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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9-05-05 12:09:08 | 本章字数:2968

    上午九点左右,湖面上有艘汽艇由远而近驶来,陈家栋和小王并肩坐在船舱里,陈家栋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住了,他摘下墨镜贪婪地四处眺望。昨夜下了一夜小雨,天亮时放晴了。只见山峦层叠,满目新绿,湖水一望无际波光闪闪。眼前的景色以及如此幽静的环境着实令陈家栋痴迷,他不禁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仿佛自己就是武陵渔人,在经历一次奇异的旅游。小王见他那种痴迷神情觉得好笑,暗自笑他迂腐、书呆子气。是呀,小王毕竟是农村基层干部,他是没有闲情逸致的;而陈家栋教授呢?他是学识渊博、情趣高雅的文人,在闲暇之时追求诗情画意以愉悦身心就很自然了。

    “老师,你对这里的风光印象如何?”小王笑着问道。

    陈家栋思索一下说:“这里很像千岛湖的风光,山水富有江南韵味,高山平湖相映成趣,真乃仙境一般。”

    “老师形容的真好。”

    “小王,这里的人们生活情景怎样?是否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陈家栋对世外桃源情有独钟,他微笑着问小王。

    “要论闭塞这里有点像世外桃源,”小王说,“因交通不便,资源没有开发,所以还保持着原始生态。山民们的生活很俭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连民风民俗都仍然带着原始遗风。”

    “有点意思,我倒要好好看看体会体会。”陈家栋对这里似乎很感兴趣。

    “还有意思呢?贫穷落后啊!”小王笑着说。

    “贫穷落后是一个方面,那是可以改变的。”陈家栋说,“一旦把经济搞上去了,山民们过上了富裕日子,试想在这民风纯朴、环境幽静中生活,岂不是人间天堂吗?将来我还真想来这里定居呢。”

    “只要田老师把这里的事情干好了,不想离开了,老师来这里定居是有可能的。”

    陈家栋笑笑茫然地摇摇头。他掏出香烟取了两支,一支放在嘴里叼着,将另一支递给小王,小王伸手一挡说:“谢谢,不会。”他点燃香烟悠闲地吸了两口,眼前吐出一团烟雾。他在想着什么,半日不语。

    小王看一眼陈家栋说:“田老师多亏在这里有个干娘,不然带着孩子在这山沟沟里工作可真受不了。”

    陈家栋从沉思中醒来,看着小王说:“你知道吗?田英这人是工作狂,每次给我的书信中总是谈她的工作、她的事业,对于个人生活只字未提。”

    “这点我知道,”小王说,“她的事业心很强,曾经对我说既然来了,就要做点事情,绝不让时光虚度。”

    “想的好呀,但是一个女同志想对一个偏远山区抱有很大希望,并且要做出很大成绩是很难的。听说她要搞什么‘两张嘴’工程是吗?”

    “是呀,乡党委已同意她实施,并在湖西村进行试点工作。”

    陈家栋笑笑问道:“什么叫‘两张嘴’工程?”

    “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意思,”小王介绍说,“是想开发当地资源,使群众脱贫致富。”

    “具体想开发什么资源?”

    “是把茶叶和渔业养殖作为支柱产业。”

    “这个思路是很好的,但如今农村的现状我了解,一缺资金,二缺劳力,实施起来谈何容易啊!”陈家栋感叹着说。

    “是呀是呀。”小王连连点头,“可是田老师信心很大,劲头很足。这个计划是她刚入村时提出来的,在去冬今春就带领大群妇女上山拾掇茶园。她许诺大家一年脱贫二年致富,说得大家伙心里痒痒的,那么冷的天气没一人叫苦,硬是咬着牙完成了几百亩老茶园的施肥剪枝工作。”

    “今年的茶叶长势怎么样?”

    “听说长势很好,产量要比往年翻几番。”

    陈家栋笑着说:“看来老百姓是看到了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候想让田英离开怕是很难了。”

    “这次老师是来接田老师回城的吧?”

    “不一定。”陈家栋说,“主要是征求一下她的意见,顺便来这里看看。”

    说着话船已到岸,几个采茶姑娘提着竹篮前边走了,陈家栋和小王随着走出船舱,沿着湖边小路向前走去。小王手中本是提了个旅行袋,看着陈家栋手中拎着鼓囊囊的蛇皮袋子像是很累,连忙过去夺下来替他背着,陈家栋被小王的热情所打动,十分感激地说:“谢谢你小王。”

    “老师跟学生有啥客气的?这是我应当的。”小王笑着说。

    他俩走了一段山路,忽然随着一阵微风吹来一缕清香扑入鼻孔,陈家栋问小王:“这是什么花香?”

