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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9-04-26 12:41:50 | 本章字数:10986

    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高明终於脱离了危险期,心脏恢复了正常。但身体还十分虚弱,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

    这天天气十分晴朗,瓦兰色的天空天很高,云很淡。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洒向人间。树叶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格外清新、亮丽。草地被修剪得十分整齐,如同一片绒毛。鲜花在花坛中怒放,争妍斗艳。小鸟在树枝上歌唱,像上帝派来抚慰人们心灵的天使。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美丽,那样温馨,那样和谐。高明在护士陪同下踱着步子来到医院花园晒太阳。在和熙的阳光照耀下,他的心情徒然变得十分开阔明朗。突然,高明发现寒梅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从那头走来。他心情十分激动,便向寒梅走去。髙明向寒梅打招呼:“寒梅!你也出来晒太阳。”

    寒梅看见高明,心情也非常激动。她忙应道:“高老师!你也来了!”接着寒梅兴奋地说:“谢天谢地!医生终於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

    “我到阎王老爷那里报到,阎王爷说,你的《生死相守》还没写完,我不能收你。”髙明风趣地说。

    “高老师!说到我们的《生死相守》,我正要向你请教。在你病重期间,我又写了四章,等你身体好一点拿给你看行吗?”

    “不!你现在就拿给我看。我病好了,身体好好的,经受得起。”高明说着拍了拍胸脯。

    “你呀!你说我是拚命三郎,我看你比拼命三郎还拚命。你可不要勉强。”寒梅显出很关切的样子。

    高明向护士使了个眼色,眼神中充满了祈求:“我真的好了,不信你问护士。”

    “他真好了吗?”寒梅问护士。

    护士吞吞吐吐说:“高老师……他……”

    高明马上接着说:“你看护士都说我好了。”

    寒梅看出高明在弄鬼。她说:“你别骗我了!如果我连这点都观察不到,还当什么作家。”

    高明见说,忙说:“我真的没事了。你别看我刚才看了护士一眼,就疑神疑鬼。”

    寒梅见髙明看文稿的心切,她深知一个作家的创作欲望,此时不给他看是不行的。她只得说:“看来不给你看是不行了,你拿去吧!只许看,不准写。有什么好构思告诉我,我来写。”

    “行!我保证!”高明郑重其事地说。

    寒梅把手提电脑交给高明。高明为了表现他心里不是那么急切,没有打开电脑。两人边晒太阳边聊天,显得十分愉快惬意。为了照顾高明的身体,寒梅没有跟他聊《生死相守》,而是天南海北聊其它东西。聊了好一会,他们俩各自回到病房。

    回到病房,高明马上打开电脑,很快把寒梅写的四章看完了,他觉得寒梅写得很动人,很精彩。朴雪将面临一种不平凡的海上探险生涯,这很好,提供了很好的想象空间。他禁不住又构思起朴雪的海上探险生涯来。

    朴雪花重金在上海船舶租赁公司租了一艘能去公海的轮船。出发前她在网上查到了这家租赁公司的资料,并进行了电话联系,预订了船只。所以到上海后,沒有费什么周折就上了船,并且很快就拔锚起航。那次海啸的发生,震动了全世界,所以船员们也都知道当时发生的具体经纬度。轮船起锚后,就直奔当时发生海啸的地点而去。轮船离港时,朴雪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离去的港口,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就在不久前,她站在码头上,陈剑雄站在船上,两人挥手依依惜别,想不到……想不到那就是他们的永诀。朴雪心头一阵酸楚,一捧眼泪涌了上来。她忙用双手捂住脸,让眼泪从指缝中静静滚落。

    “姑娘节哀,我们会全力帮助你的。”一个声音在朴雪身后突然响起。朴雪车转身,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是陈剑雄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惊疑地问:“你……”她几乎就要扑过去了,可刹时间止住了。剑雄明明在海上失踪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人世间真正有鬼?但马上又想到,世间长得相同相像的人多得很。也许是自己对剑雄思念太切,产生了幻觉。她擦干脸上的泪,擦了擦眼睛,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嘴里轻轻说了声谢谢。那人伸出手,朴雪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那人自我介绍:“我是这艘船的船长,姓陈,以后你就叫我陈船长吧!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联系。”

    朴雪平静地说:“行!我算找到领导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陈船长点了点头:“不是麻烦,是服务。你是雇主,你才是我们的上帝。”

    “我们风雨同舟吧!”

