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三回(总三八回) 小灵桃延安抗大终回信 老刘头家院杀敌去无音
更新时间:2021-03-22 18:42:22 | 本章字数:11702
战士们鼓起掌来,等战士们交头接耳已过,他才接道:“看看沧州地捷前些日子的惨景,日本人所谓的大东亚共荣,简直就是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兴许我们各位里边就有在那场灾难中遇难的亲朋吧?!我们共产党人早就提出和政府一道,联合民众,一致抗日。可是,国民党从江西追杀到延安,不遗余力赶尽杀绝,而东北军呢,却一枪未发,还拱手出让热河!乡亲们、同志们,抗日只有依靠我们共产党,依靠我们老百姓啦,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你们怕不怕啊?!”
“不怕!”
“下面,请徐政委讲话!”说完,向后撤了一步,对徐新民悄声道:“我出去联系一下其它两个宿营点儿。”
徐新民点点头,然后道:“同志们,我没有说的,只有一个要求,扎实训练刻苦训练杀敌本领,消灭鬼子,保存自己!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射击训练。”说罢,从马大海手中拿过一杆枪,师范讲解起来。
郑清苑夜敲刘府府门,小六子听到是清苑的声音,忙开了府门,请他稍等,进去通禀。少时,引他进到内院。等郑清苑说明了来意,老夫人没好气地拉长声音:
“收缴了我们的家伙,还要占我的府吗?日本没把我们如何,你们倒是厉害得紧啊,不行!这里现在是我说了算!,丙合,送客!”
郑清苑知道多说无益,说了声讨扰,就出了刘府。他又来到学校,跟陈老师说明来意,陈老师立即答应,倒出一间大教室,并领他来到这个教室外面看了看。随后,郑清苑又来到福德楼,刘文魁非常慷慨地答应了,并且声言还管一顿中饭。就这样,当晚救国军就分队宿营,一直忙到四更天。指挥所同第一大队驻福德楼,第二大队驻学校,并担任东南警戒,第三大队驻镇公所,并担任西北警戒。
岁月在战火频仍时也没停下脚步,悄悄地来到了39年的深秋。
日寇在推行“治安强化运动”的同时,对沦陷区的人民肆行经济鲸吞掠夺。在金融方面,日寇在华北设立了十几家银行,滥发没有准备金的伪钞,用枪刺维持形同废纸的“信用度”。并且,强行霸占或注资垄断工矿业,培植在华大城市日资企业,“繁华”所谓“后方”大中城市,把平津保做为了他们的大本营。过去的两年,日军在华中、华南和华西长驱直入,反而给华北抗日武装的发展留下了时空,直到39年夏,才抽调中原及本国兵力,想在两个月内解决华北抗日武装,巩固侵华大本营。
日军一个师团的兵力进驻沧州,很快将形形色色的抗日武装驱散,方圆百里没有了像样的抵抗。郑清苑的部队也避其锋芒,撤到沧衡边界一带继续坚持旷日持久的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
日军大部队进驻沧州后,早在37年底就进驻的伪酋——伪华北自治联军(皇协军)司令刘佩臣,被运河农民救国军及萧华的挺纵打蒙的他,又重新扬起头,更是不可一世。日军初到沧州,就强抢或强拆郊区民宅作为据点,附近的民房也遭了殃,被毁无数,缘由是影响视线!碧清公司就是被殃及做了南郊的据点。
当时李义军见一队荷枪实弹的日军进门后,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命马征告诉工友们不要妄动,自己前去交涉。腰挎东洋刀的日军头目一旁的翻译官见李义军走来,连忙迎上前,低声道:
“不要命了,过来干什么?”又大声道:“为了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皇军要征用这个院子,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李义军看了一眼周围怒目横眉的小鬼子,心道:有这样让人家提要求的吗?他对翻译官道:“给我么半天的时间,我们搬家,你看……”
翻译官一摆手,忙跟日军头目耳语了几句,那头目向士兵一挥手:“开路!”
翻译官回头对李义军小声道:“快搬吧,傍晚要来宿营的。”说着叹了一声,随日军而去。
日军进驻沧州的第二天就撒下人马,掠占周围大的镇店,刘郎镇也是目标之一。日军两个中队顺利来到刘郎镇村东时,被这宽大气派的府邸吸引了,决意做为兵站驻军。可是,休说大门紧闭,就是敌楼、房上都有持枪的家丁严阵以待,虽然日军有二百多号人,但见到此家人如临大敌却无畏抵抗时,日酋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他叫来翻译官和向导,打听刘府底细。等听明白向导介绍后,他遂命士兵远远地在府门前列队,让向导去叫刘府管事的出来谈判,否则,架钢炮轰炸府邸,玉石俱焚!
