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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9-04-26 12:50:08 | 本章字数:14039

    你们真神,会计师事务所真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喻少清的话

    

    第三章

    金阳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叫喻少清。他是个复员退伍军人,长得高大威猛,浓眉大眼,一副四方四棱的脸庞,给人的印象是精明果敢。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在前线流过血,淌过汗。他作战勇猛,指挥英明,带领一个连的战士打过不少攻坚战,战功赫赫,在××军中很名气,单就攻打××一仗,就够载入史册。

    当时他带一个连的战士率先冲进××,进城后却不见一个敌军负隅顽抗,这大不合敌军的战风与往常情况,据侦察到的情况,也未见一个敌人撤退,而另据得到的情报,××城中至少有一个师的兵力,可是这些敌人竟像蒸发掉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喻少清十分纳闷,心想如果这一个师的兵力不消灭,那么所谓占领××只是一句空话。他派出侦察兵四处侦察,结果也是一无所获。后来军部来电指示,××有一个法国人留下的暗堡,在胡志明赶走法国人之后,越南人并未销毁这座暗堡,而是更加加固了这座暗堡,而且当时是请中国的工程师设计施工。军部找到了那位设计的工程师,并派遣到了现场。通过这位工程师的指点,很快找到了暗堡的位置。可是暗堡已进行了改造,一时很难找到进出口。暗堡的墙壁用水泥筑成,有三米多厚,一般的炸弹、炮弹都无法摧毁。喻少清见状,骂了一声:“他妈的!老子就不信炸它不开!”他叫人寻来钢钎,亲自抡捶,一分一分往下打。打到一定程度,便灌炸药,像开山放炮一样,硬是把墙体炸出一条缝。然后他叫人往缝里灌汽油,灌到一定程度便点火烧。暗堡里的人被烧得哇哇乱叫,不得不开门投降。结果一下俘虏了一个加强师的兵力,足有一万多人。这件事受到了军部的表彰,但还没来得及评上战斗英雄他就出事了。

    那一天,喻少清带领连队率先趟过雷区,一颗地雷爆炸,当场炸伤两位战士。他们抓了四个老百姓抬着两位战士往后撤。半路上,那四个老百姓不负重荷,想把两个伤兵弄死。他们把伤兵放在路边,折了几根树枝往伤员的伤口里戳。伤员的伤口被戳后发生大流血。陪同护送的战士急忙跑回连部向喻少清报告。喻少清一听,怒火万丈,当即从一位战士手中抢过一支冲锋枪,跑步赶上那四位老百姓,“哒哒哒……”一梭子弹射去,那四个老百姓立时毙命。为了这事,他受到军部的通报批评,并撤掉了他的连长职务。回国后,复员回乡当了农民。

    在战场上,他多次迂险,多处受伤,多次从死亡线上爬了回来。对于生与死、血与火,他已司空见惯。

    就在部队开拨前线的那天,他和战士们分乘四部卡车奔赴战场。车开到离战场不远,他突然尿急,便叫停下车,他从第一辆车上爬下来,躲到路边尿尿。突然一发炮弹打来,正好落在第一辆车上。只听“轰隆”一声,整部汽车顿时灰飞烟灭,吓得他尿未尿完,拉起裤子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到那儿一看,只见满地的残肢和汽车碎片,一部汽车和一整车士兵都不见了。他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像打鼓似地“咚咚咚”猛跳。为了战争的需要,他只得爬上另一部车命令继续前进,眼里却饱含着泪水。心里是满腔的悲伤和哀痛。他们刚进入阵地,突然间万炮齐发,惊天动地的吼声震耳欲聋,大地不住地战抖,发出隆隆巨响。一名战士吓得浑身发抖,软瘫在地。喻少清走过将他推了起来,“啪啪啪!”刮了他三个耳光,骂道:“你个龟孙子,仗还没打,你就吓成这样,给老子站起来。立正!抬头!挺胸!收腹!”那战士被他一折腾,立时清醒,顿时勇气也来了。大炮响过后,冲锋号吹响,那位战士第一个跳出战壕冲了出去。他还未跑过十米就中弹倒地。喻少清跑过去抱住他,他已快断气了。他对喻少清喃喃说道:“连长……我……我没给你…丢……”一句话未说完便咽气了。喻少清放下他的遗体,又转身指挥战士们往前冲。

    在一次冲锋中,他带领全连战士朝一个堡垒冲击,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一颗子弹飞来,正好打在他的皮带上,子弹没有射进,飘过去射在左边一位战士身上。他只受了点轻伤,那位战士却牺牲了。有一次,他们坐在阵地上休整,他捧着水壶正在喝水,突然一颗子弹射来,正好打在水壶上,子弹飘过去了,一位正在后面抱枪休息的战士却饮弹身亡。还有一次,他在战地上巡视,一颗流弹飞来,在他脖子上穿过,只差一毫米就射正大动脉。他常说他是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

