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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二八回(总六十三)郑伯盛夜闯桑林背烈士 李义军昼伏酒店毙叛徒

更新时间:2021-03-22 18:34:39 | 本章字数:12521

    此人站起身来,疑惑着看着几个人,固执地问道:“你们是清苑的人吗?”

    范小志点点头:“是的,大叔,运河独立团,郑清苑是我们团长。”说着,悲痛地低下头。

    “我是他族叔。”

    范小志知道这儿不可久留,向烈士行礼,然后,他们用油布和床单将郑清苑遗体包好,放到担架上,向安家庄村里撤退。

    范小志和众人一道,默默地迅速地将郑清苑抬回村子。

    安爷爷见郑清苑回来了,忙吩咐儿子等人起出棺木,清扫漆刷,他亲自为郑团长清洗身子,整理军装。好在遗体早早埋在地下,还没有腐败,只是有些味道,安爷爷和那个“族叔”哪里顾得上这些,含泪擦洗了两遍,又给他穿好军装,由于这里没有好的或新的军装替换,只好妥帖地整理好弹洞,然后在遗体上盖上一块洁白的粗布,装棺入殓。

    因为张小林的缘故,范小志没有把郑清苑葬在安家庄,当夜就下葬在安家庄以南沧州以西的何家铺。这个村子也是抗日的堡垒村,村里也死了不少的百姓,在村西的坟茔中,又多了一个坟头。范小志众人不敢把坟头做大,还移种了草皮,一切整理好后,潜回何家铺,秘密联络了村里的干部骨干,告知,这里葬了一个小战士,如果有村民问起,好好周旋一下,千万不要让英灵再受打扰了,这个干部心领神会,他也不是第一次安葬八路军战士了。

    他们来到这个村干部家里,范小志问一起忙活的“族叔”:“大叔,您到底是谁啊,以后我们见了团长的家属,好告诉他们啊!”

    此人仰望黎明的鱼肚白:“我是你们团长的族叔,和他父亲是本族弟兄,我叫郑伯盛……”

    上文书说道,叶碧菡嫁入刘府的第一个春节,刘府第一次举家宴,阖府大小上下人等全体参加,就在宴席即将开始之时,镇上发生命案,命案苦主就是郑伯盛,死者就是靖师长的一个连长。

    这个连长探亲回家,家中好友想和他一起抢点年货,被店铺掌柜的郑伯盛的人打死,靖师长要为下属报仇,力杀凶手,郑伯盛只好听从族兄郑伯春的注意,放下幼子一家四口逃亡,幼子被郑伯盛施计送到刘府,成了刘府的大少爷——重儿,郑伯盛就是重儿的亲生父亲。

    郑伯盛总想有朝一日儿子会有出头之时,所以并未远遁京城,而是来到了河间的一家远亲家,一年多少次打听刘府大少爷的情况。郑伯盛先是给人当大伙计,手中有族兄所赠,租了两间房子住了下来。虽然,郑刘两家祖辈不和,但远远未到势不两立,逼人背井离乡的程度,这其实是郑伯春在作祟,他怕重儿成长在刘府,如果他亲爹在侧,早晚露陷,每当郑伯盛托人问郑伯春事态时,郑伯春总是危言耸听,还多少给他捎些钱财接济,就这样,年复一年,郑伯盛就在河间扎下了根儿。

    37年后,日本占领了河间和刘郎镇,郑伯盛无家可归,逃难到河间乡下魏火头村,成了地主家的佃户,由于两个儿子先后成人,家里劳力渐盛,一年后,郑伯盛就用历年积攒的钱财,买了五亩地,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户,过着吃不饱饿不死的生活。

    抗日战争爆发时,郑清苑拉起了武装,队伍不断扩大,活动范围逐渐发展到日伪相对薄弱的河间。当时日寇一路南下,敌我态势优于发展,救国军为广大民众所接受,郑伯盛想和这位总指挥拉关系套近乎,究竟是买卖人出身,面对来势汹汹的日本人和遍地的黑狗子,郑伯盛拿不定注意,可也始终未与郑清苑晤面。

    就在几天前的那个黄昏,郑清苑带人去大义村的途中路过魏火头村边,在地里干活的郑伯盛认出了郑清苑,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动乱时代怕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自惭形愧,郑伯盛没有上前相认,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他跟着郑清苑来到大义村外。等郑清苑联系上了段志,进了村子,他停留在村口,望着郑清苑进村的背影,有些后悔莫及,饥肠辘辘的他还是没有走,他就在村口一棵树下徘徊,等待郑清苑再次现身。

