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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十七回(第五二回)码头内外花叶两家智斗 酒桌上下田朱再三周旋

更新时间:2021-03-22 18:24:48 | 本章字数:9139

    汩汩流淌的运河,碧波里浩渺着多少朝代的风云,顺流而下着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历史来到了今天,她又见证了旧中国多少腥风血雨。

    东码头,花盛年经过两代经营,已成为运河源头京津两地的龙头码头,现在,却成为了日本人的水运大本营,当然,花盛年也没有丧失控制权,只是丧失了那么“些许”良心而已。

    清晨的阳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照射到室内的床上。刘文兴掀开毛巾被,在叶碧菡胯部轻轻拍了一下:“喂,懒虫,太阳晒到屁股上了,起来吧!”

    叶碧菡懵懵懂懂擦着眼睛,嘟嘟囔囔地坐起来,看了一眼昨夜麻将桌上“赢”来的丈夫,闷闷不乐地絮叨:“斋哥,我做了一个梦……”见刘文兴拉开窗帘,看着院子里的什么,继续描述:“梦到世平跟重儿打起来了,好家伙,还动枪了呢,好像、好像是把世平打伤了。唉,你说,这是、或是什么预兆啊?”

    “哼,就是说明,你昨夜跟我没絮叨完他俩的事儿,印刻在脑海中了。”

    “那你为啥不说清楚啊!”叶碧菡下床来,抻着睡衣的衣摆、衣领。

    “你?哈哈,你说半截,就猴急儿了,呵呵!”

    叶碧菡坐在窗前的圈椅上,看着院子里小五小菲他们忙着什么:“重儿,还真是个问题啊,这孩子心气太重了,不该给他起这个名字。”

    “你就是起名‘轻儿’,该怎么还是怎么。”刘文兴转身看着妻子:“在你的宠惯之下,他肯定会以长子自居,还有,就是他或多或少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咚咚咚!有人急速着敲打厅门,随即传来郑清芬的声音:“谁,进来。”

    传来刚还在院子里的刘小五的声音:“快请老爷,码头出事了。”

    刘叶相视一眼,叶碧菡从衣架上飞速扯下一件西式白色上衣,边穿边走向室门,率先冲出卧室,只几步就来到刘小五近前:“怎么回事?”

    刘小五红着脸,急速地禀道:“在码头上看货的刘林打来电话,说日本侦缉队在我们的货船上查出了钢管,货物被侦缉队扣在码头了!”

    叶碧菡:“就是那船成衣?”见刘小五点头,她在厅里转了几圈,突然抓起电话:“喂,妈,让顺望带上码头上的货单,立即到码头上去,我在码头等他,唉……对对对……嗯,知道了,再见!”她对几个人分析着:“我们担心的事儿到了,花盛年再也忍不住喽,这不,动手了!小五,你和刘青去找刘队长,让他带上十几个人,一起去码头,叫胡焦上车,斋哥,我们先去,走!”

    约半个小时,叶碧菡的车冲进了码头,花府执勤的喽啰没有拦住,急忙给里面挂电话。车子在水泥地上刹出刺耳的声响,急停在码头货台上,叶刘胡焦四门下车,刘林和一个府丁赶忙上前,边向前走边说着什么。货台上罗放着五根对掐粗细、三米来长的钢管儿,几十个黑衣喽啰站在两边,七八个手拿相机记者模样的人也交头接耳,十几个日军和伪警也在前面列队,西装革履的川崎出乎意料地站在队前,向走来的叶碧菡等面带一丝得意的微笑。

    “早上好。”叶碧菡站在川崎面前:“好久没见了,川崎先生,别来无恙?”

    “刘夫人好!”川崎对两边的记者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忙对两人拍照。他把手从裤兜里抽出,向身后的钢管一指:“您运给谁的,嗯,这就是五门榴弹炮啊,一个炮排啊,一个月运三四次就是一个炮连啊,哈哈!”

    “哼,呵呵!”叶碧菡指着炮管儿:“是不是有些急不可耐了,想抓人了?”