    战争的洗礼使他变得心灰意冷,他对什么名什么利都视若淡水。本来他铁心务农,再不管尘世俗事,有一天,队上发生的一件事深深震撼了他。

    他复员回到生产队,队上有一位赵婆婆,虽同村居住,但和喻少清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赵婆婆的独生子和媳妇在一年内相继去世,留下一个小孙子由她抚养。儿子和媳妇去世时,留给她的只有债务,家里四壁空空,十分贫寒。没有劳动力,每年挣的工分很少,分的粮食不够吃。万般无奈,赵婆婆趁队上分谷时,偷偷拿走半筐谷。东窗事发,队上把她送到大队部关在一间牛棚里。喻少清看她实在可怜,便找大队长求情。大队长说:“队上有规定,凡偷盗集体财产,以一罚十。我不能破这个规矩。你替她交三十元罚款,我就放人!”当时三十元钱对一个乡下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喻少清带回的些许复员费,回家时盖房早就用完了。一时身上空空如也,真是没有钱。无钱难倒英雄汉,喻少清一听要罚三十元钱,顿时凉了半截,有心要救老人,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四处借钱,别人看他是替赵婆婆交罚款,怕无钱还,找了几个都不肯借。正在他四处筹钱之时,传来一个令他撕心裂肺的消息:赵婆婆在牛棚里上吊死了!喻少清痛心疾首,但无法救回赵婆婆性命。这件事给了他深深的刺激,原来钱还这么有用!他下决心离开这个穷地方,到城里去淘金。

    一九八三年开放初期,一个年方二十多岁的青年怀着一股子刚猛勇气来到城里,开始在一个货场卖力气混饭吃。有一天,他在马路上闲逛,一部摩托车从他面前急驶而过。摩托车过去,他看到地上留下一个钱包。他拾起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纸。他打开纸一看,这张纸竟是一份购销合同,上面载明是五十吨钢材。当时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双轨制并行,能弄到一份钢材指标,那就是弄到了一笔财富。他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不见有人来寻,他想如今这官倒十分昌厥,他娘的!他们能倒,为什么我就不能倒他一倒。于是他不再等人来找,便想去找一家公司把合同卖了。那时候市场经济是“小荷尖尖才露角”,各种各样的公司如雨后春笋般从中国地平线上冒了出来,大大小小的公司多如牛毛,故他并不费劲便找到一家贸易公司,将那份合同以五千元价格出让。那时候五千元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等于是半个万元户。他用这笔钱在红都机电厂的大门旁开了一家小小酒店。开始他的生意并不景气,可是过不久国家开了口子,首次在财务制度上将应酬费列入了费用开支。过去办公室买包茶叶都必须从卖废报纸的零星钱中支出,如今不说茶叶,吃上千上万的酒席都可正当报销。一时间中国大地上吃喝成风,一年何止吃掉一个三峡电站。喻少清撞着这股风能不发财么?他摸透那些吃公款人的心理,不光想吃,还想拿。他想老子不干则可,要干就要发大财。因此他在客人吃过喝过之后,每人还送上一件礼物,这礼物小到一包高级点心,大到一只金戒指,一块金手表,而这些花销通通都算在饭菜里,开在发票内。这些客人何乐不为呢?吃了拿了,国家报销。因此尽管他的饭菜价格高得出奇,但仍然顾客盈门,天天满座,因而他从中捞到的好处大大超出他的付出。不几年,他的小酒店从一个只有十多平方米的铺面发展成一座一十八层的高楼大厦。他一跃成为当地首富,拥资千万。当中国第二次经济浪潮来临时,他勇猛的本性难移,一次贷款三千万元在银海低价购入土地八百多亩,又在海北投入五百万购入一百多亩,原想只要时机成熟,一出手就赚几千上亿元。哪知不久气候一变,银海成了死港,他的投资犹如泥牛入海,血本无归。后来银行逼债,拍卖了他所有财产。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千万富翁又变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还得四处躲债。

    喻少清百无聊赖,万般无奈。他想重操旧业,东山再起,可是手中无有资金。如今也不比过去,国有企业一个个垮了,吃公款的已不多了,大多是民营企业的老总请吃。这些人财大气粗,讲阔气,讲排场,一般小酒店不进。同时他们对那些礼物也不稍顾及,都是作生意的,谁不知其中奥妙,自已拿自己的,我何必让你去刮油。因此重操旧业是不可能了。不久房地产热兴起,他想搞房地产,可是仍是资金问题。一日他忽发奇想,房地产房地产,我虽没有房产却有地产,银海三千万的土地摆在那里不是一笔巨大财产吗?虽然是闲置的不良资产,但它总是财产呀。听说会计师事务所只要有土地使用权证就可以评估,评估后就可以验资,我手上有一千多亩土地的使用权证,何不去碰碰运气。

    这一天,他来到黎明会计师事务所,走进了欧阳明的办公室。

    欧阳明起身迎客,朴雪捧上一杯清茶。

    欧阳明客气地问:“请问老板有什么事?”

    喻少清小心地问:“你们这里搞评估验资吗?”

