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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9-04-26 12:49:43 | 本章字数:15673

    一位伟人说;人的一半是畜牲,一半是天使。

    第二章

    第二天,欧阳明到了省注册会计师协会,没有想到跨市执业的问题未得解决,郭安娜告诉他的那件事果然发生了。

    省注协秘书长告诉欧阳明:“你们市里己向省注协打了报告,要求给你们停止执业一年的惩罚。”

    “什么?”欧阳明闻言大吃一惊,不服地说: “凭什么绐我们这么严重的处罚?”

    “是金阳机电厂的事。报告中说你们将本来用于安置全厂职工的财产验到了九个人的名下。”

    欧阳明真是有苦难言。他痛苦不可名状,他说:“真是天大冤枉!我阳某人最糊涂也不至糊涂如此,胆子最大也大不到如此,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他们是搞委托投资,有委托投资协议,有股东代表大会纪要,还有公证处的公证书。只不过我们没有把这些内容写进报告,可这是受《公司法》的限制哟!”

    秘书长倒是通情达理,他说:“这样吧!你先写个申辩材料来,我们会禀公而断。”

    “好啰!请秘书长主持公道!”

    回家路上,欧阳明坐在车里烦透了。自己满腔热血,满心希望办一个大所,想不到事与愿违,时乖命蹇,处处都是门坎,时时都有险滩。停业一年,这不等于是要我们关门吗?他感觉到背后有只黑手要将黎明会计师事务所扼杀。

    欧阳明的直感没有错。

    一个星期前,在一间宽敞明亮,装饰豪华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便是前面给欧阳明打电话的郭安娜。只见她四十七八的年纪,蓄着一头中长头发,乌黑的头发整齐别致地披散脑后,在后脑勺上,扎着一只白色蝴蝶特别醒目,整个发型绐人一种舒服和谐精细别致的感觉,使人一看就觉得她不同凡响。她椭园型的脸上略施粉黛,虽然年近半百,却是徐娘半老,风韵优存,眉宇间仍保留着几分俊气,长得很有儿分姿色。她的打扮也十分入时,穿一件无领紧身内衣,显露出高耸的胸部,外面披一件簿如蝉翼的罩衣,整个人都显得半透明似地,很有性感,根本看不出她有四十七八的年纪。倒像个深闺守阁的少女。男的是个矮胖子,另一个则是一个瘦高个,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年纪不大,却显得十分老成,看来两人都是官场老手,耍权的专家。矮胖子是陈科长,瘦高个是张科长,这三人都是市里×××和×××的显赫人物,掌握着注册会计师和会计师事务所的生杀大权(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

    “欧阳明这家伙太狂了,他不知道他的会计师事务所是在我手里批的,水可载舟,也可覆舟,我能批它,照样可以将它注销。”矮胖子陈科长说。

    “这几年他的确有点不像话,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郭安娜接着跟进。

    “难道他也不将你这位老同学放在眼里?”张科长戏谑地说。

    郭安娜说:“你别提了!如今他发财了,哪认得我们这些穷公务员。”她似乎怨气冲天,说了句脱离实际的话。

    “听说你和他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哟!”陈科长嘻皮笑脸插进来说。

    “呸!你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郭安娜佯装发怒。

    “别闹了!我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惩治惩治他吧!”张科长对欧阳明似乎特别恨。

    “这个容易,明天去两个人到他所里查一查,他一年做那么多业务,不怕没辫子可抓。听说金阳机电厂是他验的资,现在那里群众反映强烈,难道与他没有半点瓜葛!”陈科长到底老谋深算,是官场老手,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第二天,他们到黎明会计师事务所调阅了金阳机电厂的验资工作底稿。

    他们这一抓,就抓出了“停业整顿一年的惩罚”。

    这一场幕后密谋欧阳明自然不得而知。他坐在汽车里瞑思苦想不得其解。他想不通郭安娜为什么不能帮他一下,相反却在落井下石。从那个电话看,似乎这就是她的主意?难道她真由爱成恨了吗?”

    欧阳明和郭安娜的确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关糸。

    欧阳明和郭安娜是大学的同班同学,他们是文化大革命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他和郭安娜是小同乡,自然在校时接触就多。当时欧阳明刚三十出头,尚未婚配,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有美男子之称。当时他是学校学生会的文体部长,班上的班长。郭安娜当时已二十七八,尚未出阁,这个年龄,可是女孩子熟透之际,她浑身上下,无处不透出一种青春气息。加之她本人一米六二的苗条身材,风姿绰约,超凡脱俗,真是鹤立鸡群,与众不同,有着一种特有的气质与风韵。她为人若若大方,与什么人都谈得来,尤其在男同学中,她态度爱昧朦胧,挥洒自如,逗得痴情者追之若鹜。由於她在男同学中如此飘忽不定,于是有人便给她取了个“花蝴蝶”的美称。其实郭安娜对欧阳明是情有独钟。她不但爱欧阳明潇洒英俊,更爱他的才能,爱他温良和蔼的性格。在同学们中,也都认为他们两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伉俪。由於他们是小同乡,接触比别人要多,每当假日来临,他们总是在一块逛公园、看电影。就是在学习紧张之际,他们也常在一块温习功课。他们之间,的确也曾有过温情款款,情致殷殷,真情切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夜晚,他们相约看了一场电影后一块儿到了岳山公园。就在那银杏树下,他们望着明月,相拥一起,欧阳明忍不住将嘴唇凑向郭安娜,郭安娜盈盈娇羞,宛转相就,两唇长吻。虽然当时未曾海誓山盟,立下婚约,但两人心中却己心心相印,互有你我。可是欧阳明在婚姻上曾受过一次重大挫折,真要谈婚论嫁,他却十分谨慎。尤其是对郭安娜的为人他尚有顾忌,故虽经常玩在一块,但并未达到生米煮成熟饭的境地,也未在口头上立下什么婚约。此时另有一位求爱者胆子却大得出奇,他对郭安娜爱慕倾心己久,见欧阳明对郭安娜有所犹豫,他便向郭安娜发动了猛烈攻击。这位求爱者叫谭德光,是欧阳明最要好的朋友。谭德光正是利用这种朋友关系接近了朋友的同乡郭安娜而演译成一场恋爱关系。欧阳明看到这种情形,出於君子之心,朋友情,不便与之争锋,相反主动退避三舍成全他们。郭安娜虽然倾心欧阳明,但她受不了谭德光那火一般热情的包围,她的心慢慢被这种热情所熔化。尤其她看到欧阳明有意相让成全,她误以为欧阳明对她无心。于是在毕业前夕他答应了谭德光的求爱,决定了她的一生命运。在毕业晚会的舞会上,欧阳明和郭安娜搂在一块儿跳舞,郭安娜问欧阳明:“怎么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

