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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9-04-26 12:39:55 | 本章字数:9389

    陈剑雄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在废墟上盖起了一个窝棚,平整了一块平地。虽然从废墟中挖出的家具都已无法使用,但有几样铁器还能勉强可用,把外面一层铁锈敲掉后,里面还有小小的一个核心比较坚硬。他硬是凭着这几样铁器把窝棚盖起来了。在窝棚边上的平地上他平整出一块菜畦,用来种植野菜。这样他就有了一个安身之所,总算有了个家。他靠着拾贝壳:摸鱼虾:捡鸟蛋,拾海龟蛋,解决了食物问题,总算还没有挨饿。后来他在岛上发现了一种野水稻,採回来用石头将壳去掉,煮熟后味道蛮好。他好高兴,把野水稻种上,这里地处热带,真是“插根筷子都会长出东西来”。不久他收获了野菜,又收获了水稻。他不再过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了。他只有在想改善一下生活的时候去捕杀一只海狗,或者杀一只海龟,或设法套一些海鸟。他过上了常人的生活,并且还丰衣足食。他把从海滩上捡到的那些东西全部搬到窝棚里,这些东西可帮了他的大忙,两个月内他不愁吃,不愁穿。经过他的努力,他总算在岛上住下来了。但最难受的是寂寞和孤独。他想若是馨兰不失踪多好,他至少有个说话的人。这天傍晚,夕阳西下,天际边一片火烧云,把大海染成一片红色,海平面荡漾着波光,闪动着红色的细浪,波光潾潾,非常好看。陈剑雄坐在海边看海,一会儿想着馨兰,一会儿又想起朴雪。他在心中默默念道:朴雪呀朴雪!你在干什么啊?他想起了他们恋爱中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曲曲折折、缠缠绵绵。

    在胭脂湖之行后,他们的关系冷到了冰点。一个月来,朴雪没给陈剑雄打过一个电话。陈剑雄主动给朴雪打电话,朴雪马上“啪”地一声把手机给关了。他用坐机或借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只要听到是他的声音,也是“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陈剑雄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睡觉前还好好的,睡一觉态度全变了呢?我实在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呀!陈剑雄想不通,心想一定要找朴雪问个清楚明白,我就是死,也要作个明白鬼。

    这些日子莫学剑也没少来纠缠,朴雪也是采取同样的办法,只要听到是莫学剑的电话就挂了。一个陈剑雄,一个莫学剑,时时对她进行电话骚扰,她真烦透了,弄得做事都不得安心。有一天,莫学剑找上门来了。朴雪从窗户里看到他从汽车里出来,赶紧对孟总说:“那位莫老板来了,你给我应付一下,我出去办点事。”说着从后门溜走。莫学剑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叫嚷着朴雪,可其他人都不理他。莫学剑没有找到朴雪,十分丧气,灰溜溜地走了。

    朴雪知道莫学剑离开了黎明会计师事务所,便给莫学剑打了个电话:“莫总!你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不要占了便宜还不饶人,应该到此为止吧!别再闹了好不好?”

    莫学剑涎着脸说:“朴雪!我可是真心爱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叫我如此动过心。那一夜你让我真正销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听着这话,朴雪气不打一处来,她生气说:“别说鬼话!那是不可能的,你等太阳从西边出来吧!”朴雪不想跟他啰嗦,“啪”地把手机关了。

    有一天,朴雪从市注协开会回所。在路上她看到有部车紧跟着她的车。她想这是谁呢?为什么跟我?她加快车速,可后面那部车也加快车速。她有些气了,把转向灯往右边一打,把车停在路边。后面那部车也把速度慢了下来,接着停在她的车后。只见莫学剑从车内钻出来走到朴雪的车边对她说:“朴所长好!你怎么一个兔子不见面啊?我可是时时刻刻想着你。”朴雪见是莫学剑跟踪她,心中更为恼火。她没有理莫学剑,便松离合器想把车子开走。莫学剑赶紧拦在车头:“朴所长!何必如此絶情,终究我们有过一夜情嘛!”

