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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朱知府励精图治  兴学堂人才辈出

更新时间:2019-11-26 22:39:58 | 本章字数:5090

    光绪十四年(1888),朱其懿以三品道员身份做了四品知府,署理沅州。

    朱其懿,字叔彝,道光二十五年(1844)出生于江苏宝山(今上海浦东高桥)的沙船世家。还有说朱家是明朝福王之后,本安徽凤阳人,被清兵赶至福建,就带了一批人乘海船入海,飘至英国,未走的都改姓为王。住了若干代后,于清朝中叶顾恩故土,又带着一批人乘海船回国,在江苏宝山县登陆,以后就自称宝山人。

    朱其懿,二十出头,游学北京,进入国子监学习。十九世纪七十年代随父兄参与南漕北运,颇为成功。随着与堂兄朱其昂、朱其诏、朱其莼等,创办轮船招商局,并为其拟写了《海河并运论》。由于轮船招商局参用军法运送漕粮,大获成功,皇上龙颜大悦,犒赏差事和官职,朱家也被人称为“海上朱家”。

    光绪四年(1879),因办理轮船招商局有功,以三品道员身份,分发到湖南省候补。在长沙窝居了十年。光绪十四年(1888),遇到世谊再任湖南巡抚的王文韶,委任朱其懿以三品道员身份做了四品知府,署理沅州。此后历任永州、衡州、常德各地知府,“所至有政声”,尤其在兴学育才、开拓湘西近代文化等方面,深得湖南士人崇敬。他为政清廉,生活俭朴,工作务实,任劳任怨,深孚众望。因积劳成疾,于宣统元年(1909)辞职回上海修养,次年卒于上海。湖南学界鉴于他对发展湖南文化教育事业的贡献,“迎榇还湘葬于长沙城东,并于沅州建堂、常德建亭,以纪念之。”这里我只略说朱其懿在沅州知府任上的一些事儿。

    朱其懿到达沅州府的当天即“接印任事”,正式走马上任,这对他来说,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是崭新的一页,是仕途生涯的开始。相对清朝官场来说,他只是一个侯补了十年的普通一员,但对沅州的百姓,他却是举足轻重的父母官,他励精图治,锐意翻开沅州历史新的一页。所以,他在工作中“举凡一切利民生、以利国家事,莫不竭心力以提倡之 ”,他在沅州所办的每一件实事,无不体现出他高度的责任感和深厚的恤民情怀。他推行务实作风,以身作则,不搞排场,不摆官谱、讲官派。“访查”、“体察”、“亲历”、“求实”,摒弃官场一切繁琐虚假的排场和面子,如官员出门时,鸣锣开道、仪仗威武等等。他深入乡村为民解难,深入调查,除弊兴利,奏请重启矿产开采。如芷江的煤矿、黔阳深溪的金矿被禁采,在他的极力争取下,获准重新开办。设牛痘局防治天花,上年秋冬,天花流行,仅洪江婴幼就死了一千多人。于是朱其懿聘请专业“痘师”,负责治疗和培训各县痘师学徒,传授天花的防治方法,同时在各县还设立育婴堂,改沅州府通判驻扎石桥,维护周边社会治安。捐廉悬赏清除虎患,成功捕杀长期为害北乡(牛牯坪、五郎溪、木叶溪)西晃山一带的虎豹,保护老百姓的人畜安全。疏浚河滩整形纤路,通过查勘各滩,如芷江的满天星(今春阳滩)、榆树湾(今怀化)、黔阳的鸬鹚、狗湃岩、黄狮洞等滩,亲临现场目睹了各滩“溶狭流导,上下艰难”,并且耳闻了“近来舟楫,尤多失事,行旅苦之”的实情后,决心疏浚河滩和维修纤路。他针对工程浩大,点多线长,经费无着落,施工难度大等问题,采取带头捐廉发起募捐筹措资金,要求各县各负其责和组织老百姓投工投劳等措施,经过一年时间,郡内“上下险滩林立,商旅视为畏途”的“辰沅各滩”全部进行疏浚清理,并整修了沿岸的所有纤路,极大地改善了交通环境,促进了商贾物流的往来,方便了老百姓的生产生活。

