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更新时间:2019-07-07 15:42:39 | 本章字数:4871
刚吃过早饭,齐天华给陈博送来了喜讯:转干之事办好了。陈博兴奋地在电话里告诉齐天华,中午在泉水大厦请客。
打完电话,陈博去了办公室,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点嫩了烟。刘主任夹着包也进来了,他急急忙忙在自己抽屉里寻找什么,最后在抽屉里取了份材料,叠了叠,装进包里,匆匆地离去了。陈博环顾一下空荡荡的办公室,不由有一种凄凉之感,厂子效益不好,人们也就慌了,都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他始终不明白,每天的药品用车往出拉,厂子怎么就一天天衰败了呢。吴德虎一天四处飘荡,四处走动,很少在厂里呆上片刻,厂子里一百多号工人,也许没有多余时间想一想厂子的出路在哪里?近期,吴德虎真的得了病,但没有人相信,工人们仍在传言,吴厂长在省、市跑着调动着的事呢。
想起吴德虎,陈博觉得应该去看望一下他了,几次想去,心里烦躁,今儿趁着好心情,应该去去,要想突出重围,昊德虎也是个关键人物呢。
陈博步行到街上,去批发门市部里挑拣一些礼品。一般送礼是四样,烟酒茶叶食品。烟是一条上二百元了,酒拿什么呢,在女老板亲热的介绍下,要了瓶剑南春。茶品好似没有必要拿了,按照吴厂长的年龄,应该送些补品特别是病人,送些药物类的补品最好了。
女老板看透了他的心思,向陈博推荐货架上的几样产品。
陈博没有一样合心意的。陈博来到另一家批发部。
这家也是女老板,她将自己的水果大力的炫耀给陈博。
陈博买了箱芦柑,女老板继续给他介绍各种补品,陈博很不满意,正要走时,女老板说;“稍等。”从里间拿出一个红颜色的纸盒来。说:“这些补品里,就是这‘天地大补品’贵了,这才是最好的补品呢。”
陈博不解地问:“‘天地大补品’这是啥做的,主要有啥功能?”
女老板脸有些泛红,说:“这是用虎、狗、驴、猪四种动物的生殖器研制而成的,滋阴壮阳。”
陈博拿过来看了看,外表很精致,仅外表他很满意。看望主要人物挑选东西是很关键的。钱同样花出去了,就要博得领导的喜欢,这里面的学问大多呢。
女老板开始吹嘘她的物品了,只有她这门市部有,这是娃他爸去年去年从南方带回来的。在市上都没见过这么有档次的东西,最适合看望重要和尊贵的人物了。
女老板用大袋,将烟酒、“天地大补品”装进去,又用个袋,装了芦柑,一个蹬三轮的,早瞅准了陈博,在车上坐着等他,陈博一招手,他连忙过去,将两袋东西提过来,放进三轮车内。陈博坐上去,三轮车很快将他拉到吴德虎家门口。
吴德虎家门开着,屋里静静的,陈博将东西放在桌几上,连问两声,门开了,吴德虎披着外衣,弓腰出来了。陈博赶紧扶住吴德虎,在沙发上坐下.陈博问:’病得厉害。”吴德虎说:“厉害么,这几天有了好转,前几天根本下不了床。“他用手示意陈博,桌几上有烟,同时也看到了桌几上两大包东西。吴德虎说;“来就行了,提东西干啥?”陈博说:“前几天想来看你,是我托一位朋友在深圳给你买的这盒补品一直没捎回来。今儿他刚把东西给我,我就来了。”
吴德虎眼睛亮了,问:“什么补品?”
陈博从货袋里取出‘天地大补品’递给吴德虎。吴德虎将天地大补品拿在手里,看了看,一字一板地念道:“天地大补品。”接着仔细地看了看封面上的配料和功能,连声称赞:“好东西,好东西:。”他把天地大补品放回桌几,对陈博说:“唉呀,这回费心了。自己倒茶,抽烟。”
陈博给吴德虎倒杯水,自己从桌几上取根烟,吴德虎靠住沙发背,用手理了理头发,询问了陈博这段时间的工作生活等情况。说着,吴德虎从桌几上的烟盒里取出根烟。陈博给他点,他拒绝了,只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优心重重地说:“目前,厂子艰难得很啦,虽说生产和销售都可以,但厂子的外债太大,压得厂子喘不过气来。加之,没有一批扎实肯干,有头脑的中层队伍。这次等我病好了,准备调整和加强中层队伍,你还很年轻,要好好干。”
陈博激动得心跳出了口。
吴德虎继续说:“年轻人是要经常学习,同时也要搞好人际关系。”
陈博学生聆听老师教海般的点着头。
吴德虎突然问:“你是党员吗?”陈博说:“是,在村上入的党。”吴德虎接着问:“是工人身份吧。”陈博说:“转干了。’吴箱虎又问:“高中文凭?’,陈博答:“是的。”吴德虎语重心长地 说;‘文凭有些低,现在虽然不是文凭吃香的年代,但文凭这东西闲了收抬忙了用,有时也起一定的作用。闲了,不要胡耍了,读读书什么的,提高理论水平,将自己镀镀金。”
陈博笑问:“吴厂长,听人说你要调走?”