    停了一会,陈船长问:“刚才你见我之时,好像有惊愕之色。为什么?难道我像个吃人的妖怪?”

    “不是!”朴雪微微笑了一下?“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也就是我这次要去寻找的人。”

    “你是说我像剑哥是吗?你说对了,我和陈剑雄是对双胞胎。”

    朴雪更惊愕了:“什么?你和陈剑雄是双胞胎!我怎么从没听剑雄说过,也沒听陈妈和明珠提起过?”

    “因为她们以为我不存在了。”

    “为什么?”朴雪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

    “你还记得那场特大洪水吗?”

    “记得。那时我还小,又在北方。但我从电视上看到了当时的画面,现在还历历在目。”

    “当时我和剑哥刚满八岁,洪水来时,我们正在上课,剑哥机灵,马上爬上了学校旁边那棵大樟树,我和两个同学爬上了学校屋顶。当解放军的冲锋舟来救我们时,先救了爬在树上的剑哥。当再来救我们时,屋子突然轰地一声垮了。我和两个同学都掉进水中。那两个同学获救了,可是我被洪水冲走了。我抱着一根木头活了下来,一直漂到了洞庭湖,后来被一户渔民救起。救起后我就昏迷过去了。经过渔夫两口子的救治,我醒了过来,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失忆了?”

    “是的。由於惊吓过度,我失忆了。我一直记不起我的家人。直到前几天有人告诉我,报上有个人叫陈剑雄,与我只差一个字。因为我叫陈可雄,这是养母从我的学生证上看到的,我才知道我叫陈可雄。这时我的記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了,記起来陈剑雄是我哥哥,他只比我大一个小时。”

    “你怎么沒有和他们联系呢?”

    “一无地址,二无电话号码,怎么联系啊?我正准备找报社哩!不想你到我们公司租船,听到消息后,我就主动接下这个单。”

    “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你妹妹就在船舱里,快去见她。”

    “妹妹!我那时可没有妹妹。”

    “你失踪后生的呗!快去!”

    两人来到客舱,陈明珠正在清理安置带上船的衣物。朴雪叫了声:“明珠!你看谁来了?”

    明珠闻言抬头一看,朴雪后面跟着一个个子髙挑的帅哥,她以为自已看错了人,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当看清来人是谁时,她惊喜地喊道:“剑哥!你怎么回来啦!”

    “你仔细看看,他是谁?”朴雪笑而不露。

    明珠再次细看陈可雄,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疑惑地问:“你是……”这时朴雪说:“他是你二哥陈可雄!”

    明珠惊讶地跳起来:“你是二哥?呀!你怎么还活着,妈可想死你了!哇……”说着不由自主地哇地一声哭了。

    陈可雄走过来轻轻拍着明珠:“好妹妹!别哭了!妈……可好?”陈可雄叫妹妹不要哭,可他自己说着说着也声音颤抖,不由自主地哭了。

    “她……她就是想你们啊!”说着她扑到陈可雄怀里,兄妹俩抱头痛哭。

    朴雪在一旁想起陈妈妈,想起陈剑雄,也禁不住泪雨滂沱。

    三人哭了一会,朴雪猛然想起这样的好消息应该赶快告诉陈妈,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陈妈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对陈妈说:“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陈妈一听惊喜地问:“是剑雄找到了吗?”

    朴雪说:“不是,是跟这消息差不多的好消息。”

    “你快说呀!什么好消息?你不要消遣老婆子了。”

    “是找到陈可雄了!”

