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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饱尝生离死别的苦难童年

更新时间:2019-03-24 22:49:28 | 本章字数:5483

    腊梅抱着毛姐回到家中,强装笑容,见父亲坐在门槛上在抽烟,眼睛没敢直视父亲,低着眉眼喊了一声“阿爷!”

    “咳咳,回来啦!”老牛一口烟没吐出,呛了起来。心里预感不好。

    “阿妈呢?”父亲用嘴朝灶间呶呶。腊梅怏怏地来到灶间。

    牛嫂见女儿抱着外孙回来,很是诧异“有事吗?”

    “没事,就想回来看看”

    “你这傻丫头,今天不在家倒跑到我这来干什么?”牛嫂只顾刷碗,似乎没注意到腊梅的神情。

    “哦,我等会就走”腊梅转身去了母亲房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母亲忙完灶间的活,来到房间,见女儿眼睛红红的:“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呀。”知女莫如母,尽管腊梅将声调提得高高的,却没有瞒过妈妈的眼睛“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腊梅的心事就从来没能躲过妈妈的眼睛,望着妈妈两鬓的白发,腊梅还是不忍说出原委:“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待会就走。”母亲听得出,腊梅的声音里隐忍着哽咽。见腊梅坚持不说:“那好,我现在就陪你回去。”

    “别,我自己走”说完腊梅牵着毛姐向房门外走着。毛姐可不愿意了:“我不想到那个人家去,那个人好凶,我怕。我就要在外婆这里”。毛姐哭着索性蹲在地上赖着不走了。

    蹲在门槛上抽烟的父亲磕磕烟袋杆:“她娘,你别急,先问问腊梅是什么情况。”

    眼看纸是包不住火了,见父亲相问,腊梅忍不住心酸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着。

    腊梅的哥哥从房间里走出来听着妹妹的叙说,怒火中烧:“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走,我去看看他是红头毛野人还是绿眼睛强盗。”父亲一把拽住儿子:“这事不能硬碰硬,毕竟你妹妹是通过媒人介绍的,闹翻了那潘老二在外面胡话乱讲,以后你妹妹还怎么过日子?我看不如这样,我和你妈妈送腊梅娘儿两回去,给潘老二点一下。”腊梅娘点头称是。

    “他娘,提上香油灯,我两跑一趟!”

    “哎!”

    潘老二看腊梅娘儿两真地走了,自觉没趣,抱着烟袋杆来到姐姐潘柯宽家。

    “今天不在家呆着,怎么上我这来啦?”潘克宽预感不好,没好气的冲潘老二说道。

    “唉,别提了,我就淡淡地说了两句,她娘儿两就翘骚回家了。”

    “你这夯货,这第一天你怎么着也要做个样子,也难怪人家翘骚!”潘柯宽指责着潘老二。

    “给我赶快回家去。据我估计,腊梅的父母待会肯定会送她娘儿两回去,腊梅的一家人是村子上出了名的老好人,以后你还怕吃不住他娘两?那你也太怂包了,日子慢慢过,家规慢慢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潘老二被姐姐一顿数落,怏怏地回到家中。

    这边腊梅娘儿两在母亲连拉带拽中,极不情愿的跟着父母回到潘老二的家。

    潘老二自小最相信姐姐了,听姐姐说腊梅的父母肯定会送腊梅回来,正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听见敲门声,心里将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哼哼,任你是个孙悟空,本事再大,也跳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正得意间,只听腊梅的妈妈说:“不会不在家吧?”腊梅急不可耐的说道“妈,我们回去吧。”

    潘老二在里面听得清楚,不能再捱了,赶紧出来开门,要不然他们真走了,下来的棋还真的不知怎么走下去了。

    “原来是你们呀?我正准备睡觉呢。”一听潘老二说正准备睡觉的话,老牛的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往嗓子眼上窜着,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呵呵,腊梅她们还没回家你就睡觉了?”潘老二听出老丈人话里的玄外之音,想起姐姐说过的话“今天怎么着也要做个样子,日子慢慢过,家规慢慢整,”遂挤出笑容:“都怪我,不该揪毛姐的耳朵,不过我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才那样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听着潘老二狡辩的言辞,好歹有了缓和的余地,牛嫂说道:“孩子这么小,就到你家来了,这跟你生养的还能差多少吗?孩子不懂事,以后还要你多多包容。”