    “喏喏喏!”川崎摇着手指:“大日本皇军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不是,几家报社的先生们都到了……”

    “您准备得很周到、很充分,佩服!”

    “我要当场让你哑口无言低头伏法。”

    “请问川崎先生,”叶碧菡不温不火:“谁向您报告的?谁来查的?在我的那条船上查获的?钢管儿怎么不在船上?”

    川崎的手在肩上向后一点手,从几十个黑衣喽啰中走来一个人,对川崎哈哈腰,川崎看都没看:“这就是码头的经理,他发现的,立即报告侦缉队,侦缉队查抄出钢管儿。”指了一指这个人:“是我看着他们抬上来的!”

    “川崎先生,你不觉得这样做,下作吗?而且,也太嚣张了吗?”

    川崎向前走了两步,低声佞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完,退回原来的位置:“有什么解释的吗?你家刘先生是不是跟我走一趟啊?!”

    “谢谢。”叶碧菡讥笑道:“别说啊,呵呵,大日本皇军,还是给人说话机会的。”她指了指货台下的两只驳船:“这是我的货不假,可是,这船可是花府的啊!装卸运输是他们的事儿,我们只掏运费。装船时,我们有货单。”她来到码头经理跟前:“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花府的花青兰吧!”

    “是我。”花青兰点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多好的名字啊!”叶碧菡此时也没忘了讥讽:“大管家青梅,三公子管家青竹,啊,对了,前些日子,我好像在我的泰和把花青竹生俘过,呵呵!你叫青兰,二公子府上的管家是叫花青菊吧?请教一下!”

    花青兰一愣:“……”

    “大公子住花老爷府上,请问,四公子府上的管家叫什么啊,梅兰竹菊都他妈排没了啊,呵呵呵!”

    众人大笑。

    川崎都忍俊不禁:“刘夫人,请说你的事情。”

    “花青兰,你是在那条船上发现的钢管儿的?”

    花青兰一指:“后面的船上。”

    叶碧菡盯着花青兰:“码头是你们的,你们豢养着这么多打手;装卸是你们的,我们只有两个人盯着。一夜之间,出现了钢管儿怎么就是我们的事儿了呢?”

    这时,外面冲进了二十多人,各个手握双拐。刘丙合和张顺望有些气喘吁吁地站在刘叶身边,用双拐磕碰着腰间密排的飞刀袋,一派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张顺望拐交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叶碧菡手中,退到一旁。叶碧菡看了一眼,向前走两步,双手抻开在他的眼前:“看清楚了吗,川崎先生,你认中国字和说中国话一样好吧?”

    川崎抬手要拿货单,叶碧菡两手一叠躲过他的手,来到记者们面前:“这就是船上货物的货单,没有劳什子钢管儿吧?!”

    记者们纷纷拍照。

    叶碧菡把货单交还张顺望,复来到川崎跟前:“请川崎先生和记者借一步说话。”说着,向货台边上移动了几步:“去年秋,好像在西郊见过这几位记者先生啊,你们是第二次为我出马了吧?哈哈!先生们请看,这是小型机动驳船,载重量三吨。我的货呢,有西装有中山装有旗袍裙子,都是实透透的成衣,你们看船的吃水,啊,你们都设想一下,把这五根如此沉重的钢管儿放在船上,它还会这样漂着吗?”

    记者们看着看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川崎和花青兰,都一副不屑的样子。

    叶碧菡此时脸色一变,怒指着花青兰对川崎愤然道:“花府袭我碧清不成,就想出如此下三滥的栽赃伎俩,你川崎先生远涉重洋见多识广,还看不出来吗?这些钢管儿分明是不知从哪里搬到码头上的,说是我货里藏的,当你我都是瞎子吗,啊,我说的对吗?!”

    刘文兴忍无可忍,上前对川崎道:“田中先生乃温文尔雅的君子,智慧机敏令刘某佩服,怎么就调教出你这么个糊涂部下呢?好了,碧菡,我们去找田中先生理论理论,讨个公道去!我倒要看看,田中先生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他会对这件事儿怎么看?!”

