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9-05-05 12:24:38 | 本章字数:3196
晚上高五奶留胖三嫂吃饭,教她饭菜如何调理,荤素如何搭配,咸淡如何把握。最后笑着说:“老三媳妇,五奶说句话你可莫嫌难听——俺也说你多少回了,想着该说还得说。你这大大咧咧、邋邋遢遢的坯子可真要改改。衣裳要勤洗勤换,手脸要干干净净,其实你也长的耐看,虽然说胖点,可你胖的匀称,打扮出来也有三分姿色,可惜你遭踏了自己。”
胖三嫂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足无措,羞愧不已。心里说:“过去穷日子够过了,还打扮呢;再说,住在山沟沟里,多见山少见人,只要衣裳能遮丑,咋着将就都是一辈子;如今也想收拾打扮,总是忙呀忙的顾不上。”
“俺可是为你好,要不掏钱也买不来俺这些话。”高五奶说,“明个你当了炊事员,南来北往的人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人一个好印象,也给俺湖西的女人装个光。”
“五奶说的是。这回俺一定说改就改,打扮成个人样子,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晚上,胖三嫂回家烧一了桶热水,就像她出嫁那样,先洗头后洗澡,足足用了两个钟头。屈大成回来心里好奇,笑着说:“是不是嫌俺家穷,想去找个好的?”胖三嫂说:“从今晚上起,你不好好洗干净,莫上俺的床。要不,俺就去找好的。”屈大成说:“你邋遢了半辈子,咋想着要干净了?”胖三嫂说:“俺晚上找了五奶,要她帮忙说说俺要去你们那里当炊事员,她叫淑芬妹子跟春旺说,俺琢磨着这就十拿九稳了。”屈大成说:“俺说咋‘呼啦’一下子干净起来了,原来是这样!你去了可不能给俺丢脸。”屈大成受媳妇的影响,转身去到厨房自己也烧了一桶热水,痛痛快快洗个澡,两口子都感到身子轻松爽利了。
第二天早晨,胖三嫂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梳妆打扮,她把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大白脸上搽了雪花膏,贴身穿上奶兜子,上穿玫瑰红褂子,下穿牛仔长裤,白净的脖子上露出乳黄色的衬衣领子,脚穿平跟黑皮鞋。穿着打扮好以后,她对着镜子照过来照过去,高兴地笑了。心里说:“这还是俺吗?”屈大成过来笑着说:“这回你再不能离开山沟了,遇着老和尚背跑了,俺咋办?”她笑着说:“你莫防老和尚,你要防着大老板。”于是,她催着屈大成也换上了整洁的衣服。此时此刻两个山里的乡民精神面貌改变了。
屈大成和胖三嫂兴高采烈地来到合作社门前,迎面碰见孙淑芬,淑芬见了今天的这两口子,心里感到惊讶,迎上去一边和胖三嫂拉手,一边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说:“三嫂,你变了一个人。这哪里还是过去的三嫂呢?简直成了一个富富态态的阔夫人。”胖三嫂说:“俺以前就是把穷搁在一边,也想着山旮旯里没人来,就邋遢惯了,如今想来,枉费是个人;从今个起俺要活的有滋有味,把自己当个人看。”孙淑芬说:“今后不仅要家家富裕,还要人人提高素质,改掉旧习俗,活得有意义,有尊严。”
孙淑芬把胖三嫂领着去见林春旺,春旺见了一时没认出是谁。心想:这还是那灰巴溜秋、邋邋遢遢、衣衫破旧、土得掉渣的三嫂吗?胖三嫂说:“咋啦大社长,不认识俺啦?”林春旺说:“一时还真不敢认了。”孙淑芬说:“三嫂要来当炊事员,我还没跟你商量她就来了。”
林春旺说:“来的好,俺回去也让巧云跟三嫂学学,好好收拾收拾,明个也到这来,以后厂里来客多,让她俩搞搞招待,也出的了场。”
孙淑芬说:“现在气质是差点,总感到有点土气,跟电视上人家学学就好了。她俩将来也是湖西妇女中的碗面子。”
上午调试机器,胡巧云提来一篮子鲜叶,见了胖三嫂也吃一惊,春旺叫她跟胖三嫂好好学学,明个也来厂里,两人共同做好炊事和接待工作,巧云高兴地说:“做梦也没想到有这一天。”
茶农们听说试机器,都纷纷来看,一道一道工序看到底,个个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黄技师走到哪里,胖三嫂就跟着服务到哪里,一会笑嘻嘻地递杯茶,一会笑嘻嘻地递根烟。那黄技师看着她那香香的白脸,看着她那挺挺的胸脯,还有她那雪白的脖子、红红的嘴唇,一时里只觉得身体麻舒舒的,一下从心里爱上她了。
吃过晚饭,林春旺和孙淑芬一起找铁柱说事,黄技师在住室内坐立不安,胖三嫂提着暖瓶笑嘻嘻地推门进来了。黄技师真是喜出望外,想到她她居然来了。
胖三嫂笑嘻嘻地说:“黄技师,你渴不?俺给你沏茶。”说着就麻利地给他沏了一杯,当她把杯子递给他时,他笑着在她手腕上捏了一把,她笑了。他放下杯子,一抱把她搂住,他那长着胡碴子的嘴对着她的红唇狂吻起来。她没动,像是在享受有生以来最为满足的快乐。他用手在她胸脯上摩来摩去,接着她就把她往床上抱,不料她身子重,半天没把她抱上床。这时,她好像触电一样,心里一惊,梦醒了。她拼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开门疯了一般往家里跑去……
第二天早晨,林春旺来时没见到黄技师,在桌子上见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
林社长:接家里电话,妻子病重,要我立即赶回。因来不及当面告辞,就匆匆走了。请你谅解!