刘总管见有人来到府门前,清了清喉咙,向门里和房上的人喊道:“刘府的人听着,我也是沧州人啊,看到没有,就这阵势,就你们那几条破枪,搁得住人家小炮轰吗,啊?!人家日本人啊,想借用一下你们的房子,帮助咱们搞什么——那个、那个共荣来的,就共享荣华吧。”
“放屁!”房上的冯祥骂道:“我们用他们来共享,我们去日本共享,行吗?”
“谁知道什么意思啊!”向导笑道:“反正,你们眼下是大难临头,还是叫个人出来谈谈吧,不然,炮声一响,你们的人、房子都玩完了啊!”
刘总管看了看门前远处放在地下的三门小钢炮,六个日军持弹在旁,可谓箭在弦上,若是僵了的话,真是人亡府毁。他向那向导喊道:“给我半小时,我得跟主子商量一下。”不等向导回话,急急下房去找老夫人去了。
翻译官和日酋都听得真切,只不过是日本人听不懂而已。向导回到阵前,翻译官对日酋道:“小岛太君,这家人要半个小时商量。”
小岛狞笑道:“还不是摄于皇军的威力。也好,”说着下马,坐到路旁的一个树墩上:“我们有的是时间,攻心为上吗,哈哈哈!”
听刘总管学说后,老夫人执意要上房看看日军阵势。刘总管知道老夫人年近六旬,什么时候上过房啊,但是拗不过老夫人,只好把两架梯子并排放好,扶老夫人慢慢来到房上。看了看下面杀气腾腾的日军,又看了看自己手下手中的两杆长枪,还有刘总管手中的短枪(此乃救国军给刘府剩下的枪支),老夫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吧!”
好容易下房进屋,老夫人靠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合眼喘息道:“刘家三代功业要毁于一旦啊!”转而又骂道:“清苑这小子的人马哪里去了,不是抗日吗,怎么日本人来了,他们到跑了呢,哼!”
“素心啊,骂有什么用,就是他们在能怎么着,他们那两百多号人,怎么跟人家这两百多号人比呐,要是我,哼,也得跑!眼下,你说我们怎么办啊?!”他见老夫人只是摇头,嗫嚅道:“房子毁了我们不会另建吗,可是,我们都……还是您老重要啊,怎么也不能冒险,不然,我怎么向少爷交待啊!”
老夫人睁开眼,望定刘总管:“你意如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他不是用房子吗,让给他们就是了,比人房俱毁不强吗?”他拉住老夫人的手:“等他们走了,房子不还是咱们的吗?”
“我们搬到哪儿去啊?”老夫人看了看屋子:“我不走了,你们都走吧!”
府外边,翻译官道:“小岛太君,为什么不给他几炮啊?”
“巴格,炸坏了,我们住什么啊,嗯?!”
翻译官无语。
一会儿,府门洞开,小六子走出门来,见到日军一怔,不免有些忐忑,他向向导招了招手。向导在征得翻译官同意后,向小六子走去,一会儿回来跟翻译官禀道:“这家当家的是个老夫人,管事的是管家,叫刘丙合。老夫人说了:日军乃无理强占民宅,我等抵抗无益,但是不能把整个院落让出,刘府阖府大小要坚守后院,如若日军不答应,我们会拼尽最后一枪一弹!”
小岛听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点点头:“要西,嗨!刘丙合的,来!”
翻译官立即对向导道:“太君同意刘府的意见,请刘丙合出来说话。”
少时,刘总管倒背着双手,敞着对襟白衫,腰插一把驳壳枪,一步一摇,来到小岛近前:“在下刘丙合,请问这位是?”
“这位是小岛中佐。”翻译官介绍道,遂又向小岛说了几句。
小岛伸出手来,欲同刘总管握手,刘总管颌首,没伸过手去。小岛脸色一正,哇啦了几句。
翻译官对刘总管喝道:“小岛太君答应了,只借住前两进院子,给你们留着后院,但是,必须另开门户,还有,必须缴枪!”
