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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一一四章  与笔友见面实属无奈  母亲心细出招招招奇

更新时间:2019-08-13 14:48:34 | 本章字数:5317

    我的这只右眼,光靠吃药是不行的,见效甚微,只是眼前的一团黑烟有些淡了,看房顶的波浪小一些了,但是继续吃药下去,肯定会对身体不好,而且恢复很慢。于是自己果断地停了药,分析自己这次得病的原因,完全是自己太过要强,太追求完美,心性过高而一再受挫所致。我怕母亲替我担心,就对母亲继续自嘲地笑着说:“好家伙,本来就没人要,再瞎一只眼才好呢,更没人要了!”母亲看着我的脸色,确定我并不再认死理儿,也就舒心地笑了——毕竟母亲也是懂得幽默的。毕竟在于我已经打过不止一次的失恋防疫针,有了抗体。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虱子多了就不怕咬了!

    这一天的清晨醒来,我还没有起床。突然毫无来由地想起很小的时候起床时的情景,那时候我还没有和姐姐在一张床上睡觉,年龄大约也就是几岁吧。在极其寒冷的寒冬腊月里,早上母亲不知道何时已经起床,将夜里放在这小东屋里的火盆重新续了火,盆里冒着浓烟,母亲一手拿着棉袄领子,一手拿着两只棉袄袖子,高高地举在火盆上面,火苗子刚刚开始从浓烟的下面冒出来。母亲眼里已被呛出了泪水,她不停地左右躲避着烟冒过来的方向,那时候正年轻的她脸却是笑着的。然后喊着我的乳名:

    “丽雅啊,快起床了!麻利地,棉袄烤热乎了!”

    当时天是那么冷,躲在被窝里,真的不想起床。可是母亲继续在床前喊开了:

    “快起呀,晚了就凉了,快点儿,趁棉袄热乎!”母亲继续笑着。

    于是我赶紧坐起来,小小的内衣,抵不住这小屋里依旧的寒,将母亲递过来的棉袄穿上,可是热乎的地方极少呢,并且是那么不匀实,就继续坐在床上。母亲立刻给床那头的弟弟将棉袄烤了一下,喊弟弟:“棒,快起床了!你姐都醒了,起来了!快穿棉袄,烤热了!”

    于是弟弟接到了命令似的,钻出被窝,穿上棉袄,一边说着:“还不热乎!”

    母亲说:“嗯,男孩子不怕冷,你姐的(棉袄)还不如你的烤得时间长呢!你姐都不嫌冷!”于是母亲就再挨个儿倒提着裤腿脚,左手高高地举起,右手将棉裤腰尽量朝着火苗靠近,先给我烤了棉裤,再给弟弟烤……

    后来我大了,天气似乎也没有先前的冷了,我早已不用母亲再喊我起床,而且早就从我和姐姐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就已经是了。而姐姐则是一遍遍地被母亲叫着:“梅啊,爱梅,又睡着了?快起床了,不早了……”,姐姐明明已经应了,可是稍后,姐姐又已经重新进入梦乡里去了……

    此刻的天气刚刚过完春节不久,气温也没有升了太多,所以也还并不暖和,我却并没有继续睡懒觉的理由。于是起床后,洗漱完毕,想着自己眼睛病了的原因,就一个人去了坝上。面朝东方,眼睛望着河对岸那断接着的柳树林,树都还没有发芽,却在酝酿着一个春天的到来。我平声静气着,深呼吸,做扩胸运动,以左——上——右——上——左的方向开始,来回转动着自己的眼球。这样过了一月左右,眼睛已经没有不适的感觉了,真是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气补!

    而这个时候,学校里我的办公桌上,还有一个不断来信的人,也是听了省台的那个“黄金时代”节目的广播之后来的信,他最早告诉过我,他极少听电台的那个节目,只是自学英语,偶尔调台的时候路过,恰好就听见了我的稿子的内容,就这样他就来信了。他是所有来信者的最后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比我大的人,只是我一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在开始时,给他回过一封信,那不过是处于一般礼节。谁知,从那以后,他的信就源源不断,别人都被拒绝了,便不再来信了,他却是乐此不疲,而且多的时候,上午的信刚刚收到,下午的信就又来了。我一看那字,憋憋扭扭的,芝麻粒大小,一点不舒展,就懒得理他,看也不看,就随手扔在办公室的抽屉桌里。等放学拿回家里,也是把这些信放一旁,懒得看。

    可是有一天他竟然寄来照片了,先是在挂号信封的表面上注明“内有照片,勿折”,其他有来照片的,我也撒谎说自己已经有了对象了,就都退回去了,这一个却是还和我要照片。我看着那照片,是穿着红上衣,烫了发,还戴着墨镜,就有点觉得不是好人样。同学莲来了,我让她帮我审视一番,但是终于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甚至一片茫然,也就不了了之。然而,哥哥的厂子里,又介绍了一个,催我去见面。我确实讨厌这媒妁之言,而且就觉得,我若和这厂里的人成了,说不定就是厂里人勾心斗角的一枚棋子。我找就一定要找远,如果有可能一下出去十万八千里才好呢!