    朴雪仍没理他,固执地发着车。她看到莫学剑拦在车头前不让,便吼道:“莫学剑你要干什么?你让不让?你不让我开过去了。”

    莫学剑明知朴雪不敢开,便说:“你开你开呀!你从我身上碾过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耍无赖,将身子伏到车头上。

    这时渐渐围上一大圈围观的群众。众人以为他是个疯子,围着看热闹。朴雪又气又急,但又毫无办法。但她心里想,我只要不开车门,你奈我何!不久,交警来了,问莫学剑怎么回事?莫学剑指着车内的朴雪说:“她是我老婆,在外游荡不回家,我是叫她回家去。”

    朴雪听了更为气愤,她摇开车窗对交警说:“警察同志别听他胡说,他是个流氓,无赖!他要非礼我。”

    交警听他们各持其词,难辨真伪。便说:“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搞你们不清。你们不要妨碍交通。有事回家吵去。”他使劲把莫学剑扯开。朴雪趁机开动汽车,越过莫学剑,然后加速把车开走。

    自此朴雪可害怕了,她怕哪天再碰上莫学剑。可是作为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所长,时时要外出联系业务,怎能不出门呢?遇上这么一个流氓,拿他真没办法。朴雪只得和刘细妹换了车,又在车子上贴上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太阳膜,让莫学剑认不准她的车。这样暂时摆脱了莫学剑的追逐纠缠。

    陈剑雄电话联系不上朴雪,想直接上朴雪的宿舍去找她,可朴雪从沒带他上过自已的住处,也没有告诉过她的住址。他只好找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打听,可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人都说不知道。本来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朴雪的住址。大家都知道朴雪长得漂亮,很有品位,很多人想打她的主意。朴雪很少将自已的住址示人,即使知道她住址的人也都替她保密。所以陈剑雄打听不到她的住址。他只好上黎明会计师事务所所长办公室找她。他一连去了三次,都说她有事外去了。第四次去的时候,正好朴雪在签发报告。朴雪见他进来,劈头劈脑问:“你来干什么?我们的事早结束了,请你出去!”不让陈剑雄有半点分说的机会便把他赶出了门。陈剑雄对朴雪实在爱得大深,思念太切。正像一首歌里说的:“沒有你我一刻也无法过。”这些日子他变得神经有些不正常了,常常一个人在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外面转游,只要碰上一个人就打听朴雪上哪儿去了。弄得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人都避着他,都笑他是个疯子。朴雪拿他没一点办法,真是又气又恨。这天陈剑雄又在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外面转游,嘴里像疯子一样唱着一首歌。

    你的美丽勾去了我的心,

    你的倩影带走了我的魂。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你要如此惩罚我。

    分手不是唯一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得不到你的心,

    得到全世界我也不会高兴。

    我爱你爱得太深,

    你叫我无法逃身。

    为什么我们的心不能在一块?

    可怜我一直还为你钟情。(注)

    注:此歌词参考了有关歌曲。

    朴雪听到他的歌声,虽然唱得不是那么悦耳,但也深深打动了她的心。可是一想到受到的欺骗和侮辱,她就心生怒火。见他在所外赖着不走,她到厨房端了一盆水,站在二楼的窗口朝陈剑雄兜头泼下。陈剑雄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水。陈剑雄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他抖了抖身上的水,对朴雪傻笑着:“很好!这说明你还在意我。你要我死我也会去死,可是你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朴雪听了这番话。猛觉一阵心酸,但她马上又把心硬下来,对陈剑雄不理不睬,任其胡闹。

    过了两天,刘细妹悄悄把朴雪拉到僻静处问:“你跟莫学剑好上了?”

    “谁说的?哪有这种事?”朴雪冤屈地说。

    “可是莫学剑到处宣扬你心甘情愿做他的情妇,还说……什么话都讲出来了。”刘细妹是个直肠子,把听来的话照直说了。

    “这个流氓!”朴雪咬牙切齿骂道。可是她又不敢跟刘细妹细说什么,只得说:“你别听他的鬼话!没这回事。”

    “你可要当心,这家伙不是好惹的。”

