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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章 国庆回家

更新时间:2019-03-17 12:40:58 | 本章字数:3651

    第二天早上,睡梦中的我隐约听见敲门的声音,继而惊醒。然后,我望见一双水灵动人的眼睛,在隔我那近视的眼睛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我不得不承认,晴子她是连睡醒的样子都是可爱美丽的,让人有把这丫头据为己有的冲动念头。

    “是何妹来了,我去开门,你先睡着。”

    她说着便掀开被子,披上外套就跑出客厅,然后下楼去了。

    来的人是何妹,只听她们关上了门,然后并没有走上楼来。然后我也起来了,走出卧室,顺着楼梯走下,只听见她们在楼下轻声地说着话。但她们发现我走下楼去的时候,她们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何妹也只是与我随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看向晴子。我知道何妹对我是有偏见的,就像陆天豪对我有偏见一样。因为这些天以来,她多少是从天豪口中听到了我追求欧阳丽的事情。

    然后,我便独自走向卫生间,先上了个厕所,才开始洗漱。这时,晴子也走了进来,然后笑着问我。

    “筱港哥哥,你怎么了?”

    “没有啊。”我说。

    “何妹就是这样的,有些事情她还不了解,慢慢地她就会习惯,而且你们将来也会熟悉起来的。”她静静地说着,话语中有些担忧。

    “没有了,我想慢慢熟悉就好了。”我说。

    我洗漱完毕后,便上楼换了衣服,又走下楼来到客厅。何妹坐在沙发上,看见我走过来,她便起身走到卫生间旁,和还没洗漱完毕的晴子闲聊。我只是无奈地摇头,然后看着地板,却不敢让人看见我此时的神情。

    后来,我们出去吃了早餐。我和何妹都只是和晴子说话,彼此之间却没有言语。原来何妹来找她是要一起去翠泉森林公园玩的,晴子想让我一起去的,但一听说天豪也要去,我就拒绝了。我知道我和天豪之间虽然也有言语,或者说笑,但那只是以前;而今他是不会给我多少好脸色的,虽然我也想去,但一想到一会儿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是高兴的索性就算了。

    吃完早餐,我便和她们作别,沿南通路,顺着和平路回了北集路住的小屋,准备收拾些东西后好赶去火车站买票回家。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碰见老柏,他问起去深河的事情,我说不去了。然后,我们各自离去。

    再然后,我收拾了些衣服和课本,装进书包里后,便一口气奔向火车站。

    可在火车站门口,我却看见了晴子。她和我隔着中华南路,静静地相望。她笑着,然后我也笑了,尽管我知道的笑一点都不好看,或者说帅。然后,我跑了过去站在了她面前,她一句话都不说,却只是一阵傻笑。

    那笑异常地美,可我却看出似有些凄凉的味道。也许,是这六天不能见的缘故,我想。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就想来再多看你一会儿。”她说。

    “傻瓜,我过几天不就回来了么。”我说。

    然后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两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而我看见了,她低埋的头突然留下泪来。我一时感觉莫名其妙,心里没好气地想不就是五六天而已么,但是我也知道我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突然一下子变得冰凉。

    我知道,她心里全装的是我。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此时她的脸上依然残留着泪花,但眼角的地方却已干涸。她看着我,然后美美地笑着。

    “筱港哥哥,这是我家的钥匙,给你。”

    她说着,便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递到我手中。那是昨夜她追上我而找到的那串钥匙。

    我一脸措然,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一瞬间,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串钥匙是她故意塞到我包里的,是给我的。

    “好了,何妹她们还在等我,我走了筱港哥哥。”

    她说着便笑着与我挥手作别,没等我理会,然后转身沿四通路向汽车站走了下去。

    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她的名字,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我终是不能预料到她这个人心里的想法,似乎我的思路总是要慢上一大截,而也许这是我太过于愚笨的缘由。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我才转过身来,过了马路,走上车站广场的台阶,买了票,来到了站台。长长的站台上站满了人,依然如往常一样,大多都是我校的学生。因为整个城市在地图上的样子像是一个脚掌,呈南北延伸,城市坐落于北边,而铁路线由北向南穿过整个市管辖的大多数乡镇。

    或许有些居住在市南边乡镇的人会选择乘坐汽车由市区回家,但是像我们这些来自乡镇之外农村的孩子,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坐火车,一来火车安全,二来火车票便宜。这都是太多年的习惯了,更改不了。

    但由于每次乘坐火车人都很多,而且又没有位置,所以我总是对自己说将来我一定要去一个不通火车的地方,回家只能坐汽车或者其他的交通工具,只要不坐火车就行。因为我已太多次感受到那种痛苦,特别是大夏天挤火车的时候最是让人难受。

    列车进站,我准备上车时碰见了初中的同学,然后依然像以前那样,没有从车门上车,而是直接从车窗翻进车内。其它人还在前推后挤上车时,我们已经坐定,便争抢着伸出头去看站台上混乱的场景,笑得不亦乐乎。