    不料,等来的却是一场激战,一向胆小怕事的他,这次没有离开,他担心侄子的安危,不一会儿,几个人背着一个人进了桑林,夜深了,他看不清趴在背上的郑清苑。

    又过了一会儿,日伪叛尾追搜索,一路高喊着:“仔细搜查啊,郑清苑肯定被我们打死了,仔细搜查啊!”未等敌人靠近,郑伯盛撒丫子就一路跑回家。

    两天来,敌人的喊声总在脑海里盘旋、在耳边回响:难道郑清苑真是死了吗?怎么会啊,他是一团之长啊,可是,为什么黑狗子那么喊着搜查呢?莫非背上背着的那个人是他!后来,他猛然想起了那片桑林,他坐不住了。

    郑家伯字辈三兄弟虽然对郑伯盛不是太好,他的父亲在给郑伯盛的大哥起名字时,就顺着“伯”字辈儿起的。可是,郑伯春的父亲特别反感,有了二儿子后就舍弃“伯”字,采用“春”字,就是后来的仲春、季春。但是,终究竟是郑伯春给了自己打理一个铺子的掌柜,在刘郎镇也是殷实小户了,这让他很感激和敬仰郑伯春。

    “伯”字辈下面“清”字辈当中,包括自己的儿子郑伯盛都看不起,他看好的就是相当于进士及第的大学生郑清苑。郑伯盛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经常教育两个儿子,就是饿死,也不当汉奸;累死也不当黑狗子!但他也是个自私怕事的人,两个儿子都没有参加抗日武装。

    郑清苑的“死”,让他觉得顿失膜拜,他不相信,一个八路军的团长说死就死了!他想起了那片桑林,所以,两天过后他悄悄来到桑林里,借着微弱的星光,用火钩子扒拉着每一寸松土,最后,终于发现了埋藏郑清苑的地方。这片松土就在两棵树中间,窄且长的形状,大约两米长,郑伯盛心中狂跳,不禁热泪扑簌簌掉下来,虽然既不相信什么,但有种预感让他的手加快了速度,等他刨出郑清苑来的时候,他看清了是个八路军,继而看清了,这就是侄子郑清苑。就在这时,张小林带着敌人也来了,他背起郑清苑就跑。

    讲到这里,郑伯盛老泪横流:“小伙子们啊,我们刘郎镇郑家,就这么一个有胸怀有志向的文化人啊,就这么走了啊!你还不知道我在河间呢,还没赶走刘郎镇的小鬼子啊,呜呜……你要是还活着,我一定让儿子跟着你的……”

    郑清苑,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一个不可多得的那个时期的大学生,就这样为国捐躯,远离故土,葬在异乡。

    郑伯盛虽然是个极普通的农民,就是在他的影响和无形感召下,走进了星夜下的桑林,冒着枪林弹雨把一个八路军背了出来。

    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动乱年代抑或是和平年代,一个人的榜样力量是无穷的,他们用自己的一句话、一颗心、一片情甚至是短暂的一生,影响着感动着鼓舞着人们,使许多人自觉地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郑伯盛的故事像一个小插曲,有他的偶然,更有他的必然。

    他虽是本书中的小人物,没有什么故事,但,他还会出场的。

    他辞别众人,像梦游一样回到家中,很长时间没有平静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在那个黄昏跟郑清苑走,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去了那片桑林,这使他自己也时时想到:冥冥中自有一种力量,在驱使自己。

    三天前的黎明,敌人在段志的带领下,打扫了战场,在街上发现了凌南、一班长等战士的遗体,没有发现中弹的郑清苑;在西街看到一班长和几个特战队员的尸体时,他知道,这是为了掩护郑清苑他们奋战而死的;还发现少了范小志和几个特战队员以及几个警卫排的战士。

    段志向鬼子报告说,看来,郑清苑漏网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但是,他笃定地说道,郑清苑不死重伤。敌人知道,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地俘获独立团团长的,就沿路向西搜索了一段路程,再也没有遇到牺牲或负伤的八路军,只好怅惘地收队而回。

    为了段志的安全,日军头目和段志一起回到老巢沧州,向最高长官铃木告捷。

    新任驻沧州旅团长铃木正在和刘佩臣、唐绍安以及接任赵彦广的特务队长唐景高商议扫荡之事,参谋报告,河间的本田大队长求见。铃木一皱眉:谁让本田私自回沧州了?!他向参谋一摆手:“本田的,请!”