    “什么?找到可雄了!”陈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是找到老二了!”

    “谢天谢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详细情况回来我给您说。现在老二就在我身边,他要跟你通话。”

    朴雪将手机递给陈可雄:“妈的电话。”

    陈可雄接过电话,激动地叫了声:“妈!”接着便泣不成声了。

    那头的陈妈听到陈可雄叫妈,早己抽泣开了,一边哭着,一边问道:“可雄!真……真的……是你吗?”

    “妈!你……你好吗?”

    “嗯!我……我很好!……可雄!你……你可要回来啊!”

    母子俩路隔千里,却犹在咫尺,两人在电话中哭诉开了。最后陈妈嘱咐陈可雄一定要找到陈剑雄,把你剑哥给我带回来。陈可雄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协助朴雪找到剑哥。兄弟俩回来给妈磕头。

    轮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沒有看见,海上除了波涛还是波涛。偶尔有几只海鸥在船尾盘旋觅食,像几个白色的幽灵紧随船尾。它们是大海的精灵,人类的朋友。在那孤寂的大海上,人类从它们身上得到了慰藉。

    清晨,火红的太阳从海面上跃了出来,在海面上落下五颜六色的波光。朴雪来到甲板上,望着那浩瀚的大海,无边无际,一望无涯,心中不觉涌上一阵阵忧虑。像这祥大海茫茫,无边无际,到哪里去找啊?这一天一夜连个漂浮物都没有看到,海啸造成的那些残留物,只怕都被大海给呑没了,何在乎一个人。这时她隐隐感到自已的决定是不是过於大胆,过於轻率了。过去她没有见过大海,她不知道大海是如此浩瀚,如此神秘,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未知和奥妙,也藏着变化莫测的凶险和危机。她预料,这一趟只怕要无功而返了。但是她是个执着倔强的姑娘,既然决定了,就要走下去。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时陈明珠也起来了,她轻轻地走到朴雪身后,一起看大海的喧嚣,一起看大海的波澜壮阔。

    突然,明珠指着前面说:“朴所,你看前面好像有个东西!”

    “我也看见了,好像是个人。快叫你二哥把船靠过去。”

    明珠转身朝驾驶舱喊道:“二哥!前面有人!”

    陈可雄在驾驶舱应道:“我看见了。”说着,轮船向哪漂浮物开过去。靠近一看,果然是一个人,还精疲力尽地浮在水面上待救。

    朴雪心中一阵激动,难道这是剑雄?老天相助,叫我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可是她马上又否定了,如果是剑雄,在海上决不可能活到现在。

    船上放下舢板,三个水手下去把那人捞上船来。朴雪赶紧过去一看,果然不是剑雄。她有些丧气地离开了。捞上船后,那人处於半昏迷状态,躺在甲板上一言不发。水手们给他喂了一点水,他才有了一点力气。有人拿来一瓶营养快线给他喝了,他便有了力气坐了起来,拱手向大家作辑:“谢谢各位老大!谢谢各位老大!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说话很带一股江湖气息。

    朴雪见救起的不是陈剑雄,心中隐隐有点失望。待听他说出这句话来,他感到十分耳熟,细细思之,原来他说话带一种金阳口音,心中十分奇怪,难道他是金阳人?心中这么想,但并没有说出来。众水手七嘴八舌在问他为什么落海,他低头不语。陈可雄走过来喝道:“去去!人家刚刚从鬼门关过来,哪有精神回答这些问题,水手长,把他先安排到水手舱休息。”众人这才散去。水手长把他拉起来,领他到水手舱休息去了。

    那人走后,朴雪怀着疑团问明珠:“明珠,你看这人像不像金阳人?”

    “我也在纳闷,这人的口音好熟。你一说,我倒觉得他真有点像金阳人。”

    “但不知他是什么来历?为何落海?如果他是金阳人,又熟悉海上情况的话,对我们寻找剑雄一定很有帮助。”

    两人正议论着,陈可雄走过来了。他问:“你们在说什么呢?是在议论那个被救的人吧?”