    “我会小心。”朴雪回答得有点底气不足。

    不久,陈剑雄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当时他伤心欲碎,真想马上跳入湘江。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莫学剑是什么人?从白道上讲他是神州大酒店的董事长、金阳市著名的企业家、省劳动模范、金阳市商会会长、省政协委员。从黑道上讲,他是黑社会的大哥大,流氓头子,谁也不敢碰他。他在金阳市跺一跺脚,金阳都要抖三抖。这样一个人,谁敢与之争锋,谁敢和他一决高下。他喜欢的女人,谁敢去争。陈剑雄只得自认晦气,来点阿Q精神,“但愿她过得比我好”。可是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失恋给陈剑雄带来无比痛告之际,又一个灾难降临到他头上,他被宏大公司解雇了,一向非常器重他的郝志道把他一脚踢出了门。一夜之间,他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下岗工人。今后靠什么为生啊!从工厂里学的那一套,如今在社会上毫无用处,他将何去何从?“屋破又遭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我为什么这么时乖命蹇啊?一时间伤心与忧患相加,他受不住这种双重打击就病倒了,并且病得不轻,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朴雪听说陈剑雄病了,想起昔日的情谊,心中好生不忍,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份了。她想如果陈剑雄和莫学剑真是一伙,为什么他们要解雇他呢?也许是莫学剑这流氓胡说,用他来胡弄我呢?一时她对陈剑雄心生恻隐,可怜起他来。

    这一天,朴雪提了一袋水果,还有一些保建品上医院看望陈剑雄。

    陈剑雄正躺在床上打吊针,突然看见朴雪推门进来,一时好不激动,顾不得正在打吊针,忙欲坐起来。朴雪急忙走过去按住他:“别动!你在打吊针呢”

    “你终於还是来看我了!”陈剑雄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你何苦呢?天下的好女子多得很呢!”

    “世界上没有比你再好的了!你要再不理我,我真不想活了。我人未死心先死了,我不会再对哪个女人动心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呢?我……。”

    “你别说,我都知道了,你们什么时侯结婚?”陈剑雄误认为朴雪会说我已经和莫学剑好上了,他真不愿听到朴雪说出这种话,所以他抢先问朴雪。

    “和谁结婚呀?”朴雪反问。

    “和莫总,莫学剑呀!”

    “你别信那个流氓的话。哪有这种事。我正有事要问你哩!”朴雪看了看吊针,见吊针快完打了,便说:“打完吊针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心病还要心药医,陈剑雄听朴雪说沒有这种事,一块心病顿时去了,心里轻松了许多,十分病一下去了九分。他见朴雪这么和蔼可亲地跟他说话,并说有事要和他聊聊,更加感激涕淋,满眶冤屈像洪水一样喷发出来。他泪水淋漓,望着朴雪问:“你………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快啊?”

    朴雪望着陈剑雄这副德性,没有说活。

    打完吊针后,陈剑雄和朴雪一块来到医院的花园里。朴雪问:“听说你被解雇了?”

    陈剑雄:“唉!从此我要在饥饿线上挣扎了。”

    “为什么他们要解雇你呢?”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错在哪里啊?他们如此对我。我实在想不通。”

    “不是说你和莫学剑是一伙的吗?难道他不为你出面?”

    “凭天地良心,我哪会同他一伙!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谁不知道他是怎样发财的。”

    “那晚是谁拉你去喝酒?”

    “是我师父,他死拉活拽硬把我拉去喝酒,把我喝了个酩酊大醉。”

    “是你什么师父,原来都是电缆厂的吗?”

    “不是,是他介绍我到宏大公司工作,我感激他,就叫他师父。”

    “他是莫学剑一伙的?”

    “不知道。他跟郝志道走得很近,他们是哥们。”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流氓!”朴雪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从心底骂了一句。接着她安抚陈剑雄:“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朴雪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他对陈剑雄当前的处境非常同情。也许是我害了他。她对陈剑雄说:“你别问!出院后你就到黎明会计师事务所上班吧!”

    陈剑雄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是听错了,反问道:“什么?到黎明会计师事务所上班?”

    “我在办公室等你。”

    陈剑雄一听欣喜异常,病全好了。他激动地对朴雪说:“朴所长!你太好了!我的病全好了,明天就可以上班,我一定听从所长的安排。”

    朴雪朝陈剑雄微微笑了笑说:“具体干什么等你上班后再说。”

    “好!”

