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十三章变幻

更新时间:2019-03-25 13:14:46 | 本章字数:3412

    箩筛女

    《观刈麦》年代:唐 作者: 白居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背傍。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田家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乡村五月,到处麦浪滚滚,麦香飘飘,涌动的麦浪把大地染成一片黄,把天空染成一片黄,黄的殷实,富贵,篷勃;黄的翻江倒海,惊心动魄,金光灿灿。鸟儿也叫得格外欢腾,似乎在为这丰收的景象而歌唱。

    看着这丰收的景象,王和尚的小眼眯成一条线了。他的挂面坊计划,马上就能实施。而准备工作早已做好,只等麦子打下来,就能开工。

    这丰收的年成,也忙坏了铁匠们,家家户户都要锉或打雁镰刀(专门用来割麦割稻的刀具,弯月状,有锯齿。)。整个新庄大队,只有两个铁匠,根本忙不过来。这可便宜了一些外来的锉刀匠们,他们消息灵通,知道这里麦子丰收,就挑着担子,走乡串户,为人们锉刀。

    一时间,稻场上整天响着打梿枷(音gāi)声音。打出来的麦子,分到了各家各户,家家抢着磨面粉。那用新香油新面粉搨(音tà)出来小麦面粉粑,薄薄的,黄皑皑,香喷喷,能馋得你流口水。我姆妈搨出来的粑,能保持着锅的模样,只有纸那么厚,加上些芝麻葱花做调料,味道特别香,我最爱吃。

    高塘边东南角的小屋里,天天响着“切-哒-刮” 声。对此,我一直很好奇。趁着星期天,就拉着桃子姐,一起去看个究竟。

    这个小屋的前檐,只有两米高一点。大人们须低着头才能进门。屋内面积大约十平米。屋顶和墙壁,到处沾满粉尘。小屋没有开窗,只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孔,还被那屋檐上垂下的稻草遮去一半,所以光线很暗。

    那条健壮的大黄牯正在拉磨。它的双眼,被两块黑布做成的眼罩蒙住。是为了防止头晕。

    靠后檐墙壁处有一个大箩柜,里面吊着箩筛,箩筛的一端连着木柄,这木柄从侧面的圆孔中伸出来,与踩踏板上面的立柱相连,王大头家的三丫,就站在踩踏板上,两脚上下踩动,发出“切-哒-刮” 的响声。随着这响声,那立柱便左右摆动,带着箩柜里面的箩筛左右摇摆。

    箩筛女王三丫,今年十四岁。个子挺高,身材很好,不胖也不瘦,如果生在城市里,倒是块跳舞的好料子。她留着齐耳短发,左右各扎一根扫把辫,不是很白净的脸庞,沾满了粉尘,倒也显得白净。圆圆的眼睛,充满灵气,鼻子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她上身穿一件细红格子洋布褂,下身着蓝色裤子,虽有补丁,但也平平整整。为了防止粉尘吸入,用一块花手帕遮着鼻子。王大头家的七个女儿,她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就是这样漂亮的姑娘,在三岁的时候,过老菩萨,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王大头夫妻俩,就把她丢在竹榻上,不闻不问,只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怎奈女孩子命牢,到第四天中午,她突然醒来,大叫肚子饿。她娭毑说她是:阳家不要,阴家不收的人。

    三丫一边打箩筛,一边哼着孟姜女小调,看见我们进来,就从踩踏板上跳下来。和我们说话。

    “小宝,没看过打箩筛吧?”

    “没看过。” 我刚说完,只见桃子姐上了踩踏板,帮她打起箩筛来。只听得:“切-哒-刮”、“切-哒-刮”。声音没有刚才的大,也不规则。我也想上去试试,却没敢开口。 这时,大黄牯突然停下来,三丫知道它要撒尿,迅速地拿着长柄端瓢来接。呵呵,好家伙,大黄牯竟然撒了满满一大端瓢。

    “它要是屙屎怎么办?”

    “它要是屙屎啊,就停下来,尾巴往上翘,我就拿粪箕来接。” 三丫说完,又笑着问我:“小宝,你可敢骑牛?”

    “敢!” 我很果断地回答。

    于是,三丫对大黄牯叫道:“歇子。” 大黄牯很听话,就站着不动。三丫把我抱上牛背,对我说:“抓住它脊上的毛。”又对大黄牯叫一声:“走。”

    大黄牯驮着我,绕着磨盘转着走。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骑牛,而且是在磨面坊里。

    三丫七岁开始放养大黄牯,经过了合队与分队,直到去年才让五丫放,与大黄牯相处,整整五年。开始,大黄牯刚刚穿过鼻子,比三丫还高。大黄牯头上长着苗担(在扁担两端包上扁平的铁钻子,专门用来挑稻把子的挑具。)角,性格倔强(音jiàng),没少带三丫淘气。有一次,大黄牯似乎闻到河对面的什么气味,一昂头,挣脱绳子,奔向河里,游到对岸。急得三丫呼天抢地。结果,还是王大头撑着小船过河,把它捉了回来。三丫不象别的放牛娃,对犯事的牛又打又饿,她像责备人一样的责备大黄牯。