    欧阳明说:“明天大家都各奔东西,谁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你叫我心里能好过吗?”

    郭安娜说:“那也是,想到同学一场,一朝就要分手,的确心如蚂蚁在咬。”

    过了一会,郭安娜又问:“难道你心里就只有全班同学,没有一点特别的吗?”

    “……”

    郭安娜见欧阳明没有回答,便直率地问道:“我问你,你不准撒谎,银杏树下的事你就忘得干干净净?”

    欧阳明说:“过去了的事情还提它干嘛!”

    郭安娜说:“我是好奇,别无他意,你老实告诉我。”

    欧阳明说:“我老实告诉你什么呢?这只能说我们是有缘无份。”他有意在郭安娜腰上捏了一下。

    郭安娜责怪说:“你这家伙,心里有我,怎不早说。你真傻。你要是早说,我就是你的了。”

    欧阳明有点气馁地说:“现在说这些干嘛!这是命运。别胡思乱想,这样会影响你和德光的关系,你好好跟德光过吧!”

    郭安娜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唉!老天爷总是不遂人愿,你下决心回家乡了!”

    欧阳明说:“嗯!大概你会和德光一块留在省城吧!”

    郭安娜说:“你说这是命运,我相信。现在已无办法,只好认命了。”

    毕业后,郭安娜和谭德光分到了省财政厅,欧阳明回到了金阳,开始在红都机电厂财务科工作,后来调金阳市财政局,一九八九年才干会计师事务所。虽然金阳离省城不远,但见面的机会少了。有时欧阳明到省厅开会,少不了要去郭安娜办公室坐坐,但说的都是一些套话。不久,郭安娜和谭德光结了婚,欧阳明也和阿美成了家,两人的来往就更少了。

    白驹过隙,很快十年过去。郭安娜和谭德光一起生活十年却没有生育。不幸的是,后来谭德光患了癌症,只过了半年就一命呜呼。郭安娜在省城孤身一人,十分寂寞,正好遇上省厅压编,于是她便主动要求调回了金阳。郭安娜调回金阳之后,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她的老同学欧阳明。当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欧阳明时,欧阳明简直有点吃惊。

    郭安娜:“喂,阳明吗?我是郭安娜。”

    欧阳明:“你是在厅里还是在家里?”

    郭安娜:“我早不在省厅了,你不知道吗?德光他死了。”

    欧阳明:“我听同学说了,当时我正在去北京的火车上,真该死,老天爷让我悼念他的机会都不给。”

    郭安娜:“唉!命运,真是命运作弄人啊!你看我现在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欧阳明:“你现在在哪儿?”

    郭安娜:“我在家里,我已经调回金阳了。”

    欧阳明:“你为什么这么傻?好好的省厅不呆,回金阳干嘛?”

    郭安娜:“别人不理解犹可,难道你还不理解?”

    欧阳明:“我不理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郭安娜连忙解释说:“绝对没有,你怎么还是那么傻?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欧阳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仍存着这种念头,而且会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郭安娜问:“怎么,不说话了,你怕我会吃了你!”

    欧阳明慢慢撂上电话,不由心里抹上了一层阴影。糟了!只怕平静的生活从此要不平静了。郭安娜这人他太了解了,她办事干练,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在校时要不是自己心灵上伤痛未灭,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他们早就结合了。

    按常理,老同学调回家乡本应该前去探望,甚至摆酒接风。可是有郭安娜那句话,欧阳明在郭安娜调回金阳一个月内都不敢去找她。后来有一条消息使欧阳明更为不安。郭安娜调回金阳财政局后,负责金阳市会计师事务所的监管工作,这等于是欧阳明的顶头上司。欧阳明这才不得不去拜访她。

    这是一间两居室的房子,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装修也颇具匠心,带有很浓的艺术色彩。只见左面墙上挂了一张壁挂,上面有青山绿水,还有闪烁着的彩灯。进门对面墙上嵌了一块硕大壁镜,占了整整一个墙面,壁镜下摆放着一盆蝴蝶兰,与壁镜中的蝴蝶兰相映成趣。另一面墙上挂了一把张开的硕大的折扇,朱红色的折扇上用白色颜料画了一幅红梅闹春图。整个屋子既简单明快,又具有较高的艺术品位。

    欧阳明进屋后在一张精致小巧的沙发上坐下。可能是因为房子小不便摆设大沙发,所以其他摆设都显大而沙发独显精致小巧。郭安娜端来一盆水果放在欧阳明面前,刚洗的水果上还湿润滴水。郭安娜冲欧阳明的第一句话就很不客气:“真是稀客呀!我回来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在那温柔乡里出不来吧!”

