔少爷,而且是陈家事业的唯一继承人,心中不知是苦是甜。

    二十年来,陈府前所未有的喜气洋洋,陈昌硕一声令下,一边布置新房一边通知亲友,一边大排筵宴一边张灯结彩,陈府的小别墅内仆人穿梭,车来人往,好不热闹。陈昌硕下完令,回到客厅,忙从叶碧莲怀中拉过儿子,四目相对,两双泪眼,相互打量间,不但别人唏嘘,就连两人看来,不是父子又是什么?!

    “儿啊,你可回来啦,爸爸我啊,不白白比别人老了十年啊!”

    叶碧菡忙打趣道:“苏会啊,正式地给你爸妈磕三个头吧,啊!”

    苏会忙把陈叶二人拉在沙发上并排座好,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又悲喜交集地给二人磕了三个头,之后,跪在地毯上充满感情地说道:“爸爸、妈妈,多谢二老的生育之恩,但是,”说着用手一指苏妈:“对我有更大养育之恩的是这位妈妈啊!还有我那死去的爸爸。”说到这里,放下手,哭了起来。众人不禁又跟着唏嘘不已。苏会擦了擦眼泪:“爸爸、妈妈,我不能离开养育我二十年的妈妈啊!”

    陈昌硕看了看叶碧莲,又看了看苏妈,转过头又用眼光询问着叶碧菡。叶碧菡过来拉起苏会,对姐夫笑道:“姐夫,你误会了,看你急得跟个红脸猴子似得,呵呵!我早跟孩子说好了,我给他另置办套房子,不是还得和灵棋成婚呢吗,把苏妈也接到市里来,不就是跟他妈妈在一起了吗?”

    “哈哈哈哈,这个吗,”陈昌硕开怀大笑:“碧菡啊,怎么也轮不到你置办房子啊,他是我儿子啊,我陈家唯一的继承人啊!”他说着,拉着妻儿来到苏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姐啊,一个人就别在乡下住了,跟着静儿进城来吧,不要让孩子心悬两地,好吗,大姐?!”

    苏妈看着眼中充满热切期望的苏会,点点头:“我也不是那不识抬举的人,就沾儿子光儿了吧!”

    “大姐,还有一桩事儿,”陈昌硕嗫嚅道:“你看,这静儿的名字?”

    “呵呵!”苏妈爽快地笑了:“认祖归宗吗,多年的杨家将我白听了吗,就让孩子姓陈吧,老姐姐我不求别的,就是想看着孩子有出息!”

    叶碧菡接过话道:“老姐姐,孩子出生时叫陈静;姐夫,孩子在学校时自己起的名字,苏会,小时候叫莲儿,我看啊,就叫陈会吧,字静莲,好吗?这样,又尊重了两家的意愿,又尊重了孩子的权利啊,呵呵!”

    “哈哈,二妹啊,”陈昌硕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对付,好好好!”

    两家人都连连说好。叶碧菡看着苏会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在他耳边低声道:“就是干你们的大事儿,有这么个靠山有这么个掩护,不好吗?”

    苏会连连点头:“好好,就听阿姨的,以后,我就是陈会啦!”

    陈昌硕十分佩服叶碧菡的能力:“二妹啊,我算服了你了,你是陈家的小吉星哦!”

    这时,叶元鸿夫妇和叶碧荷夫妇未经通禀,来到客厅,叶母直奔陈会而来,端详着早已认识了的苏会:“嗯,我说怎么眼熟呢,闹了半天,他是我碧莲的儿子啊!”

    “外婆好,外公好!”

    两位老人连连点头。叶母点指着陈昌硕:“以后啊,在家里,有点儿好脸子了吧,啊?!”

    “是是是,妈说的极是!”陈昌硕忙不迭点头。

    “是个屁啊!”叶碧荷过来打趣:“外甥还不是大姐生的吗?”

    “是是是!”陈昌硕一向怵头跟小姨子对话:“大家坐吧,今天的酒宴啊,恐怕得晚点儿啦!”

    “晚点儿有什么啊!”叶碧荷笑道:“好饭不怕晚吗!”

    叶碧莲看大家都站着,忙拉过苏妈和一指笑看人们的郑清芬来到主沙发上:“至伟啊,”至伟是陈昌硕的字。“快请大家落座,看茶啊,坐下说话。”

    等人们落座之后,叶碧莲一反常态,说话不但多了起来,脸颊也多了一份红晕的韵味,加上精心的打扮,让人觉得她变得年轻了,开朗了,美丽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她看了看左右的两个人,对大家道:“今天啊,主要客人是苏大姐和郑姐姐,我们陈家可谓双喜临门啊!”

    “是啊,我白白给陈会办了户口,”叶碧菡接道:“赶明儿啊,姐夫,你还得给静儿再办一次啊!”