    叶碧菡暗暗佩服,知道他在不失威严的前提下,给川崎台阶下。

    川崎对花青兰吼了一声:“八嘎!”转身看了叶碧菡,命令手下:“把钢管儿运到师团部,货物的扣下。”说完,对叶碧菡一笑:“此案我们还得严密调查,你的货暂时还不能放行,请多多包涵。”

    “慢着!”叶碧菡拦住川崎的去向:“钢管儿分明在货台上,没有当我们的面起赃,我的货船又分明装不下钢管儿,与我何干,凭什么扣我们的货?你必须放行!不然,我不但要去新丰会社理论,还要去警局报案,去商会投诉,甚至二告花盛年!”

    花青兰知道,闹下去不但影响码头的生意,更影响花府的声誉,过来拉着川崎的衣袖,一副奴才相:“川崎先生,会不会是另有不法之徒,暗地里把钢管儿装上船,冤枉我们给他们托运呢?”

    刘文兴险些笑了:什么人如此神通,把这么沉重的大家伙“悄悄”地藏在船上,运到目的地还能“偷偷”拿回?叶碧菡一笑:“花经理分析得透彻,兴许就是这么回事儿,让我们两家吃官司,真他妈可恶!花经理,你说我骂的对吗?”

    花青兰一脸苦相:“对对对!”

    川崎来到记者们面前:“此案与刘府无关,你们的不要乱说,嗯,明白!你们可以走了。”说着向手下挥挥手,立即有个小头目领几个士兵,像押解犯人一样,跟着记者向码头外走去,川崎又命令手下让花青兰把钢管儿装上宪兵乘坐的卡车。之后,对刘叶一点头:“这件事,我们必须查下去,勿请刘桑配合,你们可以走了。”说着,大步向码头外正步走去。

    “花青兰!”叶碧菡突然对遥望着川崎远去身影的花青兰断喝一声:“这事儿就这样完了吗?”

    “刘夫人……”花青兰一哆嗦,但还是色厉内荏地狡辩:“这不是,这,太君也说了,说不清是谁的货,反正不是你我的,你还想怎么样呢?”

    “一,把你这件功劳告白津门商会;二,让下游另外一家,噢,桑家码头来船,把我的货运走。你选一个。”

    张顺望等人呼啦啦上前,把花青兰围了起来,各个双拐轮动,空气中回旋着吱吱的刺响。花青兰向手下招手:“快去桑家叫船!”

    “走,我们陪花经理去他办公室办手续去。”叶碧菡说着向货台外不远的货场走去。

    张顺望等人“簇拥”着花青兰跟在后面,再后面是花青兰的人马,当然除了装钢管儿的人。花青兰无可奈何地跟着叶碧菡来到经理室,看着桌上的电话,也没机会报信儿。实际上,刘丙合一到码头,就令刘青偷偷来到办公室,把电话接头破坏了。

    叶碧菡一行人来到泰和酒店,她仍像35年那样脚步昂扬地来到办公室,坐在高靠皮椅上,向跟在身后的刘丙合、冯祥、刘青、张顺望、孙掌柜等人看了几眼:“以后,不论是厂子里的还是酒店米店里的进出货物,装卸时一定要严看死守,不能让他们再钻空子!”

    刘丙合想了想:“夫人,这次,他们的行动草率了,下次也就精明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以后的手段更会恶劣、刁钻,防不胜防啊,关键问题是他们想致我们于死地。”

    “身正不怕影子斜。”叶碧菡一拳擂在桌子上:“用心做人斗不过有心为鬼吗?我不怕他们来这样的把戏,倒是怕他们硬的,比方说,火!”