    本田大步流星来到铃木的指挥部,一进门,双靴一碰,行礼后用日语报告:“将军阁下,本田有战报向旅团长汇报。”

    铃木没有追问是谁让他回来的:“讲。”

    “我部在河间肃宁一线,消灭八路军200多人,消灭土八路无数,俘获运河独立团一营32人,抓获营长段志;更可喜的是,段志已参加圣战,4天前,在大义村伏击了团长郑清苑,他亲见郑清苑中弹倒下,但被部下拼死背走,没有抓到,段志料到,郑清苑死而无疑!为了段志的安全和对我再建奇功,属下已将段志带到沧州,人就在外面候见。”

    铃木一边听着,脸上的不悦渐渐散去,换之一脸得意的微笑,他听完汇报,和气地赞道:“本田,你为圣战立下奇功,我将向津门师团部为你请奖。你把段志叫进来吧。”

    本田亲自出去,把段志领到铃木面前。

    段志约30多岁,瘦高个,小眼睛短眉毛,但是,却显得很干练,一身八路军的制服,早已没了摸样,到处是破洞和补丁。

    铃木一笑:“本田,你的怎么没给段桑换件衣服?”

    本田道:“属下希望他在沿途联络他的人,属下可是便衣的尾随的干活。”

    铃木舒心地大笑起来,对本田一挑大指:“本田,你的还得长进!”

    刘佩臣也过来给本田道喜:“本田太君,您真是谋略过人啊,独立团这次可算栽在您手里了,可喜可贺啊!”

    唐绍安心里恶心异常。

    唐绍安几年来,心理上发生了质的变化,日寇的横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不安的良知,以往的贪得无厌和唯利是图悄悄地在转化,一股子文人儒志占了上风,对刘佩臣、赵彦才的奴颜婢膝丧尽天良渐渐嗤之以鼻。当见到段志猥琐地笑着,谄媚地看着小野和本田,心中暗骂:“我唐绍安不及也,我是华夏的软骨头,他就是民族的败类!”

    唐绍安的总结可谓“中肯”。

    唐景高过来对段志抱拳拱手:“段营长,唐景高这厢有礼了,我们兄弟以后多亲多近哟!”

    铃木叫进参谋,命令:“电告各个部队,运河独立团团长郑清苑被我击毙,令各个部队广泛宣传,震慑抗日武装,瓦解他们的军心,摧毁他们的意志。”随后向段志点点头:“段桑,你的为大东亚圣战做出的贡献杰出,足见对天皇的忠心,我的升你做我的别动队队长,和唐队长的特务队好好地配合,力争剿灭小股儿的独立团残余的干活!”

    “是,旅团长阁下。”段志想大声回答,没想到,声音在嗓子里打转儿,就是出不来,徒惹在场诸贼嗤笑。

    铃木哈哈一笑:“明天中午,在昱华酒店设宴,为本田和段志庆功,令在沧州的佐官以上的军官、各界名流统统参加,我要嘉奖二位!”

    “嗨!”众人应道。

    第二天下午,范小志命一个战士,去找徐新民报告,和几个战士,辞别安爷爷和安再兴,从不同路线去往沧州,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

    晚饭时分,范小志等人齐聚碧清的一个铺子里,马征见到范小志到来,风风火火地去找李义军。李义军一进门,范小志就哭了起来,几个战士也在一旁啜泣,李义军知道出了大事,忙问:

    “范同志,怎么了?”

    “郑团长,他、他……”哭声又起,范小志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李义军吼了一声:“清苑他怎么了,负伤了?他在哪儿?”

    范小志对一个战士扬扬手。那个战士哭着说了一句:“郑团长牺牲了!”

    “啊!!!”李义军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虎目中落下串串热泪。他镇定了一下,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啊!”

    范小志止住悲声,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李义军,包括郑伯盛的事情。李义军听罢,一拳砸在桌子上,顿时壶碗叮当作响:“段志,你等着!”他站起身来,对马征道:“把同志们分散到三个铺子里,别在一起,很危险。我去打听一下,别到处走啊,有了消息我马上来这儿。”众人点头。

    李义军出了铺子,边走边想,他一路向唐景尚的家而来。

    唐景尚自从娶洪静梅后,就从老子身边搬出,唐绍安给这个倔儿子买了一个三间的小院儿,小两口过起了两人世界的日子,后来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家放不下了,就让两个儿子跟爷爷住。唐绍安非常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唐景尚小两口会经常回家来。

    抗日战争爆发一来,李义军肩负秘密使命,曾几次来找唐景尚打探唐县长的消息,后来,唐景尚也就逐渐明白了李义军的身份,只是没有挑明而已,因为,他不赞同父亲为日伪做事,可是又无法左右,他更对两个哥哥恨之入骨,尤其是大哥唐景高。

    李义军敲开唐景尚的家门,跟开门的他寒暄着,唐景尚把李义军迎进来,回手关好门户,一道来到上房,洪静梅见是李义军,笑道:

    “李大哥啊,快坐,我给你们倒水去。”说着,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端来茶壶茶杯,倒了两杯茶,自去收拾厨房去了。

    “李大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日子久了,过来看看,朋友吗!”

