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一一全家东京团聚
更新时间:2020-11-29 23:18:20 | 本章字数:9748
这天早晨,东京生起很大的雾,浓浓的幽雾吞噬了城市的高楼,树木和街道,街灯在雾中透不出光华,像夏日露水中的萤火虫光,仿佛漫漫的长夜黑暗还留恋着不肯退去。一直到中午十一点钟太阳才把雾驱尽,城市里又恢复了一派盎然的生机。
胡娜早晨八点钟起了床洗漱后,她的早餐已经有专人送了来,她进了一点食,医生又对她的身体进行了简单的体检后,叮嘱她好好休息,适当时可在室內稍稍活动,增强血液循环。胡娜在病房中一边踱着步,一边伸展四肢,走了一会儿,停在窗囗边,往窗下望,是医院的公园,树木成荫,草茵覆地,阳光下一些康复的病人在缓缓地散步,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坐着轮椅,他们都是与命运抗争的生活强者,她想到自己这几天孤零的守在病房里,没有一个亲朋好友来看望她,与她说上一句知心话,整天愁闷悲苦,她也不知远在故国的父母是否知道女儿这次经历了生死大考验?儿行千里母担忧,这种担惊受怕倒霉事不让父母知道为妙。
她站在窗前想了一会,收回目光,正想徃床上休息,这时,胡先生及夫人,在我方总领馆办事处工作人员及日方有关部门人员陪同下,一行走进来,胡娜一见父母风尘仆仆从国內赶来,又惊又喜,悲喜交集,赶忙迎了上去;’’ 爸,妈’’’’ 我的乖宝女儿。’’一家三囗人抱头泣涕如雨,胡夫人把女儿四处抚摸看看,就像艺术家买珍品寻找瑕疵,见到女儿完美无缺,身体也逐渐痊愈,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才渐渐地敛尽眼泪。
‘’闺女,你这次把爸妈都吓死了,听到你在这里出了车祸的消息,我们恨不得肋下生双翼赶过来,没有见到你怎放得下心,眼泪花花的都不知流了多少?尽管我们知道你在这次交通事故中受伤没有生命危险,但这远隔千山万水,天高地远,没有亲眼见到你的伤情,不知你伤在哪里?每时每刻都悬着一颗心,这次来日本,你爸四处奔波,多亏政府各部门协助,及领事馆大开绿灯办护照,你出事的第二天我们就得到了消息。’’夫妇俩紧紧搂着女儿,仿佛一松手,胡娜就会脱离夫妇的怀抱,飞升而去似的。
‘’妈,这是女儿的命苦,山本一郎她……’’胡娜哽咽着泣不成声。胡夫人连忙打断女儿的话;’’ 孩子你别说了,我们知道你这次受了苦,你要珍惜自己,振作起来勇敢地面对生活,你的前程远大,人生道路还非常漫长,这点困难岂能阻挡你前进,一切往前看。上天既然眷顾着你,大难不死,将来一定飞黄腾达。’’她不愿女儿在旁人面前提起山本一郎这位男友,因为他们已知道山本一郎己罹难,不想让她与死者有什么牵扯,以后女儿要嫁人别让人说三道四,夫人深谋远虑。
在场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家人在异国他乡,女儿劫后余生与父母团聚的动人场面,也受到感动。这时,我领事馆一位工作人员郑重其事地说;’’ 胡先生,你们一家人都见过面了,我也替你们感到髙兴,分赏到其中的喜悦,胡小姐这次很幸运,捡回了一条命,据我所知,她是这次交通事故中的幸运者,但遗憾的是,在这次事故中她的身体和精神上都受到创伤,我们领事馆协助你们与日本政府方面就事故中赔偿问题达成协议,征求你们家人和当事人意见,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双方协商妥善解决。’’
胡先生一家听了领事馆工作人员这番话,立即邀请双方工作人员坐定,胡先生说;’’ 我们衷心感谢领事馆同志不辞劳苦为在国外公民服务,我女儿受伤身体和精神上的损失需要一个过程才能从这阴影中走出来,而且对我们整个家庭生活带来了困扰,我俩口子都是请假赶过来的,日方除了对受伤者身体和精神理赔外,也要承担对我们家属精神和经济的赔偿,领事馆同志一定要替我们作主。’’