“未出所料。”刘总管向房上的人一扬手。
房上的人立即把两杆长枪扔在院外,一个日军过去把枪捡回。刘总管见事情一完,对翻译官道:“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搬家、开门,在下告辞。”他进得门来,对冯祥道:“等鬼子一走,你赶快给李义军送个信,让他告诉少爷一声,看来,我们在这儿是住不下去了!”
翻译官望着刘总管高傲地往回走,拔出枪:“嗨,你的枪呢?”
小岛笑着拦住翻译官:“由他去吧,刘府的人就在咱们这儿,他的枪有什么用。我们进村找镇长去,开路!”
日军在村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镇长的下落。镇长姓刘,也是大户人家,早在37年,听到津门沧州陷落后,知道自己于村于己都再无作为,明哲保身,把产业托付亲友,远遁他乡了,后来,镇公所就成了回民大队的驻地。
李义军把工人遣散,回到家中跟小芳交待一下就要去津门。小芳未加考虑就对李义军一指三个孩子:
“我知道你和清苑薛院长他们是在干大事儿,干拎着脑袋的事儿,把孩子带过去,还是让娘照顾、让小姐安排吧,你我也就塌下心来了。”
“对啊,还是你考虑地周到,不愧是碧菡带出来的。”李义军揽住小芳的肩头:“芳妹,干脆,你带孩子一起走吧,不然,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我也不放心啊,小鬼子是没有人性的!”
“军哥,看你说的,我都三十多了,还小娘子呢!再说了,张爷爷谁来照顾啊,都八十多的人啦!”
“有我呢,还有杜先生和王妈呢。”
“你!你是离不开我照顾的,我的军哥哥!”小芳拉住李义军的手:“小芳也离不开你啊,以后,我猫在家里就是了,实在不行,往后不洗脸了,不擦粉了不就是了吗!”
“那好吧,咱就先把孩子送过去。”
津门刘府。
叶碧菡和刘文兴正看钱凤昌的来信。
钱凤昌在广州刚安稳了三年,日寇就占领了广州。他虽是一个小军阀,但绝非愿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生存,就萌生去港岛定居的念头。但是,六个不争气的儿子,让他烦心:老大和老四,每日寻花问柳,染上了黄梅大疮,先后死于花柳病;老二和老五安心做文章,典型的书呆子,钱凤昌看着这两个儿子都不如两个死鬼顺眼;管理家业和生意的就剩下老三老六,而老六却是个败家子,现在,只有老三苦苦支撑这片家业。每日里,爷俩在力不从心时又慨叹这几个“将门虎子”!钱凤昌早就有意让唯一的“将门虎女”来到身边,可是,叶碧菡故土难离。在钱凤昌有意移居港岛后,想到了叶碧菡不是也在铁蹄下谋生吗,她为什么就可以呢,她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呢?所以,这封信带着一个老人的热切期盼,进人叶碧菡的眼帘和内心。
叶碧菡放不下的非是家业,而是情感。李义军能随自己远赴港岛吗?
门上来报:“李经理到!”
李义军把家安顿好,带上世祥、世玉和韵华上火车赶往津门,半夜就到了租界的刘府。刘文兴见盟弟父子四人深夜从乡下赶来,连忙把他让到客厅,叶碧菡和郑清芬也披衣来到客厅,一边给李义军倒水,给孩子拿水果,一边命人给他们准备晚饭。
“刘伯父好、刘伯母好、姑姑好!”世祥带领弟妹恭敬地给三人施礼。
“义军的孩子就是懂事!”刘文兴由衷地赞道。
叶碧菡可忙了,又是给世祥削苹果,又是给世玉拿糖,又是给韵华掰香蕉。
李义军对刘文兴道:“乡下日军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我想把孩子放在津门,斋哥看着给世祥韵华安排个学校,世玉呢,我想让娘带着,你们看?”
“小菲!”叶碧菡向一旁站着的小菲一挥手:“领你们那俩小东西来!”
小菲早想跟几个孩子打招呼,可是,没有机会。她回到南楼,把已经睡下的女儿静儿、儿子当当领到客厅。叶碧菡向两个孩子一招手:“静儿、当当,过来!你们小表兄弟妹快认识认识。”
李义军和小菲给五个孩子介绍着。
“军哥,世祥、韵华跟世平、世冀、灵枫一块上学就是了。”叶碧菡开始安排着:“世玉啊,干脆也住到府里来算了,这里是租借,比公司安全些,正好和灵桦,还有他表姐表弟作伴啊!”