    欧阳明笑笑回答:“我们专搞此事。”

    喻少清说:“我想咨询一下,你们评估验资要办些什么手续?需要些什么资料?”

    欧阳明问:“你想先评估后验资是吗?准备验多少?”

    喻少清说:“不多,大约几千万吧!”

    欧阳明一听数目不小,心想这可是笔大业务,得将他拢住。便问:“你有什么资产要评估?”

    喻少清说:“土地。”

    欧阳明说:“土地评估关键是要有土地使用权证。你有权证吗?”

    喻少清连忙说:“有!有!”说着他打开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叠土地使用权证放在欧阳明桌上。欧阳明拿起一本看了一下,不错,货真价实,的确是国土部门颁发的土地使用权证。接着欧阳明看到土地是在银海,心中就有些犹豫,他望着权证上的名字问:“你就是喻少清?”

    喻少清说:“是!本人就是。”

    欧阳明这才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千万富翁喻少清,便客气地说:“啊!原来是喻总。你的大名早有所闻。可惜一直未曾谋面。听说你在银海跌得很惨。”

    喻少清说:“岂止跌得很惨,而是把我逼上了绝路。”

    欧阳明犹豫地说:“你这土地在银海,只怕……”

    喻少清十分担心地问:“不行吗?”

    欧阳明迟疑着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当然,在任何文件上也没规定银海的土地不能评估,待我们研究研究好吗?”接着欧阳明又问:“一共有多少土地?”

    喻少清:“在银海有八百多亩,在海北还有一百多亩。”

    欧阳明在心里估算一下,五万块钱一亩就是六七千万,少算一点也会有三四千万,这可是一笔大业务,便说:“你要评的话,评估费用可不少啊!”

    喻少清问:“要多少?”

    欧阳明:“按标准算要五万多元。”

    喻少清:“我们刚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很多,现在的确很困难,能不能少一点?”

    欧阳明想,这可是笔大业务,千万不能轻易让它溜了,刚才他还少报了,便说:“要搞的话风险很大,收费上就难少了,刚才我报的数比标准已经少了不少。不过我们很想支持你。我们支持过很多企业,把好些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扶上了马,希望我们也能合作。这样吧!让我们研究一下再说吧!”

    喻少清急切地问:“什么时候有消息?”

    欧阳明说:“明天,明天我给你电话,你有名片吗?”

    喻少清的事业八字还没一撇,哪有什么名片。他连忙说:“哦,我的名片用完了,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

    欧阳明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名片,喻少清写了一个座机电话,原来他手机都没有了。

    喻少清走后,欧阳明心中有些好笑,想他昔日手握千万,如今竟是如此一贫如洗。

    下午欧阳明组织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几名业务骨干开会专题研究喻少清的事。

    会上,大家进行了认真讨论。

    总会计师老孟说:“从制度和准则上讲并没有规定银海的土地不能评估,不能验资,但银海的土地是属不良资产,评估肯定是没问题,今后验资恐怕困难。”

    欧阳明问:“有什么困难?”

    老孟说:“你不知道,银海的土地都在那儿闲置,无法开发。上次我去银海开会,看到街上尽是些烂尾楼,起好了的房子也都空着无人居住。好些高级别墅,如今都由当地农民在喂猪喂鸡喂鸭,还有哪个敢投资开发?”

    副所长刘正国说:“我也去过银海,的确是孟总讲的这种情况,不过现在有些回升,房地产又有些热了。”

    评估部主任李正光说:“既然评估可以搞,我们就先评估,搞了这笔钱再说。”

    欧阳明说:“你光评估不验资,人家评什么估?”

    李正光说:“验资叫他另请高明。”

    审计一部主任刘细妹说:“你不敢验,叫别人去验,你好良心!”

    李正光说:“这也不是没良心,每个人的看法胆识不同嘛!有好多业务我们不敢作,偏偏人家就做了,也没事?”

    刘细妹说:“现在没事,不能保他今后没事,我们做一笔业务就是为自己安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定时炸弹爆炸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欧阳明说:“细妹说得不无道理,风险意识时刻不能丢,但我们也不能因噎绝食,什么事都不敢做。关健是我们如何规避风险。大家可以分析分析,如果我们作了,会带来多大风险,有什么办法规避没有?”

    于是大家围绕着欧阳明提出的两个问题畅所欲言,畅谈了自己的看法,会议最后形成意见,这个项目虽然风险很大,但还是可以作,闲置资产总是资产,我们可以把价格评低一点。严格按验资指南办事,让人揪不住辫子,就不怕这颗定时炸弹爆炸。剩下的关键是看他能出多少钱?