    唐景尚没有接这个话题:“我今天中午刚从爹那儿回来,没想到爹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你是不是为段志的事情而来?”

    李义军点点头,轻松地问:“唐县长为什么发火呢?”

    “我回家时,老爷子正把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大骂着呢!”他学着当时唐绍安的样子:“丧尽天良的段志,你怎么会当上八路的营长呢?祖宗啊,我唐绍安虽然是个伪县长,虽然也搜刮百姓,但不像了刘佩臣那样帮鬼子杀自己人啊,我也更不像段志那样出卖自己的上司,他和郑清苑一起战斗了五年啊!为了活命,为了换取日本人的欢颜,真是丧尽天良还引以为豪呢!苍天啊,老朽羞与之为伍,老朽真想挂冠而去!”

    李义军忙问:“老爷子说段志住哪里了吗?”

    “哼,我就知道你为他而来。”唐景尚摇摇头:“这小子就住在旅团部的别动队里,你们进不去的。”

    李义军暗暗一攥拳。唐景尚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想了想道:“铃木为了达到瓦解贵军的目的,决定明天中午在昱华酒店大宴群臣,为段志贺功,届时日军佐官以上都参加,还广邀各界人士参加呢!”

    “啊!是吗?”李义军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后站起身:“好吧,景尚,我有点事儿,告辞。”

    “李大哥,自上次我把从大哥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你后,赵彦广就死了;还有,自有了运河救国军,你就经常来我们家,总是打听父兄的事情。到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你不是简单的人。” 唐景尚握住李义军的手:“我很佩服也很担心你啊,李大哥,小心啊!”

    李义军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嗯,谢谢,告辞。”说罢,跟刚从伙房里出来的洪静梅走了一个对面,看到她,李义军突然心中一梗,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慌张张出了门。

    洪静梅关好门,回头对唐景尚笑道:“李大哥怎么了,为什么刚才见了我,说了一句,静梅,保重呢?”

    唐景尚知道李义军这句话的含义,不自然地一笑:“嗯,这个乱寇当道的年代,一句保重,很重要啊!”

    洪静梅总觉着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对劲儿,也未深究,独自忙去了。唐景尚望着妻子的背影,思考着,不日她知道了初恋情人的噩耗,会怎么样呢?

    第二天上午,日军早早把昱华酒店前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楼上楼下都站了荷枪实弹的宪兵,将店中所有住店吃饭的客人统统赶走,老板只好退赔客人的预付款,忙不迭道歉。

    中午11时过后,骤然音乐声响起,这是一首日本民间迎宾曲,在国人听来,就像一曲哭丧调。刘佩臣本田唐景高等日伪高层在店门口迎接礼让赴会嘉宾,所有过往及在场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一米高的店门台阶上,对这几个汉奸败类多是嗤之以鼻,心中骂着祖宗!

    段志在铃木和唐绍安的后面,活脱脱地一条哈巴狗,三人来到已经高朋满座的宴会大厅,众人忙站起来,一时掌声响起。随后,刘佩臣摇头摆尾地站在话筒前,用手指弹了弹话筒,清了清嗓子,双手向下一压,音乐骤停,肥肥胖胖的他用一副娘娘腔致开幕词:

    “各位太君、各位先生小姐们,时值皇军的东亚圣战空前胜利、东亚共荣空前辉煌的时刻,又一位热爱和平反对战争的先生来到这里,和我们一同欢庆皇军的节节胜利,这位就是段志先生,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段先生的归来!”

    下面掌声四起,因为来到这儿的人,都是最希望见到日本人胜利的人,当然,或许不包括唐绍安。段志来到刘佩臣跟前,向众位来宾点头施礼。刘佩臣接道:“段先生原是八路独立团的营长,在东亚共荣的感召下,毅然脱下八路的军装,和我们众位走在一起,走在东亚共荣的大道上来,今天,铃木师团长为给段先生贺功,特意在这里举设盛宴,希望有更多的段先生归来!”言毕带头鼓掌。之后,他向后一撤身,恭请铃木讲话。

    铃木站在话筒前,正了正军帽,咳嗽了一声:“我的汉语不太好,少少的讲话。段桑,好样的,大日本皇军重重的赏,我的已向总部为段桑请功。诸位,这次的扫荡,八路失败大大的,皇军胜利大大的,你们功劳大大的!”下面又是一片掌声笑声,他点点头,接道:“段桑,我的佩服,他的大大的明白,我希望,残存的八路像段桑一样,统统的明白。好了,各位统统地坐下,请举杯,为段桑归顺我皇军,为他的功劳,干杯!”