    欧阳明抱歉地说:“对不起,实在太忙了。我心里早有打算来看你,可总抽不出时间。”

    郭安娜问:“你们所怎么样?还过得去吧?”郭安娜摆开一副领导架式打起了官腔。

    欧阳明说:“唉!年年难过年年过嘛,现在的会计师事务所真难搞呢!”

    郭安娜一听便来了兴趣,她正想了解下面的情况,便又问道:“说说,怎么个难法?往后你可得多向我说说情况。”郭安娜也许觉得不能太装腔作势,没有用“汇报”二字。

    欧阳明说:“如今是僧多粥少,一份活大家都抡着干,不顾信誉,不顾职业道德,甚至不顾廉耻,滥价竞争,出卖注册会计师的身价,搞回扣,不顾执业质量,什么都有。你说不难吗?尤其是搞部门垄断,靠政府部门行政手段承揽业务,互设门坎,互筑间墙,更使执业难上加难。”

    郭安娜说:“听说有些部门还发文件要分成,要回扣,有没有这回事?”

    欧阳明说:“怎么没有?”

    郭安娜说:“嗯!你说说!”

    欧阳明说:“例如×××要会计师事务所跟他们签订合同,凡是他们范围内的验资、评估、审计业务,他们都要按收入收取百分之四十的分成,否则就不用你的报告。×××单位将事务所作为他们的摇钱树,小金库,脱勾搞明脱暗不脱。”

    郭安娜说:“这些情况你们向上面反映过没有?”

    欧阳明说:“怎么没反映,我是逢会必说。可是没用,清理整顿搞了几次,好是好了点,但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尤其是会计师事务所以外的中介机构,脱勾更不彻底,靠行政手段与会计师事务所争饭吃。象×××,×××,干脆就是搞行业垄断。对会计师事务所的报告一概不认。希望郭科长来后,这种局面能好一点。”

    郭安娜说:“你不要挤兑我,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你可要注意点,报上曝了你们几次光了,你不要使我为难啊!”

    欧阳明闻言愤愤不平,气愤地说:“那是报纸胡说八道,本来我要和他们打官司,后来他们说和为贵,替我们报道几篇好的,你看到没有,真是秀才们笔下生花,说好的,可以说得绵上添花,天花乱坠。说坏的,可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郭安娜说:“别说这些了。那些记者们也有难处,他们要完成采编任务,他们要得奖金。来!吃一个!”郭安娜将一只削好的苹果送到欧阳明面前,欧阳明接过来咬了一口。郭安娜问:“甜不甜?”

    欧阳明据实回答:“甜!这是什么品种?”

    郭安娜说:“言不由衷吧!从我手里出来的那会有阿美的甜?”

    欧阳明说:“你知道我是个老实人,是甜就是甜,不甜我决不会说甜的。”欧阳明装着没有听懂郭安娜的弦外之音。

    郭安娜说:“你还是那么傻。喂,你今后可要常来看我,你知道德光死后我很寂寞的。”

    欧阳明问:“你怎么不找一个?找一个吧!什么条件?我给你物色。”

    郭安娜起身去洗手,边走边骂了一句:“傻瓜!”

    走出郭安娜家之后,一路上欧阳明还在回味着郭安娜那傻瓜二字,他知道郭安娜这二字的深刻含意,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抱怨他在学校时为什么不主动向她求爱,以致让谭德光捷足先登。可是她哪知道我的心呢?我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啊!

    三十五年前,欧阳明还是花季少年的时候就与同班同学汪明珠相恋。当时正读初中,虽然只是情窦初开,但也曾有过山盟海誓,有过肌肤相接。欧阳明对汪明珠倾心相爱,汪明珠也将自已的终生幸福托付给欧阳明。虽然当时遭到学校的干预,同学的非议,家长的反对,但他们仍然坚贞不逾,我行我素,誓死相爱。可是一场政治变革却破灭了他们的美梦,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汪明珠的父亲是北京下来的高干,在毛主席逝世后不久,便召回到了北京,汪明珠自然也随父亲到了北京。谁知她一去便杳无音信。欧阳明找没法找,问无处问。他苦苦地等候了三年,最后从北京飞来了四个字: “忘了我吧!”欧阳明接到信后痛苦欲绝,从此他对爱情十分谨慎,故对郭安娜也心有余悸。后来谭德光对郭安娜进行轰炸式地进攻,他又从仁义道德、朋友友情出发,不与谭德光争锋,反而去撮合他们,以致失去良机,让谭德光捷足先登。所以郭安娜骂他是傻瓜,这是恰如其份。

    后来郭安娜到黎明事务所去了一趟,看到事务所的工作环境,办公设施都很不错,她很说了几句好话。欧阳明邀她上家去玩,她拒绝了,她害怕看见阿美,她只问了一句:“听说你家阿美长得挺漂亮,是吗?”

    欧阳明说:“还对得住观众。”

    郭安娜又问:“是贤妻良母?还是河东狮吼?”

    欧阳明说:“典型的贤妻良母,她性格温存,从不发火。”

    郭安娜说:“这么说你们从没吵过架?”

