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2）、两青年婉转论谈国家事，大总管悬赏询问私底情

    叶碧菡听罢，心花怒放，一把拽倒刘文兴：“光说不做，酸秀才！”

    “你让我吟的吗！”刘文兴早已按耐不住：“我吹灭蜡烛去。”

    “麻烦，要窗帘干什么？”叶碧菡把刘文兴揽在身上：“小心些啊，肚子里还有一个哪！”

    “不用你嘱咐！”

    王妈想回家看看孩子，就把事情交代给马师傅，向齐厂长告了假，就回家了。临进家先去刘府探望多年的主子郑清芬。她先到老夫人的房里请安，“恰恰”在屋里坐着的刘总管见小莲通报王妈求见，忙连连说，有请。

    王妈随小莲进来，给老夫人和刘总管见过礼，站在一旁。

    “在沧州这些日子，干得还好吧，比在刘府咋样啊？”老夫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

    “还好。”王妈确极其恭敬地回话：“就是惦记着老夫人和我的主子。”

    老夫人点点头。

    刘总管向前欠欠身：“我交待给你的事你注意了吗？”

    王妈思考了一下，禀道：“李经理和小芳自成亲起，就搬到了公司楼上去住了，原来说是跟李大妈和耿师傅在一起生活不方便，可是，老公母俩去了天津卫，碧夫人还是把他们留在了公司住，说是上工方便，公司也安全许多。他们住的屋子和碧夫人是对门，碧夫人常和李经理、小芳一起吃饭。这不，昨天晌午还和清苑少爷、李经理下馆子去了呢。”

    “你没看出点什么来吗？”刘总管站起来，踱到王妈且近：“想想！”

    王妈边想边比划边说：“反正我看着他俩军哥啊、碧菡啊，那么打情骂俏地叫着，心里蛮膈应的。还有，李经理的娘改嫁了，男的就是厂里的耿师傅。耿师傅的女儿嫁给了厂里的马征，就是上次和小芳来府上叫我的那小伙子。这三桩婚事也是碧夫人一手操办的，还是一天办的呢！”

    老夫人和刘总管对看了一眼：“她够忙的！这个我们知道，说我们不知道的。”

    刘总管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

    王妈想了想：“没有了。”

    刘总管掏出两块大洋，递到王妈手中：“回家给孩子买点肉买点菜，好好团圆一下。”

    王妈千恩万谢，给两人再次鞠躬，躬身退出，回镇上去郑府看望主子郑清芬去了。

    老夫人见王妈出去后，忙问刘总管：“你安排王妈监视碧菡？”

    刘总管脸上露出一抹奸笑：“为了少爷好吗！”他坐到老夫人身侧：“你看，李义军可是住在公司里面啊，哥长妹短的，就两家住在楼上，恐怕……”

    老夫人自我辩解：“不是小芳也跟着住在一起吗！”

    “哼哼！”刘总管狞笑着：“小芳！就是碧夫人把小芳给李义军的，再说了，小芳跟了她那么多年，恩同再造，碧夫人说什么小芳不听啊。还有，他们在清夫人归来后可是去了天津卫呆了一个月啊……”

    “啊，你怀疑碧菡生孩子时不足月是……”老夫人惊呆了，长大嘴巴再也说不下去。

    刘总管一幅老奸巨猾的样子：“你算算，清夫人、小芳和她，都是一天生孩子，为什么单单她是九个月呢？哼，早产！三小姐没早产，世平少爷为什么就早产？听李妈说，她又怀上了，论日子这次她是在府上的，你看着，她这次还早产吗？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老夫人无言以对，看了看他：“你对她怎么这么上心？”

    刘总管一愣，随即道：“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所以……”

    “嗯！”老夫人拦住他的话：“有什么用！就是有这种事，能怎么着？休了她吗？刘府的颜面还要吗？！”

    刘总管急道：“那也不能让少爷背黑锅吧！”

    “碧菡娘家树大根深，在刘府枝繁叶茂，我们奈何不了她！”老夫人自嘲地一笑：“我倒是希望她……”

    “离开刘府？！”刘总管接道。

    “哼！”老夫人瞪了刘总管一眼：“这桩婚姻还是你的大媒呢！”

    刘总管唯唯诺诺，无言。少时，他又道：“义军母子来府上时，我恰恰去了天津卫，我总想看看李义军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他娘长得什么模样！”

    老夫人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又有什么点子？”

    刘总管沉吟了一下：“没什么。我就是想见见李义军母子，看看他们是何许人也，把个叶碧菡哄得团团转，碧清都成了李家的了啊！”

    最后一句话引起老夫人的共鸣，她“嗨”了一声：“你有什么理由去沧州的碧清？行了，不要找事了，该碰面的时候自然会碰到的，再说，她娘也没在沧州。”

    “是啊。”刘总管似乎是不介意地随口问道：“李老夫人叫什么名字？”

    “凤云。”

    “姓什么？”刘总管心中震惊异常，面容确很镇定。

    “没问。”老夫人奇怪：“老东西，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刘总管一笑：“有机会去天津卫，好打听啊，”

    王妈来到郑府郑清芬的房中，主子早已为她沏好茶水，并让王妈坐下说话。郑清芬对王妈的感情并非是一般的主仆可比，尤其是一年多的相依相伴的学校生活。

    “少夫人，”王妈仍是一如既往地称呼郑清芬为少夫人：“您不在学校了，闷得慌吗？”