    统一了思想,欧阳明打电话约喻少清来进一步谈。

    第二天,欧阳明推迟了一个约会,专门在所里等候喻少清。

    上午九时许,喻少清如约到来,欧阳明热情地接待了他,寒喧毕,两人言归正传。谈到评估验资收费问题。欧阳明心知喻少清手里没钱,若是开价高,定然将他吓跑,若是开价低,又违背物价部门规定,更重要的是影响所里收入,他正是看准这个大业务,才这么郑重其事,琢磨再三。欧阳明开出了四万元的价,即使喻少清砍一万,也还有三万。不想他的价一开出,喻少清的回答大出他的意外。

    喻少清说:“阳所长,你看我没钱吧!我知道你这个价恐怕只有标准的百分之五十吧!这样吧,只要你们给我把事情办好,我出八万元。不过现在没有,现在我只能给你们一点工资,待我第一笔钱到手,如数奉还,怎么样?”

    这家伙真狡猾得可以,他这么做,既表现了他财大气粗宽怀大度,又显示出他办事爽快。而更主要的是解决了他目前的困境,现在要他拿出三万元,的确是件难事。可是他这么一说,却给欧阳明出了一道难题。不答应,这笔业务就要泡汤,若答应,谁知他什么时候能搞到第一笔钱。他揣摸再三,试探着问:“你打算先给多少工资?”

    喻少清说:“五千,最多也是这个数字了。”

    欧阳明迟疑半响,难作回答。此时他的脑子在急速运转,他想这家伙是个角色,是个难对付的对手,可又是个难得的合作伙伴,搞得好,也许能成为一个难得的大客户。正在这时,副所长刘正国来了,他把欧阳明拉到一边,对欧阳明说:“红旗纺织厂破产清算基本拿下了,可是经办人提出要拿百分之二十的回扣。”

    欧阳明说:“百分之二十是多少?整整一万块呀!他妈的,我们拼死拼活累得要死,他一句话就要一万,真养肥了他。”

    刘正国说:“没办法,我们不接,几个所都在争,他们开价都比我们低,回扣也同意给。”

    欧阳明痛下决心:“行吧!那就答应他吧!”

    刘正国走后,欧阳明想到喻少清的事,他想,他妈的给他们回扣,我不如支持喻少清。他若真发迹起来,这八万元可是实打实到手。于是他对喻少清说:“好!行吧!我看你是个人才,是个爽快人,我愿交你这个朋友。就按你的办,我们签约吧!”

    欧阳明和喻少清在业务约定书上签了字。两人约定,过两天一起去银海查堪土地。

    为了谨慎起见,欧阳明亲自担当这个项目的项目负责人。他把所里的事情作了一番安排后,第三天,他带了两名注册资产评估师小曾和小李一块儿去了银海。

    在银海,欧阳明看到的情形果然如孟总所说:一栋栋烂尾楼耸立街头,格外显目,尤其是去金滩的路上,一座座高级别墅有的已经完工,有的还只砌了个水泥坯子,更有的还只有一个地基。更令他惊讶的是,漂漂亮亮的别墅里果真在喂猪喂鸡,一排排,一群群,就这么摆在那儿,像一具具僵尸,真正可惜。可是这些都投入了大批大批资金啊!其中不知有多少企业因此而元气大伤,无法持续经营。有多少像喻少清这样的暴发户一夜之间一败涂地,一厥不振。人们盼望着再一次的开发热到来,那么这些僵尸就能起死回生。可是这开发热什么时候到来?会不会来?这可是谁也解不开的谜。看到这一切,欧阳明心情格外沉重。他想这个项目可是在走钢丝啊!弄得不好可要身败名裂。

    喻少清的土地比较靠近市区,这使欧阳明稍许放了点心。这些土地除盖了一栋半楂子房子外,其余地方都是空地,长满了没膝深的野草。欧阳明问喻少清:“这些地你买多少年了?”

    喻少清回道:“有七八年了。”

    欧阳明又问:“国家有政策,购地三年不开发就要收回,政府怎么没收回你的地?”

    喻少清说:“这个政策是有,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每年租部推土机把土推一推,谁说我们没有开发呀!”

    欧阳明微笑说:“你倒挺会钻政策的空子。”

    喻少清:“没办法,大家都如此。”

    欧阳明走进野草深处,果然有推土机推出的一个个土堆。

    欧阳明问瑜少清:“你为什么将几千万投到这儿?”

    喻少清说:“顺潮流呗!当时掀起第二次开发热潮,说银海将成为第二个深圳,将建成东方最大的深水港,银海市将成为我国最大的港口城市。当时地价很便宜,才几万块钱一亩。如果当真成为第二个深圳,你看这些地将变成多少?到时我可是亿万富翁了。有如此诱惑力哪能不来?内地资金滚滚流向银海,最后一刹车,便变成如此僵局。”

    欧阳明说:“听说银海并无建深水港条件,现在港口已经开始淤积泥沙了。”

    喻少清愤愤不平说:“可不是嘛!这些搞预测的真该杀。”

    欧阳明说:“真正的深水良港是钦州港,孙中山先生的建国方略中就计划在钦州建一个南方最大的深水港。我去过那里,那儿可真是建港的好地方。”

    查堪丈量土地之后,欧阳明一行去了一趟银海市国土局,证实了喻少清的土地使用权证的真实性、合法性。然后他们又到当地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了解土地行情。