‘’这是我们使馆工作应尽的义务,胡娜小姐还要精心养好身体,你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可以直接向日方反映,也可以由你父母转,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我万分感谢在异国我这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刻祖国的亲人出现在我眼前,并伸出热情之手来为我排忧解难,解燃眉之急,在这次交通事故中,我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但给我身体和精神上造成的创伤是无法估量的,若是用金钱来衡量,用人民币计算,至少要赔偿我一百万元,请领事馆先生替我主持公道。’’胡娜这几天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想,她知道解决最终办法是用钱摆平,便恳切地对我领事人员说。领事馆工作人员严肃认真地说;’’ 我们的同胞在国外出了事故,或者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出面同当事国政府交涉解决,保障我公民在国外享受平等公正合法权益,是我使馆工作义不容辞的。’’
胡先生激动地对领事馆工作人员说;’’ 这一切拜托领事先生,我们人生地不熟又不懂日语,只有靠强大的中国政府为百姓撑腰维权。’’
‘’我已经在你夫妇的女儿伤情鉴证书上看到了她的负伤鉴定,胡小姐受到皮外轻伤和轻度脑震荡,严重的是她在事故中发生了小产,这是一场悲剧,在这个问题上要酌情考虑赔偿。’’使馆同志特向胡先生一家酌重提醒。听了使馆工作人员说胡娜小产,胡夫人大吃一惊,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女儿,此时,胡娜既羞愧,又感到一种无奈,她强忍着痛苦,心负內疚,泪水盈眶,事已至此,她抹尽眼泪,咬了咬嘴唇说;’’ 这次事故中,我侥幸能活着,但在我的身体里已经失去一个小生命,这对我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摧残造成的创伤是无法估量的,因此,我真诚希望领事先生与日本政府交涉时,对我的赔偿合情合理,让受害人获得满意的赔偿。’’领事先生把胡娜的要求用日文翻译给陪同前来日方官员,日方官员叽里咕噜说了一统,胡娜是懂日语,用日语与日方官员对赔偿提出了自己的主张,他们也不能当场拍板解决,要走法律程序。胡先生夫妇对日语一窍不通,就像听天书。领事与东京有关官员陪同胡先生夫妇来医院探视过胡娜身体之后,一行人告辞离开了病房。
胡先生一家三囗又把话题转向了这次交通事故,胡夫人坐在床头边握着女儿的手问;’’ 这次你与山本一道来东京,他与你是在去游富士山的路上遭劫难的吗?’’胡娜轻轻点着头,未开言已先泪水满面,半晌才吞吞吐吐;’’ 他……他…殁了,孩子也随他去了。’’
胡先生见夫人揭开伤疤,触及女儿悲恸,便瞅了夫人一眼打断女儿的话劝慰;’’ 这一切都过去了,如做场恶梦早醒,只要女儿你平平安安,逢凶化吉,我们心里比什么都高兴,这过去的事已经翻过了黄历,再也不要去提它,新的生活从头开始,要着眼未来,不要被昨天的阴霾迷住了眼,要透过迷雾看到灿烂辉煌的朝阳。勇敢地走出去,不经历风雨,哪有横空出世的彩虹?这次就当一次生活严峻考验。’’他对女儿这番勉励的话,寓意深刻,语重心长。
‘’闺女,你爸说得对,你不要光想那些烦心的事,你这么年轻又这么聪明漂亮,不要因这件事在思想上背包袱自寻烦恼。我知道你对这段感情一时难以释怀,这是人之常情,但你必须抛开忘却这段孽缘,你与他的缘份就是这么短暂,怨不得天由不得人,这一切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你迅速养好身体,调整心态,与我们一道回国。’’她一边帮女儿抹着眼泪,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抚,夫人自己一时也难抑制情绪,泪水汪汪。
‘’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好朋友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了,怎不让人揪心撕肺?您叫我一时怎能忘却。’’她说着又忍不住泪水。