    欧阳明说:“结婚这么多年,我俩从没红过脸。说句你不相信的话,我和阿美结婚后,还未打过一次洗脸水,没泼过一次洗脚水。”

    郭安娜说:“她是个日本女人?你小子不要太欺侮我们女性了。看来你们家还得来场人权运动。”

    欧阳明说:“不是我虐待他,我叫她不要这样,她总不听,到时候洗脸水自然就上来了。”欧阳明实话实说。

    郭安娜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可要知道夭夭者易折啊!”郭安娜言不由衷,心中充满醋意。

    这一次郭安娜没有上欧阳明家,欧阳明在酒店叫了一桌酒席招待她。

    以后郭安娜约欧阳明出来跳过几次舞。他们是老舞伴了,自然跳起来配合默契,得心应手。

    有一次,郭安娜在舞池中用她那高耸的胸部在欧阳明胸前蹭了一下,她问欧阳明:“难道你真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欧阳明用沉默回答了她。

    “你知道我现在多寂寞啊!我只要走进我那个家心里就烦,难道你不能来陪陪我吗?”郭安娜完全显露出女人的柔弱,没有了领导者的架子。

    在欧阳明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道德感与责任心。尽管他过去爱过郭安娜,但他不能背叛阿美。阿美爱他爱得那样真,那样深,如果她知道他背叛了她,不知她会多么伤心,甚至还会要了她的命。所以他对郭安娜决不能越雷池半步。再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既要对阿美负责,也要对郭安娜负责,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也不是如今那种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瓢”的新派人物。他对郭安娜说:“我说你还是找一个吧!现在优秀的男人多得很。喂,我认识辉煌房地产公司的喻总,他现在正单身,我给你介绍怎么样?”

    郭安娜一听,火不打一处来,她生气地将欧阳明一推,提前离开了舞池。

    这一晚两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跳舞。两人呆坐了一会,便悻悻地分道扬镳了。

    往后的日子欧阳明非常忙,年初各单位年报要进行审计,这是会计师事务所的黄金季节,然而又是最繁忙的时候。尤其是欧阳明,他既要对外搞各种应酬,承接业务,还要签发所内大叠大叠的报告。这些日子他很少在九点钟回家。阿美知道他很忙,每晚回家,她都给他留着热水,还有一碗人参桂圆汤。有时候,欧阳明陪客户唱歌跳舞,或者洗脚按摩,一直要忙到一两点才能回家,阿美也不睡觉,她坐在床头守着一直守到欧阳明回来。

    在欧阳明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这天××部门又来凑热闹,专管员小卓带了两个××干部来所查帐,欧阳明不得不丢开一切工作陪着他们,不时送烟送水,小心伺侯。查完帐,自然得热情款待。欧阳明叫朴雪在红楼定了一个包厢,查完帐,便陪着××人员到红楼吃饭。小卓打了几个电话,约来几位同事或朋友整整坐了一大桌。欧阳明只得忍痛花钱,请客人点菜。客人们也不客气,专拣最好的菜点。不一会,服务小姐把菜一样样端上来,整整摆了一桌。服务小姐给喝酒的斟上酒,不喝酒的斟上奶。欧阳明以东道主的身份端着酒杯站起来,接着所有客人都站起来举起酒杯。欧阳明举起酒杯与每人碰杯,一边说:“热烈欢迎各位光临,请多关照,来,有酒的碰酒,有奶的碰奶!”欧阳明为了调和气氛,讲了一句俏皮话,害得那些喝奶的女士们低头窃窃私笑。

    酒过三巡,大家便天南海北,天上人间的闲聊起来,从杨立伟乘神州号上天,到某学校女教师被人裸奸谋杀等等,无所不谈。小卓召来的一位中年高个最为健谈,基本话题都是他在主持,在拉扯完一些天文地理,社会轶闻之后,他便把话题转向了社会上流行的笑话。他说: “我来给大家说个笑话怎么样?”

    大家听说他要说笑话,便齐声道好。

    中年高个喝了口酒,然后抹了抹嘴,以一种说书人的口吻说:“话说有个单位有位处长在外嫖娼花了钱回单位无法报销,他左思右想想出一个办法,设法开了一张假证明,证明他压死母猪一头,赔款伍佰元。不想在会计那儿很容易过了关。处长尝到了甜头,以后有这种事就依样画葫芦。日子久了,审计部门发现了问题,怎么这位处长每月都压死母猪?于是便向局长汇报,局长听后说这样不行,得开个局务会议研究研究,凡是得有个级别限制。局长亲自主持开了局务会议,会上决定以后局级干部每月只准压死母猪三头,处级干部每月只准压死母猪两头,科级干部每月只准压死母猪一头。这样一规定,司机可不满了,他说我开车的为什么不准压死母猪,而坐车的倒可压死母猪了?于是他便开出一张证明:压死猪仔一群。”

    “哈哈哈……”全桌爆笑,碰过奶的女士们更是笑得前合后仰。唯独中年高个抿着嘴只是微笑。他见大家笑够了,又说:“我再说一个,有一个猎户上山打猎,每去一次总要被狮子奸污一次,去一次就奸污一次。别人就问猎户,你怎么这么好色?连狮子都敢搞!你们说那猎户怎么回答?”中年高个卖了个关子。大家一时摸不着头,一齐望着中年高个。中年高个很得意,又喝了口酒,抹了抹嘴,然后半含微笑说:“那猎户说:‘你们不知道,那狮子是卖淫的!’”

    “哈哈……”说得大家又是哄堂大笑,博得个满堂彩。

    欧阳明见大家笑得开心,便端起酒杯:“来!喝酒,为我们的友谊干怀!”

    “好!为友谊干怀!”大家异口同声,碰酒的碰酒,碰奶的碰奶。

    喝完酒,中年高个转了个话题说:“说实在的,如今的贪官确实不少,但好的还是多数。像我们阳所,不嫖不睹,不贪不占,一颗心兢兢业业干事业,可算是领导中的优秀者。”

    欧阳明连忙说:“哪里哪里!不说这个!大家说点别的。”

    中年高个说:“我可是说真的啊!”