    开办官方典当行。朱其懿在市镇察访时,发现当时郡内仅黔阳县有小型的民间押当业务,这种利息高额的押当,不仅不利于搞活经济,而且更加重了贫苦百姓的负担,反而影响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稳定。于是,他决定迅速在沅州府属各县开办官方典当质押行,全面开展典当、质押和借贷业务,降低并规范了取息标准,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对搞活流通、发展商品经济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朱其懿还亲自审理陈年命案,厘清冤假错案,他不怕辛苦麻烦。如有一次他跋涉八十多里访查到榆树湾时,当地团绅彭定兴向他控告张长青等放枪致彭氏族人“连毙四命”案。他祥查后得知,这是发生在前任知府邓天符时的一桩命案,而邓天符一直采取敷衍的态度,致使彭氏多次控告不了了之。朱其懿本来也可以推诿给前任不办,但他没那样做,而是重新详查,实事求是,依法依理,排除众议,排除干扰,将凶手绳之以法,伸张了正义,赢得了民心。

    中国进入晚清以后,吏治的腐败已经不堪入目,引起了官民的对立、社会的动荡。但朱其懿在沅州的吏治上是有所作为的,他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制定了标准,定期考核。他在深入访查中,耳闻目睹了官吏不作为,甚至贪赃枉法,为虎作伥,导致百姓家破人亡的形情。于是,他提出“首严察吏”的主张,决定对郡内吏员,从“操守、才德、性情及平日办事勤惰、名声优劣”等五个方面制定了详细的考核标准,坚持原则进行奖惩。他知人善任,唯才是举。

    朱其懿注重民风醇化。沅州地处边隅苗疆,“苗猺交错,民俗强悍,椎鲁无文”,这种社会环境与他治吏安民的施政目标的实现是不相容的。醇化民风,化解民间矛盾,让侗、苗、瑶、汉等各民族的百姓和睦相处,便成了朱知府安民的又一根本任务。

    朱其懿通过多方查访后,在《派员绅率领亲兵,巡查各属墟场手示》中写道:沅州“兵燹后尤形瘠苦,民风强悍、士气衰颓,见识浅狭,遇一切应办事宜,偶有兴作,百姓重视赀财,不顾事理都有出乎情理之外。”这里民风强悍主要是兵燹的原因。自古以来,这里朝廷的官军与民间的苗、瑶、侗等各民族的农民起事队伍在沅州边境发生的战争,连绵不断,导致地方百姓“习于战斗,以退怯为羞”,致使“睚眦小忿,动辄刺刃行凶,以及强牵牛畜,捉人勒赎,捆嫁孀妇等事”时有发生。“承平日久,锢习犹沿”,也便相沿成习了。更有“强横不法之徒,或恃族大丁多,或挟阴私嫌怨风生讹诈,卷掳资财,强牵牛畜,或春涨强捡簰木,或秋熟纠割稻禾,小之实无赖之尤,大之即匪徒之渐。”“流氓痞棍,拉帮结派,横行墟场,骚扰乡里,带刀敲诈,开场诱赌,无恶不作。”“甚至放火抢劫,强奸杀人。”至于远离县城的偏远地方,治安环境更是复杂。他曾查访到黔阳托口,了解那里是大型的木材交易地。他在《上王制军书》中说:“动聚多人,会匪游勇,混杂其中,藏垢纳污,滥觞于此。”托口地处黔阳沅江上游,与流经会同的渠水、芷江清水江汇合之处“离城太远,蛮横尤异寻常”,而“芷麻交界数十里,深山密箐,最易藏奸”。不仅“边民保卫自家,带刀出入”,连做生意的人平常出入也大都要佩刀。因此命案累出,地方难以安宁。遇有讼案,常有捕役枉法作弊,讼棍刁唆纠缠,使得一些讼案失去公允而长期缠讼,善良或懦弱的普通百姓常常因此而家破人亡。