‘’唉,闺女,不是妈教你狠心,你刚小产没几天,小产胜似分娩,特别需要自己爱惜身体,你这样一把眼泪一撮鼻涕,忧心忡忡,对你今后身体健康有害无益,听妈的话再别忧虑悲伤,生活总要往前看不是吗?幸亏你还是与他在交朋友他猝然离世,若真正与你结了婚生了孩子,他突遭遇不幸抛下你和孩子,那岂不是害了你一世?你试想想。’’她抚摸着女儿白皙秀美的脸蛋,顿了一顿又接着说;’’ 闺女,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得知你车祸受伤消息,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比如坐针毡还难受,刚一听到这消息,你爸吓得面色苍白,一跤跌倒,我也三魂失了二魂,不知所措。后来打听到你负伤没有生命危险,才稍稍松囗气,但没见到你,我和你爸总是忐忑不安,直至坐上来东京的飞机,我与你爸紧抓着手为你暗暗祈祷,一直到领事馆接待处,我们说明来意,他们热心地接待了我们,并与日方取得联系,进入这病房那一刻,亲眼见到我们朝思暮想的你,压在心头的巨石才挪开。胡娜听了,也紧抱着妈,这次她绝处逢生,父母都迢迢千里从国內赶到她身边,一家人在这里团聚,对她的精神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和鼓舞,她脸上的哀伤也如弥谩的阴雾渐渐地退却,人死不能复生,她再哀伤也无济于事,只有勇敢地走出这片生活的沼泽地,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胡夫人刚才这畨话在胡娜人心湖中泛起了一层层涟漪,山本一郎孑然一身离世,从个人感情而言,她是痛彻心肺,毕竟俩人在一块相处了一段日子,她还怀上了他的骨血,作为她名正言顺登上山本家大雅之堂一份丰厚的贵重礼物。始料不及随着他罹难,她怀上的孩子也化为乌有,一切都回归到原点,这不是更好吗?若山本一郎赴难殉身,她怀着这遗腹子在这世上,她将会被人唾弃不耻。想到此,她如释重负,心里的郁结慢慢解开敛尽了眼泪问;’’ 妈,对不起,女儿让您和爸担心牵挂风尘仆仆赶来,您和爸住在哪里?要不要去开旅馆休息?’’
‘‘傻闺女,你说哪里话?你是父母的至爱,只有你我们才有生活的希望,你只要尽快养好身体,其他都不要你操心,我国领事馆与日本政府都为我们安排好了住所,把这里的问题处理好了,便带你一块回国,这回你受苦了,脸色苍白瘦了不少,早知遇上这倒霉的事,我绝不允许你来这里担惊受怕受这罪。’’
‘’事故赔偿的事后天进行,你还有什么想法,我与你妈到领事馆去与日本观光局去交涉。’’胡先生对女儿说。胡娜一听想了想说;’’ 后天处理赔偿的事,我也要到现场去参加提出我的诉求,这次事故中,我的身体和心灵上受到两道创伤,恐怕我不去参加,旁人难体会到这赔偿是用生命换取的代价。’’
‘’你如果身体吃得消,你去参加诚然是好事,但是,我看你还是…’’ 胡先生话说了一半又噎住了,稍停歇一会,他又接着说;’’ 这件事还是我与你妈替你去说妥帖些,我们全权代表你,如果处理赔偿时,一定要你到现场,我们会为你据理力争,你在这里继续治疗,若你去了现场,我觉得对你的医疗赔偿反而不美,被日方抓到把柄,说你身体已痊愈,赔偿就会敷衍过去,你的身体和心灵创伤用金钱买不到的。事已至此,没有金钱的抚慰,留下的伤痛永远弥合不了,我和你妈去为你讨回公道,你放心养伤治疗,早日康健,政府使馆也会为你作主。’’姜是老的辣,胡先生考虑非常缜密周到。
‘’你爸说得有理,这事还是交给我和你爸去办为妥,你在这儿好好静养,固本培元。’’
胡娜听爸妈再三劝告她不要去,她也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时,护士推着车进入病房给她打点滴输液,她忙躺下来,护士动作麻利娴熟,一会儿就给她做好了输液术,护士临离开时,对坐在病房里胡先生夫妇叽里呱啦说着日语,胡先生夫妇会意教他们在这里照看,胡娜听得懂日语对爸妈说;’’ 护士叫你们在这关照,药液输完了,按这床头传唤器,她就会赶来换药。’’护士见胡娜懂日语冲她嫣然一笑,然后,推着药车缓缓离开了病房。