    “嗯。”刘丙合点点头:“这东西被古今中外多少人用过,防不胜防啊!酒店往来住宿的人多,最不好防范;成衣厂最怕明火;米店外人很少进入,尤其是晚上,落板关门就没什么大事儿;印染厂还好些,有的是水。我看,最让人担忧的还是酒店和成衣厂。”

    “放心!”张顺望瞪大炯炯有神的眼睛:“我那里啊,前面每晚上留一个人,后面房上留两个人,我们的人手可以分三班的,料也无妨。”

    “呵呵,这只是我们能想得到的,”叶碧菡仰靠在椅子上:“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她想了想,直起身子:“四伯,顺望,撒下网去,看我们能否在花府安插个钉子,明白吗?”

    “明白。”两个人点头称是。

    叶碧菡向孙掌柜一笑:“搞点简单的,我还没吃早饭呢,呵呵,你们呢?”

    中午十一点多,叶碧菡刚刚回到府里,叶元鸿就来电话,让他速到府上议事。叶碧菡对郑清芬交代一下,马不停蹄又出了府门,来到叶府。

    叶元鸿不再像几年前那样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他招呼进来的叶碧菡坐下,先期赶来的叶碧莲和叶碧荷相互打过招呼,都看着叶元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花盛年动手了。” 叶元鸿看了几个女儿侄女一眼:“32个商会理事成员,他秘密接触了9个,而且,跟田信诚近来打得火热。有小道消息透露,他要拿出50万大洋,分裂商会搞定叶氏!”

    “还有,就是给我们找麻烦!”叶碧菡通报:“今天黎明,他们就在花青兰的码头,声称从我运货的船上搜出钢管儿。只是手段粗糙,被我当着记者的面儿说破,不了了之,我的货当场让桑家码头接手。”

    “有这事儿?”叶元鸿愤然道:“这离上次烧杀才几天啊,一计不成又来二计,防不胜防啊!”

    “我看啊,今晨的事儿,没什么,假的真不了!”叶碧菡不无担忧:“还是暗地里来阴的厉害啊!像上次的烧杀,我要是得不到信息,几个场子就是一片火海,人财两空啊!所以……”

    “姐,你的护厂队很厉害的啊!”叶碧荷说到此,兴高采烈地对叶元鸿比划着:“爸,姐的护厂队个个手执银光闪闪的双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很有震慑作用。几天前,不是商场门口牛刀小试了一回吗?姐,听说你收了一员小将呢!”

    “噢!”叶元鸿笑了,饶有兴趣地听着。

    “这个人叫张顺望,当年,他才几岁的时候,病困在医院里,正好,学斋不是住过几天医院吗,就大发慈悲救了他,一家人念念不忘救命之恩。这次,成立护厂队,他就参加了,没想到,竟是他出手救了我们家灵枫,我们感谢他时,才知道他的出身的。”

    “姐,呵呵!这小子是不是又演绎了一次,‘李义军英雄救美’!”

    叶碧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妹妹,没有说话。叶碧荷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叶元鸿跟叶碧莲只是一笑而过。叶元鸿接道:“田信诚如果倒戈,我这任会长只怕要中途卸任啊!”

    “伯父,田信诚固然重要,可是,这32个会员更重要啊!还有,就是日本人。”叶碧菡分析完,接道:“只要会员们不要求中途改选,日本人没有理由让工业局商业局和工会中届内改选啊!”

    “嗯。”叶元鸿心内计算了一下:“这32个人中,我们的人就占20多人,可是,他们接触的9个人,都是他们所谓‘我们的人’啊!”

    叶碧莲接过话题:“如果他们倒戈,我们就势均力敌了!”

    叶碧荷尖着嗓子“哼”了一声:“如果他的50万都扔进去,何止是9个人啊,也就不存在势均力敌了吧!”

    “伯父,大洋砸不到的有多少人?”叶碧菡目光炯炯。

    “12个人吧!”

    “也就是说,我们得下大力气保住中间的三四个人,或者是五六个人,让花盛年达不到半数就行!还有,就是搞定田信诚。他是个‘花皮汉奸’,不是我们的人,可是,也不是花盛年的人啊!”