“这怎么使得啊!”李义军忙摇手:“府上够乱的了,还是让娘带着吧。”
刘文兴也道:“盟弟啊,哈哈,怎么见外了啊!”
郑清芬也过来道:“义军兄弟,我们不亲,小菲可是亲的哟,呵呵!”
叶碧菡一挥手:“有什么好讨论的,就这么定了,明天接李大妈过来。”
刘文兴这才问道:“义军,我老娘怎么样了,刘府怎么样了?”
“嗨,别急啊,”李义军看了看叶碧菡:“我还是先从城里说起吧。日军忽然回师,进驻沧州,碧清公司首当其冲,被日军占为兵营了;随即,刘府也落在日寇手里,先是占了前两进院子,后来都占了,还好,他们可以暂住福德楼。刘总管派冯祥找我,让我转告斋哥一声,看看有什么安排?”
“嗨,刘家到底怎么了?!”刘文兴眼泪婆娑:“为什么就败在我手里了呢,天啊,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呜呜……”
叶碧菡赶忙劝解刘文兴。郑清芬此时忽问:“清苑现在怎么样了?”
“清苑领着救国军撤到了保沧衡一带活动。放心吧,他们没跟日军大部队接触。”
刘文兴停下悲声:“碧菡,还是把娘接来吧,不然,我放心不下啊!”
“嗯,好吧。”叶碧菡苦笑道:“不知道这次她到底来不来啊!”
“家业都没得守了,”郑清芬接道:“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这得看刘总管的了。”
听叶碧菡这么一说,刘文兴急了:“明天我就回去,我到底看看刘总管怎么拦着她!”
李义军一笑:“不行,连刘丙合一道接来就是。”
他哪里知道,就这几天,刘总管已不是原来的刘丙合了。
“碧清怎么样了?”叶碧菡这才问道。
“好在日本人让我搬了家,没损失什么,其实,我们也没什么了啊!”
下人端来了饭菜,李义军刚要动筷,刘小五进来禀报:“老爷,有个自称姓方的要见老爷,您看?”
“怎么大半夜还有串门的,哪里的姓方的?”刘文兴一皱眉。
刘小五又道:“我也不知道,他只说,有个重要的消息告诉府上。”
郑清芬心中一动:“斋哥,会不会是孩子们的事儿,快请进来问问啊!”
刘文兴命刘小五:“请。”见刘小五出去,他站起身:“我去迎一下,你俩先回屋吧。”说罢,示意李义军和他出去“相迎”。
叶碧菡让小菲领几个孩子去楼上找地方歇息。
刘小五陪来人来到楼门口,未等刘文兴说话,李义军快步上前握住来人的手:“是你啊,方先生,还记得我吗?!”
来人略一停顿,随即也兴奋起来:“李先生吧,怎么在这里碰上恩人了呢,实属方某之幸啊!”
李义军一拉刘文兴的手:“斋哥,不是外人,快请,进屋说话吧。”
刘文兴一撤身:“方先生,请!”
李义军请两人落座,随向里屋喊道:“两位,出来吧!”
等两人站在了客厅里,李义军笑道:“还记得我上次在街上干掉过两个日本兵的事儿吗?我遇到的就是他,方先生。”
“承蒙李义士援手,方某才逃过鬼子追杀,不想在这儿不期而遇,方某正式谢过搭救大恩。”说罢,方先生向李义军抱拳拱手。
李义军笑道:“方先生太客气了,习武之人岂能见死不救,何况你是被日寇追杀呢。对了,先生怎么夤夜至此?”
方先生一笑:“只顾跟李义士说话了,我是来府上为武兰同志传信的。”
“武兰!”刘府三人齐声疑问。
“是啊,武兰。”方先生慢慢道来:“武兰同志是我们延安抗大的外文教师呐,我们党中央的几位首长都接见过她的。她得知我来津执行任务,就让我来给府上报个平安。她嘱托我,就说她是从南开出走的女儿,还说,如果知道妹妹的消息,请我带给她个信儿。”
“灵桃!”三人相互看看。郑清芬不由得泪如泉涌:“我的灵桃啊,两年了,怎么才给家里信儿啊,相死娘了!灵棋啊,你在哪里啊!”说罢,抽泣起来。
叶碧菡忙又劝导郑清芬。刘文兴让刘小五速上些酒菜,这才对方先生解释:“她就是我的长女灵桃啊,怎么叫?”