    “这是兰草花,它和映山红同时开,咱这山里随处可见。”

    “是不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兰花?”

    “是的。”小王笑起来,恭维地说,“老师到底是大文人,这么有雅兴。”

    “文人不敢当,倒是有一点雅兴。”

    “陈老师,如果你对这种花很欣赏,不妨你坐下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掐几朵来。”

    小王还没征得陈家栋的同意,果真钻入了路边的丛林,不一会举着花束笑吟吟地来到陈家栋面前。陈家栋从地上爬起来,扔掉手中的烟蒂,伸手从小王手中接过那束幽香扑鼻的兰花,先是细细的观赏,接着就将花束贴近鼻孔,闭上眼久久不想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树林“哗哗”响动,二人不由得一惊,细听下去又没了动静,刚起身要走,树林中又“哗哗”响了起来,而且响声越来越近,陈家栋惊恐道:“小王,莫不是野兽吧?”

    “不会不会,大白天不会有野兽出没。”

    正说着,一个农妇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只见她约莫四十多岁,穿一身黑布衫,脚上套着胶皮靴子,胳膊挎着一大筐猪菜,“踢踏踢踏”的走来。陈家栋和小王见了,对她都有一种侉里侉气的感觉。

    农妇走到他俩跟前,放下胳膊上的竹筐,愣愣的朝陈家栋端详着,直看得陈家栋不好意思起来。农妇看后双后一拍,哈哈的笑着说:“这位莫不是陈先生?”

    “本人就是。”陈家栋心中纳闷,这个女人何以知道自己姓陈呢?于是他看着那位农妇说,“大嫂贵姓?怎会知道我姓陈呢?”

    “这可巧咧,俺跟你说吧。”大嫂高声大嗓说,“俺叫吴月娥,娘家是淮北的,嫁这里二十多年咧,没人叫俺名字,都管俺叫侉嫂。问俺为啥晓得你是陈先生?高五奶是俺婆婆,俺跟田英是姑嫂哩。你打信来说早晚要来,所以俺刚才一见你这派头就估摸着是你咧。”

    陈家栋听着侉嫂的话说的亲切,心里很感动,双手抱拳笑着说:“嫂子,田英来这里多蒙你们关照,我陈某代她谢谢了。”

    “应当的应当的。俺们是一家人不要客气,要不就外道咧!”侉嫂说,“要说呢,也是田英妹子好,结人缘,俺村老老少少没有说她不好的。一心想让大家过上舒坦日子,可怜一个俏俏巴巴城里下来的女干部没日没夜的东跑西颠,眼看着黑、眼看着瘦。这么一个好人,只是……”侉嫂说到这里忽然伤起心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急忙撩起衣襟擦了擦。

    陈家栋和小王都不知侉嫂因何落泪,更不知下边要说什么,都茫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侉嫂也觉得当着生人的面流泪分明是丢丑,也就没意思地低下了头。

    “侉嫂你到底想说啥?”小王说。

    “俺田英妹子的命咋这苦?俺就不能想,一想就忍不住哭。”侉嫂说,“爹冤死娘被逼死,听说靠姑姑成天打临工过日子,后来好容易上了大学嫁了男人,谁知男人又出了车祸!你说说这是啥命?”

    “侉嫂,田老师以后有陈教授关照不会受苦了。”小王说。

    “能苦出头就好咧。”侉嫂笑着说,“俺就说她如今还年轻,人又俏巴,又有铁饭碗,说啥也不能守下去。俺们山里有句俗话,说‘十个花大姐不如一个蹩脚郎’。莫瞧女人有能耐,有男人才有主心骨。再说孤男寡女那算家吗”

    侉嫂把陈家栋和小王都说笑了。

    他们拐过一个山角,眼前豁然开阔,只见左右两片山丘之间有块平地,平地上错错落落有十余户人家,村前有条小河,没有桥,水里间隔着摆放几块大石头,当地人称为“石步子”。

    侉嫂把右胳膊挎的竹筐移到左手,伸出右手向前一指,向陈家栋和小王介绍说:“你瞧,那屋前大树上有个鸦雀窝的就是俺娘的家。”

    陈家栋和小王顺着侉嫂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竹子和树丛之中隐隐露出一片粉墙青瓦,边上果然有棵高大的树,树冠上果然有个硕大的鸟巢。

    陈家栋不禁赞叹说:“好个幽静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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