    “是啊是啊。”潘老二假意附和。

    “这人我们给你送回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们尽量不要争吵,好好过日子。”

    “嗯,一定一定,你们二老放心。”潘老二硬是挤出一点笑容,大嘴巴两边的嘴角看着极不自然得歪斜着

    厚道的腊梅父母见潘老二唯唯诺诺,心想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腊梅就交给你了,他娘,我们回去吧。”

    见外婆外公转身要走,毛姐死死拽住外婆的手不放:“我要跟你们回家。”

    “毛姐,这里就是你的新家,等过几天再到外婆家去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要去,他揪人耳朵好疼。”

    “乖,毛姐最听话了,跟妈妈进去睡觉吧,外婆外公走了。”见满头白发的父母还在为自己这么操心,腊梅抱起毛姐。

    送走父母,腊梅拥着毛姐上床睡着。潘老二也赶紧爬上床紧紧地靠在腊梅的身边,伸出手臂试图将腊梅翻转身来面向自己,腊梅没有理他。此时,潘老二一反白天趾高气扬的态度,低声下气:“都是我不好行了吗?”边说边抚摸着腊梅。腊梅明显地感觉到潘老二的身子有点颤抖,不知是怎么回事,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潘老二,只见潘老二正急不可耐得把他自己脱得光溜溜的,见腊梅回头看了一眼,如饿狼一样撕扯着腊梅的衣服,毛姐见状吓得大喊“你走,不许你欺负妈妈!”潘老二一只手将毛姐搡到床里边,继续撕扯并骑在了腊梅的身上,毛姐爬起趴在潘老二的腿上咬了一口,潘老二“唉哟”一声后对着毛姐甩起一巴掌,毛姐的脸上立即凸出五个手指印。潘老二似乎还不解气,一把拎起毛姐往床下一摔,毛姐的额头碰在了踏板拐角上,立刻鼓起一个大包。“潘老二,你疯了吗?竟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这么狠!”腊梅慌忙抱起女儿,心疼的泪水直流:“都是妈妈害了你。”

    那潘老二没干成那事,更是恼羞成怒。见娘俩抱在一起,本想撕扯开他们,一看到毛姐头上鼓起的大包,自己也像酒醒了一样,心想,要是再弄下去非出人命不可,随即穿起裤头,走出房门,舀了一瓢冷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悻悻地坐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毛姐在腊梅的怀里渐渐地入睡了,腊梅刚放下毛姐,潘老二又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第二天清早,腊梅来到娘家。牛嫂摸着毛姐头上的紫包,心疼的不得了,弄了点菜籽油帮毛姐轻轻地抹着。

    腊梅的哥哥气得头上青筋直爆,真想去狠揍潘老二一顿,“我要问问他是人还是畜生?”老牛喝住了儿子:“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去一闹,他潘家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有精力跟他去斗吗?这以后他会变本加厉地虐待毛姐,你知道吗?”

    “你还指望毛姐能再去那个家吗?他这分明就是不待见毛姐。我看呀毛姐暂时还不能跟腊梅他们在一起,这以后要是继续跟他们在一起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就让毛姐和我们在一起过吧。”牛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怎么行?我宁愿不嫁也不能丢下毛姐。再说哥哥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小的还没断奶,不行!”

    “呆丫头,就是为毛姐着想你也应该跨出这一步,人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这么年轻,要是惹上不好的名声这以后让毛姐怎么见人?你放心,毛姐放在你哥哥这里,有我和你阿爸帮衬着,没关系的。”

    “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毛姐紧紧地拉着腊梅的衣服。

    “那你还去那个家吗?”牛嫂问毛姐。毛姐摇了摇头:“我也不让妈妈去那个家,那个人是坏蛋。”

    “那怎么行呢?你只能选一处。”

    可怜的毛姐这么小就面临着两难的取舍,腊梅抱着毛姐好一顿痛哭:“妈,让我回到有志的家去吧,毛姐不能离开我呀。”

