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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棋画抵医救性命  穗城展览现身影(四)

更新时间:2019-04-19 22:59:04 | 本章字数:2649

    “婆婆,三骡子的嘴唇好烫啊!怎么办呀?”曹香菱心急火燎地说。

    诸葛黄氏急忙把孙子诸葛南淼接过怀中,用右脸贴着他的额头,又用手摸摸他的屁股,两头都是滚烫滚烫的。“三骡子发烧了,赶快去找药铺,请医生!”诸葛黄氏指派诸葛宏宇说。

    教室外,漆黑一团,风雨不停。接地连天的雨柱,大有不把天地戳破不罢休的架势。

    诸葛宏宇顾不得那么多了,披上从家里带来的一件棕毛蓑衣,戴上竹篾编织的斗笠,走出了教室。

    诸葛南淼“喵喵”的哭声又开始了。

    以此同时,西南墙角地铺上一个叫柳叶的女孩,她起身拿着一个纸包向怀抱诸葛南淼的诸葛黄氏走过来。坐在西北角地铺上一个叫春阳的女孩,她起身拿着一个用小麦面烙的煎饼向曹香菱走过来。

    “黄奶奶,红糖,给三骡子弟弟冲水喝吧!”柳叶说。

    “乖孙女,你拿回去喝吧!骡子弟弟还小,他不会喝。”诸葛黄氏不忍心接受本来就十分困难的柳家人的恩惠。

    “婶子,你吃煎饼,吃了才有奶水喂骡子弟弟。”春阳说。

    “春阳,我不饿,你拿回去给你妈吃,她还在生病哩!”曹香菱也是不忍心接受同是饥饿中的李家人的帮助。

    诸葛东鑫馋涎欲滴,正要伸手去抓那个小麦面煎饼,被曹香菱一巴掌拍过去打中了手指头,他“哇哇”大哭起来。

    柳汝儒夫妇和李朝宗夫妇一起走了过来,责备曹香菱不该打孩子。他们说,都是一个村里人,又是同船过渡大难不死,恐怕是五百年也难得修成的缘分啊!有困难大家互相帮一下也是应该的。

    诸葛黄氏才接过柳叶手中的红糖。春阳将那个小麦面煎饼一分为二,给了诸葛东鑫和诸葛西森各一块。

    诸葛南淼喝了红糖水,很快止住了哭声。诸葛东鑫和诸葛西森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煎饼,馋欲不满足地用舌尖舔着沾有点滴油星的手指头。

    大约一小时之后,教室外的风雨有所减缓。诸葛宏宇带着两钵子饭菜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手举油纸伞、左肩挎一个棕色方形牛皮医疗箱的先生。从医疗箱的四角和红十字标识明显磨损的痕迹可以看出,那箱子已使用多年,想必那位先生也行医多年了。

    先生中等身材,虽然头发已花白,但面容白里透红,身板开始发福,上穿深色中山装,左上衣口袋插着一支钢笔,下穿一条笔挺的灰色裤子,脚穿一双少见的橡胶长筒水鞋。

    “妈,这位是屈安发先生。”诸葛宏宇向诸葛黄氏介绍说,急忙将饭菜分给曹香菱和两个儿子吃。

    曹香菱高烧多日,口中寡淡无味,只吃了一点点饭菜。

    诸葛东鑫和诸葛西森兄弟俩,见了饭菜,如饿虎扑食一般,大快朵颐。

    “深更半夜,风大雨急的,拖动屈先生的脚步,实在不该。”诸葛黄氏抱歉地说。

    “应该,应该的!先把娃子抱过来我瞧瞧。”屈先生说。

    诸葛南淼“喵喵”的哭声停止了,鼻翼发出高烧时那种拉风箱似的呼噜声。

    屈先生打开医疗箱,拿出一支体温计上下摆动几次,塞进孩子的腋窝,嘱咐诸葛黄氏用手掌住,以防跌落。他又用手指头分开孩子的眼睑看了看,再看孩子的肚脐眼,又问了孩子的大小便的次数、干稀程度、色泽……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诸葛东鑫和诸葛西森吃饱了肚子,很快躺在爷爷诸葛戒棋墙角的地铺上睡着了。