    下面乱哄哄一片,都说着颂扬美辞。干杯后,刘佩臣请铃木唐绍安段志入席,四人来到首席,段志等三人坐下,卑恭地拿起桌上的日本酒,为三人满酒,先敬一杯。

    此时,顶棚上趴着一个人,他把匣子枪的枪管伸进吊灯的固定眼儿中,慢慢瞄向敬酒的段志,这个人就是李义军。

    本来,范小志的任务是侦察段志的住处,回禀徐新民。如今,得知了段志的下落,范小志明白,短时间内,段志还不敢在外居住,他段志清楚八路军除奸的决心,是不敢在别动队外留宿的。为了不再给段志危害八路军的机会,范小志就来了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决议就趁给叛徒庆功时动手。

    他们制定了周密的行动方案,李义军不同意范小志潜入酒店,原因就是他太粗太沉了,无论是百叶窗还是顶棚,都限制了他的动作灵活性,范小志觉得有理,就想让另一个特战队员上。李义军说服范小志,还是自己上,理由是,如果计划临场有变,自己熟悉地形,撤退起来比他们更保险一些。

    昨天后半夜,李义军就从酒店左侧的一家门店,悄悄用钩索爬上房顶,把酒店楼上的通风百叶窗卸下,钻了进去,又把窗户放好,隐蔽起来,等了半夜和一个上午,终于瞄准了目标。

    铃木率先端起酒杯,三人兴奋地干了杯中酒,段志志得意满地一笑,仰首举杯,还没等酒杯碰到嘴唇,振聋发聩的一声枪响,段志仰天倒下,酒杯一甩,正砸在唐绍安的脑袋上,也洒了铃木一身。

    枪响后,大厅一阵大乱,日军军官慌乱地拔出枪,四处寻找着刺客,有一个军官发现是头顶来的枪声,用日语说了一句:房顶!

    这时,楼前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众汉奸在桌下瑟瑟发抖,日军军官冲向楼门,一声手雷的爆炸声,三个冲到前面的军官立即倒在门口,随后,日军向野狗一样嗷叫地向外冲,一时枪声大作。

    军官们来到街上,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铃木站在台阶上下令:“搜查酒店,堵截刺客!”

    这时,城南兵站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好似弹药库出了问题,铃木一慌:“兵站的,撤!”可惜,没等鬼子跑出几步,连环爆炸接连响起,酒店门口的玻璃窗被震碎,街上各种招牌摇摇晃晃。铃木等日军军官顾不上躺在大厅里的段志,上了汽车直奔碧清。

    弹药库就在碧清公司的仓库里,西邻是一条胡同,胡同西侧是民房,鬼子为了防卫安全,将居民赶走,将平房拆毁,只留了半人来高的残垣断壁。

    昨晚,就在这残垣断壁的掩护下,马征和四个战士轮流作业,挖通了一条直径60公分的地道,直达仓库地面,当马征想把仓库的地面捅开时,后面的战士经验颇为丰富:别打开,我们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守卫,把地雷埋在这里就可以。

    他们把四颗地雷放在地道尽头,拴好导火索,退出地道,把导火索从地道引出,用砖头瓦砾埋好。

    第二天中午,十二时正,一个战士打扮成叫花子,来到断墙边,脱下裤子小便。碧清大院岗楼上的岗哨实际已经发现了他,但是一个叫花子并没有引起警惕,见到叫花子褪下裤子,两个哨兵嬉笑一下,目光转向别处。

    叫花子方便完后,不经意地蹲了下来,在那里磨磨蹭蹭,这时,城中传来一阵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叫花子打扮的马征用火镰偷偷点燃埋藏的导火索,随后提起裤子,一溜歪斜向北而去。岗哨看完了西洋景儿,相视一笑,把视线转移到他处,大约不到一分钟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四颗地雷同时起爆,弹药库开始了连锁反应,各种炸药、炮弹先后释放着自己的能量,一时间,沧州城大街地动山摇。

    趁乱,李义军从顶棚里出来,蹿房越脊,像只狸猫一样,消失在某座宅院里,在街上遇到范小志等人。

    趁乱,范小志等人一口气来到运河边,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两条商用驳船,发动机马达突突响起,范小志等人向远处的李义军和马征挥挥手,货船逆流而上,撤出沧州。

    上午,洪静梅刚一踏进办公室,几个同事正在议论。

    “郑清苑37年前就在我们学校里任教,没想到抗战伊始,人家就跟日本人干上了,没看出,文文静静的真是条汉子啊!”