    这家会计师事务所所长姓瞿,是一位从内地到银海淘金的注册会计师。他四十开外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嗓门宏亮,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见欧阳明一行来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瞿所长很健谈,和欧阳明谈得十分投机。他们从国内注册会计师行业的发展谈到国外会计师事务所的进入、谈到注册会计师执业环境的恶劣以及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竟争之惨烈,价格之低下等等。瞿所长掌握的情况十分翔实,谈起来滔滔不绝,一套一套。欧阳明也谈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两人竟是看法一致,谈得格外投机。后来,话题转入正题,欧阳明询问银海土地评估与验资情况,瞿所长说:“我们银海的评估市场还是挺大的,不过都是些闲置土地,可是谁也没说过闲置土地不能评呀?所以我们照评不误。”

    欧阳明问:“上面有说法没有?”

    瞿所长说:“至少暂时没有。”

    欧阳明又问:“评估后能验资吗?”

    瞿所长说:“不验资他评什么估呀?”

    欧阳明闻言,心中算是有底了,他诚恳地对瞿所长说:“瞿所长,真该好好感谢你,我算心里有底了。今晚我请客。”

    瞿所长说:“不不!你到银海,该我尽地主之谊,那轮得上你请客。”接着他吩咐办公室的一位小姐:“小裴!到银海大厦订个包厢,五点钟,我准时在那儿等你们。”看来瞿所长办事爽快,雷厉风行。欧阳明不好再推辞,嘴上说:“这……这怎么好意思?”

    瞿所长说:“怎么不好意思,我们是同行,今后我到你们那儿,不同样要你请客吗?”

    欧阳明只好说:“那当然。好!好!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五点见。”

    欧阳明三人离开事务所后,在酒店稍许休息一会,五点钟准时到了银海大厦。瞿所长早已在那儿等候。他准备了一桌丰盛晚宴。

    吃饭以后,瞿所长又安排到歌厅唱歌,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回到下榻的酒店。

    欧阳明漱洗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咚咚咚……”门被轻轻敲响。欧阳明心想这么晚还有谁光临?难道是小曾他们?他打开门,不想一位坦胸露背,打扮非常性感的小姐站在门口,没等欧阳明允许,就径直进门坐到沙发上。

    欧阳明开始有些莫明其妙,后来想,耳闻银海的小姐厉害,难道就是这么个厉害?他刚开口问:“小姐……”不想那小姐扑向他:“老板,你按摩不?我给你按摩!”

    欧阳明推开她说:“不要不要,请出去!”

    小姐赖着不走,嗲声嗲气说:“老板玩玩嘛!到这里来很辛苦,消谴消谴嘛!价钱很便宜的。”

    “多少钱?”这时住同室的一位陌生人插进来问道。

    “按摩五十,做爱二百。”小姐毫无羞耻地回答。

    陌生人从被窝里起来,开始审视小姐。

    这时外面又进来几个男人,他们围着小姐像看动物似的这里摸摸,那里捏捏。这个说你的乳房太小了,那个说你的屁股还不错。

    那陌生人却在和她讨价还价,典型的人肉交易。

    欧阳明看到这种情景,心里难过极了。他想她也是人家的女儿,如此哪里还有尊严?哪里还有人格可言?他不由叹道:“唉!钱为何物?直教人身体相许。”他想她无非是要钱,他掏出一百元钱递给小姐说: “你快走吧!”

    那小姐接过钱一溜烟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觉得很扫兴,悻悻离去,同室的陌生人瞟了欧阳明一眼,想说几句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倒到床上睡了。

    欧阳明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难以入睡,他想起如今社会上流传的一句话: “到北京怕官小,到深圳怕钱少,到海北怕身体不好。”这社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产物?为什么有关部门不管呢?他正在胡思乱想, “咚咚咚!”门又被敲响,那位同房的老兄迅速翻身起床开门。刚才离去的小姐复来,她迅疾闪身进门,抱住了那位同房。那位同房也迅疾抱住了她,两人粘在一块进了卫生间。欧阳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迅疾用被子蒙住了头。

    喻少清还有一块地在海北,欧阳明他们完成银海的工作后,又渡海到了海北。

    海北建省后,这里成了大特区,虽然比不上深圳,但特区终究是特区的规格。新修的街道,新建的超市、酒家、茶楼、娱乐城比比皆是,倒显出一种特有的繁华,给人的印象只有四个字:“灯红酒绿”。在这样一个既无工业,又非商业重镇的地方出现了一种泡沫式的繁荣。