    “是的,我们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是金阳口音,难道他是金阳人?”朴雪提出自已的疑问。

    阵可雄说:“刚才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是个渔民,不幸船遇风暴,落水后漂流至此。”

    “如果他是个渔民,那肯定不会是金阳人了。”朴雪说。

    “我看他没有说真话,从各方面看他都不像个渔民。我看他倒有点像海盗。”陈可雄说。

    “海盗!”朴雪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能肯定,你不要惊慌。不过我们要注意他的行动。但愿他不是海盗放出来的钓饵。”

    陈可雄这么一说,朴雪心情更加紧张了。如果真是遇上了海盗,那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弄清那人的身份,朴雪准备和他好好谈谈。

    这是一个骄阳高照的上午,太阳暖暖地照耀着海面,海面上呈着兰紫色。水波之下,好像出现了一团火球。天上海中两个太阳,把那浩瀚无际的大海烧成了一片火红。海轮又航行了一天,发现了一个海岛。为了打听当时海啸发生的情况,轮船驶向小岛,不一会便停在小岛边。因为没有港口,船无法靠岸,只好停在离岛还有一海里的海面上。轮船上放下舢板,陈可雄,朴雪和明珠及几个水手乘舢板划到了小岛上。

    这是个只有两海里见方的孤岛,离那个大一点的岛屿有二十多海里,离大陆更远。岛上只住了一户人家,朴雪他们上岛时,只见一个老渔夫在晒魚网。这个老渔夫满脸胡髭,脸色凝重,呈紫铜色,毫无生气。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那乌云欲倾的阴沉。是苍冥的暮色,是阴沉的黄昏。显然这是一个饱经风霜洗礼的面孔。他见朴雪他们上岸朝他走来,也不打招呼,仍然在自顾自地晒网。

    朴雪走上前叫了声:“大伯!您好!”

    老头朝朴雪望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又去忙他的活去了,根本不答理朴雪。

    朴雪见状,知道这是个怪老头,一时无法沟通。她张眼四望,四周静悄悄,只有被摧毁的房屋的残基和被水冲刷浸泡过的痕迹。除老头之外,似乎更无他人。

    朴雪与陈可雄交換了一下眼色,两人来到一边商量。

    朴雪说:“看来这老头遭受了重大打击,心中深藏着悲痛。”

    “此地正是海啸发生地,可能他的家人都遇难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他生活上的困难,我们先送他一些生活物资怎么样?”

    “行!我叫水手们到船上取一些大米和蔬菜来。”

    说完,陈可雄去布置水手到船上取东西,朴雪和明珠继续在岛上观察。他们看到岛上别无它物,只有老头赖以生存的一些海励子、贝壳、海星等。看到这些,朴雪不由又想到陈剑雄,他若还活着,一定也过着这种凄凉悲惨的生活,心中不由又涌上一股辛酸的泪水。

    不一会,水手们取来了两袋大米,还有鲜肉、萝卜、白菜等。

    朴雪叫水手们将大米等物送到老渔夫跟前,对老渔夫说:“大伯!小小一点礼物,不成敬意,送给您聊以度日吧!”

    老渔夫一见大米,眼睛突然一亮。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东西,他已经十多天未见过粮食了。他搓着双手,觉得很不好意思,像孩子似地笑着,不知说什么好:“这……这……”

    朴雪见老渔夫的神态,知道有门了。她问老渔夫:“大伯!你为什么孤身一人住在岛上啊!”