    “‘花皮汉奸’,也是个‘准汉奸’了,他是个奸猾世故头脑清醒人,他永远游离在各种势力之外,不和哪一派‘同流合污’,也不给哪一派‘落井下石’,纵然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可没得罪谁呀。”叶元鸿摇摇头:“我对此人,非常头痛。”

    “呵呵,伯父,他有‘把柄’落到了我手里,但是,关乎刘府大事,所以,我还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把柄,他那里你就放心吧,您只要搞定夹在中间的四五个会员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就是。”

    “哈哈,田信诚怎么就会有‘把柄’落在你手里了呢?!”叶元鸿跟碧荷碧莲相互一笑:“碧菡啊,你总有那么一手。好吧,我来搞定这几个人,就是花盛年接触的那些人,哼,说不定还是吃孙喝孙不谢孙的主儿呢,哈哈哈!”叶元鸿笑罢,换上一副慈祥的脸色:“孩子们,好久没聚了,这不是到饭点儿了吗,走,去餐厅。碧莲,去请你妈妈。”

    席间,叶碧莲轻轻问道:“碧菡啊,灵枝有信儿了吗?”

    “呵呵,呵呵!”

    叶碧莲莫名其妙:“说话啊!”

    “是啊,我也想问这个孩子呢。”叶元鸿叶老夫人也问道。

    “妈,爸,大姐,”叶碧荷用筷子点点跟前的小蝶儿:“你看她那副轻松的样子,像是没信儿的吗?”转而看着叶碧菡:“姐,是不是灵枝去找那家伙了——”

    “鬼机灵,吃饭!”叶碧菡忙对叶元鸿几人一笑:“孩子大了,随他们去吧。想当年,还不是有人乔扮叫花子跑去沧州吗,呵呵呵!”

    “你,哼!” 叶碧荷又敲了敲小碟子。

    几天后,田中敏行和田信诚出现在泰和酒店门口。厅内忙活的孙掌柜见是这两个人,赶忙上前接驾:“田先生,您大驾光临,小店荣幸之至,可谓蓬荜生辉啊,哈哈,田中先生,里面请!”

    田信诚见田中眼望天花板,忙对孙掌柜和气地一笑:“准备一个高间,还有三个人呢,你接一下。”

    “您放心吧,2楼208,可以吗?”

    “好的。”田信诚对田中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两人随小二上楼去了。

    孙掌柜吩咐伙计盯好外面的车子,转身来到柜台后,拿起电话。

    不一会儿,又有两辆车子来到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花盛年,一个是花礼春,另一个是朱芳寒。朱芳寒也是津门富豪,主业鞋业和皮革,也是商会会员之一,他就是游离在花叶两派的中间力量,但是,此人刚愎而刚强,向来是独来独往,与田信诚不一样的是,缺少圆滑,对日本人敬而远之。

    田信诚把花盛年父子和朱芳寒让进包间,花盛年过来给田中深鞠一躬:

    “田中先生,今日怎么得闲来到英租界啊,这泰和,呵呵,好像你是不常来的吧!礼春,见过田中先生。”

    花礼春施礼如仪,往日里狐假虎威此时换做为奴颜婢膝。

    田中点头还礼。他向朱芳寒伸出手:“这位是沐公吧,沐风兄一向可好!”

    朱芳寒,字沐风。见田中主动跟自己握手,不得已也伸出手来,握住田中的手:“老朽年过花甲,少在风云江湖,一切都是犬子打理。承蒙田中先生垂询,不胜荣幸,老朽才有幸得见先生一面,幸会,幸会之至啊!”

    田信诚亦宾亦主道:“今天,信诚正在租界会友,在街上巧遇田中先生,便攀谈起来。先生就想招几位朋友聚聚,就让我点名,好啊,既然田中先生由此美意,却之不恭,我就点了您三位。”

    “是啊,刚才香公有问,为什么来到泰和,哈哈,”田中做了个落座的手势:“诸位随便坐吧,嗯,我呢,好久没到泰和来了。听说这里又新上了两道菜,还是自创的,是其他地方没有的哟,所以,特来请诸位品尝,请坐!”

    两位客房小姐见客人都落座,执壶斟茶。

    花盛年闻了闻茶盅上的蒸汽,眯起眼睛:“嗯,新下来的龙井啊!请问阁下,到底这里添了什么自创的菜啊?”