    欧阳明在完成海北土地的堪查与丈量后,拜访了他的一位老部下。当年他在红都机电厂财务科工作时的一位同事杨灿。

    杨灿在海北刚建省时就下海到了这儿,来时孓然一身,可说是一无所有。凭着她的果敢与智慧,十年时间竟创下了六七个亿的资产,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杨灿住在海口市秀英区的一个别墅区。欧阳明一行乘车来到这儿时正是上午十时许。只见半山坡上,座落着大大小小数十座别墅。一座座别墅独成院落,远远看去却又鳞次栉比,连成偌大一片。杨灿的别墅座落在别墅区的后沿,宏伟高大,鹤立鸡群,像是一座宫殿。欧阳明一行走到跟前,真有些自惭形秽。因有电话联系,约好了时间,进门时,杨灿的车子正好在门口停下。杨灿从车里出来,握着欧阳明的手连忙表示歉意: “阳科长,真对不起!本来应该在家等候的,谁知临时出了点事,耽搁了一会儿。”

    欧阳明说:“没关系,没关系,如今最忙的就是你们这些成功的企业家了。”

    杨灿说: “你也是成功的企业家呀!听说你的会计师事务所办得不错!”

    欧阳明说: “哪里哪里!哪能与你相比,不过是撑得下去而已!”

    一行人边说边走,已进了大门来到厅屋。这是一间百十来平米的大厅,大厅内除了金鱼缸、盆景、雕龙嵌凤的红木家具、真皮沙发、文物收藏之外,一张卷形楼梯十分醒目,几乎占了大厅十分之一,上面的铁花金饰都十分讲究,还有金花米黄的镜面砖铺地,黑金砂大理石砌阶,一切都显得富丽堂煌,豪华高贵。然而又显得自然流畅,并无着意雕饰痕迹,给人一种美好的艺术享受。众人左顾右盼看了一会,然后分宾主坐下。用人献上茶点,杨灿开口问道:“阳科长什么时候到海北?”

    欧阳明回道:“前天才到,我心里老惦记着你,所以一办完事就登门拜访了。”

    杨灿说:“谢谢!想不到阳科长还记着我们这些老部下。”

    欧阳明说:“如今你是名人喏!我怎能不记得!”

    杨灿说:“什么名人?多几个臭钱而已。唉!说到钱这东西,真是一个神奇的家伙。早几年我从内地过来,一文不名,一个在街上拖板车卖西瓜的婆姨,有那个认识你。”

    欧阳明试探着问:“听说杨总初来时很不容易。”

    杨灿说:“哪是不容易,简直是艰难岁月!”杨灿心直口快,具有男人性格。她很快就讲起了她的发家史。

    杨灿原是红都机电厂的一名普通会计。八十年代初,海北建省时她丢掉铁饭碗随着南下大军下了海。来到海口时,口袋里所剩无几。在这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地方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在内地一番雄心壮志,想到海北拾宝掏金,可是到了海北却不知从何下手。后来她在工地上看到许多民工们蹲在地上吃盒饭,突然想到做盒饭也许是个门路。她想凭她多年做家务练就的一手烹饪技术,炒出的盒饭一定不会泛味。于是她买了几块水泥瓦,在工地上捡了几根废木头,请人搭起一个窝棚,开起了一家湘菜盒饭店。下海的民工中湘人多,自然都喜欢吃湘菜,不想她一炮打中,盒饭店的生意一下便红火起来。生意好是好,可是赚头不多,仅是微利。尤其是要起早贪黑,忙这忙那,又要买菜又要煮饭还要收钱打饭等等。每天从早上四点多钟起来,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没有须臾时间休息。手上没钱,她不敢雇人,只好自己撑着。如此一来,不到三个月她就累病了。小病引发大病,接着她大病一场,吃药打针把手上挣的一点小钱全花光了。这时她真想打退堂鼓,卷起铺盖回家。可是回去又干什么呢?自己已经辞职,并且信誓旦旦地发誓不混出个人样来决不回去。此时若是回去,可真是脸上无光啊!杨灿下海前在红都机电厂当了个小小会计。当时她的最大指望就是接替欧阳明当个小小科长。那时内地的市场经济还未起步,会计是社会的第三等人,最被人瞧不起。因为她看到了这一点,她才下决心冒然丢掉铁饭碗下了海。如果此时回去绝对不可能再进厂,因为对她的辞职,厂里颇有微词,此时若去求他们,自然只会给他们笑话。回不了厂,也就只能在海北四处寻找发展机会。若说发展机会,海北比内地机会可多多了,倒不如在这里再忍受一个时期。再说她开盒饭店虽只两三个月,但是她看到了曙光,尝到了那种赚钱的滋味,这种滋味远不是那种拿几十元钱工资可比。她想海北的确是一块掏金宝地,只要找到机会,幸运一定会降临。

    本来她想去找一份会计工作重操旧业,可是她对会计工作烦透了。搞会计辛辛苦苦却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钱滚滚而来却都是别人的。她决心另辟溪径,走出一条有发展空间的路来。

    当时正值酷署,街上买西瓜的很多。她打听到在文昌买西瓜只有角钱一斤,到海口可买到四角多,赚头很大。于是她买了一部板车,每天凌晨买一车西瓜拖到××卖。作为一个女人家要干如此繁重的劳动,其艰难是可想而知。杨灿在讲到这段经历时,不禁潸然泪下。

    艰苦的卖瓜生涯经历了一段时间,不久,幸运果然降临了。

    有一天,她在文昌进西瓜,听到两个本地村民谈话。虽然他们说的是海北话,但她经历这些时日,海北话也能听懂一些。他听一位村民说: “那片山至少有两千亩,五十元一亩算来要十万块钱,我们上哪儿去弄这十万块钱啰?”