    老渔夫见问,眼里滚出几颗泪水,他哽咽着说:“我家世代在这岛上打魚,这一场海啸,把我都全家给毁了!”接着老渔夫告诉朴雪,原来他有一个很好的家庭,有老伴,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娶了老婆,还有一个刚满两岁的小孙子。海啸发生那天,他正在山上晒魚干,突然天上乌云滚滚,雷声阵阵,白天顿时变成了黑夜。大地不停地震动,房子很快倒了。他知道出事了。他居住这里几十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他正想跑下山去招呼老伴和孙子,突然,一道黑黑的水墙向他滚过来。在海上滚爬了几十年的他,什么风浪没见过,可从沒见过这种水墙。这阵势,恐怖极了。他非常害怕,慌忙躲进那个石盖屋。立时,一个铺天盖地的巨浪从天而落,淹没了整个岛屿。幸而他躲进了石洞,所在地势较高,没有被卷走。那一道接着一道的水墙轮番洗劫着岛屿,好像非要把他卷走不可。他龟缩在洞里不敢挪动半步。待到海啸过去,他走出洞来一看,世界全变祥了,他的老婆孙子不见了,他的房子,魚网和船也都无影无踪了。总之岛上被海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更奇怪的是,这小岛原来是和大岛连在一块,是个半岛,如今却远离了大岛,变成了一个孤零零的孤岛。灾难过后,他坚信他的两个儿子会回来找他,所以他在岛上一直坚守着。

    朴雪听完老渔民的悲诉,心中感叹不己。她想陈剑雄在这样的劫难中,肯定也难逃一死。她心中又蒙上了沉重的阴影。她问老渔民:“大伯!你见过还活着的人没有?”

    “没有。只见过死尸。那些天成片成片的死尸浮在海上,”

    “后来呢?后来那些死尸哪里去了?”朴雪急切地问。

    “都被大海呑吃了。”

    朴雪一听,方知找尸首都十分费力了。但是她像这位老渔夫一样,坚信着她的剑雄仍然活着,就像这位亲历海啸的老渔夫一样仍然活着。

    后来,他们在老渔夫的带领下,去看了一下那救命的石盖屋。原来这是天然的一块大石头盖在上面,下面有石头撑着,形成一个石洞,就像一间房子,所以叫它石盖屋。这真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天然造化。若没有这间石盖屋,这位老渔夫早已葬身鱼腹了。此时这石盖屋已成了老渔夫的临时卧室。只见洞内杂乱无章地铺着许多海草,大概老渔夫就是在这儿过夜。

    临别时,老渔夫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对他们说:“这鬼天气今夜又是一场暴风雨,大岛那儿有个避风港。你们赶快到那儿去避风。”

    朴雪他们回到船上,果然天气预报在播报今晚有暴风骤雨。陈船长立即命令起锚,向避风港前进。

    轮船还未开到避风港,海上就起风了。开始是一丝丝凉风,吹在身上十分清爽惬意。不一会风就大了。不到一刻,凉风变成了狂风,吹得轮船剧烈地摇晃。陈可雄叫朴雪和明珠赶紧躲进舱里。但朴雪和明珠早已一阵阵恶心,吐了个一塌糊涂。她们赶紧相互扶着来到船舱,躺到床上,任凭轮船摇晃。但仍不行,每一次摇晃都使她们心中一阵恶心,好像要她们的心都掏出来一样,非常痛苦。她们把胃里的东西呕了个一干二净,没东西吐了。接着把胃液和着血吐出来,真比生了一场大病还难受。

    外面,狂风呼叫,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黑暗,分不清哪是海?哪里天?船上的探照灯射出的强光仿佛己被黑暗呑没,显得是那样微弱无力,照射在海面上,只能反射出一小片波光。你从这一小片波光中看到了海,此时的海,像一锅沸腾的水。轮船像一片树叶一祥在海上飘零,任凭狂风暴雨施虐,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陈可雄站在驾驶舱内,沉着地指挥着大副和舵手,但他心里却在翻滚,焦急万分。因为船上有他的妹妹和嫂子,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怎么向老娘交待啊!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又要失去一个女儿和媳妇,不知她会何等伤心。

    好在轮船不一会就驶进了避风港,风渐渐的小了。轮船驶进一个比较背风的地方抛了锚。轮船停止了颠簸,朴雪、明珠方觉好过一点,但如同大病初瘉,仍然十分难受。这时陈可雄从甲板上走进来问:“怎么样?两位小姐好过些了吗?”