    待看腻了以后,我们几个人就会把纸牌拿出来,对时光进行无情地消磨。这是这些年来,我们往返于秀峰市和家乡在这班列车上最喜欢做的事情,当然也是最有用的事情。车停车走,我们依然安心地做着娱乐自己的事情,似乎别人上车下车与己无关。

    因为我们的终点站也是这班列车的最后三站,而且我们无论哪站下车回家都是一样的时间,所以才会忘乎所以、昏天暗地。

    我可以在倒数第三站星寨站下车,然后走两个小时回家;也可以坐到倒数第二站朱寨站下车,然后走两个小时回家;更可以坐到终点站南寨站,然后花五块钱坐半个小时的车会乡里,再走一个小时回家。

    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在倒数第三站星寨站下车,一来我们都习惯在这里上下车,二来这里下车的人多可以一起结伴回家,三来如今从朱寨到乡里面的公路正在改造不好走,四来现在的我实在是害怕独自一个人。

    星寨隶属于甲力镇管辖,分上半乡和下半乡,上半乡为峰乡,即甲力镇镇政府所在地;下半乡为星寨,是甲力镇中学所在。星寨与我们乡相邻,而且交通都十分落后,山路较多,唯有一条公路出去。从星寨经下司大黑寨水库,通往国道与外界接通;南北走向的铁路从此穿过,于1943年设有一个火车站小站。而我乡也是只有一条公路经南寨镇朱寨,于麻往路口接通国道。不过相比于星寨,在长远看来我们乡镇倒是要方便许多的,因为我们乡临近南寨镇——南寨镇是秀峰市的南大门。

    下了车以后,我们四五个人沿着铁路由北向南而行,走在规则距离的枕木上,我们有说有笑。说道了这近十公里荒无人烟的路上曾经发生的事情,还有念初中时每逢假期都会来这边钓鱼的诸多趣事。

    这段路,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地走完。终于,看到了家乡最高的那座山,而且在慢慢地近了。

    我们这个坪子叫唱歌坪,由四个村民自然组构成,四个村寨分散在高山围如碗的盆地里的东面,一字排开。寨子的门口就是一个大大的坝子,坝子西面的山下,就是南北穿过的铁路。听老人们讲起,在铁路旁的废墟里,曾经是工区,那是五六七十年代我们这个坪子最热闹的地方。

    坪子里大多数都是布依族——只是如今都普遍汉化了,而相传我们坪子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的。我曾经听坪子里的老人们说起过,很久以前,每年端午节,寨子门口的那个大坝子上都会自发举行盛大的充满浓郁民族风情的歌会,吸引临近百十里的布依族未婚青年男女都慕名前来对歌寻觅意中人,有时会来一两千人。但是后来,这坝子每到夏天就开始发大水,淹没了曾经对歌的地方,然后歌会就停办了,当然也就没有人再来了。

    但是唱歌坪的名字却被人们沿用了下来,甚至在如今的下司镇那边相距遥远的村寨,如果我说我是某个寨子的他是不知道的,可如果说是唱歌坪的他是知道的,而且年纪稍大的老人还能说一些关于我们坪子的趣事。

    虽然,我没看见过在我们坪子里举行过的对歌大会,但是我曾去过在离我们坪子十公里的地方见过类似的歌会。那是我还念初中的时候的端午节,我们几个好朋友相约一起去的,我想当年的我们坪子当年的“盛会”也无非如此。

    在我乡东北大山皱褶深处,有一个地方叫董药坳,这里每年端午节都自发举行盛大的充满浓郁民族风情的歌会。那天,临近百数十里的布依族未婚青年男女都慕名前来对歌寻觅意中人。那一天天刚亮,通往董药坳的条条道路上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董药坳是一处地势平缓的草坡,草坡上长有一蓬蓬茂繁的凤尾竹,正好半掩半遮那些花枝招展妩媚多情的布依族姑娘们。

    到了正午时分,等来人差不多了,大约有一两千人时(有些年份来的人多时可达上万之众),就开始有姑娘起歌了,歌声嘹亮、圆润、婉转,是传统的布依情歌唱腔。她们所唱的歌词内容含蓄,大多是说花开了正等人采,果熟了正等人摘之类,暗示那些勇敢健美的小伙子大胆地前来追求。一时间,歌声此起彼伏,小伙子们闻声大胆朝自己早已选择好的蛄娘走去,用浑厚质朴的歌喉充满深情地向对方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

    可歌会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旦一对男女对上了歌,开始唱情歌答爱互传心意时,旁人就绝不会再介入了。因此,尽管没有人去维持歌会秩序,但多年来很少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当一对有心人越唱越近,最后走拢到一起时,他们就会撇开众人,悄悄地朝山坡顶那些草丛密林走去,更进一步地互叙自己心中的爱慕思念之情。

    整个下午,董药坳都浮在一片歌声、欢笑声的海洋上。夕阳西斜,暮色四合时,对歌的人们才开始依依不舍地离开董药坳,踏上回家的路。找到了心上人的,就相约好下次某天某地再见面;没有找到的也不气馁,把心中最美好的祝愿留给来年的董药坳端午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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