    欧阳明说:“好好!大家喝酒!喝酒!今天大家一定要喝个尽兴,喝个痛快。”

    这样一来,欧阳明的酒喝得有些过量了,回家便吐了一地。

    阿美泡了一碗白糖开水送到欧阳明枕边问:“好过些吗?把这糖水喝了,糖水可以醒酒。”欧阳明接过糖水咕嘟嘟一口喝了,接着出了口粗气,又睡下了。阿美用手抹着他的胸口,轻声款语问道:“怎么样?还想吐吗?以后你要注意点,你要知道你的心脏不好,喝酒最容易出事,看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怎么办啊?”

    欧阳明抓住阿美的手放到嘴上亲了一下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阿美抽回手说:“我打盆水,你洗洗脸快点睡觉吧!都大半夜了。”

    阿美端来一盆热水,拧干毛巾给欧阳明洗了个脸,拉被子将欧阳明盖了,然后拿起拖把将屋子打扫干净。忙完活,已经是深夜三点多钟,此时欧阳明已呼呼睡去,她脱掉衣服,挨着欧阳明睡下。

    阿美是红都机电厂的一名包线女工,她性格温和、闲静,长得如她名字一样,十分美丽,因此人们对她的真名实姓倒记不得了,只记得叫她阿美。她的美不是一种寻常的美,真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她不但形体与面容美,而更能吸引人的是她有一种特有的神韵,尤其是她的笑,使人感到温馨、和美、亲切,有一种含而不露的美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爱意。因此她走在大街之上,回头率保证在百分之百。她和欧阳明的相遇,纯属是一种偶然。记得那是在厂团委举办的一次舞会上。阿美不会跳舞,但又不想离开舞厅。她看着人家双双对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心中十分羡慕。她很想试试,但无人邀她。后来有几个人邀她,临阵她又怯阵了,不敢起身。这时舞池里有位男青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青年高高个子,长得很帅,整个舞池里就数他跳得最好。他跳得轻盈、合拍,一转身,一投足都十分优美。她看得有点傻了。

    阿美呆呆坐了许久,曲子奏了一个又一个,跳舞者时聚时散,跳得非常起劲。阿美感到有些困意,便低下头打盹。

    “师傅,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美抬头一看,那位全场跳得最好的青年站在她身前伸手邀她跳舞。阿美吃惊了,突然心跳加快,脑子有些晕眩,不由自主地起身随他下了舞池。她轻轻说道:“我从没跳过,你得教我。”

    “没问题,你跟着我来就是。”

    阿美跟着他跳,一连踩了他三脚。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便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把你的皮鞋都踩坏了,我看还是算了吧!”阿美准备退场,可是他抓住她不放,说:“没问题,开始都这样。来!你跟我踩着拍子走,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青年耐心地教阿美跳舞,阿美跟着他的拍子迈步,果然奏效,慢慢地合上了他的步伐。

    跳完一曲,阿美刚刚找到一点感觉。接着青年又邀她跳第二支曲子,她不好意思拒绝,便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随他下了舞池。这一次她跳得比上一次好多了,不需要喊拍子了。两人跳得欢快起来。

    “你是哪个单位的?”

    “线圈车间的。”

    “你叫什么名字?”

    “张美,可人家都叫我阿美。”

    “阿美,好名字,名符其实。”

    “什么意思?”

    “你的确长得美呀!”

    “你别逗我!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明,在厂财务科工作。”

    “啊!你就是欧阳科长。”阿美心中像感触到了什么,两人没再说话,以后又跳了几支曲子。虽然阿美时不时还要踩他一脚,但两人始终都在一块,直到终场。

    临别时,两人好像都有些恋恋不舍。欧阳明问:“我们还能见面吗?”

    阿美说:“同在一个厂里,怎么不能见面。不过你高高在上,我进不了办公楼的大门。”

    欧阳明说:“我会来接你。你作几班?”

    阿美不说话,跨上自行车走了。欧阳明有点失落,呆呆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不一会,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二班!”

    第二天,欧阳明在办公室磨蹭到二班下班的时候才走出办公室。他骑车来到线圈车间门口,不想晚了一步,作二班的工人都下班走了,车间里空无一人。

    第三天,欧阳明又来到线圈车间门口,车间里通明透亮,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欧阳明才知又来早了。他不好意思冒然到班里去寻她,万一她不接受,那多难堪。再说那样也太掉价了。

    欧阳明在车间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工人收工,一个个走出车间,其中却不见阿美。

    欧阳明问最后走过来的一位女师傅:“喂!请问师傅,阿美下班了吗?”

    “阿美请病假,没上班!”那位女师傅说。

    欧阳明心里一沉,她病了?!怎么好好地会病了。他感到很失望,追上那师傅问:“师傅,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她住三食堂集体宿舍。”

    “她病得重不重?”欧阳明关切地问。

    “不知道!你是她什么人?”