    “没想到啊,让手下一个营长给出卖了,可惜啊,运河独立团啊,听说,今天为这龟孙子,日本人还在昱华酒店摆宴呢!”

    “赵彦广都让八路掏了,没准就是郑清苑的人干的,我就不相信,这个营长能活到秋后?!”

    洪静梅听到这儿,拉住第二个说话的人,瞪大眼睛问:“冯老师,那,他们的团长呢?”

    冯老师知道郑清苑和她的关系,好在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直截了当:“郑团长,嗨,为国捐躯了,你说,这个姓段的,他准会断……”

    中学,一间办公室里,洪静梅凭窗看着城南高高冒起的浓烟,抹了一把眼泪,双手向上,大吼一声:“炸吧!燃烧吧!!”

    如此的吼声,就连自己都震惊,好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因为同事们都吃饭去了。洪静梅接着喃喃道:“清苑,我的爱人,请恕静梅这样称呼你,你是中华儿女的楷模,一路走好,静梅不会忘记你的……”

    轰鸣一声,脑海耳膜像要鼓出来。

    洪静梅跑回自己的宿舍,躺在被子上哭了起来。

    她想起11年前,她和郑清苑在一起时美好的情景,这些美好的回忆,咀嚼了11个春秋,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三个孩子的成长,这些回忆逐渐淡然,可是,总会在某个特定时刻、某个学校的地方,某个深夜的梦中会重新回放这个美好。

    泪水洗涤了这个美好上面的尘土,洗亮了这个美好的每一处暗色,洪静梅拽过一条枕巾,蒙在头上,合上眼睛,回味着、回味着……

    “唉,静梅,怎么还不去吃饭?”

    室友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把洪静梅从回忆中拉回。室友见她还是不动,就撩开她头上的枕巾:“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啊?”问完后,室友明白了,长叹一声:“静梅啊,大姐说你两句吧,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尤其是……”

    “大姐,我没事。”洪静梅起身,淡淡的动了动唇角,“我去吃饭了。”

    她从宿舍出来,没有去食堂,而是去了已经没有人的办公室,心中满涨着回忆、愤怒、痛楚的她,怎么会吃得下,她望着窗外的教室,四面的林荫小路,望着窗外天上的云朵,望着云朵内外翱翔的燕子……

    突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铃木看着弹坑累累残垣断壁的弹药库,又看了看院中停放的三个日军军官和段志的死尸,突然拽出指挥刀,一刀劈向段志的头颅,段志的头成了左右两瓣,还竟然都长在脖颈上,污血汩汩渗出。铃木把指挥刀扔给一旁的卫兵,卫兵连忙用手帕擦拭上面的血渍。

    “唐,你的,渎职的干活,死啦死啦地!”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气势汹汹的宪兵扑向唐景高,一踹他的腘窝,这小子立即跪倒在小野跟前,宪兵利索地把这小子绑了,吓得顿时湿了裤裆,他跪爬几步,来到铃木脚前:“太君饶命、太君饶命啊!”

    唐绍安也恨不能让铃木把这个不孝之子砍了干净,他是沧州的一害啊!这次日本人损失惨重,三个军官可能算不了什么,可这弹药库的损失太大了啊,在铃木盛怒之下,就是求情也没有用,况且,作为父亲求情,会让铃木更加震怒的,他只好用求援的眼光看了一眼同样一旁站立的刘佩臣。

    刘佩臣心中也不是个滋味,他知道,他接着也会挨骂,所以,没有立即开口。可是铃木没有再说话,就在那儿喘着粗气,而唐景高已被宪兵押着向院门口走去。

    “等等……”

    五年来,刘佩臣可谓用心良苦,不但为所谓东亚圣战呕心沥血,还自觉修习日语,几年来如同“本科”毕业一般,很是“成绩卓著”。

    刘佩臣叫住宪兵,战战兢兢来到铃木身后,用极其猥琐的声调说道:“太君,容佩臣说两句。不要忘了赵彦广啊,他一死,赵彦才就没有那么大积极性了;何况,用我们的刀杀死唐景高呢!太君,虽然皇军有所损失,但是击毙郑清苑、活捉段志功劳不菲啊,总部不会怪罪您的,可是,太君您想想,谁来接替唐景高呢,谁来接替唐绍安呢?”