吴德虎哈哈大笑起来,说:“简直是胡说八道。从我内心讲、我是想调走,但组织上不下文,我有什么办法,况且往什么地方去呢。每个位子都有人坐着呀。”
坐一会儿,陈博要告辞了,吴德虎说他也有些累,陈博扶吴厂长进了卧室,对昊德虎说了些珍重祝福的话,就出了门
几年来,陈博就数今天的心情最好,尽管天阴暗着,还飘着几片厚厚的铅云,风中有潮湿的气息,但陈博眼中的世界一片灿烂,希望的火焰燃烧着他骚动的雄心。从吴厂长的话语中,他分明看到了一条闪亮的金线,牵引他走向理想的彼岸。他象是获得丰收的农民,轻快地走在大街上,沿街每个人的每张脸都挂着灿烂的微笑,生活竟如此美妙,美妙得心花朵朵怒发,他轻快地走着,迎着潮湿的风。对面走来六十多岁脏脏乱发的乞讨者,手里端一只破碗,向行人讨一点食钱,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拾元,放进里面盛着几张一毛两毛的破碗里,老乞丐眼里滚动着泪花,用外地口音说;“你一定有好报的。”他一直往前走,迎着潮湿的风,他想跑,他想对着天空喊,生活在改变着每个人,每个人都被生活斧凿着,无情地没有丝毫痕迹地斧凿。其实人一生下来,就是块没有形状的石头,忍受生活的大斧。自己成形,躺在棺材里头时,他们才感谢生活或谊咒生活。陈博这个一直在底层博击的小伙子,当他的头刚浮出生活的水面时,内心储藏的原始烈焰喷薄而出,将自己燃烧成掷铁饼的铜像。街上穿梭着几辆小车,陈博想,总有一天,他会傲气十足地坐在小车里,闭目养神或目空大街上的芸芸众生,为了这一天,他将不惜一切,他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着。迎面来了一位漂亮少妇吃了一惊,倏地向旁边一闪,紧跟后面的小伙子骑的自行车躲闪不及.撞在少妇的屁股上,少妇扑倒在地上,小伙子顾不得扶倒地的车子,急忙去搀少妇。少妇在地上打了个滚,叫了一声着爬起来,对小伙当面就是一巴掌,四周的人立即围了上去。陈博笑了笑继续走自己的路,他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将自己交给了自由的双脚。行至东环路的叉口,传呼晌了,一着传呼,他不由在自己额头拍了一巴,怎能忘了中午和齐天华吃饭呢。他走到街岔口的电话亭里,给齐天华回传呼。齐天华在电话里说:“胡恩来了,娘妇的事已经办好了。“陈博兴奋地说:“你和胡镇长在泉水大厦来,我在门口等你。’,齐天华说:“好,我俩就过去了。”
胡恩显然比过去精神了好多,脸上放着光彩,玻璃球似的眼睛不见了灰暗,一片的亮光。齐天华悄悄告诉陈博,胡恩最近和党委书记合好了,合好的原因是县委副书记柴可燃和胡恩媳妇是同乡.都是林县人。胡恩媳妇为了丈失,专程回了趟娘家,当然是逮到了柴可然回老家的消息后回去的,找了个熟人,给柴可燃说了说,柴可燃回到县上后,几次到史前镇下乡,专门就胡恩给党委书记旁敲侧击说了几回,党委书记态度大变了,胡恩有了柴副书记这座靠山,年底换届说不定还很有希望高升呢。
陈博不由感慨,也难怪胡恩心情大畅。同时,不由为自己悲哀,自己目前不就缺少这样的靠山吗?不,他要寻找,一定要极快地去做这方面的工作。
在饭桌上,胡恩满脸春风,开怀畅饮,陈博心事重重,苦笑着偶尔喝一两杯。陈博不由为自己纳闷了,按理是应该高兴的,但他心却沉沉的。齐天华往日样的在任何场合或者团体都是钻合剂,催化剂,他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一个农村娃,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喝彩声,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人们都愿意和他交友,都图办个事方便,人劳局马局长就燕燕这么一个女儿,他把女儿当儿子看,他在兴华街中段盖了座别致的独院,齐天华很自然住进这座独院里了。象他这样年龄的人,大多一家人挤在单位分的一间房子里,想有一套单元楼的住房得半辈子的辛苦,想拥有那样独院,简直是有些天方夜谭,他们想都不敢想。有人背底里说,齐天华有什么好,父母养活大了,却给马家上门了,做为男人,上门是最丢面子的事的。但大多数人认为,这年月了,上门不算丢人事,况且齐天华上的是马局长的家门,嘿嘿,是人劳局的马局长,单一个马局长,就够普通人享用一生的了,他还有三个响当当的兄弟。