    “……”

    欧阳明无言以对。他想上宿舍去找,这样深更半夜去女宿舍找一个女孩子,岂不是发神经了。可是却不知怎么回事,自见了阿美之后,心中就难赶走她的身影。听说她病了,就更对她放心不下。他一晚都没有睡好。

    自学校毕业分配到红都机电厂以来,他的心境一直都很平静。汪明珠的背弃,郭安娜的另就,在他心中留下了过多的伤痕,他在感情方面更加小心谨慎。不知怎地,自那天在舞会上遇见阿美之后,她的身影就一直难以忘怀。那天在舞会上,他几乎成了整个舞会的明星。他不但人长得帅,舞跳得相当好,而且此时在红都机电厂己小有名气。工人们都知道财务科有一个从大学分来的大学生,能力又强,长得又好,没两年就升了科长。尤其在那些未婚的女青年中,都把他视为心中的偶像。所以在舞会上,想和他跳舞的女青年趋之若鹜,但欧阳明都只是应付而已,唯独看到阿美后,他就主动地诚心去邀她。当时阿美被冷落一旁,坐在那儿显得十分尴尬。开始他只是想不能冷落人家,应该邀人家跳一曲舞,不想他一见阿美抬头,发现她原来是如此惊人的美丽。他的心立即被她的美吸引了。后来她在跳舞中虽和她只说了几句话,但他发现原来这是位心地纯真善良、性格温柔的姑娘。他更对她刮目相看,这才想和她相叙,约她第二天见面,不觉连连扑空,这怎不叫他心如虫噬,不得安稳,一宿难眠。

    第二天上班时,他给职工医院打了个电话,叫职工医院的会计小赵去住院部问一问,有没有一个叫张美的职工住院,住在哪个病室。结果回答令他十分失望,那里没有这个病人。小赵告诉他,可能是转到市里哪家医院去了。欧阳明失望了,但他想,就在一个工厂,总会有想见的机会。

    其实阿美并未生病,她遇到大麻烦了。

    就在阿美跳完舞离开欧阳明的那个晚上,在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几个流氓。他们拦住阿美的单车,其中一个说:“妹妹,下来陪我们玩玩!”

    另一个说:“哦,原来是阿美,机电厂大大的美人!”

    阿美心里怕极了,她双手紧握单车龙头,一只脚着地,坚持不下自行车,嘴里轻轻说:“你……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看来你还是个雏儿。你下来就知道了。”

    阿美坚持不下车。

    “剑哥!别跟她讲客气,把她拉下来!”另一个喊道。

    “别!你们别伤了美人儿,我爱还爱不过呢!”那位剑哥阻止大家。可是其他几位哪听他的,便都动起手来。这个摸腿,那个扯腰,吓得阿美大喊:“救命呀!救命呀!”

    附近几个工人闻讯赶来,流氓们慌忙逃窜。那位剑哥走时丢下一句话:“阿美,我明天还来找你!”

    那位剑哥叫莫学剑,是当地有名的流氓头子。他留着一头长发,戴一副蛤蟆镜,下身穿一条硕大的喇叭裤,一身嬉皮士打扮。最近发生的几起流氓追逐女青年,甚至强奸女青年的事件都是他带头干的。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欧阳明找阿美不期未遇的那个晚上,莫学剑纠合几个流氓又在路上拦住了阿美。阿美不从,结果遭到流氓一顿毒打。治保人员闻讯赶来,把遍体鳞伤的阿美送进了医院,把莫学剑及其他几个流氓抓进了派出所。

    在医院里,阿美没有忘记对欧阳明的思念。那天晚上,欧阳明陪着她跳舞,她感到幸福极了。他是那样的潇洒,那样可爱,就像是一首歌,一首动人的歌。当时她就想,他就是我寻找许久的白马王子。她是在半晕眩、半清醒的状态下跳完一支支曲子。分别时,当欧阳明问她作几班时,她慌乱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直到走了好远,她才想起应告诉他自己作二班,便老远地朝欧阳明喊了一句“二班”。

    第二天下班时,她以为欧阳明会来找她,可是未见人影。她稍许等了一会,仍不见他来,便失望地悻悻走了。她没想到她走后不到五分钟,欧阳明便来了。他们走的不是一条道。

    以后她遭到流氓的纠缠与毒打,她多想欧阳明此时能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他没有来,只落下一份对他深深的思念。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时间的流逝冲淡了欧阳明对阿美的思念。这天上午,欧阳明审阅完当月的会计报表,拿着饭盒去食堂吃中饭。在排队打饭的队伍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睛顿时一亮,赶紧走过去轻轻叫了声:“阿美!”

    阿美回头一看,见是欧阳明,也是眼睛一亮,冲他嫣然一笑。

    “帮我买盒饭。”欧阳明说。

    阿美接过欧阳明饭盒,这时后面有人叫开了:“排队罗!年纪轻轻的,一点不守规矩!”

    欧阳明满脸涨得通红。他没有回复人家,在心里抗议道:“没办法,不守规矩也就不守这次了。”

    阿美给欧阳明打好饭菜,两人一块来到一张桌旁坐下吃饭。开始两人闷不作声,可是两人心里都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隔了好久,两人饭快吃完了。欧阳明问了一句:“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到底生了什么病?”

    阿美一听,方知欧阳明已经知道她病了,而且问得那么关切。顿时一股幸福的暖流从心底升起,流遍全身。他是怎么得知她生病了?她对欧阳明的问话避而不答,问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

    欧阳明坦诚答道:“我去晚了,你们都走光了。”

    一句话,把欧阳明的心扉全敝开了。阿美的心落地了,她微笑着,显露出美丽动人的笑靥说:“今天我作一班。”

    欧阳明说:“晚上我们还去跳舞吗?”