    另一村民说:“是嘛!村上是无人敢租,听说如果村上无人租就要外租了。”

    杨灿听到这话,忽然灵机一动,心想这可是个机会。便问那位村民:“老乡,刚才你说租山,那是怎么回事?”

    一位村民见她是贩西瓜的,便斜着眼问她:“你想租?”

    杨灿见问,心想不能被她小看,可得牛气一点,便说:“当然,如果合算,当然想租啰!”

    另一位年纪较大的村民心底较好,温言说道:“我跟你说这可是桩好卖买。我们村上有两千亩山地要发租。”

    杨灿:“怎么个租法?”

    年长村民说:“五十块钱一亩,租五十年。”

    杨灿一听,心里可乐了。两千亩地租五十年,海北这儿是热带雨林,什么种子都能落地成材。可是两千亩地租金是十万元,这十万元到哪儿去弄?杨灿凭她那敏锐的洞察力,她觉得这绝对是桩好买卖。“我一定要把住这个机会。”杨灿在心中暗下决心。她想,管它,先套套情况再说。于是她问村民:“你们村长在哪儿?我想找他谈谈。”

    村民说:“他就住前面不远,我带你去。”

    在村民的带领下,杨灿很快找到了村长,了解到的情况果然如村民所说。杨灿办事干脆、爽快、利索。她身上虽然只有隔夜粮,心里却想办通天事。她果断地作出决定,与村长草签了一份意向合同。

    这一天,她没有再卖西瓜,她买了过海的船票,径直回到了湖南。

    在湖南,她游说亲朋好友,费了大约一个月时间,终于筹到了二十万块钱。她揣着这二十万块钱再次返回海北,到文昌正式签下租赁合同。租下后种什么东西?她首先想到的是热带就必须种热带植物,决不能种西瓜之类的东西。那么种什么热带植物呢?她想起文化大革命毛主席给工宣队送芒果之事,她想既然芒果那么珍贵,我就种芒果吧!没想到她这一抉择,给她铺平了一条飞黄腾达之路。

    主意拿定,她回湖南招募了百十名民工到文昌开荒植树。经过半年多时间,两千亩山地已种得差不多了,所余十万元除了开销民工工资、生活费用、买苗买肥等费用外,还尚有积余。因为她是会计,在算帐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本领,她紧打细算,一分钱作两分钱用,到头还积余四万多元。当时正值深圳的股票风潮,她果断决策,将四万多元全部买了股票。想不到她这一宝又押正了。经过几个来回,四万元变成了四百万元。这一下她马放南山,如鱼得水,手中有了钱,便可大展宏图了。她专门请了一批人护理那些芒果树,接着又在××的繁荣地段开了一家湘菜馆。开张后生意火爆,财源滚滚而来。

    不久,幸运又一次降临。当时国家颁发政策,要大力扶植热带植物的种植,杨灿的芒果林很快引起了国务院的重视。国务院热带植物扶植办公室的领导专程到海北调查考察了杨灿的芒果林,并亲自接见了杨灿。而且国务院领导给海北省政府,海北各大银行作了指示,要大力支持和扶植杨灿的芒果林,要人给人,要钱借钱。这一来,省长亲自接见,各种媒体蜂涌而至。于是乎,杨灿像坐上了直升飞机,一下成为名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给钱,其事业何愁不发。

    “去年,我的芒果林已全部挂了果,收获了第一批芒果,收入嘛!这是商业秘密,我不便向你们透露。”杨灿诡密地笑了笑,她那微胖的脸上荡漾着一种得意: “我有了资金,以后又办了一家夜总会,一个酒家,一支出租车车队,反正海口只有这些事好办,我想组成一个杨氏集团。上个月请会计师事务所来整体评估,净资产已有六点七个亿。当然主要还是那些芒果树值钱,今后每年都要带来不少收益”。

    “银海开发时你没有去炒地皮吗?”喻少清很关心此事。同是一个赶海人,对杨灿的成功他当然很羡慕,心灵深处少不了也有几分嫉意。他想要不是自己在银海摔跟斗,说不定也会创下这样的家业,所以对扬灿有没有参加银海炒地皮很感兴趣。

    “没有。”杨灿回答说:“我没有去赶这个热闹。我倒是在海北炒了一点地皮,收益不少。海北的地皮很好炒,我花一万元一亩的地价买了一个小岛,如今那儿已成为黄金海岸了。地价一下标升到一百万一亩,你们看这收益是多少?”