    田中一笑:“我也只是听说了菜名,叫什么……啊,‘冰雪聪明’‘玉树临风’究竟如何,还是等品尝过后再说吧。”

    “嗯,好名字!”花礼春拍拍手:“听着就有味儿!”

    田信诚向小姐要过菜单,递给田中。田中一笑,用手推开菜单:“我不是已经点明了吗,就是这俩喽,其余的吗,各位,每人点两道,不要客气,在下会账。”

    “不用,不用,还是让给信诚吧。各位,就不要客气喽,先到是主吗!”田信诚转问田中:“阁下,喜欢中国的什么酒?”

    “田中不善饮酒。就依诸位的口味吧。”

    田信诚的马屁没有拍响,只好问朱芳寒。朱芳寒冷然道:“我只喝国酒——茅台,诸位请便。”

    田信诚和花礼春根本不喝白酒,尤其是中国的白酒,无奈老头子先开了口,看了田中一眼,田中点点头:“茅台不愧是中国的国家啊,就它吧!”

    在座的都明白,这不是过酒瘾的地方,管他什么酒呢,就是药,也得来几口,何况是茅台呢!点好菜,小姐下去准备。

    田中的心思田信诚和花盛年早已揣测到,那就是这个日本人是冲着朱芳寒来的,当然,也是在给日本扩张商业利益范围,无疑,最高兴的就是花盛年。花盛年瞥了朱芳寒一眼,见这个华发老头儿,缄口不言,就想主动搭讪,不料,田中先开了口:

    “沐公,兄的皮革生意,在东北华北都是首屈一指的,现在是圣战时期,想必这些年来,每年都会大赚一笔的吧!”

    “承蒙田中先生下问,”朱芳寒故作无奈一笑:“烽烟连绵,饥饱无度,何况牲畜,自然皮革紧俏,再加上通货膨胀,价格高高过天,当然,成品价格也就不能惠及百姓,所以,销路也是有限。阁下说的每年都大赚一笔,不知从何谈起。”

    田信诚心中道:朱老头儿真是倚老卖老啊!花盛年则想:这老儿是块难啃的骨头。而田中则讪然一笑:

    “是啊,商海就是江湖,诸位要讲究个团结,只有抱成一团儿,才能游刃商海,不至于被商海淹没,不至于被时局吞噬,不至于被对手打倒!”

    客服小姐陆陆续续端上来八道菜,就是独独缺少“冰雪聪明”“玉树临风”。田信诚没有表现出急促,只是催促道:“不是还有两道菜吗?”

    “先生请慢用,这就来。”

    面对这普通人或许终身不得一见的八道珍馐美味,几个人根本就提不起胃口。小姐在众人饮用红酒的高脚杯中各斟了三四钱茅台酒。花礼春看着杯中酒,无奈地浅浅苦笑。

    田信诚举杯致辞:“诸位,对于在座的来说,聚饮泰和,实属不易啊,田中先生,我们先敬德高望重的沐公一个酒,好吗?”

    “当然,长幼有序吗,沐公,田中有理了!”说完,一饮而尽。

    朱芳寒对这种开场,显然准备不足,只好点头诺诺,杯到酒干。

    小姐端着一盘两碟进来:“‘冰雪聪明’各位慢用。”

    五双眼睛立即聚焦硕大的白色盘子上:十几片三文生鱼片、放在一坨鲜嫩的“豆腐”上,周边是不知名的火红的汤汁;盘沿是一圈雕成火焰的番茄,上面洒满砂糖。还有一碟日本酱油、一碟日本芥末面。小姐用温柔甜美的嗓音介绍着这道菜的特色和用法:“这是三文生鱼片,下面豆腐样的东西是贝肉蟹黄做成的,整个菜必须冻上十几分钟,才能食用。它具有补脑益智醒脑提神的功用,各位请慢用。”

    随即“玉树临风”也端了上来,大家一看:满盘都是红肉雕成的山景,错落有致的“山”中,有两湾小湖,湖里飘着丝丝绿叶,一红一白两个小人站在山景之上,两只小小的芹菜插在两端。小姐介绍道:“这山景是用上好的内蒙羊肉雕成,小湖里是本店特制的汁,用来蘸羊肉的,两个玉树临风的小人是红白萝卜雕成,养眼而爽口。”

    花盛年看罢听罢,嘴角儿挂上一丝冷笑。田中凑上前嗅罢看罢,大呼:“色香美味,手工精品,用心良苦,不可多得啊,来来,大家动手吧!”