    朴雪有气无力地说:“哎哟!好像死了一遭,这生活你们是怎么过的?”

    “这对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了,还有更厉害的哩!”陈可雄微笑着说:“明天是否停航休息一下?”

    “行!明天上大岛去看看,看有沒有奇迹发生?”

    第二天起来,风和日丽,昨夜那可怕的暴风雨己荡然无存。东方一轮淡淡的灰色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好像它也被昨夜的暴风雨打击得筋疲力尽,失去了它往日的光辉,无精打采。整个海港泊满了船只,只见烟窗林立,汽笛声声。太阳光从东方斜射过来,在海上留下一幢幢暗色的倒影。轮船启动,找了个船坞靠了岸。

    上到岛上,只见曾经店铺林立,市井繁华的一个小街市,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千疮百孔,十室九空,到处一片荒凉。所见之处,触目惊心,不是垮塌的房屋,便是打拦的渔船和流散的货物。街上只见少数船员行走,不见店铺开张营业,也很少看见当地渔民。朴雪想许或有人劫后余生,能打所到当时的情形。但是找了几个人,但个个脸色阴沉,不想谈起当时的情形。朴雪没法,只在岛上走了一遭,便准备返回船上。当她走到码头时,一个乞丐伸着一双肮脏的手拦住朴雪乞讨:“小姐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落难之人吧!”

    朴雪猛听到落难二字,心中不由一惊。她低头一看,见是一个船员模样的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破碗向她求告。顿时她又想起了陈剑雄,他若还活着,一定也是这副模样,不由心生恻隐,连忙拉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突然,她看见他穿了一件徐州号的船员制服,顿时不觉想起陈剑雄不是乘坐的徐州号吗?那天她送陈剑雄到码头,看见他就是登上了徐州号。她忙问:“你是徐州号上的船员?”

    那船员闻言,兴奋地回答:“是呀!你坐过我们徐州号?”

    “沒有。我一个朋友是坐你们徐州号出海的。”

    “现在有下落了没有?”

    “沒有!我现在正在找他。”

    “我看八成是没消息了。那天海轮倾覆时,大多数人都登上了救生艇,后来救生艇也全打翻了。落水的旅客船员浮了一大片。开始还有拚命挣扎的声音,后来便渐渐消声匿迹了,全被大海吞没了。”

    “你是怎么上岸的呢?”

    “我算幸运,落水后抓住了一个大汽包,在海上漂了两天两晚才漂到了这个岛上。无衣无食,又回不了大陆,我只好靠乞讨为生。但全岛都是难民,哪个有多余的施舍给我,好不容易才讨到一口饭。我已经一天一晚没吃东西了。小姐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朴雪摸摸身上,可惜没带一点吃的。她问明珠,明珠身上也没有,倒是陈可雄说:“我这里有盒饼干,你拿去充饥吧!你不是想回大陆吗?上船去,我捎你回去。”

    船员一听,高兴极了。他接过饼干,一边狠呑虎咽地吃起来,一边连连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连声说:“谢谢!谢谢!”

    朴雪问:“你贵姓?如何称呼?”

    船员回道:“免贵姓马,是船上的二副。”

    “失敬!原来是马二副。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船上有个叫陈剑雄的吗?”朴雪抱着毫无希望的希望问。

    “不知道。船上的人太多了。再说我们只管驾船,客服部的事我们不管。”马二副摇了摇头。接着他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倒是有一个人给我印象很深,人家都在仓惶逃命,他却在到处寻找食物和水。我叫他赶快上救生艇,他却不上救生艇,而是抱着几个连在一起的救生圈跳海了。”

    朴雪一听,心中一动。平常陈剑雄心机很深,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只有他才做出这种不同寻常的事来。她急切地问:“此人是中高个,三十左右的年纪,长得很帅,是不是?”