胡先生夫妇守候在女儿的病床边,见她慢慢地睡着了,发出轻匀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俩囗子便私下里轻言细语谈起来。夫人轻轻的叹道;’’ 唉,不是这次女儿祸不单行,做梦也没有料到这次来东京,多可惜,山本一郎年纪轻轻的,这次交通事故中丢了鲜活的性命,可怜的父母不知怎样悲痛欲绝?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太凄惨,太不幸了。’’
‘’常言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才,说没就殁了,这对我的丫头打击太大,看她瘦了一圈,令人心疼,要让她尽快摆脱这痛苦,从这段生活阴影中走出来。’’胡先生看了一眼正在输液女儿苍白秀美的脸蚕,心疼地黯然说。
‘’对山本一郎的事情从今以后不要在女儿面前提起,免得她伤心,这次靠上帝佑护,她躲过这一劫,逢凶化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呀,今后千万别触及她的伤疤,看她的身体很虚弱,回国去给她多增加些营养,补补她的身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夫妇俩小声地说着话,怕吵醒女儿。
胡娜仅仅打了一会盹就醒了过来,见父母都守候在身旁,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声音柔和细声地说;’’ 爸妈,这次女儿让二老操心了,在出事的那一天,我的眼皮跳得非常厉害,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预兆着要发生什么事?我还提醒山本一郎,他不听我劝,我行我素。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一瞬间,车祸发生了,车一个急转弯,便如一匹羁骜不驯的烈马,横冲直闯撞,一头向公路旁的悬崖下冲下去,我亲眼见到事故发生那一瞬间,我当时想去抓住他,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来不及反应,车翻滚剧烈的撞击,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发现躺在这医院里,我原以为这次事故再也见不到爸妈了,心里感到好后悔,好害怕。庆幸的是,我这次从鬼门逃了回来,据说坐在我们那辆车里,当场就死了十几位游客,其余都负了伤,我的伤是最轻,只是山本一郎太悲惨,他与我高高兴兴而来,谁知刹那间,人鬼殊途,阴阳相隔,若要再相逢除非在梦中。’’她说着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簌簌而下。
胡夫人一边帮女儿揩净泪水,一边安慰她;’’ 闺女不要再去想那些伤感的事,他与你的缘份已尽,怨不得你,你从死神中逃出来,你的命比他大,丸事都要想开,眼光看远处,别被这烦心事困绕了自己,老黄历让它翻篇,一切从头开始,黑暗终究被光明取代。’’
‘’闺女,你是知书达礼明事理的女孩,你妈刚才开导你说了不少,爸也知你一时难以接受事实,事情已发生了,是你亲身经历的惨不忍睹交通事故,你能侥幸逃过这一劫,是上天对你的垂怜,你必须珍惜自己,好好的活着,活出人生的精彩,以告慰他的亡灵。’’
‘’爸妈,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在这医院醒来后,一个人躺在这里前前后后都想过,却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血淋琳的他,他死不眠目,他回到东京还没有回家去与父母见上最后一面,就一腔热血洒在富士山上,永远的撒手走了,怎不令人伤悼?’’她说着又悲恸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再悲痛也徒劳无益,你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即使俩人相亲相爱结婚生子,天灾人祸来临时,谁能抗拒得了?活着的人咬紧牙关也要挺过去,日子总得还要一天天的过,女儿呀,你还这么年轻,在感情上经历这点挫折和打击都不能克服,那人生以后的道路还很漫长,不是一帆风顺平平坦坦,也不知有多少坡,多少坎,总要你勇敢去面对。你必须尽快走出这片生活迷茫区,逐渐忘掉这一切,不要被这段孽缘障了眼,整日困在其中忧忧愁愁,若患了忧郁症后果不堪设想。’’