    “你怎啊这么害哉!你跑掉子啊,把我都急死了,我这么对你好,你还带我淘气,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叫人把你杀掉,我剥你的皮,吃你的肉,看你可能再害了。” 三丫一边摸着大黄牯的头,一边贴着它的耳朵说:“我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可记得?不记得,就饿死你,打死你。”大黄牯似乎很懂事地点着头。

    就在这事发生后不久,中心队决定把大黄牯骟(音shàn)了(即阉了)。那是十月天,由王大头把大黄牯从牛栏是牵出,用些青草来诱惑它,在它吃草的时候,用四根筋索(较粗的麻绳)把牛的四条蹄勃子拴住,大黄牯不明就里,就让他们去拴,直到四个劳力使劲地拽筋索,已经来不及反抗了,那些人,有的按头,有的拽尾,直到把牛拉倒,让它侧卧在地上。地上预先定好了三根木桩,把牛的两条前腿绑在一根木桩上,再把朝地上一侧的后腿绑在另一根木桩上,又用一根筋索拴住牛角,连同牛鼻索拴在最后一根桩上。由两个壮劳力控制牛头。两个劳力压住牛身,一人拉住牛尾,还有一个壮劳力拉住上侧的后腿,使其上翘。开始,大黄牯莫明其妙,也没有大反抗,心想,看看你们到底要把我怎样。待到张阉猪的用手来拉它的大卵袋时,它甚至觉得蛮舒服的。这张阉猪的毕竟经过了政府的培训,他先用酒精把大卵袋洗了一遍,用手慢慢地抹着大卵袋,此时的大黄牯一动也不动。张阉猪的抹了一会儿,凶相毕露,只见他一手抓住大卵袋,另一只手拿着消毒过的刀子,猛地一下划开了卵袋皮,这大黄牯还没有挣扎,它没想到,难受的时刻瞬间就到,张阉猪的丢下刀子,把手伸进卵袋里,硬生生地将两个大卵蛋拽出来。这时的大黄牯痛切心扉。叫道:“妈——,妈——”,它此时已经深深懂得,什么叫杀掉了,好歹毒的人啊!我犯了什么错?竟然这样对我,我可怜的牛们,竟然对你们服服贴贴。我吃的是草,种出的是粮食,哪点对不住你们?你们让我遭此横罪。张阉猪的可不顾牛儿的想法,拽出卵蛋不算,还拉出筋来,用剪子剪断。这两个大卵蛋,又是他餐桌上的一道好菜。最后,他用些酒精洒在伤口上,用手揉起来。大黄牯四脚乱蹬,但无济于事。痛得两条后腿在空气中乱划,就连小孩子也能看得出,它的腿是那样无力地划着。

    所有的筋索都解除了,大黄牯一时难以站起,张阉猪的叫那些人把它扶起来,还要王大头牵着牛走上几圈。说这样可以疏通筋络。可怜的大黄牯,眼泪汪汪,不得不被人牵住鼻子慢慢地走着。

    幸好三丫没有目睹这一幕,因为这些事女人是不能看的。当三丫牵到大黄牯时,她看到大黄牯在流泪,两条后腿颤抖不止,不肯吃草。三丫哭了,她抚摸着大黄牯的脸对它说:“我的牛喂,你好可怜啊!痛吧!我晓得你痛,你等着,害你的人不得好死。” 随后她又对着张阉猪的家大骂:“你个老合子板(合子是死人睏的最低级的棺材,这是骂人的话,意思即,死人,废物。),好毒,把我牛害成这样,乃天脱到水里淹死掉。你咋不把你儿子也尖(阉)掉哉。把你娭毑也尖掉。”大黄牯感激地用舌头为她舔着泪。她回家要她娭毑煮饭给牛吃。王大头骂道:“你小死丫头,我家粮食奈么多,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牛又不是我家的,骟牛的多得很,没事的,饿了自然会吃草的。”三丫没办法,只好偷偷地把自己吃的饭喂给大黄牯吃,喂了几天,大黄牯终于恢复了体力。

    有诗曰:渴饮田中水,饥餐地埂青。戴阳犁两亩,披月到三更。

    步慢挨鞭打,情骚遭骟刑。仰天心溅血,无奈系鼻绳。

    经三丫精心放养,大黄牯越来越健壮,也越来越听话,三丫手拿一根细鞭杆,也不牵牛绳,指哪到哪,叫停就停。使用时,三丫只准王大头和王石匠用大黄牯犁田耕地,因为他两人用牛时,从不打大黄牯。大黄牯在他俩人手中,可以放索犁田犁地,从不犯强(音jiàng)。而这大黄牯在放牛场上,斗败全中心队所有牯牛。前年,王大头就把十二岁的三丫,订了婆家。从此她不适宜再放牛了。她把大黄牯交给四丫放时,特别叮嘱四丫要好好对待大黄牯,她还不放心,每天定时地到牛栏里去检查。现在,三丫打箩筛,正好又用到大黄牯,她每天磨完面粉后,都要抓几把小麦麸,拌一大盆水汤,让大黄牯喝下。

    真个是:耕地犁田为众生,非人待遇意难平。

    服从小主是心愿,露夜霜朝无限情。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评论本书
评论标题:
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