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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六十八章  姐姐赶上恢复高考,无奈却错失良机

更新时间:2019-08-13 14:29:54 | 本章字数:2481

    1977年,姐姐高中毕业,正赶上恢复高考,10月份接到通知,于是姐姐和她的同学们,一心一意准备参加高考。但是从接通知到走进考场才一个月时间,毕竟曾经落下了太多的功课。冬季参加了考试,但极不理想。于是姐姐和她三个要好的同学知道成绩后除了白天在学校学习,晚上就在我们家加班复习,争取明年上半年再考。大家在我和姐姐那间小草房里,点着一盏小煤油灯,将鼻孔熏到漆黑,为的是改变农村女子的命运。

    姑姥娘回到她家以后,给姐姐问了那供销社里死了妻子有一个三岁男孩的男子,那人同意见面。于是姑姥娘托人从集上捎信来,和母亲说要看我姐姐的时间。但母亲对我姐姐转述这件事儿时,我姐姐说:“你就这么用急把我推出去?我不愿意!谁愿意去谁去!”

    这事因姐姐的毫无商量余地地强烈反对暂且按下不再提及,毕竟母亲对这本来也是渺茫的。

    不久,哥哥的一个同学加同事——我们平时都叫他三哥的,便先和我哥哥说了,哥哥又和母亲说,在镇子上有一家姓任的,家中没有老人。给我姐姐介绍的这个人,比我哥哥还大三个多月,就是比我姐大了三岁三个月。他从六岁就没了父母,是他哥哥一手把他拉扯起来的。有父母在世时,家境尚好。他父亲经营药材生意,公私合营时都归了我们镇医院,我们镇医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都是他家的……父母去世,家境随之败落。几间小青瓦做顶的古老房子,外面从顶上看已经长了许多瓦松——像学校里的房子,从里面看却藏着许多竖排的线装书、名人字画、古玩等。这准姐夫和他的哥哥姐姐那时并不知道是宝物,能烧的撕了点了炉子,不能烧的,或送人,或把玩够了一扔了之,清苦的日子里都没想起来去当铺换几个钱。

    家中最大的哥哥,人到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没成上家来。后来在生产队拉地排车,一个十七岁的漂亮女孩给他拉套,两人恋爱。女方家长一万个不同意,哥哥就带着女孩跑外面去,一呆就是大半年。再回来后,肚子明显大了。娘家人把小女子吊起来打,踢肚子,在门挡板上担肚子……可未出生的小孩子命大,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两个大人也终于走到了一起。

    准姐夫跟哥嫂生活到十六岁,就独自生活了。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爬过火车偷过炭卖过钱,也用炭来直接换饭吃,睡过场院屋子。十八岁后,哥哥给他砌了两间草房,算是有了容身之地。他先在生产队开拖拉机,后开抽水机浇地作为收入。虽只上过小学三年级,脑子却灵活得很。十八岁才开始发身子,平头正脸,宽肩。只是一个字,穷!家里那两间小草房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床是三根腿,缺的那根腿就用一落破转头来撑着。床没有横梁,只用铁条拧了箔铺在上面,连领席都没有。也正是因为穷,一位和他在同一生产队的女子可以说从小和他青梅竹马,两人同岁,就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一贫如洗,选择离开了他……

    无论如何,这与我家有父有母、生活还算殷实的日子没法比。

    可还是由母亲和哥哥做主,在媒人的安排下,姐姐硬着头皮去见了一面。姐姐只是觉得那人平头正脸的,个子也不小,除此什么也没记住。姐姐就是从内心里不愿意老早去关心自己的婚事,毕竟还不到二十周岁。就是一心想考大学!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母亲与哥哥商议:“只要这个孩子好就行,穷富不管事儿。再穷,要是有命担,进去门子就会越过越好;再富,就是铺金盖银的,要是没命承担,也会越来越不如人。”

    于是通过媒人给对方回了话,同意在这一年的阴历四月初六为姐姐订婚。姐姐似乎无力反抗,从小逆来顺受惯了的姐姐,加上和野儿家的事情,为了尽快摆脱阴影,只有依着家人的安排,去镇上照相馆照了订婚照,接受了订婚的彩礼:一件淡黄色的的确良上衣,一件墨绿色的三合一裤子,一双平绒系带儿单鞋,一双带花纹的肉皮色尼绒丝袜子。用一个大红花的包袱包裹着,随着订婚仪式结束,这红花包袱也就到了我们家里,我在欣喜中打开那包袱看了,眼睛为之一亮,十三四岁的我从没见过的。后来知道,那是准姐夫倾其所有买来的。只是姐姐在爱情婚姻都模糊的意识里,在强烈的外在世界的引诱下,仍然于每天晚上,和几个同学下了晚自习课就到我们家来,围坐在小煤油灯下继续再复习。姐姐的英语在这几个同学中是最好的,许多问题,那几个同学要向我姐姐请教。

    一天两天过去了,眼看姐姐也快二十周岁了,母亲就开始为姐姐出嫁做打算了。可是姐姐学习学得如痴如醉,几个人相互提问,当一个问题解决了之后,几个人是欢喜的,于是平稳地继续努力着。晚上我早早睡着了,都不知道她们几个夜里是怎么休息的,因为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她们的影子。后来听姐姐说她们是在我和姐姐的那张不算宽的炕上横着排开来睡的。哦,我说我自己睡觉的姿势头一天晚上和第二天早晨是不一样的。

    姐姐说:你睡觉那么死,叫不醒,也不舍得叫你,怕耽误你休息,就把你往一边挤一挤。她们几个那么将就一下就算了,有时打通宵,困极了,到院子里舀点凉水冲洗一下脸。姐姐想:订婚就订去呗,反正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等我考上大学了,我就把他家给我订婚的那个小包袱和包袱里所有的衣裳,从他家墙头上一下都给他扔家去!我也不去他家,也不要他家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俺不稀罕!

    开始母亲不知道怎么管一心一意学习的姐姐,只在我和姐姐的屋子外面转悠。

    但很快母亲就对姐姐说:“天不早了,赶紧睡觉吧!”要不就是趴在窗子上说:“煤油又快没了,赶紧睡吧!”这样的效果似乎不明显。母亲终于对姐姐直白了内心的想法:“哦,你是想着考上大学就不跟人家了,是不是?趁早死了你那条子没良心!你的小尾巴往哪撅我都知道!我实话和你说:兴人家不仁,不兴咱不义:人家要说不要咱了行,不能从咱口里说出来不跟人家!咱不能照着人家一个没娘的孩子丧良心!”

    母亲又来了!这是最让姐姐烦的,就像当初对待姐姐和野儿的事情。好在母亲也在开始变得理性一些了。只是在姐姐开始学习时,就那么趴在窗子上叫着,催促着休息。关键的是学不成习,就似乎达到目的了!

    这样一来二去,那几个来家里学习的同学就都不来了。第二年考试的时候,姐姐在母亲的横加干涉下,也没能参加高考。而那几个曾经来家里学习的姐姐的同学,竟然都考上了!姐姐震惊,姐姐痛心疾首。原本姐姐比她们几个学习都好。姐姐因此更加坚定学习的信心:我今年捞不着考,我就明年!明里不叫我学,我就偷偷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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