    还没等人们动手,门开处,刘文兴和叶碧菡出现在门口。只见刘文兴西装革履打扮,而叶碧菡则是一袭淡紫色丝质旗袍,头戴一顶欧式太阳帽,两人对呆望他们的人一笑:“承蒙几位光临泰和,我夫妻不胜荣幸,特来敬酒,不知各位可否赏脸啊,呵呵!”

    田中率先站起:“哈哈,好久没有见到贤伉俪了,田中甚是想念啊!我们只不过是偶然小聚,没想惊动大驾,不想,还是讨扰了!”

    “客气。”刘文兴握住田中伸过来的手:“一别五年,先生的‘风云华夏’还挂在厅堂,您进来时看到了吗?”

    叶碧菡笑道:“我们只是在各个买卖上,随便转转,没想到遇到这么多商海骄子、商界巨头。来,碧菡敬各位一个酒,就不叨扰了。”

    小姐送来两副杯蝶筷子,并斟上酒。

    叶碧菡端起酒:“沐公,特立独行德高望重,今天出现在这里,可谓是高瞻远瞩啊;香公深谋远虑,关乎商界沉浮,可谓一言九鼎哟;瑞丰兄胸有城府,可谓左右逢源。但愿,你们三巨头能像今天一样,精诚团结,为大东亚共荣,剖肝沥胆,我等也可以乘纳福荫哟,来,为各位有好的胃口、好的合作,干杯!”

    几句话,在田中和花盛年听来句句刺耳,在田信诚和朱芳寒听来字字如刀,可是,显然这是几句祝愿和赞美的句子,谁能挑出毛病来呢?只好“哼哼唧唧”过后,喝了下去。虽然这只是第二个酒,但是,朱芳寒和花盛年早已没了酒意。

    叶碧菡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白色小人:“田中先生,这双筷子我可没用啊,呵呵,来,尝尝本店特色,瞧,这刀工何其细腻!”又夹起红色小人:“瑞丰兄,你是大红人啊,可是,这里做不了那么大的红人喏,呵呵,见笑了,您二位就品尝一下吧,不要怕吗,嘻嘻,他们的小脑袋儿,没你们的嘴大吧!”

    叶碧菡放下筷子:“我们还有事儿,失陪了,这样吧,这次算我的了,谁都不必客气,拜拜!”

    原来,叶碧菡接了孙掌柜的电话,脑子飞速转了转,对刘文兴道:“他们这是来挑战来了,或是来示威来了,那天码头上的事儿,我们根本就没打算深究下去,这是何必啊!不对,这里面深层次的东西,就是要有什么新计划吧。姓朱的,在我看来,不会同流合污的。他们来这儿,无非就是把田信诚和朱芳寒推到前台,让他们俩不由自主。哼,我们去一趟,他们不是希望我们知道吗,正好,我们去了不算冒昧吧!”

    刘文兴愤然道:“这定是花盛年的主意,这个田信诚啊,你以为是先到的,巧遇田中了吗,哼哼!”

    刘叶敬完酒说尽话,出门上车回府了。

    田中等人虽然被叶碧菡不阴不阳的抢白了几句,但是,田中自认为目的已经达到,叶氏一定会远离田氏朱氏的,这两个关键人物就会到花氏这个阵营里来。所以,没把叶碧菡的离去放在心里,给花盛年使了个眼色,花氏父子依然成了宴会的主角。

    正是:酒肉朋友桌上见,疆场我敌刀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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