    “当时很乱,我记不清了。”

    “啊!”朴雪不由失望地啊了一声。刚刚出现的一点点曙光顿时熄灭了,不由楞住了。

    “马二副!请上船吧!”陈可雄对马二副说。

    马二副如同死囚犯获释,受宠若惊地兴高采烈跟在陈可雄身后上船。

    上到船上,朴雪见那获救的“渔民”坐在一只舢板上钓鱼,不由心中一动,心想这正是和他沟通的时侯,便下到舢板上坐在“渔民”身边,嘴里亲切问道:“有鱼钓吗?”

    “渔民”见朴雪坐到身边,心里不覚一惊,神色有些慌张,忙答到:“有鱼!有鱼!”说着有鱼咬钩,“渔民”起杆,一条大鱼钓了上来。朴雪欢叫着,帮忙取鱼。两人关系一下子变得融和了许多。

    取完魚,两人重新坐下。朴雪问道:“你是哪里人?”

    “本……本地渔民。”“渔民”说得有些呑吐。

    “不!你是金阳人。”朴雪突然说。

    “渔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好一会没说话。后来才说:“你……你认出来了?”

    “渔民”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你认出我是金阳人,二层意思是你认出我来了。“渔民”的意思是后一种意思,你认出我是何许人矣。其实朴雪是第一层意思。是你一说话我就认出你是金阳人了。

    过了一会,“渔民”才承认:“没错,我是金阳人。”

    “那你一定知道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啰?”

    “渔民”又大吃一惊,他以为朴雪知道那件事是他干的了,吓得扑地跪在舢板上朝朴雪直磕头:“朴小姐饶命,那不是我要干的,都是莫学剑那杂种要我干的。”

    事出突然,朴雪吃惊不小。她不知“渔民”为什么会作出如此举动。但她一向办事沉着稳重,他为何扑地跪下呢?他既然这么作定是事出有因。刚才听他提到莫学剑,又称自己为朴小姐,这么说他肯定认识我了。他为什么会认识我呢?这其中一定有重大隐情,她双手把“渔民”扶了起来:“不必这样!有事慢慢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渔民”站了起来,说:“你是金阳的大美人,哪个不认识你啊!”

    朴雪这才想到一百个人认识和尚,和尚并不认识一百个人的道理。所以她并不认识“渔民”,而“渔民”认识她。这倒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说到“那不是我要干的,都是莫学剑那杂种要我干的。”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与阳所长的死有关?看样子是“渔民”弄错了,他以为我认出他来了,并且知道他干的某件坏事。如果我现在直接问他:“什么事不是你干的?”那就显出我并不知道他干过什么坏事,那么他就不会把实情说出来,而用其它话把实情掩饰过去。霎时间她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我不如就鬼打鬼,假装我早就认出他是何许人矣。于是她说道:“其实我早认出你来了,莫学剑干的那些勾当,在金阳尽人皆知,公安早已介入调查,你老实把情况详细告诉我,我跟公安局说你是投案自首。如果你有所隐瞒,我就叫陈船长让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渔民”听说,吓得面如土色,忙说:“我说我说!你不问我也会给你说。莫学剑这狗日的可把我害苦了。”于是他把莫学剑所干的那些罪恶勾当全说了出来。

    “渔民”的真实名字叫司马高,是莫学剑当流氓时流氓团伙中的一个小流氓。莫学剑拦路阿美的那些事都有他的份。后来莫学剑发迹后,他充当了莫学剑的得力打手。那次欧阳明拒绝给他们验资,在电话里警告欧阳明“小心老子做了你”的就是他。后来矛盾白热化之后,莫学剑决心干掉欧阳明而制造了一场车祸。开货车的那位司机就是这位司马高。结果欧阳明没撞着,把朴雪撞成了重伤。其实朴雪并没认出开车撞她的就是这位司马高,而司马高做贼心虚,以为朴雪认出了他,所以才露了馅,朴雪诈他,让他说出了全部实情。在车祸之后,当时风声很紧,公安局成立了刑侦小组对此进行调查。为避风声,莫学剑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到朋友那儿暂避一时,答应一年半载后接他回去。可是一过两年,莫学剑那儿毫无消息,早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没有给他任何消息,也没派人来和他联络,更谈不上接他回去,所以司马高对莫学剑恨之入骨。而莫学剑介绍的那位朋友原来是个海盗头子,没办法司马髙沉落为一名海盗。