    陈剑雄在黎明会计师事务所上班后,负责对外承揽业务。陈剑雄凭借同学、亲戚、朋友的关系和他机灵的头脑,很快就打开了局面,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业务增加了不少,他成了朴雪的得力助手,一年后,陈剑雄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年通过了注册会计师和注册评估师的考试,成为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骨干。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处於僵持阶段。朴雪对陈剑雄总有一种愧疚之情,虽然她明白了这完全是莫学剑设的一个局,让她失身於他,想以“生米煮成熟饭”来要挟她就范。可是朴雪是个烈性女子,凌啸风那样花钱骗她,想买她的身和心,她都沒有动摇。她有着中囯妇女的传统美德,但也受到了当前性泛滥的某些影响,她并不像古代妇女那样失身於谁就一定要跟谁跟到底的信念。她认为你莫学剑采取如此卑劣手段赢得了我的身,但并不能赢得我的心。她的一颗心还是在陈剑雄身上。所以莫学剑怎样采取卑鄙手段纠缠她,到处宣扬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了都无法动摇她,这只能使她对他更加厌恶,认为他更加卑鄙可耻。尽管莫学剑耍尽手段,都沒有使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而屈从莫学剑。但是她还是无法面对陈剑雄。由于自已的不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已不再是一个完美的我,而成了残花败柳。她深爱着陈剑雄,她认为既然深爱着他,就要给他一个完美的身子给他,所以她不敢再对陈剑雄言及感情上的事。把他安排到身边工作,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同情。而陈剑雄对朴雪还是一往情深,她安排我到她身边工作,这说明她对我有情有义。所以对朴雪言听计从,忠心不二,对朴雪爱得更深。虽然社会上关于朴雪和莫学剑的传言很多,但朴雪已亲口否认,他想那些流言未必可信。但是自从到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以来,在工作上与朴雪配合得很好,但朴雪从不对他言及感情上的事情,有时候他主动邀他单独活动,她总是婉言回绝,使他感到失望和伤心。这时他不由想到她和莫学剑的关系,难道她说的是假,那些流言是真?莫学剑是个大款,这是许多女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大树。朴雪攀高枝攀上了莫学剑,对他当然已无需眷顾。想到这些,尽管他心痛如焚,但又无可奈何,只有打掉牙齿往肚里吞。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对朴雪再存幻想,也不再提感情上的事情,对朴雪只有敬而远之。所以一堵无形之墙把他们从感情上分开。虽然两人在一块工作,却不再是亲密无间,互有你我了。他们的关系冻结在冰点上。

    莫学剑却不同,他逢人便说朴雪是他的情妇,他在酒席饭桌上大谈他与朴雪的交往,他添油加醋,添枝加叶,讲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甚至恬不知耻地说朴雪是如何如何令他销魂,真是一夜值千金。一时间,无人不信朴雪是他的情妇,这在金阳城几乎成为了一种美谈,郎财女貌,人间难得的一段佳话。人们在茶余饭后往往都津津乐道此事。

    这些话当然也传进了朴雪的耳鼓。朴雪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但她拿莫学剑毫无办法,把他大骂一顿,那只会使自已更加出丑,跟他上法庭,告他诽谤之罪,但又如何启齿。她躲在家中不知哭了多少个夜晚,始终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后来他想只有陈剑雄才能救她,如果这时侯和陈剑雄结婚,既絶了莫学剑的幻想,也能平息当前这场绯闻。可是陈剑雄又是怎么想呢?如何才能向他解释清楚呢?他还会要不要我呢?这些问题困扰着朴雪,使她寝食难安。

    不久,北京隆科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工作组下来了,进驻了金阳子公司,带队的还是那位张总。工作组到金阳子公司后,立即接管了金阳子公司的一切权力。初到金阳,他们就拜访了金阳市政府领导。在市政府的贵宾楼里,赵市长接待了他们,参加接见的还有分管工业的水副市长。赵市长说:“你们来清理整顿金阳子公司我们热烈欢迎。金阳子公司一直是个谜,为什么以前是市里的利税大户,这几年却是我市著名的亏损大户,是我们市政府背上的沉重包袱。你们来了好,现在是把这个谜底揭开的时候了。水副市长你是管工业的,要大力支持他们的工作,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人给人。”

    赵市长当场给水副市长下了指示。可是水副市长听后却面有难色,他说:“北京的领导来,是来帮助我们的工作,我们当然要不遗余力予以支持。不过金阳子公司那可是个马蜂窝,搞不好就要出乱子。赵市长您不会忘记吧!上次不是闹过一次堵厂门的事件吗!闹得我们很被动。但愿此次不要像上次一样又闹出什么风波来。”