    “你已经跨出了再嫁地这一步,这不是儿戏,我们不能给话柄让人家指指戳戳。”老牛哽咽着劝说着腊梅。

    牛嫂点了点头。

    很晚了,毛姐跟着腊梅寸步不离。牛嫂撒了一个谎,让腊梅偷偷地撇开毛姐,自己一人回到潘老二家去了。

    从此三岁的毛姐就在舅舅家呆着。离开了妈妈,毛姐在外婆的怀里哭了好几个晚上要妈妈。

    看着满头白发的外婆搂着自己,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懂事的毛姐像一下子长大了似的,渐渐地不哭也不闹了。白天外婆外公劈柴做饭,毛姐像个小大人似地,主动地担起哄小表弟的事情,学着舅母唱的摇篮调摇着小表弟。表弟睡着了,就到院子里把外公劈的柴火一根根的搬进灶间。

    转眼三年过去了,这一年里外公生病离开了人世,外婆身体也极度得虚弱,舅母先后又生了两个弟弟,六岁的毛姐除了带弟弟,还帮外婆洗菜、淘米、烧饭。稍大一点,舅舅舅母下地干活去了,毛姐在家是劈柴担水样样都干,和同龄的孩子比较虽然凄苦,但在亲人的呵护中不至于受到粗暴的虐待。日子平淡,虽苦尤甜。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毛姐已经十岁了。这年春上,外婆由于气管炎复发,一口气闷没接上来也离毛姐而去。

    十岁的毛姐俨然十二三岁的女孩摸样,潘老二看着已初长成的毛姐,“又”发起了“善心”,回家跟腊梅说道:“毛姐的外婆外公都不在了,毛姐总不能老放在她舅舅舅母家寄养吧?再不接回家人家要戳我的脊梁背了,我们把毛姐接回来吧”腊梅心说,人家早就戳你的脊梁骨了,只不过你装糊涂罢了。腊梅心里是再清楚不过潘老二心里的真实想法了,眼下已有大妹二妹三妹三个女儿,三妹才两岁。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即将临产,接毛姐回来无非是要毛姐来分担家务罢了。

    俗话说隔层肚皮隔层山,听潘老二要接回毛姐,腊梅担心苦命的毛姐始终是潘老二的眼中钉,随即加重语气说道:“接回来可以,但有一条,不许你打毛姐。”听腊梅这样说,潘老二像鸡叨米似地点头答应。潘老二有他的如意算盘:如今毛姐什么事都会做了,先哄着腊梅把毛姐接回来再说。只要毛姐回来后,家里一应的杂事都不需烦神了……

    第二天腊梅夫妻两一同来到哥哥家。毛姐的舅舅、舅母千叮咛万嘱咐:“毛姐很懂事,也很能干,回去后,如果不适应就再回来。”毛姐紧紧拉着舅舅舅母不肯放手,小表弟妹们也拽着毛姐的衣服不让姐姐走,一家人哭成一团。

    腊梅领着毛姐回到家里。大妹二妹见过毛姐,尤其是大妹跟妈妈在大塘淘米洗菜时经常看见毛姐,妈妈只要看见毛姐在大塘洗东西,都会帮毛姐去洗,并告诉大妹:“这是你大姐姐。”

    今天见毛姐来到家里:“妈妈,姐姐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不走了吗?”

    “嗯,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过的大姐,”大妹懂事地搀过来二妹:“喊大姐。”

    “大姐。”

    “大姐。”听着妹妹们甜美的喊声,毛姐心里流过一阵无比温馨得暖流,腊梅将几个孩子搂在了一起,眼睛湿润了。

    “好了,快烧中饭了,毛姐和大妹两个去淘米洗菜吧”潘老二有点不耐烦了。

    吃中饭了,几个妹妹围在一张小桌子上吃饭,毛姐却将饭碗端了起来走向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腊梅一阵心酸,她知道,毛姐一定是记着第一次来这个家上桌子吃饭被潘老二恶狠狠训斥的情景了,腊梅眼含泪花,抬头看看潘老二,潘老二知道腊梅的意思:“毛姐,以后不用到桌子底下吃饭了,就和妹妹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吧,听到没有?”毛姐对母亲看看,腊梅点点头,毛姐坐回桌子上。一碗饭还没吃完,毛姐听见妈妈低沉地哼了一声,对妈妈一看,妈妈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妈妈,你怎么啦?”