其中的三弟,最近又有惊天之举,原先他己开了个泉城最大的汽车修配厂,不难想象,交警大队长的汽修厂,生意一日比一日兴旺,钞票流水般进了马老三的腰包。有人估计,马老三的存款过了百万,完全可以躺在存款单上吃利息的马老三,一夜之间,掏了五十万元买了西关二队临近西兰路的五十亩土地,扬言要建一座泉城最豪华,最高档,中西结合的大酒店,规模远远超过泉水大厦。这座大酒店要建成起码得一千多万。有人说了,马队长怕是胡宣呢,再有钱,不至于有一千多万吧。知情人就骂了:呸!你知道个屁!马队长他妻哥是干什么的,知道不,是市建设银行的行长白光,不说你一千万就是两千元人家马家也能拿得出!喷喷!人们瞪圆了眼睛,这马家兄弟的水还深的很着呢。这个大酒店建成了,光凭马家四兄弟的关系.还不红过半天边了啊!我们齐天华就是这个家族的女婿啦!他的仕途不用说是一片光明的。马局长有时给齐天华说:“你的事我已经给县上领导谈了,没有多大问题,你安安心心地好好工作。”齐天华有这样的丈人,该幸福得如吃奶的婴儿了吧,可谁能知道他的内心呢,他的内心却是装满了从腔子里流下的泪水。结婚几年了,还没有儿女.起初他怀疑妻子马燕燕有问题,带着马燕燕四处求医,马燕燕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耻辱,性格大变,暴躁代替了温存,夜里夫妻亲呢的喃喃变成了背对背的冷战。他背过马燕燕专门到省城的大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令他惊叫起来。他的精子全部是死精,是他失去了生育儿女的能力。这个打击是很大的,齐天华为此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心情随之暗淡,但现实迫使他强作欢笑,他也不能优伤满面,他是马家的女婿啦,慢慢他也想通了,人活着,要尽可能享受生活,他一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有空没空都要寻一两个小姐开开心。很少再和马燕燕亲密了,马燕燕误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使齐无华慢慢和她疏远。他俩毕竟有过甜密狂热的恋爱,有过新婚苦夜短的欢乐,一切隔阂都能轻轻遮掩过去,在旁人眼里,仍就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小夫妻。
齐天华整天带着微笑的假面生活着,他把内心的痛苦,委托于餐桌上的杯杯满酒里。这不,胡恩的玻璃球眼已有些呆板了,他仍要和胡恩干杯。连不善喝酒的陈博已被他灌得趟趟往厕所跑。陈博想不到齐天华今少有的凶猛,大有非撩到一两个人不可的架势。这两个有身份的人,不论谁醉了,都不好看,他劝道:“天华,点到为止,你下午还要上班。”齐天华随口说:“上屁班呢,下午不去了。兄弟们好不容易聚到一块,今儿一醉方休。”他将酒杯在胡恩眼底下一晃说:“胡镇长,未来的胡县长,兄弟先干为敬。”一仰头,酒倒进嘴里,一伸脖力全喝下去了。胡恩哈哈笑起来,拍一下桌子,说:“好,喝!”同样的动作,空杯故回桌上。
齐天华指示陈博倒酒。陈博先给胡恩满上,胡恩手拿酒杯的当儿,想起事情了,对陈博说:“你媳妇的事已经办好,是在镇上附近的小学。我让专干给学校校长说好了,下一学期就上班.学校就是这,半道不好进去。为了保险,我跟专干一人给校长写了个便纸,你到时时带上去。”
陈博接过胡恩递给的条子,连声说些感谢的话语,年一过他一家的命运就会发生改观了。命运在他的手里似乎仅是一双操菜的筷子,陈博眼前的一切竟是那么的渺小。.
齐天华瞪了陈博一眼,说:“你用嘴谢胡镇长,你敬胡镇长三杯嘛!.”
陈博点头说:“对,对,我忘了。”
胡恩拦住陈博说“行了,心领了,行了,想看我出洋相呢。“.
陈博为了顾全两人的面子,端起酒杯说:“我敬胡镇长三杯,不过,这三杯酒,我替胡镇长喝了。”
胡恩拍手说:“好。”
齐天华坚决反对,说:“这世上那有这样敏酒的,不行,敬谁的谁喝。”
胡恩说:“这就怪了,这是我俩的事,你管我俩谁喝呢。.”
齐天华给陈博挤眼,陈博明白他的意思。这的确使他犯难了,酒举举在空中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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