“哈哈!”方先生笑了:“武兰很聪明哟,可能是为了不给家里找麻烦,或者是……”
“什么?”刘文兴不解。
“哈哈,斋哥,你有所不知。”李义军道:“从清苑的队伍上看啊,共产党的部队绝大多数是穷苦人出身,她可能有什么顾虑吧。”
方先生也解释:“武兰同志参加革命较晚,可能是多虑了,其实,我们党,我们军队,出身高些的大有人在啊!我们一贯的原则是,革命不分贵贱不分早晚吗!”随后问:“怎么,府上还有个……”
“嗨,和她一起走的,还有个妹妹,她为什么不知道去哪儿了呢?武兰吗,我明白了,呵呵!”叶碧菡过来道:“小灵桃啊,是怕这个家庭影响她革命呢,所以,到了那个地方,就改名换姓了。武兰,嗯,这名字好,好玩儿!”
“还不是没谱儿哟!”李义军笑道:“在沧州我那儿住了三年,爷爷也教授了灵桃灵棋些基本功和些花拳绣腿呢,哈哈!”
刘小五端来了酒菜,方先生也没再客套:“谢谢刘先生,方某还真没吃饭呢!”
“哈哈!”李义军斟上酒:“你不会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吃饭吧?!”
“先生,您吃着,”郑清芬一边细声道:“说说灵桃的事儿。”
“对不起,各位,”方先生有些歉意:“我只是个交通员,她的情况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她,是她求社会部的同志早就扫听去往津门执行任务的人的。我去延安后,交待了任务回来时,社会部的同志知道我还回津门,就让我为武兰同志捎信儿。”
刘文兴点点头:“看来啊,共产党的组织是很严密的。好了,我们知道灵桃没事儿就行了。方先生,你还是快吃菜吧,义军,好好陪着啊!”
原来,刘灵桃和几个同学早就在学校就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多次参加津门的救亡和请愿活动。“平津学联”在党的秘密领导下,37年3月还曾组织“华北学生献旗团”,一路坎坷去到南京请愿,最后,也没见到什么重要任务,无功而返,但是,这次行动,使学生更透彻地看清了国民政府不抵抗主义的真实嘴脸。
七七事变,抗战爆发,南开和各校爱国学生一道,走上了抗击日寇保家卫国的战场,但是,第一次上战场,抗日的热情没几天,就被总退却险些打没了。联系以往的经历和感受,最后,一群志同道合的青年奔赴延安。到了延安,就要求去八路军连队,跟日本鬼子血战到底。基于他们曾在平津参加过救护,就把她们几个女生分到了师部卫生队,后来,才知道刘灵桃是学外语的,二次辗转送回延安,去抗大教授外语。抗大的领导问她为什么开始不说是学的外语,刘灵桃却道:那还去得了前线吗?
这天,她奉命来到社会部拿外文材料,忽然意外地看到了一份来自津门的外文杂志,她看了半天,也没有自己所想看到的东西,就问工作人员:“这是不是津门送来的?”
“是啊,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刘灵桃这才找到社会部的领导,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人再去津门,给我捎个信儿,给家里报个平安,省得父母担心。没想到,直到两年后才有此机会。当然,这期间不是没有人来津,而是任务特殊或艰巨,不能有些许旁骛。
这些,方先生也无所知。但是,这个口信无疑给府上带来了莫大的安慰,女儿很好,并且在为这个国家出力,虽然还不能张扬。随即,郑清芬又不安起来,她想起了另一个女儿:灵棋,她在哪儿呢?为什么不和灵桃一样来个信儿呢?
方先生劝解道:“说不清去了哪支部队呢,也说不清明天就有信儿了呢,请夫人放心,只要在我们的队伍上,迟一天早一天会有信儿的。”
叶碧菡见两人不再动筷了,就令人撤下酒菜,给两人斟上茶水。方先生起身告辞,刘文兴欲开车相送,方先生拦住道:
“谢谢了,不麻烦府上了。”
李义军却道:“斋哥,先生去的地方是保密的吧,啊,就由先生意吧!”
叶碧菡态度十分真诚:“先生如果出城有什么困难,请说话!”