老黄八月十二日早晨
看完纸条,林春旺遗憾地摇摇头,本想多留他几天搞搞技术培训,现在竟然匆匆走了。心想幸好他和屈大成都熟练掌握了操作技术,要不然这就是半道拆桥了。这时来了几个送鲜叶的女人,林春旺和她们搭着话,就忙着上机子去了。
胖三嫂头光面净,仍是昨天的着装,精精神神地走来。她来到黄技师住室门口,见门开着,却不见人影,就悄悄到机房瞅瞅,也不见人影,转回房里站在床前发愣。她回忆着他的笑容,他那胡碴子扎嘴的感觉,他那粗壮有力的手指……心里一下感到空落落的。她无精打彩地叠着被子,铺着床单,掀开枕头看见一个红纸礼包,打开一看竟是二佰元钱!她把钱捏在手里,想这钱分明是留给我的,看来这个人还真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她坐在床上浮想联翩,眼前晃动着他的影子,嘴唇上、胸脯上忽然有了昨天一样的感觉,她莫名其妙地流出泪来了。
“哟,三嫂,你咋哭了?”一个女人闯进来说。
胖三嫂一惊,立即笑着说:“一个小虫飞进眼里了,揉的。”
那女人说:“三嫂一下变啦,变的跟城里人一样。”
胖三嫂说:“啥变不变的,来了这里不比在家,人来人往的,再要那样脏巴叽的给社里丢人。”
那女人说:“三嫂说的也是,今后俺来这里也多了,是得好好收拾收拾,蓬头灰脸的咋能见人呀!”
两人说着走出住室,胖三嫂系着围裙进伙房忙乎起来了。
铁柱和孙淑芬来到厂里,走进机房就闻到一股茶叶的芳香味,机器发出的隆隆声,给人以生机盎然的感觉。铁柱来到林春旺身边,见他站在烘干机旁看着烘茶,就问:“怎么不见黄技师?”林春旺就把他留下条子走了的事说了一遍。铁柱听了很惊讶,说:“他只待几天就有事走了,我们怎么办?”林春旺说:“没事,操作技术我和屈大成都熟练掌握了。”然后又笑着说:“走了也好,省点酒肉钱。”铁柱叫他让屈大成来开机子,要跟他说事。
林春旺随铁柱来到客房里。
“现在机械化生产茶叶,产量这么大,传统秋茶又没有市场,要想办法研制红茶。”铁柱说。
“过去俺们没制过红茶,得请师傅。”
“我姐可能学过,等她回来再说,她要是也不会,只好到福建那边去请。”
“听说田支书手术很成功,咋这多天了还没回来?”
“她来电话说想考察市场,大约两天也就回来了。”
“现如今办这大事,心里一点谱没得,真巴望她早点回来,好有主心骨。”
“你这两天啥也莫想,你抓紧教会几个操作机器的人,别把你套住了。”
“俺也是这样想的。”
铁柱东看看西瞅瞅,看着一台台机器摆在那里颇有成就感,心里说:“山旮旯里居然也响起了机器声,也有了工厂,这是做梦也难想到的事,这都是我老姐的功劳。”他转到伙房里,见淑芬在帮胖三嫂择菜,三嫂有说有笑的,红光满面,心想:这是工厂改变了她的命运。
“铁柱兄弟,”胖三嫂说,“赶明俺们日子过好了,可叫俺淑芬妹妹领俺出去玩玩,见见世面。”
“等我们村里富裕了,春秋二季组织你们到北京、上海旅游,学学大城市女人的样子,也把你们的土气改了。”
“土有土的好处,让人感到朴实、亲切。”孙淑芬说,“三嫂别听老铁的话,像你现在这样整整洁洁就行了。”
胖三嫂笑着说:“说来你不信,俺从前天好好收拾收拾了,对着镜子一照,看着年轻好几岁,一下舒坦多了,心想这也不枉是个女人了。”
孙淑芬笑着说:“明后年,你三嫂带项链带戒指,就更活得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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