    屈先生抽出孩子腋窝里体温计,走到昏暗的煤油吊灯下,才看清楚体温计水银柱上的刻度是三九度五。

    “娃子感受风寒不轻,不可马虎,如果高烧不退,烧成肺炎就麻烦了。”屈先生说着,急忙从医疗箱底层拿出一个椭圆形的不锈钢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装有一个玻璃管注射器、一把不锈钢镊子、几颗大小粗细不等的针头,还有几个散发酒精香味的棉球。

    屈先生拿着镊子夹住一颗最细小的针头,小心谨慎地拧在注射器前端的细玻璃柱头上,然后从一个扁平的长方形纸盒中,取出一个子弹状的装有药水的小安瓿,左手拇指和食指夹住小安瓿的下半部,右手的拇子和食指夹住镊子两条腿钳,用镊子顶端的铁柄,果断地敲击左手上的小安瓿颈脖子,只听到“嘭”的一起脆响,那小安瓿的颈脖子就像刀削一般整齐断裂。右手放下镊子换上注射器,再将注射器针头插入小安瓿内,拇指和食指固定注射器套筒,中指、无名指、小指联排扣紧注射器活塞向后慢慢抽动,小安瓿中的药水刚吸一半进入注射器,再将注射器的针头朝天竖起,借助煤油吊灯昏暗的光,慢慢向前推动注射器活塞,直到排尽注射器中的空气,流出几滴药液即可。方拿出一个酒精棉球在诸葛南淼的臀部擦试消毒,左手拇指和食指呈八字形管住那块已消毒的皮肤,右手拇子和食指夹住注射器前部三分之一处,适度用力将针头扎进那块皮肤深处的肌肉,诸葛南淼感受到针刺胀痛,“哇哇”连哭两声。

    随着屈先生左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按摩,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协调配合推动注射器活塞,药水就不知不觉地注入了孩子的体内。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慢慢入睡了。

    屈先生边收拾医疗器械,边从箱底拿出一瓶白色乳液,嘱咐:“我给娃子注射了退烧药,用薄被子盖住娃子的身体,不要透风,等他出一身汗水醒来后,把这一瓶奶喂给他喝。如果明天他还继续发烧,必须把他送到我的诊所去治疗。”接着又给曹香菱服下了几粒奎宁药丸。

    将近凌晨一点,风雨稍小。

    屈先生在诸葛宏宇护送下打道回府。那些来自葫芦洲灾区同住一室的灾民们,辛苦了一天一夜,实在撑不住了,没看完屈先生熟练的医疗技艺展示,早已纷纷躺在地铺上睡着了,教室里一片寂静。

    诸葛黄氏看着高烧两颊发红的小孙子诸葛南淼,还是不放心屈先生刚才给孙子注射的那针药水能发挥多大的疗效。

    于是,她从随身带来的包裹中拿出一叠黄表纸和三支檀香,又拿了一件诸葛西森穿过的旧褂子。她踱着三寸金莲小脚,蹑手蹑脚来到教室外,朝着东北方向,点燃黄表纸和檀香,鞠了两躬,作了三揖,口中念念有词。她又将那件旧褂子在燃烧的黄表纸火苗上,正转三圈反转三圈烘烤,再返回教室,一边走,一边呼唤:“三骡子回来哟……三骡子回来哟……三骡子回来哟!”

    教室里边,抱着诸葛南淼的曹香菱合着诸葛黄氏呼唤声的节拍回应道:“三骡子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如此一呼唤一回应,直到诸葛黄氏回到诸葛南淼的身边,将那件烤得暖烘烘的旧褂子穿在他身上,才松了一口气,合衣躺在曹香菱和诸葛南淼的地铺上打起盹来。

    当诸葛宏宇送走屈安发医生返回教室的时候,诸葛黄氏已经睡着了。诸葛宏宇又带回了两钵饭菜,分给饥饿的父亲诸葛戒棋一半,各自吃完饭菜才合衣躺下。

    鸡叫头遍的时候,诸葛南淼出了一身大汗,高烧退去。小孩子不会装病,他的小嘴巴不停地拱着曹香菱的胸襟,寻找他先天就知道的那个肉果果,他半天没吮到一滴奶水,不耐烦地哭了起来。

    曹香菱从熟睡中惊醒,几乎是同时,诸葛黄氏也醒来,帮助儿媳打开屈先生带来的那瓶乳汁。那时没奶瓶,也没勺子,诸葛黄氏效仿老燕哺雏的样子,喝一口奶含在口中,嘬着嘴唇,对着诸葛南淼的小嘴,一点一滴吐进去,诸葛南淼很快止住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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