    这时下人来报:来客人啦。陈叶起身道:“我们去接待一下,碧荷啊,替我们在这儿尽尽义务啊!”

    客人陆续到来,有陈家的亲友,有陈氏集团的人物。由于时间仓促,通知的范围只限于此,所以,接待室就放了四桌。

    宴会开始,楼上楼下的客人们也席间找熟识的人敬酒,很是热闹和祥和喜庆。宴会结束后,苏二哥兄弟惦记家里,陈昌硕只好派车送他们回去,苏妈跟陈会留在陈府,叶氏三家亲友都各自回府。

    年关将近,津门是一派畸形的繁华景象,门店挂着红色的灯笼,贴着心中向往的吉祥;各个大户的府邸或住处,人来车往,购置着年货;公子小姐们锦衣光鲜,出人成双成对。街头不时出现三三五五的叫花子,在向绅士太太伸着肮脏的双手,破旧的瓦碗或罐里空空如也。

    英美租界的一个空空荡荡的公园里,长条椅上坐着一对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脚踢着洁白的第一场雪,相依着说着悄悄话。

    “有姓方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灵棋,我们为啥非要盯着姓方的,你想做国共破裂的罪人吗?”

    “陈会,算了吧啊,哼!”刘灵棋轻声哼了一声:“指着八路军几条破枪打走日本人吗?”

    “客观点儿好吗?”陈会揽住她的肩头:“你舅舅他们不是正在跟小野师团浴血奋战吗?”

    “一个书生领着一伙子穷棒子,还能成什么气候!”刘灵棋撇着嘴道。

    “呵呵,灵棋,我苏会也是书生也是穷棒子啊!”

    刘灵棋刚要反驳,看到左前方匆匆走来两个人,她脑子一激灵,迅速闭了一下眼睛,想了两秒钟一张相片上的人,迅速睁开眼睛又盯了一眼,之后搂着陈会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姓方的过来了!”

    陈会想扭头看,刘灵棋又道:“别动,我看不错的,注意不要让他出了公园。我在前面,你在后面。”

    两个人刚走过刘灵棋的椅子,她站起来,手插衣兜,紧走几步,绕到方先生前面站住,呵呵一笑,笑声在寒冷的空旷的公园里显得特别的冰凉和刺耳:“姓方的,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方先生旁边的人,头戴礼帽,眼配墨镜,身穿一袭黑色风衣,他手插衣兜向前一步:“姑娘,好面熟啊!”

    “呵呵!共党也喜欢套近乎吗?!”

    “礼帽”听到身后脚踩积雪的声音,在身后站定,一笑:“好一对儿情侣啊,是谈恋爱没忘不了执行任务,还是执行任务误不了谈恋爱啊?”

    “少废话!”话未落地,刘灵棋手中多了一把短刀,一个箭步刺向方先生。

    “礼帽”拉着方先生一个侧滑,刘灵棋刺空,她的前后夹击成了双方对垒。“礼帽”对方先生低声道:“你先走,出门向左进了胡同就是刘府。”方先生点点头,也没客气,放心地向大门跑去。

    陈会再也按耐不住,挥拳就上,而刘灵棋对着背身走去的方先生一抬手臂,两道寒星从袖口激射而出。“歹毒!”只听“礼帽”喝了一声,一拧身摘下礼貌一挥,飞刀偏了准头,没在一旁的灌木丛中,陈会的拳也走空。刘灵棋知道,解决不了“礼帽”休想追上姓方的,马上全力合击“礼帽”。可是,“礼帽”越战越勇,在两个特工合击中虽无胜算,但是两个人也休想沾得了便宜,四五十招过后,“礼帽”逐渐向墙边靠去,脚一滑,一片片雪块向两人面门飞去,“礼帽”纵身跳上院墙。刘灵棋一扬手,飞出两把飞刀,“礼帽”未见身动,也飞出两把刀,“叮叮”四把飞刀落在地上,再看“礼帽”飘身下了墙头。

    刘灵棋两人也飞身越墙而出,就见前面的“礼帽”已在三丈开外,向门右疾奔而去。两人尾追不舍,转了两个胡同,“礼帽”踪迹皆无,两个人停下脚步,相互看看,刘灵棋稳住呼吸,一笑:

    “碰到高手了!妈的,杀日伪咱们费什么劲了,两个共党我们联手都对付不了,晦气!”

    “共党人才济济啊!”陈会也感叹道:“不然,老头子剿共这么多年,人家不是日渐壮大吗!”

    “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呵呵!”陈会一笑:“刚才我们不是‘威风’了吗,哈哈!”

    刘灵棋搓了搓手:“去哪里?”

    “咱们回我家吧,不然看看我俩的房子去!”

    “不去了,这里离我们家近,回刘府吧,啊,我想娘了!”

    “好好!”陈会开玩笑道:“你啊,天生就是领导我的,走吧!”

    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又见山外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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