    铃木听罢,慢慢转回身,指着刘佩臣和唐绍安骂道:“你们的,渎职的干活,今天起,水陆的加强戒备,再有此事,死啦死啦的!”说完,向押解唐景高的宪兵一挥手:“回来!”

    唐景高捡回来一条小命儿,复来到铃木身后:“谢谢太君不杀之恩,谢……”

    铃木好像没有听到,抬脚向小楼走去。

    “谢太君不杀之恩,谢谢太……”

    “好了,太君走了!”唐绍安来到他身后,为他解着绑绳,低声道:“自取其辱,哼!”解开绑绳后,唐绍安扭头向外走去,上车回府。

    刘佩臣和唐景高马上布置人马堵截审查出城人等。

    唐绍安回到府里,又一只茶杯被他粉碎。

    “老爷,又怎么了?”太太令丫头收拾着,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怎么了,景高差点儿让铃木给砍了!”

    太太吸了一口凉气:“景高怎么了,啊,现在怎么样了?”

    唐绍安跌坐在椅子上:“姓段的死了,铃木不找个发泄的地方吗!”他也懒得跟太太说清:“景高差点儿就成了他发威的死鬼!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让他干这个差事了,人神皆愤啊,就是不听。今天知道了吧,出了事儿,杀你就像砍到一棵大葱,哼!”

    “我们哪里管得了他啊!”太太被吓得险些哭了:“再说了,他就是不干了,他干什么去啊,你不得也跟着吃瓜落儿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哼,你平日里出来进去,吆五喝六的,不是挺荣耀的吗!”唐绍安摇摇头:“说不清哪一天,我们都成了刀下鬼,不是被八路军所杀,很可能是被我们效忠的小日本所斩!”

    “那怎么办啊!”太太好像明白了:“到处都是日本人,就是躲开了日本人,你躲得开八路军吗,呜呜……”太太吓得哭了起来。

    “嗨!”唐绍安悔恨道:“当初就不该给日本人当这个县长,随国军的屁股一走了之就好喽!”

    “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了。”

    “怎么,嗯?!”

    “你那三个儿子都走吗?”

    唐绍安无语。

    这时,唐景尚来了,见唐绍安唉声叹气,老妈哭哭啼啼,忙问缘由。唐绍安简单说了碧清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刚才的慨叹,唐景尚点点头:“爸,还是走了的干净。可以说与两个哥哥,走与不走,听天由命吧,我跟爸走!”

    “景尚,你跟我走?!”

    “嗯。我早就恨透了两个哥哥,比恨日本人还甚。日本人是侵略者,是魔鬼;两个哥哥呢,他们可是我们中国人啊,一个助纣为虐,一个为非作歹,我想,他们不会离开这个滋养他们的地方的,就是为此丢掉性命,也不会离开的。爸,我可不愿为了他们,落个汉奸家属的名号,更不愿因为他们,被国人耻笑。”

    “汉奸家属?!”唐绍安咀嚼着这四个字。

    “是啊,不光是我啊,还有我的三个孩子,同样是汉奸家属啊!”

    唐绍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是汉奸吗?”

    唐景尚苦笑一声,之后仿佛用力说道:“老爸啊,您自己给自己定个位,不是汉奸,您是什么啊?”

    “我是国民政府的县长啊!”

    “爸,算了吧!”唐景尚高声道:“国民政府的县长?哈哈哈!您见过你们的省长吗,您为政府干过什么啊,您每日去听从谁的号令啊?!”

    “哼,我明白,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啊!”他转向太太:“老婆子啊,我们为了两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在这儿陪他们等死吗?”

    太太点点头,又摇摇头,又哭起来:“老爷,我不知道啊,你看着办吧。”

    唐绍安站起来,把太太扶进卧室,这才跟唐景尚小声说道:“景尚啊,你说说,我们就是脱离了日本人,我们去哪里啊,又怎么躲得开八路啊?”

    唐景尚露出一丝笑意:“爸,这个你不用担心,八路不会难为你的!”

    唐绍安疑惑地看着一脸镇定自信的样子,困惑不已:“你怎么知道?”

    “我、我只能告诉您,八路不会那样做。”唐景尚见父亲摇着头,为了坚定他的信心,接道:“几年来,我在您这里探到不少消息,先是被他们问了去,之后,是我说了去,爸,您明白吗?”

    “你私通八路?!”

    看着父亲惊异惊喜参半的目光,唐景尚笑道:“小事儿不说了,就是赵彦广和段志的消息,都是八路从我这里得到的,他们罪有应得的下场,可以说是由我这里,啊,是由您这里开始锁定的。”

    “哈哈!”唐绍安笑了:“好小子,原来你是个奸细啊!”