    为整顿治安,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朱其懿着力采取了四个方面的措施。一是颁布条令,广泛宣传;二是树立榜样,策励廉耻;三是推崇前贤,弘扬礼教;四是亲自督治,重点推进。朱其懿通过教养兼施、惩恶扬善等一系列措施,民风得到好转,苗、瑶、侗、汉等各族百姓能够和睦共处。当然社会积习深重,也不是一朝一夕完全能够改变得了的。

    朱其懿还根据沅州蚕桑历史悠久的特点,广劝百姓种桑养蚕,发展惠民产业。由于本地桑树叶小产量低,他便引进江浙地区的“湖桑”,此湖桑叶大,产量高,适应性广。购买湖桑苗,官府没有公费,百姓更是一贫如洗,他便几次捐廉,同时召集郡属各县厅官绅捐钱购赠湖桑。又引进浙种蚕吃土桑叶,产出的丝明显优于本地蚕,因而进行推广。但当朱其懿离开沅州赴永州任后,“蚕桑兴沅”产业出现倒退现象。后来又在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他妹夫熊希龄与好友邱昌藩,在芷江于光绪三十年(1904),创办了第一所注重实业教育为主的学校——沅州务实学堂,以蚕桑科为主,学制七年,一年预科,六年本科。他也像当初朱其懿对沅水校经堂的学生那样,不收学费,还免费提供膳宿。如此,沅州的蚕桑又得到了快速发展。这是后话。

    朱其懿在沅州知府任上,对民生极为关注,如食盐问题。当然,食盐放在今天,只是小事一桩,但在以往历朝历代却是大事。因为食盐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就将食盐列为与玉石、金、铜、铁等具有同等地位的重要资源。所以食盐是国计民生的特殊商品。然而,在偏僻湘西苗疆沅州,不仅食盐市场无序,私盐泛滥,国家财源流失严重,而且盐质低劣,价格昂贵。朱其懿访查所见郡属县厅都是“民间粜谷一担,货盐数斤”,即使劣质盐,一般老百姓也很难买得起。正象《皇朝经世文续编》中对盐的描述那样:“膏血尽竭于盐,贫乏小户往往有旬弥月坚忍淡食,不知盐味者。”食盐成了沅州百姓的生活之痛,也成他心中之痛。朱知府决心整顿盐务。

    沅州食盐来源是淮、川、粤盐,江淮系水路,入长江,过洞庭,进沅水,达沅州,这主要属官盐。但水道长远,沿途险滩急流众多,翻船沉盐的事也有,但盐务衙门的蠹吏乘隙谎报淹销,在漕运过程中,沿途私卖,并将船凿洞灌水沉没,而且还要向国家领取补贴,所以盐运到辰州时就被各级官吏联手盐商报淹了,根本不能到岸。而“向来川、粤盐亦无大宗商贾,专门买卖,惟仰给零星挑运,价值高昂。”由此,川、粵食盐价高企不下。于是,朱其懿奏请朝廷,在沅州试办官运官销,得到准允。根据批示,只能从常德转运食盐入沅,朱其懿便精心组织漕盐船队,遴选一批人品可靠、技术娴熟、能吃苦耐劳的沅州籍船员,选定了比自己年长、办事认真负责的省补用知县王焘担任随船督运兼领队,并作为督销局的特派吏员,从而解决了沅州盐荒问题。