    郑清芬一笑：“还好。如今府里孩子多了，杜先生既做账房又做先生，有些顾此失彼，所以我就充当私塾先生喽！”

    王妈高兴道：“是啊，三小姐都四岁了，大少爷重儿就该五岁了吧。”

    郑清芬听到“重儿”，心头一动：苦命的孩子啊！

    两人说了好久的话，王妈才告辞，临走郑清芬也赏了两块大洋。只是王妈没有学说刘总管问她的话。

    五天后，郑清芬姐弟又回到刘府。听说郑清苑要回学校，叶碧菡对郑清芬笑道：“我啊，管接管送，我沧州还有事，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刘文兴坐在一边：“又要走吗？”

    “是啊！我昨晚不是说了吗，我还有事的。” 叶碧菡对郑清芬一挤眼：“该你了。”说完，背手出了上房，去向老夫人辞行去了。

    到了沧州碧清成衣厂，叶碧菡让小菲陪郑清苑在卧室小客厅小坐，她在办公室把李义军、齐厂长、马征等人找来，解决一下手头的事情。

    郑清苑见小菲拘谨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微微一笑：“你叫小菲？”

    小菲挽着手帕：“是。”小菲给郑清苑斟上上好的毛尖。

    “芳菲的菲吗？”

    “嗯。小芳是我的堂姐。都是老爷夫人赐的名字”

    “好像你识字？”

    “跟了碧夫人两年才学点，一是丫头笨拙，二是没功夫。只认识老爷、碧夫人、小少爷、小姐的名讳。”

    郑清苑语重心长极富耐心地道：“小菲，得识字啊，这个世界不会总这个样子的，我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先进，到时候，睁眼瞎什么也做不成的！”

    小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郑清苑突然关心起小菲的身世及家境：“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怎么到的刘府当丫头的呢，能和大哥哥说说吗？”

    小菲犹豫了一下：“刘府到我家逼债，我家不但没有钱，就是爷爷病在床上，都没钱看病，他们就让我顶债。碧夫人就是好人，不但给我工钱，还给了爷爷下葬的钱。在刘府，我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堂姐，小芳。小芳姐自六七岁就跟碧夫人了，不但识字，还什么都懂。对了，她就是李经理的媳妇。”

    “噢！”郑清苑若有所思。他端起毛尖闻了闻，清香扑鼻。

    “对了。”小菲又道：“李经理不但是碧夫人的救命恩人、干哥哥，还是老爷的盟弟呢！”

    “噢！”郑清苑不禁是若有所思，而且是极其感兴趣：“你仔细说说！”

    临近中午，叶碧菡让李义军、郑清苑先去夏风饭庄，定下二楼牡丹包间，她言道要去查一下身体，顺便接薛本华一起聚聚。

    约一刻钟，叶碧菡和薛本华来到楼上牡丹间。郑李两人忙见礼。

    “义军哥就不用介绍了。这是郑清苑，是学斋哥的妻弟，刚刚从北平师范毕业回来，在沧州中学任教。这位是薛氏医院的薛本华院长。”

    “薛院长，您好！”

    “清苑贤弟，您好！”

    李义军忙道：“都请坐吧，小二，点菜。几位，想吃什么，不要客气，我来做东！”

    “唉，还是我来吧。” 薛本华笑道：“我欠了叶夫人好长时间的情了，该还了。不然，不显得薛某太小气了，呵呵！”

    “老规矩，还是吃大户吧！薛兄啊，你的还是留着救死扶伤吧，呵呵！”

    “就是！”郑清苑笑道：“还是吃姐姐的吧，她高兴！”

    尽夏风饭庄所能，叶碧菡点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直让薛本华暗暗咂舌。

    “清苑弟弟，你在学校里教哪一门课程啊！”席间，叶碧菡问道。

    “打刚才在厂里，你就这么称呼人家。”李义军笑道：“我看啊，他比你还大呢！”

    “不就大一岁吗！”叶碧菡头一歪：“再说了，论起清夫人哪儿，他叫我姐姐还有错啊？！”

    “没关系，比称碧夫人，不是更随和亲近吗？”郑清苑笑了：“回姐姐话，我是教国语的。”

    “噢！教国语的都是高材生。”薛本华由衷地夸赞。

    “哪里。”郑清苑表情语气都相当谦逊：“国学博大精深，非毕生精力难精研之一二，就连日本侵略者都极其推崇祖国的灿烂文明。”

    “嗯。”薛本华颇为感慨：“小日本都占了我国什么地方？”

    “东北外，各大城市几乎都驻有日军。日军昭然若揭的侵略行径和丧心病狂的屠夫行为，中日之大战是迟早的事儿！”

    李义军不解地、激愤地问：“那为什么现在不打呢，非等国土丧失殆尽亡国亡种时再打吗？”

    郑清苑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那么，只有去问窝里斗的无能政府了！”

    叶碧菡素有巾帼须眉的风范，她一听深有同感：“就说是啊！大清亡了十六年了，我们的国民政府还这么争来争去、斗来斗去，你说，有谁来领导打小日本啊？！”

    郑清苑稳稳地坐了下来，好像不经意地问两位：“知道共产党吗？”

    李义军摇摇头，薛本华点点头。

    “听说过。”叶碧菡皱了一下秀美：“政府说他们不是乱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