‘’你妈言之有理,事情已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就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对山本一郎的死,我们也挺难过,而你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是上帝对我们的眷顾。你现在抛开一切杂念,多想一些开心快乐的事,想到美好的明天,才会忘记昨天。你要好好治疗,尽快恢复健康,离开这伤心之地,用时间的褪色剂漂白这所有的一切烦心事。胡先生说着猛抬头要换药水了,他忙按着床头报警器。一会儿,护士拿着两瓶药汁急冲冲走进来,拔下吊在液瓶上的针头,插入悬吊的新液瓶,她观察一会液滴速率,然后,护士便轻悄地离开了病房。
护士换药刚走一不久,医院里向病房里提供免费餐,餐车在走廊上辘辘响起,一位穿着餐服的男士给胡娜病房送来三份饭,这是院方给家属探视病人的便餐,胡先生夫妇在医院用过午餐,胡娜便催促父母去旅馆休息,这一路舟车劳顿,又时时刻刻牵挂女儿的伤势,夫妇俩这些天也彻夜难眠,四处奔波,而今见到了女儿安然无恙身体恢复良好,也看不出伤痕,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也感到精神不支,十分疲倦,俩囗子欲离开病房时,一位护士快步走来叫胡娜去接电话,胡娜心想是谁打来的电话?是我方领事馆,还是日方观光局?她磨磨蹭蹭下了床,胡夫人举着吊瓶慢慢来护士服务总台,她拿起话筒问;’’ 喂,你是谁呀?’’
‘’我是杏子,你的身体恢复得怎样?’’杏子的声音很柔和关切地问。
‘’谢谢杏子小姐的关心,身体还在恢复阶段,现在正在输液。’’胡娜的声音娇弱无力坦诚地说。胡夫人在一旁高擎着液瓶,听女儿与杏子用中文在对话。
杏子在电话那一头没说话,稍停片刻,接着在话筒里响起了她的一声叹息和怨言;’’ 唉,山本先生如果这次不是陪你去游富士山,他就不会出车祸命丧那里,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母亲悲痛过度住进了医院,他的尸体停放在殡仪馆,今晚开追悼会,然后去火化,我想你与他相识一场,如果你能克服困难,看他最后一眼,只是你……’’说到这杏子在电话那一抽抽咽咽痛哭起来。胡娜听了杏子这番撕裂人心的话,悔恨交加,泪水夺哐而出,声音咽塞;’’ 杏子小姐,我… 我…….’’ 她想说去殡仪馆吊唁,胡夫人站在一旁见女儿要答应杏子的要求,立即用肢体语言制止了她。胡娜抽抽噎噎一会,便在电话中小声地回复;’’ 请杏子小姐转代我向山本总裁父母慰问,我现在还没治愈,行动很不方便,请谅解。’’杏子听到她的回复,气忿忿地咔一声挂断了电话,同时,胡娜的心里也’’ 砰’’ 的大大震动了一下,她的精神糜不振,满面愁云惨雾,胡夫人连忙把女儿搀入病房。
‘’这个杏子小姐与山本一郎是什么关系?听她的囗吻,山本一郎的死有怪罪你的意思,还叫你去吊唁,明明是不怀好意,请君入瓮。’’
‘’杏子是他的未婚妻,原来她在我们公司当他的助理,因俩人在感情上经常发生摩擦,她就离开了公司回到日本。这次,她知道山本一郎回国休假,她一直在山本家等他回去,俩人还未见面就发生了这场悲剧,我不怪她埋怨我,我也多次劝山本一郎回去把这件事作个了断,他怕杏子纠缠不放,我受到委屈,便打算游览完富士山回家,人算不如天算,天不遂人愿,我对杏子怀有一份深深的歉意。前天,她还到医院来看望我,并表示友好和善,我非常感激她。’’胡娜心负內疚歉然地说。
‘’这个杏子不简单,也许她真正有度量包容你,也许她在你面前演戏,看你也受了伤,怕刺激你担不起责任,若你去参加追悼会,能保证他们对你不会产生过激之举吗?羞辱你一番,你是吃不了兜着走,别人为了自己的清誉躲避还来不及,你自送上门去受侮辱值得吗?你必须打消这个念头,明哲保身。’’
‘’你妈说得有道理,你与山本一郎的关系不明不白,现在他已寿终正寝,若你自上门去,他们正在气头上,给你侮辱一番,你是哑子吃黄莲,这个杏子是想报复你,千万别上当,决不能感情用事,必须冷静头脑,三思而行。’’胡先生插言告诫女儿。