“先谢谢了。”方先生在几人相送之下来到府门外:“方某告辞!”之后,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叶碧菡刘文兴坐车送李义军来到碧清公司看望李大妈。李大妈力劝儿子来津,可是,李义军没有答应。他心中保家卫国抗倭杀敌的情结驱使他留在了沧州,他要看着自己的家乡人民如何杀敌,看着自己的家园何时解放。郑清苑让他留在城里,为自己的部队筹集情报、弹药、医药等,两年来可谓殚精竭虑,不畏艰险。
最重要的是他想成为郑清苑一样的人,但是,就是薛本华郑清苑也不知道,李义军为何至今还没要求成为党的人。
叶碧菡领李义军转了转后面扩建的西装车间,自打投产以来,李义军尚未来过。李义军看了看,对叶碧菡不自然地笑道:“碧菡,谁帮你安排的?”
“夏风啊,前年他刚建好他第三个厂子,我知道他人头熟,就请他找人建的。”叶碧菡拉着李义军的手,胸脯起伏着。
“嗨,两年了,来去匆匆,我还没见过咱们这几个改扩建的买卖呢”李义军悠悠道:“没有军哥,你不是干得更好吗?”
“怎么了?军哥,你什么意思?”
“这几年,夏风对你帮助不小吧?军哥没帮上你,惭愧啊!”
“军哥,我觉得你怎么酸酸的啊!”
“军哥不但没帮上你,还不断给妹妹找麻烦,嗨!”李义军指的是托她买枪弹药品的事儿。
“军哥,不是清苑就是薛大哥,有外人吗?碧菡虽不懂什么大义,但是,我知道帮谁啊!”
“谢谢妹妹!”李义军和叶碧菡握别:“我还得马上回沧州,就此别过。”
当天,火车站。李义军向刘叶挥手告别,嘴上和盟兄说着道别的话,眼眸中却深深印刻着叶碧菡无奈的神情双眸。他坐在车厢中,看着慢慢远去的丽影,合上了眼帘。
话接前言,再说刘郎镇,不几日,日军骑马驱车再到刘府,见府门大开,门前无人,小岛命日军进府。日军排着整齐的队伍从“紫气东来”匾下鱼贯而入。来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小岛四处看了看,见里院与内院的门已堵死,泥浆未干。他对院门一扬手,五六个彪形大汉一齐呐喊,撞向新砌的门,一声轰响,门向里倒去,日军瞬间冲向院里,把一家大小堵在了几个屋子里。就这样,老夫人无奈,和众人一道,灰溜溜被赶出府门,只是拿走了些细软,就是家具粮食也被日军强占了去。好在他们还有一座福德楼,只好咽泪向镇里逃去。
小岛指挥着翻译官安排住宿,之后领人来到府外,在院子东边的空地上站定:
“在这里修一座炮楼,与刘家大院相互呼应,顶好!”他对翻译官道:“马上派人去镇上找几十个有名望威望的人来,让他们选个镇长,我们太需要这么个人啦,不然,去哪里找泥瓦匠呢?”
快到中午时分,人们集结在刘府门前,翻译官宣扬了一通侵略者的无耻言论,最后落入正题,推举镇长。
陈煜夫对身边的郑小二笑道:“这回可有我们出头之日了,二少爷,我看我们推荐你爹吧,这回,我们一定干倒姓刘的!”
郑小二称是,悄声对郑伯春道:“爹,我带头推举您吧!”
郑伯春一瞪眼:“小兔仔知道什么,我看,推举刘丙合吧,人家跟日本人都已经‘同居’了吗,还推举个屁啊!”言罢,率先站出来,对翻译官道:
“刘郎镇刘马二姓的人最多,产业也大,我看还是刘丙合合适,乡亲们,是不是啊?!”
来的众位都知道这是个断子绝孙的差事,不是刀压脖子谁他妈当汉奸啊,见有人带头,倒是一呼百应:
“我也推举刘丙合!”
“同意,就刘丙合合适!”
“刘丙合!”
……
正在人群中的刘丙合慌了手脚,他来到人群前,鞠了一躬:“乡亲们,这话怎么说的,你们都是族长啊、长辈啊,我算那颗葱啊,我只是个奴才啊,我们没你们大伙儿有资格啊!”
马领芳笑道:“有没有资格,这得问问刘老夫人啊,大伙儿说,对不对啊!”
人们哄声四起。
小岛对翻译官耳语了几句,翻译官来到刘总管面前:“怎么,做大东亚共荣圈建设的功臣不好吗?!”