    赵市长说:“这是企业内部管理上的事,我们只有支持。我们的责任是为企业保驾护航嘛。出点问题也不可怕嘛,由我们来当消防队员。我知道金阳子公司有那么几条浮头鱼,到时候恐怕也要治一治。我们不能怕出事就不工作了嘛!嗯!大胆干!张总,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说。”赵市长说得斩钉截铁,水副市长还想说什么,赵市长朝他挥了挥手,水副市长见大势如此,再说无益,也就作罢。

    张总见这情况似乎看出了某种端倪,他开始感觉到这趟水很难趟。但是他还是冠冕堂皇地说:“谢谢市政府领导的支持,困难嘛,总会是有的,但不管阻力多大,我们都一定把工作作好。”

    接见在一种不太协调的气氛中结束,中午赵市长亲自宴请了北京工作组的全体人员。在市政府的支持下,工作组克服阻力,恢复了对金阳子公司的审计。朴雪全副精力投入到审计工作中,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暂时丢到了脑后。尽管政府里有人想使绊子,但这是北京的公司,来头大得很。企业内部的管理问题,政府无权过问。同时又有赵市长强有力的支持,那些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几乎与此同时,财政部的调查组也到了金阳。调查组由中注协为首组成,中注协于副秘书长担任组长,业务监管部梅主任协助工作。同时省注协也派员参加,阵营规格高得很。调查组到金阳后立即开展了工作。这天,调查组把当时参加处理欧阳明的尹科长、邓科长、戈科长、郭安娜等人请到市财政局汇报情况。环宇会计师事所的所长刘大兴因在外地执业,未曾出席。在金阳市财政局的一间小会议室里正襟围坐着这些大员。在于副秘书长一番开场白后,首先发言的是财政局副局长郭安娜,她分管注册会计师协会这方面工作,又是当事人之一,自然是首当其冲。她说:“中央领寻和省注协的同志来我市调研,这是我们的荣幸。对於欧阳明的处理,当时我们通过现场调查,整理了材料上报省注协,听说省注协上报了中注协,是中注协批准后才作出处理的。从程序上讲,是符合法律程序的。”

    于副秘书长听郭安娜侃侃而谈说出这番话,把矛头指向中注协,顿时觉得这娘们不简单,伶牙利齿,思维清晰。她这一番话把责任全推给了中注协。你看这是你中注协批准的事,如今你反过来调查,不是自已打自己的嘴巴吗?真是多此一举。一时倒叫于副秘书长作声不得。接着邓科长说:“说良心话,在欧阳明的处理上我们是凛公而断,没有半点私心。证据真实确凿。今天要为他翻案,恐怕沒那么容易。再说他人已经死了,就是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邓科长说完,尹科长又跟着说:“欧阳明的主要问题是与企业同流合污,侵呑国有资产和职工财产。现在《物权法》出来了,根据《物权法》,这完全是一种犯法行为。如果他不死,恐怕不是吊销注册会计师资格问题,而是要吃官司的问题 。”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企图把会议的中心扯开。什么一个注册会计师私刻一个图章,个人到处执业,一个月捞了四五十万,注册会计师行业可挣钱啦!还有人说某某从菜市场买菜回家,把门一打开,一个小偷从门背后一刀刺进他的腹部,来了个开肠剖肚。邻居闻讯赶来,都去救人,沒一个人敢去追小偷,让小偷逃之夭夭。如今这些人可真是心肠歹毒,无恶不作。会场上一时显得还挺热闹。于副秘书长见这情况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想把会议内容引导一下。他见一个人坐在一旁一直沒有作声,便点他的名:“那位叫什么?你有什么高见?”

    刚才进门时有人介绍了这位是戈科长,但于副秘书长沒记住。戈科长对欧阳明这件事一直有点看法,但他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成这样。他知道郭安娜这些人势力很大,有坚实的后台,搞不好会引火烧身。所以他一直不想说话,现在见点他的将,不得不含含糊糊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觉得有点蹊跷,怎么偏偏在那时候会发生那埸盗窃案呢?而且那小偷不偷金,不偷银,偏偏偷了那张一文不值的报告呢?恐怕得仔细琢磨琢磨。”

    于副秘书长只是从材料上了解了案情,对这个细节可是一点不知。听戈科长一说,便知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他忙问:“什么小偷?这件事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你详细说说!”