    而冷静下来想,这最后一位来信者所在的城市,恰恰是亮哥最早工作过的城市。而我要从心里躲开吴远兵所给我的伤,抚平他在我的“心高气傲”上所给于我的迎头打击,就必须到远方去,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自己来疗伤,就像三毛一样,看着我床头放着的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稻草人手记》、《万水千山走遍》、《梦里花落知多少》、《哭泣的骆驼》等,我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我将最后这位来信者跟母亲说,她说:

    “人的姻缘没法说,要不去见见面,真不行的话,再在咱这近处就一个,你真的不小了,你兄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终于给那人去了信,回答他说:“见面就见面吧!”

    约定在离我家最近的城里的火车站,各自拿着对方的一封信,同时告诉他:“来的时候,要带着身份证,毕业证,工作证”。他那时候,一直学着许国璋的英语,最向往的地方就是美国。

    我找了自己以为可以穿得出去门去的衣服:白青相间的竖道道西服,青裤,稍显喇叭状。暗红色高跟皮鞋。坐上火车,在母亲的忧虑重重里,来到城里的火车站广场。在走向候车室门口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米黄色细线毛上衣的男子,个子很高,脸也不小,而且白皮肤,大眼睛,戴一副近视的白边眼镜,后来知道那是“博士伦”的名牌眼镜。当时看上去他与照片上的人还是有很大出入的,似乎显得更文静些,而少了几份痞气。他稳重地就蹲在候车室的门口,看来已经来了不是一会儿了。我那时还以为要等他很久呢,毕竟他还要穿过两座城市。

    当时却不知道,他是提前一天就到了这座城市,住在了宾馆。

    在最初看见那人的那一刻我却多了一个心眼,因为相信,字如其人,我从他的字体上都没有相中,所以也就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就在我们打了个照面的时候,他还是有所意识的,只是我并没有理他,而是高傲地走过他,进到候车厅里,从宽大的窗子上向外观察着他的后影,没有一点心动,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烦感。他就继续在那里蹲着,看向车站广场上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在人群里继续搜寻着。而那位来见面者,后来也告诉我,他在看见我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认定是我。

    我还不知道的是,就在我与这人见面时,母亲早已嘱咐好了前一天回家的弟弟:“赶明儿你二姐去火车站见面,你和单位上说一声请个假,远远地看着你二姐。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出面。没什么事儿,就放心了!好歹别叫别人给拐跑了……”

    头一天家里的人已经告诉我了,一定不要跟着那人去人少的地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头一回见面,什么也不能答应他,不能跟他走,不能给他钱,不能……

    过了好久,我觉得光这样观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就重新走出候车大厅,来到他的跟前,他立刻站起身来,比我高了一大截。

    接下来我们在火车站的一个拐弯处——这里仍然是熙来攘往的人,他将手里的一件外套叠好铺在路边花池的水泥群上,对我说:“在这里坐一下吧!”

    我说:“怎么能坐衣裳呢?”

    他执意说:“没事儿,坐吧!”

    接下来我问他:“身份证带来了吗?”

    他说:“带来了。”

    我问:“毕业证带来了吗?”

    他说:“带来了,还有工作证……简直比出国还难哩!”他一样样拿出来叫我看,并且紧跟着埋怨了这么一句。

    我那时并没有觉得他的话是幽默的,但后来想想,又是好笑的。因为我并无意真正地挨个儿去看。

    两人并没有什么话可啦,我想要离开回家了,他却说:“没事的,再坐一会儿吧!”

    我觉得那人真是有点黏糊,心里已是烦烦的啦。我来的初衷,是想借此拖延时间,好把家里那个等着见面的推掉!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不知道婚姻又对我预示着什么,在迷茫中,只是想着拖延。既然已经没有爱情了,急着要这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对那人烦烦地说:

    “你走吧,还要坐那么远的车。”

    他依然说:“没事,这么远都来了。”

    一直就这么转来转去的,也没有离开火车站广场。眼看已是中午时分,他说去饭店吃个饭吧,他早饭还没有吃。我想这人怎么这样呢?是否有点傻呀?我心里就是一个烦!

    他买了咸鸭蛋,又要了个炒鸡蛋,还有西红柿汤里也有碎鸡蛋,唉,这人古怪!心烦!没胃口!

    好歹吃过饭,在他去给我去要汤的时候,我看着也算高大魁梧的他,想:“就这一个了吧!”

    但在饭后他还想无目的地转,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则只觉得心烦,觉得这人竟有些黏糊,两人又没有什么话,在我的一再催促下,他极不情愿地坐上车走了。我也很快回到家里,母亲一再问我:“怎么样?见到了吗?”

    我回答母亲:“见到了!个子倒是不矮,就是头发有点稀,还有两个指甲那么厚!也可能和他工作的单位有关吧!他那工作有毒。看见他,烦!”