“我只是个刘府的管家啊,他们可都是各族的族长啊!”
“太君说了,就是你了!”
“我从未在村里出过头的,人心不服吗!”
“八嘎!”小岛未等刘总管说完,一声断喝,几个鬼子立即挺刺刀把他围在中心。
翻译官假惺惺道:“刘总管,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刘府的安慰系于一身,你要三思,再说了,皇军就在身侧,你怕者何来啊?!”
“那,”刘总管沉吟了一下:“我去跟我家主子商量一下。”
小岛一挥手,围着刘总管的鬼子有四个站在他的身侧,夹着他向人群中的老夫人走去。走了两步,刘总管停下脚步折身回来,对小岛道:“我干了!不过——”他知道小岛也听不懂,就对翻译官道:“看到没有,这帮族长没有一个服的,要想我去镇公所稳稳当当上任行事,手中没有人没有家伙是不行的,昨天,我们的枪?”
小岛听了,对刘总管一笑,向一旁的鬼子一挥手,两个鬼子从车上卸下昨天缴的枪。刘总管命小六子他们赶紧领回。
一个傍晚,几十里地以外的鲁麻子恨得压根痒痒:娘的,老子怎么就不如高一手呢!正在悔恨间,有人来报,高文镇高一手的人求见。鲁麻子骂了一句:都过了晚饭时间了,这时候见我做啥?!没细想就让人进来说话。
来人笑嘻嘻哈腰行礼:“鲁当家的,小的有礼了。”
“有屁就放!”
“瞧当家说的,怎么会有屁呢,知心话倒有几句。”来人不卑不亢:“我是天皇驻沧州部队山本四郎派来的——”
鲁麻子没等他说完就抓住来人的衣领:“是不是日本人也来了,来了多少?”
“松手,”来人掰开鲁麻子的手:“就你这几十号人,还用来多少啊,一个小队足以!”
“这么说,高老弟已经……”
“高大爷现在是沧州皇协军第一营少校营长!”
“哈哈,娘的,你们才几个人啊,就鸡巴营长,老子岂不是团长了吗?!”鲁麻子笑罢:“日本人给老子什么官儿?”
来人一本正经道:“第二营少校营长。”
“不干!”鲁麻子恼了:“我比高一手人马多一半,为什么我是第二营?!”
来人谄笑道:“高大爷不是比你早吗,再说第一、第二不是大小关系,是先后关系啊,你老为了这个就想跟日本人冲突一下吗?”
就这样,高一手和鲁麻子先后做了日本人的走狗,两支土匪武装奉命在沧州集训。在去沧州的路上,两人还收拢了很多地痞无赖,也抓了不少壮丁,以求扩充自己的实力,增加邀宠的砝码。
民国时期相对安宁的刘郎镇现在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小岛胁迫刘总管——应该是刘镇长,带领日本兵挨家通知青壮年,尤其是会泥瓦木工活儿的乡亲们,带家什去村东修炮楼。刘丙合把自己的人分开,每人带两个日本兵去催人。刘二旦带着两个日本兵来到一家,这家人有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老大老二在津谋生,只有老三刘三虎在家务农。刘二旦拍打门环,老刘头开门出来,刘二旦吆喝了一句:
“三虎呢?”
“刘二旦,你不会小点声吗,咋呼啥啊,日本狗。三虎没在家!”
“老梆子啊!”刘二旦知道老刘头骨头倔,激起了他的野性:“我是让你家三虎去挣钱去啊,给脸不要脸!”
“你把这脸啊,给你爹去吧!”老刘头说罢就要关门。
两个日本兵一见,哇哇怪叫,上前用膀子来撞门,没想到,门直忽悠,就是撞不开。刘二旦知道,这老刘头祖传武功,一辈子习武不辍,五十来岁了还是这么健壮。小鬼子挺枪对门就是一枪,犀利尖叫的枪声震动了镇子,震动了人心,左邻右舍有胆子壮的老人远远地望着。受到惊吓的老刘头见身旁的门被打了一个洞,只是一震,但没慌,索性开门。虎子的娘从上房出来:“老头子不是说了吗,虎子没在!”
“放屁,没在急着关门干什么?”刘二旦吆喝道:“我出来头一家就遇到你这个倔老头,老子还一个人没叫走呢,不行,我得进屋看看去!”