    戈科长见问,心又虚了。他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人一走,金阳不还是这些人的天下。所以他欲说又止。敷衍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当时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发生了一场失窃案,像这种事当今可是多如牛毛。”

    于副秘书长见戈科长含糊其词,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看来这中间的水很深。从这些人的发言来看都在想竭力捂住这个盖子,要他们说也说不出什么东西,今天算是一次火力侦察吧!便说:“谢谢大家的配合,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过我跟大家说清楚,这次我们来是代表财政部来的。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问题弄个水落石出。大家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们反映,我们保证给大家保密。好!散会吧!”

    于副秘书长一行住在云梦山庄。晚上于副秘书长在宾馆的房间里看着电视,他的心绪却一刻也不平静。戈科长那含糊其词的话引起了他的深思。为什么戈科长要讲这么一番话呢?他为什么不把事情挑明呢?看来他很有顾虑。这件事弄明白还决非易事。“那小偷不偷金不偷银,偏偏偷了那份一文不值的报告呢?”他又想起了戈科长的那句话,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急于想弄清楚这件事,便拿出手机拨通了朴雪的电话,他问:“朴所长,现在有时间吗?……对不起!我想打扰一下,你能过来一下吗?”

    朴雪在电话里回道:“好!我马上来。”

    十分钟后,朴雪就敲响了于副秘书长的房门。于副秘书长赶紧起身开了门。朴雪进门,于副秘书长忙说:“你好快!请坐!请坐!”

    朴雪在沙发上坐下,于副秘书长给她泡了杯茶。

    于副秘书长问:“朴所长,你能把处理欧阳明的前后情况说说吗?”于副秘书长没有单刀直入问戈科长讲的情况,他怕先入为主,容易产生主观判断,他这样问既可以了解全面的情况,也可了解想知道的问题。

    朴雪见问,突然满眶眼泪一下涌了上来。她像有满腹冤情遇到亲人一样,顿时泣不成声。

    于副秘书长从桌上扯了一张卫生纸给她揩泪。朴雪揩干净眼泪,忍住感情说:“于副秘书长,阳所长死得冤啊!这件事彻头彻尾是一场阴谋。”于是她从欧阳明在签发一份验资报告时发现了一件很不正常的产权交易合同开始,到如何拒绝签发报告,如何受北京隆科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委托,对金阳子公司五年来的账务进行审计。后来如何受到烕胁,如何拒贿等情况作了详细汇报。她接着说:“这些人行巨贿不成,便要除掉阳所长。他们制造了一场车祸,企图把阳所长撞死。我事先从谭建业口中知道了阳所长面临的危险,对市政府通知开会产生了怀疑,便和阳所长换了座位。结果撞车后阳所长只受了轻伤,我受了重伤住了一个多月院才好。我病好不久,便发生所里失窃的事。”

    于副秘书长问:“听说只丢掉了一份报告,是吗?”

    朴雪:“是呀!真很奇怪。那小偷什么都沒偷,只把我们的工作底稿翻了个底朝天,盗走了那份要命的报告。”

    “什么报告?”

    “那是我们在作金阳棉纺厂的破产清算审计时,发现该厂的几个头头拿国有资产和应付职工的工资验资,另外建了一个属于他们的纺织厂。这边热热闹闹闹搞破产,那边热热闹闹搞生产。阳所长把这个情况写了一份报告给市政府。结果是泥牛入海无消息。沒有引起市政府的重视,而是熟视无睹,听之任之。丢失的报告就是这份报告,由于沒有这份报告,他们反过来诬陷阳所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瓜分国有财产。”

    “你能确定有这份报告吗?”

    “我可以用生命作担保,在清理档案时,我亲眼见过这份报告。后来我在办公室的存档文件中找到了这份报告的底稿,他们不认帐,说这是我为了救阳所临时编出来的。”

    “既然报告已递交市政府,市政府应该有这份报告呀!”

    “奇怪的是市政府领导否认看到了这份报告。”

    “啊!”

    于副秘书长有点惊讶,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良久他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行!今晚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谢谢你!”

    朴雪起身出门。于副秘书长说:“你最好能写个材料,越详细越好。”

    朴雪:“行!”

    朴雪走了,于副秘书长的心情更不平静了。他深深感到这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处理问题,朴雪说得对,这彻头彻尾是场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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