    那人的一切,对我来说至今还是一个谜,而他又没有丝毫的引力诱发我去探究。他所有的来信中,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感情,没有透露出他家庭的一点情况,而几乎都是在谈论考英语一,英语二之类的文字。

    母亲叹一声,不再说话。他的厚指甲,我后来才知道,和工作性质无关,竟是“灰指甲”!

    沉寂了一星期后,就在我打算给他去信,告诉他我们还是做一般朋友吧,婚姻事就不要再考虑了,他却直接来到我们镇上,找到了我所任教的学校。当他也是由学生领着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上五年级的侄儿的同学对侄儿正正说:“你姑怎么找了一个外国人?”因为他的墨镜和再此烫了的头发,以及大大的眼睛。

    但是既然投着我来了,就是作为一般朋友,还是叫他进家吧。

    校长大哥很支持我的婚事,撵我回家,说:“班里的事情有我,大老远的来了,是吧?”

    家里人有上一次S青年那一场,也对这人不再高接满迎的了,只是作为一般朋友,弄了几个菜招待了他。晚饭后领他到我姐姐家去转了一圈,来回路上也没有话,许多不只是属于当地的礼节他也不懂。第二天早饭后,他就早早走了。家人对此也没有过多的意见和建议,只看我自己的了。我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我倾心的人,几乎搭上了性命,却一个也不属于我,这萍水相逢的,却才刚刚见过一面,就又来到跟前了。他走后,我也并没有给他去信,更不希望再接到他的信。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十多天,就在我对这事渐渐放下的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我放学回到家里,刚走进大门,就见这个名字叫杨冲的人,提着一包东西正站在院子中央,而堂屋里的母亲正两手端着一盆脏水准备往外泼,猛发现了他,于是手里的那盆脏水也就在瞬间定格住了。

    母亲急忙道:“嗨,我的孩子,你怎么来了,不上屋里来呀?天还下着个雨!”

    那人似乎在听屋里的动静。

    我又一个心烦呢,这时我已走到他身后对他毫不客气地道:“要么别来,既然来了,就进屋,即使一般朋友,进屋坐坐怕什么?”

    他进屋后坐下,说:“应该早就到了,上午来的,可是在车上睡着了,就坐过了车,出去了二十多里地,是走着回来找到这里来的……”

    这人,叫人无语!

    晚饭后,因为没有多余的床,早早安排他在我的床上休息,他和衣而卧。因为弟弟没在家,我则去了弟媳屋里,和侄女弟媳一张床。弟媳笑着对我说:“这个人,一看可是怪实在!”

    我心里除了烦,还是烦。

    第二天,他说要早回去还要上班,正在给他备饭,他却坐下去,刚想用手抓着前一天晚上剩在桌子上盘子里的饭菜吃,母亲已经给他拿过筷子来,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筷子,毫不客气地自己一个人吃起来。我才知道我自己看见他之后的心烦不是没有来由的,他是一个毫无规矩、毫无章法的人!

    而不懂事的小侄女却一口一个“二姑夫”地叫着他,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就在我用自行车驮着侄女去五六华里外的高速路长途汽车站送他的时候,马上到了,侄女双手抱着车座问我:“二姑妈,恁的小娃娃呢?”

    我一听一愣,又是一个哭笑不得!只好说:“还在腿肚子里呀!”

    侄女也愣了,歪着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

    而这一个叫杨冲的人,一再对我说叫我跟着他去住两天。我想我们这叫什么关系呢?看来他是没见外!我却一再否定着。

    此刻我猛抬头,就在不远处,我看见了手拿提包,准备去坐这同一趟车外出的高中和电大同学吴远兵!他恰好也发现了我!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对他五味杂陈的情感,瞬间汹涌澎湃而来。我充满了对于吴的怨恨,并且想:我多亏了没有答应这个叫杨冲的人和他一块坐车跟着他去,否则这去城里的六十华里的路程,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吴远兵,我又如何忍受和面对?

    此刻,见吴远兵也不远不近地正关注着这边,我明明眼睛发热,心酸想流泪,我却故意谈笑风生,做给吴远兵看……

    回到家里,母亲对我说:“看来这个孩子是实实在在,一心一意的,这是过日子的样儿。就是有些事儿不懂,没礼貌,不过这样的人倒是好伺候。省得这事那事的,热了凉了,稠了稀了,难打应。”我知道母亲说着说着,最终又归到父亲身上去了。父亲就是一个爱讲究的人,母亲做玉米粥,稍稠一点,他就会叫母亲再稍放上一点水;稍稀一点,他就让母亲再用勺子和上一点点玉米面。唯独自己不稍稍地迁就一点儿。

    母亲又对我说:“赶到你星期六星期天不去上课,拿着信,叫上你婶子,按那上面的地址,咱去他家看看。反正他没结过婚,你也没结过婚,都没有别的牵扯,就这样订下来吧。”

    可母亲很快又想了想说:“这事儿先不弄大,光咱娘俩先去看看再说吧!没听人家说吗?有那种男人,家里已经结了婚,还在外面胡来!那就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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