就在这时,听到屋里有动静,刘二旦对两个鬼子示意:屋里有人。两个鬼子挺枪就向屋里冲,老刘头两位紧跟着,当两个鬼子踹开房门刚要进去的一霎那,老刘头立掌猛地向后面的鬼子后颈劈去,同时抬脚踹向前面的鬼子,两个鬼子几乎同时倒在地上、扑向门里。刘二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向狂妄骄横的他竟然萎靡地坐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屋里的鬼子迅速爬起身来,意欲拣枪抵抗,被跟进来的老刘头一脚蹬在脖子上,归天去了。老伴见老刘头杀人了,顿时慌了:“这、这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但愿虎子跑远些,咱们也跑,跑到哪儿算哪儿!”说着拽起老伴从虎子打开的后窗跳到后院,打开后门,穿越小胡同,向村西跑去。
半晌,刘二旦才醒过神来,见两个鬼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哆嗦着起来,推了推两个鬼子,没有反应,随即一声惨叫:“来人啊,皇军被人杀了!”
枪声响起时,附近的冯祥和两个鬼子就听到了,鬼子循声奔来,到了切近,挨门寻找,等听到刘二旦的惨叫,鬼子才冲到院子里,一见到两个鬼子的尸体,这两人每人两脚踢向刘二旦。
冯祥心中不但为刘老头暗中赞叹和担心,也暗乐刘二旦,看你小子如何交差!又有两个鬼子进了门,其中有个小头目,问明情况,立即让冯祥和一个鬼子把尸体扛回刘府,随即带刘二旦和三个鬼子从后院向外追去,一边追赶一边招呼街上的鬼子,还有跟着鬼子的刘府的人。等追到了村西,众人傻了眼,一望无尽的青纱帐,去哪儿找啊!
小岛看着站在眼前的刘二旦和小头目等人,抡起巴掌猛扇一通,随即命令:“把老刘头的亲友押来!把老百姓通通的叫来!”
两袋烟的功夫,十几个老刘头的亲友被刘二旦领着鬼子押来。小岛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上百名老百姓和几十个民夫,哇啦哇啦一通。翻译官对大伙儿吼道:
“太君说了,我们是来建设大东亚共荣的,是给你们谋幸福来的,想不到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屠杀皇军,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老刘头跑了,就拿他的亲友开刀!” 说罢一挥手,立即有八个日军气势汹汹不由分说冲进老刘头的亲友群里,拉出一个老人、一个姑娘、一个青年和一个孩子,拽到躺着的鬼子尸体旁,一顿乱刺,可怜四个人,一时间鲜活的生命被戗杀。
众亲友和老百姓哭喊声四起,一起向前涌来。鬼子横枪阻拦,还有鬼子架起机枪,虎视眈眈,如临大敌。刘丙合一见,慌了手脚,站出来向乡亲们喊道:
“乡亲们啊,听我说几句!”人们稍稍镇定了一下:“这是何苦啊?!日本人不就是想修个炮楼吗?我们就给他们修就是了,何苦像老刘头那样呢,自己跑了,连累了亲友乡亲们啊!”
“放屁!不是你刘府的人领日本人拉人的吗,你就是汉奸头儿!”
“你们怎么不拉你们的亲友来修炮楼呢?”
“你就是日本人的狗!”
……
刘丙合给众人鞠了一躬:“乡亲们啊,我刘丙合好歹也是刘府的总管,我愿给日本人做事吗,还不是为了刘府啊!你们也是一样啊,为了自己的家,为了亲人,就安生点吧!老刘头还不是看着虎子跑了,才做连累乡亲的混账事儿的吗?乡亲们啊,还是去料理一下死去的人吧,不要再死人了,啊,死多少人你们才能安静下来呢,啊!”
小岛哇啦哇啦喊了一句,意思是不许收尸!摄于淫威,乡亲们逐渐散去,而老刘头的亲友们不忍离开,远远的站在一边,巴巴的看着自己亲人的遗体。小岛命人把鬼子的尸体裹好,让刘丙合去找棺椁;把四具乡亲的遗体挂在路边的树上,那树正是刘文兴当年为给灵枝起名字看到的老槐树,如今,挂着四具尸体,被风刮得不住摇晃,这个场景,不知刘文兴看到了做何感想。
鬼子押着惊魂未定的民夫,在刘府东侧,挂着尸体的老槐树一北,挖着地槽,为炮楼打着地基。
正是:宁为壮士断头死,不做汉奸忍辱生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