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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一 一O章  父亲被跟踪迷雾重重  我家摊事与外在接轨

更新时间:2019-08-13 14:46:43 | 本章字数:3617

    那一天,我从学校下班回家,快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岳茂盛的媳妇岳三婶从西邻方大娘家出来,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对我很自然地说:

    “呵,恁家里真是有钱了,恁大大在外面给别的女人钱!”岳三婶说话的轻巧向来为人所称道,用别人说她的话就是:“说话和不使劲儿也似的!”却神乎其神,而她的女儿点妮子也自然是如此的,随她无疑。

    我怀疑她去方大娘家就是专门说这件事情的!

    这一年她的丈夫岳三叔——岳茂盛已经过世十多年。岳三叔是七十年代末去世的,也就是在他四十八岁正当年的时候,传说的他,整天喝闷酒……这是后话。

    岳三婶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在我,简直是当众被人狠狠地甩了嘴巴子的感觉——尽管当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的,并且就在我家门口,这一种威力威胁压力不言自明。然而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关键的是,经过调理之后,已经渐渐好起来的我母亲也在感觉到什么。

    那是一天下午,父亲将他的花生早早卖完了,回到家里之后,习惯性地点完了提包里的钱,并随手将卷起来的不知多少钱掖在了上衣口袋里——钱也肯定不能多了,因为花生是一定的,上集之前都过好了称,有多少东西卖多少钱,最终得要对起账来,所以上下浮动不会相差太多。

    父亲很快走出自己的大门去。

    母亲随撵我跟在父亲身后,又情不自禁地在家里骂了一句:“都是这不要脸的老骚货骚忽的!”我心里明白,这被骂的正是董老二家的。

    但是,当我随后跟着父亲出去时,却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当我有意无意地走向董老二家的大门口时,朝董老二家的家里望去,他们家的大门是半敞着的,可我不能就硬往人家家里闯。我只好慢慢朝前走过一段距离,又踱回家里去。可当我回到家里时,父亲就已经在家了,他竟然比我回家的速度还快!再看母亲的脸上多少也有些释然了,毕竟父亲很快就回家了。

    下一次,父亲从集上收完摊位回到家里,又开始点钱了,母亲就格外注意了。随看见父亲往上衣兜里又卷了些钱放进去。母亲直接问父亲:

    “你想去买什么?还用得着往兜里掖钱了吗?拿着钱直接去买就是了!”

    父亲支吾着,并没说上什么来,但神情分明又很坚定,似乎他做的是什么正义的事业。于是这一次父亲并没有接着出去。但是第二天,母亲故意让他换下洗了没有几天的衣服来,借着要给他洗衣服为由,去掏父亲的上衣口袋,钱竟然不翼而飞!可是父亲并没有时间可以去做传说中的事情。

    但母亲对我说:“你大大这一辈子,不知道挣过多少钱,可也没见他攒住过钱,就和你爷爷那时一样,是上一辈子欠人家钱,这一辈子是专门来给别人送钱呢!”

    哥哥弟弟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就见哥哥和母亲商量:“要不,也和南边的那个刘振芳大叔似的,把他的腿砸断,养着他!”

    母亲听完哥哥的话,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痛苦的表情,想着这样一种暴力手段,从小被打怕了的母亲,是从心里拒绝的,何况重情重义的她面对的是几十年的夫妻情!可是她的那份迷茫与无助又是显而易见的,是百味杂陈的一种情感。况且,还是那句话: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父亲也没有时间出去做什么呢!

    这一天晚上,我在我的闺房里,刚写完了日记,才要入眠,只听见父母高一声低一声低地在吵架:

    父亲:“……我敢对天发誓!就是没有那回事儿!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母亲:“我不管你对什么发誓!她是什么人,你也应该知道!我只问你出去的时候兜里有钱,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了呢?”

    母亲一提到钱,父亲就立刻哑口无言了。母亲就穷追不舍:“想是你在人家手里有短,要不你就平白无故地给人家钱?是白给的吗?”

    自此后,一家人对父亲疑神疑鬼,横眉冷对,防他像防贼一样,父亲明显地感到了这样一种敌视的态度和无形的压力,于是压在心里的一股无名火,时时刻刻在寻找着外力和机会要释放出来……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我们镇委早已做出了决定,把我们镇子上定为天天是集,并且贴出了泛着油光的黄纸红字的大广告。但虽有这样的规定,可平日里还是没有在传统集市上的日子里赶集人多。但平日里摆摊的,来来往往的人也还是不少的。

    这一天并不是我们那里的集,父亲吃过午饭后向自己的摊位上走去,路过电影院与医院交叉着的十字路口时,刚好看见路边卖茶叶的摊位上一个年轻人,一步跨越过自己的摊位,上来照着一位年近六旬的白发老人伸出了一只手去,一把抓住了老者的脖领子,另一只手紧随其后,朝着老者的脸上就是一拳,边打边说:“你瞎吗?”