    唐景尚没有回答,笑笑,而后问:“爸,怎么走呢,去哪里呢?”

    唐绍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盘了两圈:“这要看天意了,不然,还真走不脱,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啊!好了,你们五口子要时刻准备着,什么时候上苍眷顾,我们就一起动身。”

    “是的,爸。”唐景尚躬身施礼:“景尚去局里了,您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在给妈施加压力了。再者,千万别在两个哥哥面前提及此事,我们走后有了落脚的地方,再设法告知,看他们两个到那时的表现了。”

    “知道了,景尚,去吧。”

    范小志顺利回到河间肖家庄,从留下的信息里,知道团部已经转移了,正在着急时,团部的一个警卫员来见范小志,领他们来到12里路以外的李家营。

    “徐政委,范小志前来报到。”

    徐新民拿下范小志的敬礼的手:“好啊,同志们都回来了吗?”

    “报告政委,一个也不少。”他低头小声道:“除了张小林。”

    “我知道了,所以团部迅速转移到这里来了。”徐新民拍拍他的肩膀:“他对于我们危害不大。说说,找到团长了吗?”

    范小志汇报了经过,包括郑伯盛的情况,之后,汇报侦得段志的消息:“这小子成了铃木的别动队长……”

    徐新民截住他的话:“好小子,有了他的消息,就好办,有他住的地址吗?”

    “不用了。”范小志吞吞吐吐地道。

    “怎么了?”

    “段志已经死了。”

    “什么,谁干的?”徐新民兴奋之后,看着范小志的神色,脸色一沉:“不会是你干的吧?!”

    “是。”范小志简单的汇报了除奸过程,之后,小心翼翼地道:“当我从李义军那里得知段志的消息后,我就按不住性子了。首长,李义军也主张利用敌人嚣张气焰正盛的时候,出其不意下手,这样最稳妥。”

    “范小志啊范小志!”徐新民忍住心中的喜爱,批评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忘了吗?”

    范小志立正敬礼:“范小志明白,今后会严守军纪!”

    “这次行动虽然结果不错,但是你考虑了没有,”徐新民耐心的说道:“李义士是我军在敌人心脏里的一颗钉子,如果行动失败,有人落入了敌手,或李义士牺牲,我军损失岂不更大!”

    “范小志明白了。”范小志听后,知道后果严重,不再说话了。

    徐新民拍拍范小志的肩膀:“小志啊,临机应变还是要的,当行动方案与实际情况有变数时,这就看一线指挥员的判断了,你说对吗?”

    “是!”

    “嗯,”徐新民点点头:“我再给你二十个战士,给你凑一个小队,你负责给我训练,能完成任务吗?”

    “保证完成任务!”范小志再次敬礼。

    “我已安排了,明天在这里举行一个简单的悼念活动,各营连能来的干部都来。”徐新民握了握范小志的手:“去休息吧,明天你也参加。”

    自昨天一来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无疑正酝酿着一场大雨,徐新民正是利用这样的天气,这样比较安全的天气,为战友举行悼念。

    村边一个不大的场院内,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扎着绿色的柏枝,上面横挂一条白布条幅,上写:郑清苑同志悼念会。两侧是一幅挽联:

    救国军英灵云天且看,

    独立团战士疆场杀敌!

    36个战士衣装整齐,站立会场两侧,中间是附近村里的基干民兵和李家营的乡亲们。追悼会虽没有哀婉的音乐,人们臂上的黑纱或胸前的绢花,让人觉得沉痛和压抑。

    范小志简单的介绍了大义村的经过之后,退立一旁,徐新民走到队伍前面的一个碌碡上,宣读了上级颁发给郑清苑的嘉奖令、唁函及致独立团的慰问信,最后,他拿出悼词,念道:“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告别和悼念我们牺牲的首长和战友,他们是独立团团长郑清苑同志、特战队一班长李峰同志、队员凌南同志、队员辛哲同志、队员张大庄同志、战士刘小波同志、战士詹洪庆同志……”

    随着徐新民念的一串长长的名单,场上响起了一片啜泣声,等46名烈士的名单念完,就连徐新民自己也掉下了眼泪。他镇定了一下,擦了一把眼泪,他把悼词装进兜里:“同志们,这还是最近一个时期我军阵亡的名单,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战士壮烈殉国,他们为了民族独立,为了国家解放,贡献了自己的生命,大家说,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杀敌报仇,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范小志举双拳喊道。

    场下齐声呐喊道:

    “杀敌报仇,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杀敌报仇,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

    正是:众志成城杀敌寇,群情激奋报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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