    阿美笑而不答,轻轻点了点头,拿起饭盒走了。

    以后的情况便都明白了,他们成为舞场最好的舞伴。为了再次免遭袭击,每当阿美作二班时,欧阳明就来接她,一直送她回宿舍。于是两人的关系日趋亲密,达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有一天晚上,欧阳明像往常一样等阿美下班后接她回宿舍,两人走到厂区外的那块开阔地。突然有人喝道;“站住!”随着喊声,莫学剑和几个流氓堵在阿美车前。欧阳明和阿美只得下车。阿美看见又是莫学剑这伙流氓,吓得浑身发抖。莫学剑骂道;“你这臭婊子,你害得我进去坐了一个多月,今天我要你赔偿损失。”欧阳明挺身拦到阿美面前,悄悄对她说;“别怕!让我来对付。”

    莫学剑见上来一位男的,便道;“哦!原来还有位雄的,你想出来充角色是吗?来!给我打!看他有几斤几两?”

    莫学剑一声令下,众流氓围上欧阳明一阵拳打脚踢。欧阳明凭着自己身高体大亳无惧色,他使开一路拳脚,先打倒两个小流氓,接着心想;“擒贼先擒王”,我先制伏那为首的再说。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双手抱住莫学剑,用力将他摔在地上,跟着一脚踏上,大声喝道;“谁敢上来!看我不踩死他!”众流氓一见,真个没一个敢上来。躺在脚下的莫学剑怕得要死,忙哀求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下次不敢了”

    欧阳明喝道;“下次我若再看见你们欺侮阿美,决不轻饶!滚”

    莫学剑见说,慌忙爬起来带着一伙流氓跑了。

    阿美见欧阳明刚才表现得那样英勇,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爱意。她拿出手帕替欧阳明擦干脸上的血迹,一边关切地问;“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

    欧阳明不在乎地说;“没事,擦破了一点皮。”

    人说婚姻是一种缘份,也许是两人果真有缘,自这次打跑流氓之后,他们的关系便来了一个质的飞跃,欧阳明那因受到严重创伤而冻结的心扉象冰雪遇到了春风而融化,而阿美的心自此再也不能平静,她己把欧阳明当作靠山,当作终生的依托。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欧阳明,爱得没有半点私心杂念,没有半点功利主义。他们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恋爱便结了婚,婚后不久便生了一个女儿,女儿长得十分乖巧,她继承了阿美的美丽,继承了欧阳明的聪慧。欧阳明爱若掌上明珠,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阳纯。他们俩人因有了阳纯而更加恩爱和美,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阿美把侍侯丈夫视为自己的天职,只要欧阳明吃得好,睡得好,过得开心,她就十分开心,哪怕自己最苦最累,她也心甘情愿。她没有太多的奢求,她只求丈夫爱她,家庭和睦,女儿听话,这就是她人生最大的快乐,也是她最高的追求。因此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俩都生活在一种幸福,温馨的氛围之中。要不是郭安娜的介入,他们真算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自改革开放以来,欧阳明创办了黎明会计师事务所。从此他每天忙忙碌碌很少顾家,阿美仍在工厂上班,她除了应付工厂的活计外,全家的家务和生活她料理得井井有条。她为了让阳纯专心读书,不让她作半点家务。只要是有利女儿学习,叫她从身上割块肉她都愿意。有人说她太傻,有人说她活得太累,她总是笑而不答,其实她是觉得自己活得很幸福。

    这天晚上她挨着欧阳明睡下后,尽管已是深夜却仍久久不能入睡。她看着丈夫如此工作,使她心中产生一种稳忧,前几天欧阳明心脏不适曾到医院检查过,发现心脏有频发室性早搏,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医生当时建议他住院治疗,住院手续都办好了,可是因为事务所工作忙,他拖着没有进院。今天看到他喝了这么多酒回来,她真担心有一天会如医生所说:“最后结局是瘁死。”假如真有这么一天,她想自己真不知还能不能活?而她一死,女儿怎么办?阳明在乡下的父母怎么办啊?现在是全靠她从生活费中挤出一点钱给两老寄去,两老失去了这笔生活费,又怎么能活下去?想到这些,她禁不住用被子捂着嘴暗暗啜泣。

    第二天,欧阳明上班时身子软笃笃打不起精神。朴雪泡了杯浓茶放在他面前说:“阳所,喝杯茶提提神,今天怎么这么无精打采?”

    欧阳明说:“昨晚喝多了。”

    朴雪关切地说:“你身子不好,往后可要少喝酒哩!我们一个所全靠你这个主心骨了。”

    欧阳明显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唉!没办法,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引用佛祖释迦牟尼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朴雪说:“以后喝酒你带上我。”

    欧阳明说:“你会喝酒?怎么从未见你喝过?”

    朴雪说:“舍命陪君子嘛!我身体好,与其让你去陪不如让我去挡。”说着微微笑笑走开了。

    “叮呤呤……”不一会电话铃响,欧阳明拿起电话:“喂!是我。哦,是郭科长吗?有什么指示?”

    对方是郭安娜,此时她在电话里责备欧阳明:“你呀!一天到晚只知道汇报呀,请示呀!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欧阳明给她耍贫嘴:“怎么说才好听呀?我看只有指示二字最好听了,难道你不喜欢?”

    郭安娜说:“你不要跟我耍贫嘴。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欧阳明疑惑地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啊!今天是你的生日?”

    郭安娜佯装生气地说:“嗯!是我的生日?好呀!你连我的生日都记不得了!”

    欧阳明有几分尬尴。他说“真对不起!我是忘了!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郭安娜说:“傻瓜!报纸、电视都在炒作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欧阳明说:“这是年青人玩的洋玩意儿,我不懂。”

    郭安娜说:“不管你懂不懂,你今天下班后得上我家来。”

    欧阳明婉言谢绝:“哎哟!今晚我有个应酬,恐怕……”

    郭安娜态度十分强硬,似乎没有商量余地:“不行,我叫你把它辞了,另外安排,无论如何你今晚得陪我,难道我们老同学这点情分都没有?