    父亲的火一时上来,过去朝着那卖茶叶的年轻人的脖领子也狠狠地抓了过去!不过并没有揍他,只是让那小伙子喘不上气来,并且嗓门很高地叫那年轻人把抓那位白发老人的手撒开。年轻人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在突如其来的惊讶中不得不大口喘息着把自己的手撒开。父亲是用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他看年轻人撒开了手,随后也就撒开了自己的手。

    没想到的是,父亲的手还没有放稳,那年轻人缓过神来,随后朝着父亲来了,又要和父亲动手。眼看着不可开交,这时两边摊位上的人都围拢过来,一起把他们拉开,毕竟远远近近的都相互认识,尤其是父亲,在这镇上摆摊也有了快十年的时间,都知道他爱打抱不平。只是父亲也没有想到,那年轻人还要对他动手,在惊讶中给那年轻人大声讲着道理:

    “你说你对吧?咹?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儿上,我就把你撂到这里!你信不信?别看着我年龄大不大,别看着你的个子比我高,身体比我壮!我一样不服你!没想到你爷爷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有你这样的孙子!你说你平常搭个帆篷,都是把这大铁钉砸到路中间,你摆摊应该在路边,你却占了半个路!路是干什么用的?不是用来走的吗?你说人家这个六兄弟,骑着自行车,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给你刮了一下篷绳子吗?篷又没事儿,人家接着就下来,倒回车子来,还和你一直不停地在道歉,你让他走了不就完了!明明是你的错在先,你还抓住揍了他一拳!来,你过来,我就看着你再敢来打我?还了不得了呢,没法没天了?老话:能容忍处且容忍,能忍让处且忍让。你这还年轻,以后还早呢!再说,你知道他是谁吗?回去问问你家里的(媳妇)去!这是她六叔!”

    原来,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在路边卖茶叶的摊位摆得不合理,岳茂盛的六弟——细细高高的一米八的个子,却脸色蜡黄,才六十岁不到,却已是满头白发——从茶叶摊位前路过时,不小心刮了一下年轻人搭篷的绳子,本就高个子的六叔,就立刻将长长的腿搭在地上停下车子,人下来车子,双手还扶在车把上,侧过身去就不停地对那小伙子道着歉:

    “不好意思,爷们!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小伙子是岳老四和郝大姐的二女婿。这六叔是岳茂盛岳老三和岳老四的亲六弟,小伙子却是不认识,但六叔却认识小伙子,小伙子和郝大姐的二女儿岳丽也不过是才订了婚。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小伙子这一抓不要紧,六叔双手一松,自行车随倒了下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不大不小的仗来得快,平息得也快。六叔用手摸了一下被打的脸,然后下腰扶起自行车,竟有点趔趄,准备继续西去。但是父亲临转身的时候,背后依然传来了小伙子不服的声音:“你这老家伙,给我小心着点儿!你等着!”

    父亲回过头去毫无畏惧:“好,我就等着你!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没事儿,你找我能找到了,一找一个准!我就在新华书店前路口卖花生。咱这街上,没有一个不认识我的!”

    在众人的继续劝说下,这场平息才算过去。

    傍晚回到家里,父亲像打了胜仗一样,却又在心有余悸里和母亲说了这事儿,是想得到一句表扬和肯定,甚至是开脱的话,母亲却早已经吓得不行:

    “哎吆,俺老爷,你是到处地里去惹事儿!摁下葫芦起来瓢!这事儿刚下去,那事又儿上来,可别叫俺消停了!我说你晌午吃了饭去了脸色就不对,问你有什么事儿,你还不说!你这还是又惹事儿去了?俺祖宗!”

    父亲:“你怕什么?他明明的就是不对!还怕了他呀,这么个小毛孩子!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父亲像个孩子,有一腔正义感,又有着壮士和侠客的情怀,“人过要留名,雁过要留声,人过不留名不知张三李四,雁过不留声不知春秋四季。”父亲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他以为自己就是一个不凡的侠客了。

    第二天,父亲摆开摊子,向那些摆摊卖肉的说起这件事来,提到那卖茶叶的小伙子,本想得到肯定与支持,有一个姓赵的却说:“这个孩子是个天不怕,你不惹他,他就想和你动刀子,惹着他那还了得?”

    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哥哥那里,哥哥回家来,弟弟回家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又说起这件事。母亲哥哥弟弟是一个观点,哥哥说:“你惹了事儿不当,弄不巧连俺兄弟俩也跟着倒霉!都在外面上班,人家要想起来报复,不定哪霎就摊到自己身上!你当是现在的年轻人和你们那年轻时讲义气?”

    一顿饭,变成了声讨会。开始父亲还在据理力争,但后来不是他们娘仨的对手,父亲不再说话,可是从他的神情上来看,他依然还是在坚定地秉持内心的执念。

    只是母亲还是担心着父亲因为说话做事不注意,会有麻烦,因为她想起父亲特殊年代时因为一句话,就被批斗,腿都站肿了的情景。

    母亲对我说:“你大大,总是破裤子伸腿——那个好多说话!那个好多管闲事儿!天底下就他能似的!社会上的事儿,有多么复杂呀,他脑子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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