    喻少清佩服地点了点。他想如果不是自己晕了头何至如此,可惜他在海北的地离××市区太远,暂时还没有一点升值的动静。

    此时欧阳明突然发现屋子里少了什么人,便问杨灿:“哎,你家李工上哪儿去了?”杨灿的爱人是红都机电厂的工程师,在湖南时欧阳明常上杨灿家,与杨灿的爱人也混得很熟,照理应该出来见见。

    想不到欧阳明这一问,引发了杨灿深深的悲哀,她深深叹了口气说:“唉!他过世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说?”欧阳明不胜惊讶。

    “他早就辞职到海北来与我一起操持这份家业。想不到功成名就时他却走了!”杨灿禁不住又流泪了,她抽泣着说:“他得的是癌症,要不是这不治之症,我倾家荡产也要把他治好,可惜他……他……没这个命。”杨灿说着,己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停了一会,欧阳明又问;“你两个孩子呢?他们上哪儿去了?”

    “他们都去了国外,大的建民去了美国,小的建业去了英国。” 杨灿擦干眼泪忧伤地说。

    “如今就你一人在海北?你娘家没有人吗?”

    “那都是些不成材的东西。我有一个侄儿,我叫他来帮我作点事,谁知他来后只知道享受,花钱如流水不说,还打着我的牌子在外干坏事。一气之下我叫他滚回去了。”杨灿说完沉吟一会,接着她挺认真地说:“阳科长,我正缺一个得力的财务总监,你有没有兴趣?年薪我给一百万,”

    欧阳明没想到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觉暗吃一惊,便笑着说:“杨总别开玩笑,我哪值这么多钱。”

    “不!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一百万对你们注册会计师来说并不算个大数字,你来后事业办大了,当然还可增加。真的,我可不是开玩笑。”杨灿说得挺认真。

    “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吧!至少我还得和阿美商量商量啊!”欧阳明不便直接拒绝,只好婉言以对。他内心在想黎明会计师事务所这么大一个摊子,我怎能一走了之。

    离别时,杨灿再三挽留他们到自己的酒店去吃饭,尝尝海北的湘菜风味。欧阳明推辞不过,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中午,他们在杨灿的酒店里与杨灿共进午餐,下午就乘船匆匆离开了海口。

    在船上,欧阳明还在想杨灿的事。他想杨灿也够可怜的,自己辛辛苦苦创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可落得孓然一身。她在物资生活方面算是太富有了,可是在精神方面她又太贫穷了。他为此感叹不己,嗟吁不止。

    回到所里后,两个评估师完成了案头工作,给喻少清的土地评估两千一百多万,然后又出了一份两千万的验资报告。

    喻少清凭验资报告在工商局注册了金阳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喻少清从一名潦倒的失意者又一跃成为具有两千万资本的大老板。喻少清自然感谢不尽,他对欧阳明说:“阳所长,你们真神,会计师事务所真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不久,喻少清凭战友关系搞到了修建解放北路的建设项目,这是个投资上亿元的项目。喻少清凭项目向银行货款一千万,又收了不少工程队的押金,半年时间便将解放北路拉通,整治成金阳市一条最宽敝最漂亮的马路,并且使市区拓展一半,这在市里是一个相当成功的项目,受到市民们一致赞扬。因此喻少清受到市政府的表彰,金阳辉蝗房地产开发公司果真辉煌起来。在开发之初,金阳辉煌房地产公司和市政府签有合同,如果开发成功,解放北路两边三十米以内的土地使用权全部归金阳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如此一来,上千亩的土地使用权划到辉煌房地产公司名下。接着喻少清又请黎明会计师事务所对土地进行了评估,评估结果是一亿二千多万。喻少清用土地使用权作抵押,向银行贷款捌仟万,归还银行一千万之后,又还清所有工程队的押金及垫资款、工程款。最后喻少清净赚三千万,喻少清又一次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仟万富翁。喻少清用获得的土地进行房地产开发,仅两年时间,金阳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不仅还清了银行贷款,而且净资产大幅度增加。他再次请黎卜明会计师事务所验资,注册资本由两千万变更为一亿元,一跃成为市里房地产开发的龙头企业。

    欧阳明坐在车里想着这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可说是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真要是出点问题,那可不是好玩的。虽然从证据,从法律法规上都没有什么障碍,可总觉得太快了,大玄了,难道我真在玩点石成金的把戏?若真是这样,那我真该万劫不复了!今天喻少清火急火燎找我有什么事呢?是不是出什么纰漏了?

    欧阳明正在担心,手机又响了。欧阳明打开手机,手机里立即传出朴雪急切的声音,“阳所,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有什么事?”欧阳明闻言吃了一惊,急切地反问。

    “刘所长被×××抓走了!”朴雪焦急地说。

    “什么?”欧阳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反问道:“刘正国被抓了?什么事?是嫖娼还是赌博?”

    “都不是。现在还弄不清原因,反正那些事他都没干过。你快回来吧!”

    “我在路上,一个小时后到。”欧阳明合上手机,他的心绪一下又变得十分沉重,不知这又是一场什么祸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省里的那桩事还未摆平,市里又冒出一桩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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