    欧阳明见她如此一说,实在不好再推辞了。再说他还真不敢得罪她,便说:“好吧!下班后我来。”

    郭安娜说:“好!这才像话,我在家等你,不来是小狗!”

    下班之后,欧阳明先给阿美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家吃饭,接着便驾着车到了郭安娜家。

    郭安娜住在财政局宿舍十三栋四楼。欧阳明爬上四楼来到郭安娜家门口。他敲了敲门,郭安娜在里面应道:“我给你留着门,你推门自己进来!”

    欧阳明轻轻将门一推,门果然开了。他进门换了双鞋,见客厅里摆了一桌精致的菜肴,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上乘佳品。诸如腊烩三珍,玫瑰猪手,香酥鸡翅等。欧阳明想,这大概是为我准备的。他张望了一下屋内,却不见郭安娜,他以为郭安娜还在厨房忙活,便问:“你还在忙什么呀?”他走到厨房门口一看,厨房内没人。他便奇了,刚才明明在屋里说话,怎么不见人影?他喊道:“郭科长!你在哪儿?”

    郭安娜应道:“我在洗澡,你过来不?”

    欧阳明一时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她在洗澡,叫我过去干什么?他没理会,便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呆了一会,只见浴室门打开,郭安娜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跑了出来,像跑出来一条赤裸裸的美人鱼。只见她赤条条一身雪白的肌肤如梨花带雨,点点滴滴的水珠似颗颗宝石晶莹惕透,一头乌黑头发像流泉般直披下来,向下滴着水珠。她要干什么?欧阳明不由惊得呆了。

    郭安娜站在欧阳明面前稍许停了一下,便一阵风似地跑进卧室。欧阳明惊魂未定,郭安娜穿了一件睡衣从卧室出来,那睡衣其实就是一件长袍,没有纽扣,只用一根衣带糸着。此时她敞着怀,显山露水,暴露无遗。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对欧阳明说:“没看见过吗?看把你吓的!”

    欧阳明半天才晃过神来,他叹了口气说:“唉!安娜,这是何苦呢?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我已和阿美成了家,并且我们生活得很幸福,我们怎么能再续前情呢?”

    郭安娜见欧阳明亲切地叫她安娜,像一股春风吹进她的心田,她感到暖溶溶,软绵绵好不舒服。她挨着欧阳明身子坐下,娇憨地说: “嗡嗡!我不管,你们生活得很幸福,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幸福呢?”

    欧阳明为难地说:“可是我……”

    郭安娜双手抱住欧阳明,全身伏在他身上,仍然娇憨地说:“什么可是不可是?如今找情人,包二奶的比比皆是,你为什么这么死脑筋?殊不知饱人不知饿人饥,你不知道这守寡多么难啊!每到晚上,当我走进这空空的房间我就想起了你。欲火难捺啊!”

    欧阳明听她这么一说,想起她孤独地生活了这么些年,也真难为了她,此时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怜爱和侧隐,他明显感觉到郭安娜身子的温度和柔韧。他禁不住转身将郭安娜搂在怀里,亲吻着她那美丽的脸蛋和小嘴。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两人正是如虎似狼年龄,哪有干柴遇烈火不燃烧之理。郭安娜顺势倒在沙发里,两人紧紧搂在一块颠倒鸳鸯,翻云覆雨。郭安娜不住地哼哼唧唧,呼天喊地。她和谭德光结婚十多年,从味尝过如此的快感。如此的畅快淋漓,她的欲望似乎永无止尽。

    完事后欧阳明却十分后悔和内疚,他放开郭安娜,站起身,穿上衣服欲走。

    郭安娜光着身子拉住欧阳明说:“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再玩玩嘛!”

    欧阳明挣脱郭安娜的手,一声不响地开门走了。

    打这以后,欧阳明对阿美总有一种犯罪的心理。他认为爱情的承诺是应该永远遵守的。在结婚之前,两人曾经信誓旦旦,保证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可是为什么到这时候就变心了呢?这无疑是一种背叛,是对爱情的亵渎,也是对阿美的伤害,这是他最不愿意,最不忍心作的。他想若是让阿美知情,不知阿美将是何等的痛苦,何等伤心。尽管阿美对他的越轨一点也不知情,可是他总觉得阿美的眼神如芒刺背,使他有一种犯罪的重负。因此他不敢再上郭安娜家去了。他甚至见都不想再见郭安娜。以后郭安娜以各种理由多次相邀,都遭到他婉言谢绝。真是男追女,隔层纸,女追男,隔层山,这怎不叫郭安娜生气呢?

    欧阳明坐在车里回想这些,心情格外沉重。他想,风花雪月对有些人是求之不得,可是对他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在他的心灵深处,他对郭安娜曾经有过好感,甚至有过爱恋,可是这都是在认识阿美之前的事啊!自从他和阿美结合之后,他全心身地爱着阿美,阿美也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们之间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也容不得有人从中插足。虽然那天晚上有过不轨的行动,可都是你郭安娜的引诱,我把持不住!我真正该死!我是十足的坏蛋!他背地里忏悔过多少次,咒骂过自已多少次!可是郭安娜从她的性欲出发,一直纠缠不清,难道这叫爱情吗?我不从你,你就来整黎明会计师事务所,这光明正大吗?欧阳明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她想难道这真是一道跳不过的坎?最后他只好横着想:管他呢!大不了不干这所长。她郭安娜一手总不能遮天。还有省厅咧!

    “叮呤吟……”手机响了。

    欧阳明打开手机,电话里传来金阳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喻总的急切的声音。欧阳明不禁一惊,心想他如此着急,难道他那儿又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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