    朱其懿为了沅州的安宁,对为害一方的盗匪进行了艰难的征剿。沅州地处苗疆腹地,历史上“蛮民”起事,反对官府,反对朝廷,对少数民族压迫的武装斗争,经常不断,“三年一小仗,五年一大仗”,到了清朝的末期后,“蛮民”的起事已经演变成了土匪造反,并且官匪一气了。光绪以来,沅州盗匪团伙众多,人数庞大,活动猖獗。在朱其懿上任之时,出现的盗匪团伙就有十四个之多,在他任上不足两年的时间里,沅州郡内被盗匪杀害的冤魂就逾百人。光绪十七年(1891),就在朱其懿大张旗鼓地筹备剿匪之际,水仙溪盗匪一次放飘发展新匪徒就达一百一十八人。这些盗匪“平日抗官拒捕,开窝销赃,抢劫抄捋,轮奸磕诈,吊考勒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横行于芷、黔、麻、辰、溆之交,久为民害。”

    朱其懿调查了解匪情后,针对其匪情从三方面做了周密的谋划和部署。首先加强了对集镇、码头等人流集中地方的巡查防范。其次是对待盗匪采取首恶必惩,自首从轻,协从不究的方针区别惩办。再是公开赏罚,动员全民参与剿匪。光绪十六年(1890)秋,按部署,剿匪行动迅速在全郡铺开。购买军械、协兵盘缠、悬赏兑现等等都需要大量经费。面对如此棘手的巨大压力,但也不能动摇肃匪安民的决心。他再一次横下心来,决定通过捐廉和借贷等多种渠道筹集剿匪经费。他捐廉赊借筹集资金为民剿匪除害的义举,深深感动身边的官绅和民众,他们纷纷踊跃募捐。有了措施有了钱,朱其懿便身先士卒率领官兵民团,有时巡查时就“便衣匹马、亲自访拿”,到各个集镇现场擒拿横行墟场的匪徒,震慑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抢劫杀人的土匪。据《守沅集》里的有关记载,三年间共侦破命案五十余起,摧毁郡内包括小仙溪盗匪在内的所有匪巢,抓获匪首及骨干逾百名,处决罪大恶极的匪首及骨干六十余名,使沅州郡内暂时出现了“地方静谧、百姓乐业”的局面。

    朱其懿治理沅州还有一个最大功绩,就是大力兴学,捐资创办“沅水校经堂”,又名“沅水校经书院”。光绪十四年(1888)十一月,朱其懿上任,十二月捐资筹建,通过沅州侗、苗等少数民族的能工巧匠日夜施工,于次年二月竣工,三月二十六日开馆。院址在府署西侧(今芷江宾馆内)。书院规模宏大,有讲堂、斋舍、藏书楼等建筑,大小三十余间,并有台榭、亭阁、操场等设施杂处其间,耗资甚巨,均由朱其懿捐献和劝募;并捐赠和购赠“经史子集”图书五百六十余册,存放藏书楼,以供借阅。

    沅水校经书院,与当年长沙湘水校经书院齐名,有“西路各属之冠”之誉。书院授业有特色,中西结合,尤讲求实用。课程以习经史为主,兼学词章、舆地、农桑、河渠、兵谋、数学等学科。考选沅州府属三县(芷江、黔阳、麻阳),附考凤凰、晃州等厅优秀生员二十三人,入院肆业,通称“校经士”。书院主讲与教习学识渊博,汤诚航、沈克刚(院长)均系湘中名儒。学子潜心钻研,业有专攻,几次岁科考试,均名列前茅,书院声名日高。

    沅水校经书院办学时间不长(1889-1903),但人才辈出,有中进士者,有遴选出国留学者,有辛亥革命志士,还有多人成为后来湘西各县兴办新学的倡导人。一九一三年,曾任“内阁总理大臣”的熊希龄,即为沅水校经堂第一届校经士、原护国军湖南第一军总司令张学济、原国民政府国务院主事、清史馆《清史稿》名誉编修、著名学者杨凤笙、湖南著名教育家李永翰等亦曾就读于沅水校经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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