    “你既然当了海盗,为什么又落水待救呢?是不是海盗派你到我们船上来卧底?”朴雪厉声质问。

    “不不!如果我是来当卧底,天打五雷轰。我为什么落水?这是我的一场灾祸啊!”司马高信誓旦旦,流着泪说出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来。

    在这海域,活跃着两支海盗。一支海盗首领叫独眼龙,拥有四五十条海盗船,海盗上千。另一支是司马髙所在的海盗,首领叫孙得旺,只有三十多艘海盗船,海盗不过八百。显然从势力上讲孙得旺海盗不如独眼龙海盗,但孙得旺海盗英勇善战,人人都不怕死,战斗力比独眼龙海盗强得多。

    两支海盗为夺海域,时常发生冲突。这一天,两支海盗为追逐一艘商船又相遇了。按照海盗的传统,两船相遇,必须一声不响地将船系在一起,在船头撘上跳板,然后依次上场单挑。每个走上跳板的人都面临这样的命运,或者将对方统统杀光,或者自己被对方砍死,由后面的同伴替自已复仇。如果害怕,可以转身跳进海里。沒有人会追杀逃兵。但放弃格杀资格的人与死者无异,从此家人都会忽视他的存在(注)。司马高前面的海盗杀死对方五个,但自已最后也被对方杀死。轮到司马高上场了,他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害怕极了。他胆战心惊,走上跳板,可是因为手发抖发软,刀都举不起来了。他转身跳进了大海。司马高当了逃兵,当时没有一人出手救他,也不许他上船,任他在海上漂流,自生自灭。当时他的一个好友扔给他一只救生圈,他才沒有被海水呑没。陈可雄把他救上船,这等于是他的再生父母,他感激涕淋。经过这场生死劫难之后,他脱掉了海盗的匪性,恢复了人的本性。他把全部罪恶勾当和盘抖出,一是由于他恢复了人的本性,想投案自首,重新作人;二是他害怕陈可雄真的把他重新扔下海去,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三是他对莫学剑恨之入骨,想借机报复。有这三个原因,所以他同意揭发莫学剑的犯罪事实。朴雪看他确有悔过之意,便对他说:“只要你投案自首,戴罪立功,彻底揭露莫学剑的犯罪事实,一定会从轻发落。”

    司马高听后唯唯诺诺,表示一定重新作人。正在这时,陈可雄从驾驶舱出来,他递给朴雪一封电报,电报是金阳子公司打来的,电报说有重要情况,叫她速速返回。朴雪看过电报对陈可雄说:“立即启锚,返回大陆。”

    轮船掉转方向,向大陆驶去。在船头,明珠摆上了香烛贡果,朴雪点燃了钱纸,朝南方作了三个揖。朴雪口中唸道、“剑雄!你走好!是为妻无能,不能带你回去,来年……我……再来……看你!我会……终生……不……不嫁!呜……”朴雪禁不住失声痛哭。

    接着明珠跪在甲板上磕了三个头,口中唸道:“剑哥!我和妈在家等你,你若地下有知,常回家看……看!呜……”明珠说完也伏地痛哭。陈可雄看见她俩情意深深,也禁不住暗暗落泪。水手中有心肠软的,也纷纷落泪。

    祭奠完毕,朴雪站在船头,让海风尽情地吹拂。她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心想虽然没找到陈剑雄,但收获还是很大,她手上有了司马高这颗重磅炸弹,你莫学剑再狡诈也难逃法网,阳所长有望申冤了。但她没想到一场更严重,更复杂尖锐的斗争在等着她。

    注:此情节取自网络—《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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