    潘老二一看“腊梅,是不是肚子疼?”

    “嗯。”

    “毛姐快去东头把梁小云的妈妈叫来,你妈妈八成是要生了。”

    “嗳”大妹一看:“姐姐,我也去。”

    姐妹两一口气跑到塘东头的梁小云家喊来了小云的妈妈,小云也跟着一道来了,小云的妈妈人们都喊她梁嫂,梁嫂是个心直口快做事麻利的女人,以前她的婆婆专门给人接生经常带着她,婆婆后来渐渐体力不支,梁嫂也就自然的接替婆婆,帮助乡里乡亲姐妹们接生助产。

    只见梁嫂大步流星地来到里屋,边卷着双手的袖子,边吩咐开来:“赶紧的烧一锅开水,把大木盆洗洗拿进来,还有剪子,另外襁褓布准备好了吗?”一切都在梁嫂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一会只听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穿过房门。

    潘老二急不可耐地问道:“是男是女?”梁嫂这回放慢了一下性子:“还没看,不是男就是女。”

    “什么叫还没看?你就不要给我打哑谜了,哦,是不是男孩?”梁嫂在屋里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潘老二从梁嫂的笑声中判断出一定是生了个带把的,心里的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

    这潘老二和他姐姐潘柯宽一样,不仅迷信,还极其得重男轻女,前妻翠花一来就给他生了个儿子,着实让潘老二兴奋地不能自己。他天天晚上抱着翠花都要干一回那事,指望翠花再给他生几个儿子,说生的越多越好。谁知道,就这一个儿子不满周岁就弄没了,翠花思儿心切,任潘老二怎样卖力,两年的时间再也没能怀上,直弄得人财两空。

    可能是由于池塘、水凼多的关系,五十亩塘的冬天总是彻骨的寒冷,北风一个劲的往人的颈脖里钻。腊梅刚生产第三天,换下儿子的屎尿片,满是黑黑的漆屎:“潘老二,天这么冷,你就下塘洗一下吧。”潘老二嘴里“嗯”了一声,却乌着眼睛呶着嘴对毛姐示意着,毛姐乖乖地拎着几块屎尿片,来到后屋自家的池塘,用棒槌敲着水面上一层厚厚的冰,直震的小手像裂开了一样疼痛,尿片边洗边冻得梆硬,手指头像针扎一样,大妹见姐姐手背冻得发紫:“姐姐,我给你捂捂”,毛姐哭了。不知是感动于大妹的体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和委屈伤心。

    寒冷的天气是那么的漫长,都正二月了,池塘水面上的冰还没化开,老天又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厚的雪。几个孩子的手都被冻开裂了,腊梅用旧棉花烧成灰捂在孩子们的手背上。潘老二抱着小儿子宝胜:“眼看着青黄不接,从今天起,每天两顿。”

    宝胜刚会下地走路,腊梅又怀上了,眼看着入不敷出,嘴都难糊,清早上,腊梅拿上一副扁担和绳子说是上山砍柴火去了。

    一家人吃过午饭还没见腊梅回来,毛姐带着大妹上大沟山找去,两人边走边喊,路过大沟刻意的对大沟底下望了一眼,只见腊梅正拼命的攀着树枝往上爬着,毛姐赶紧要大妹回家喊潘老二,自己边喊着妈妈,边安慰着妈妈,不一会,潘老二叫来两人帮忙将腊梅弄了上来,毛姐看见母亲的裆下鲜红一片,脸色煞白,有气无力。腊梅被人背了回家。

    梁嫂听说腊梅“掉下”大沟,过来看望,毛姐在屋外只听得梁嫂的大嗓门数落着母亲:“你真是瞎搞,这要弄出三长两短来,你倒快活自在去了,可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哟?我看你真有点糊涂,我的腊梅姐姐耶!”十二三岁的毛姐听得糊里糊涂,进来问道:“梁姨,我妈她怎么啦?”

    “你妈妈糊涂胆大,她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就往大沟里跳,算她幸运,老天可怜你妈妈,让她捡了条命回来。”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听梁姨这样说明白了,毛姐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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