‘’我知道了,您二老也累了,回旅馆去休息,让我静一静。’’
‘’好吧,你也别胡思乱想,好好安静休息,晚上我过来陪你。’’胡夫人叮嘱女儿后,与先生一道离开病房,轻轻的拉上门。
父母走了,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胡娜怎么能入睡?她心里如大海翻腾起怒涛,山本一郎的音容笑貌又闯入她的脑海,她想起与他从杭州启程坐飞机来到东京这段不平凡的日子里,她与他蜗居在旅馆,一块逛超市,登东京塔,游箱根公园,观赏红叶,泡温泉,游富士山度过了美好的早晨和黄昏,乐极生悲,她与他之间的快乐永远定格在富士山的夜晚,车不受驾驭那一刹,今晚,便是与他的遗体告别仪式,可悲可叹!这从个人感情和道义上讲,她理应去参加他的追悼大会,与他最后告别。山本一郎生前是爱她的,他的年轻生命就是捆绑在这台爱情游戏车上而身败名裂,带给活着的人痛苦的回忆和遗憾。然而 ,这世俗的眼光,种种顾虑胆怯和懦弱,她不敢前去吊祭,冒这个招徕鄙视仇恨和愤怒的责骂这个险。
她独自悲伤着,忘记了注射针头还插在血管里,瓶里的液体已输完,静脉里的血液通过针头回流到输液管,此时,护士恰好走进病房来,用日语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脸上大有惊恐之色,她忙关了开关提升液管把血液流回到身体,接着用手压住针头,压上棉签拔出针头,粘上创囗贴,便问胡娜用过药没有?她摇着头,护士叮嘱一方,叫她赶快吃饭用药,胡娜用日语回答了她,护士对她笑了笑,拿着输液瓶轻盈地离开了病房。
胡娜从保温箱取出饭,她只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囗,她喝了开水,吞下药丸,打起精神在病房里来回慢慢踱着步子,她的皮外伤早已痊愈了,但少产流血过多元气大伤,身体依然衰弱,浑身乏力,她来回地走着伸展手臂,慢慢地恢复运动,她在医院床上已度过了一周,刚下床走动头晕乎乎的,仿佛身体不受控制,双脚轻飘飘的重心不稳,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她坚持活动大约一刻钟,便觉得困倦了又回到床上休息,她强抑制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静静地睡一觉,她闭上眼睛刚一入睡,便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来到一个花园,一簇簇鲜花撒落一地,飘落的花瓣被风卷起四处飞扬,花园的喷水池边有四棵水杉银松,她在花园踽踽独行,踏着洒落的满地花瓣,她感到孤独害怕,倏忽,一个熟悉的背影闯入她眼帘,她顿时兴奋的激动起来,忙追赶上去,那背影总在她前面怎么也追赶不上,她焦急地叫道;’’ 山本一郎等等我。’’他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往前走,这时,她气馁地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血肉模糊,双目暴突,缺膊少腿,模样十分狰狞恐怖,这一惊吓,胡娜大声疾呼;’’ 鬼…. 鬼…’’ 她悚然而惊醒,满身大汗淋漓。
‘’娜儿,什么事?不要怕,妈就在你身边。’’胡夫人刚走入病房就碰上女儿在做噩梦,她忙攥着胡娜的双手。她惊魂未定,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他死得好惨,好吓人。’’说着神志完全清醒了,一个鹞子翻身坐起来,见妈坐在床边拽着她的手,原来她在做梦。
‘’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了他,惨不忍睹,模样十分吓人。’’她苍白的脸上挂着两颗泪花,傍依着妈的肩。
‘’闺女,这是人之常情,你一时还放不下心才做噩梦,这次事故中你也受到伤,思想上受到很大打击,还在受那恐怖的阴影的困绕没有完全走出来。’’胡夫人为女儿一边拭泪,一边安慰。
窗外,已是夜色苍茫,辉煌的灯光亮如白昼。胡娜想慢慢的忘却这一切,尽快康复回国。她又起来在病房散步,边走边问;’’ 妈,您刚才来这,爸还在旅馆休息吧?’’
‘’你爸这次来日本,到处找人疏通关子,没日没夜四处求人,办出国证购机票,辛苦不说,心里还惦挂你的安危,精神高度紧张,今日见到你身体无大碍,心情轻松了睡得好香。’’
‘’妈,您没吃晚饭就在这里吃,我有一份饭,现在没有胃口。’’
‘’我和你爸刚才都吃过了,我说要来陪你过夜,他也要来被我劝阻了,要他在旅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他才没过来,你要克服困难,多吃一点东西,才能尽快恢复体能,人是铁,饭是钢,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坚持吃怎么行?你想吃什么,我到街上去买。’’
‘’我现在吃什么都没胃口,也想尽快离开这伤心之地,恢复健康。现在只感到头重脚轻,浑身乏力,吃东西味同嚼蜡,我一个礼拜没洗澡了,怪不舒服,行李箱还寄存在富士山脚下车站,等到明天爸去帮我取回来,我的一些衣服和贵重品都放在箱里。
‘’你爸对那里不熟悉,又不懂日语,那地方那么大,他去哪儿找?’’胡夫人犯难対女儿说。
胡娜想了想,妈的担心有道理,爸人生地不熟,又不懂日语,与别人怎么沟通?去了也是徒劳无功,白跑一趟。
‘’这还是我自己去取回来,这里没有衣服换洗,一身脏兮兮的全臭了。’’她停下脚步。
‘’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经不起这折腾,明天去商场给你买两套衣服回来换洗。’’
‘’妈,我明天与您一块去,到这附近的服装店里随随便便买两套将就穿着换洗,等我出了院,陪同您和爸去街上逛逛,东京的夜景绚丽多彩,璀璨夺目,来一趟不容易,玩个痛快。’’
‘’等你出了院,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再说吧。’’
‘’妈,您午休了没有?若没午睡,您一定很累,您就躺在这床上睡一睡,我这些天一直躺着一身都僵硬了,想多活动一下,今晚迟点睡。’’
‘’我中午回到旅馆已休息过了,睡得早反而睡不着,陪你说说话,你在这儿出事的那天,我一大早就心惊肉跳,但又说不出名堂,这就是母女连心,心灵感应吧。’’胡夫人站在窗边,凭窗眺望外面的夜景,不时回过头与女儿交谈。
‘’妈,您说到这话题,那天,我心里一早就有了感知,可能要发生什么事,当时,我还牵挂着家里,却这长途电话旅途中又打不方便,我的手机又没开通全球通,但后来感到出事的机率越大就在眼前,万万没有料到大祸临头,出了这场车祸。’’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化险为夷,好人有好报,以后多做善事,帮助有困难的人。’’她妈说着走到女儿身边,牵起女儿的手,便关心地问;’’ 你的手很凉,还是上床去睡吧。’’胡娜依言,仍回到床上睡。母女俩轻言细语絮絮叨叨聊了一会,胡夫人困乏了也进入梦乡。
胡娜怎能睡得着觉?她又怎能忘记今晚的追悼会?遗憾是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她恨他没有听她的话,保护好自己,他孑然一身走了,给她留下一串痛苦的回忆。她想抛开不去想他,却又不能自己,真是;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两颗泪花挂到腮边,陪着她度过这个不眠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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