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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虎头拐子    又来了个傻二

更新时间:2020-06-15 22:01:01 | 本章字数:2386

    那个晚上,宋鲜花乘着朦胧的月色逃走了。没过多久,就有个男人寻到了虎头拐子。男人是来找宋鲜花的,说鲜花是自己的媳妇。

    这个男人长着一双“茨菇”(眼大)眼,而这双“茨菇”眼,看人时总是闪着呆傻的目光。额头上那深深的皱纹,一笑起来像朵欲放的菊花。

    小珊子告诉他:“老婆可能是特务,她逃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

    男人没有找到宋鲜花,就在小珊家住下了,一住就是好几天。小珊子人好,管吃管住,热情服务,这男都赖着不肯走了。不走就不走吧,反正小珊子也是一人也,留下来也好做个伴。

    小时候,我们村庄里的人全都住的是茅草房子。一遇到天干物燥就容易“走水”。(庄上人忌讳说“失火”,皆以“走水”代之),村庄里需要找个人打更,小珊子向大队长推荐了赵傻二(那个男的名子)。

    大队长也很同情傻二,又有小珊子作保,就同意了。傻二成了庄子上打更人之后,每到傍晚,庄头村尾总是传来他破竹子似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旋即就是“咣咣”两记破锣的声响。破竹子似的嗓门,加上破锣的声响,听起来倒也有点韵味。

    傻二是庄上人给他起的绰号,其实他一点都不傻,只是一双大眼睛看人傻乎乎的。傻二不但不傻,脑袋瓜还挺灵活的嘞!他办事有板有眼,为人忠厚老实。当时大队长当时也是看重他这些优点,才安排他打更。

    傻二打更,大队里每月拨给他四十多斤稻子做口粮,算是特殊照顾。傻二甚喜,得意地拍了拍大队长的肩膀,一点儿也不懂得忌讳地说,“哪一天,如果你家里‘走水’,叫我断子绝孙,骂我是狗娘养的!”弄得大队长哭笑不得。

    傻二命苦,爹娘死得早,又没有兄弟姊妹,他与宋鲜花结合也是偶遇。与小珊子遇上宋鲜花是一个版本,宋鲜花的身子,他也是一点没有沾到边。还没有过“磨合期”鲜花就跑了。他又成了赤条条的光棍一个。鲜花走了,他心里空落落的。虽然鲜花的身子不让他沾边,但看看鲜花那漂亮的模样,心里不知有多舒服快活。想到鲜花,他管不住自己的腿,就一路乞讨,一路找。

    傻二找到虎头拐子,遇到小珊子这个热心人收留了他,并帮助傻二在生产队场头旁边搭起两间茅草棚子,算是有个自己的“窝”。

    在虎头拐子傻二与小珊子一样,躺下来一横,站起一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四十多斤稻子的口粮,对于傻二来说,已经是提前进入到“共产主义社会”了。因此,他做事更卖力,做人更诚实,特别肯帮助人。庄子上的孤寡老人都夸傻二是:“大拇指”、“好人哪!”他经常为村庄里的孤寡老人挑水、机米、劈柴、打扫……傻二把这些当成自己份内的事。他常说:“我爹娘都不在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怜丁的。以后大家都是我的亲人,就让我对村庄里老人们多尽点孝心吧!”

    别看傻二有时候白天躲在草堆里晒太阳、睡大觉,夜晚倒像只猫头鹰一般有神。他绝对忠于打更职守,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都是一夜不睡觉。他养得狗头狗脑的,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即使偶尔有个小病小痛,咬咬牙,喝点生姜水,扛扛就好了。

    有人说傻二都快四十多岁的人了,从来没有沾过女人身。唉!有什么办法呢?他不但穷得叮当响,而且人也生得歪瓜裂枣,哪个女人肯嫁给他?

    不过,庄上的女人们都喜欢跟他开玩笑,因为他为人憨厚,从来不翻脸。遇上哪家媳妇在地头、庄边,奶伢子,傻二也喜欢有话没话地搭讪几句:“哎呀!这伢子怎么不像他爹呢?”

    “不像他爹?会像你呀!”

    “嘿嘿——你给我把伢子喂饱了。”

    ……

    那些媳妇们在傻二面前从不回避,总是把衣襟撩得高高的,嘻嘻哈哈地说:“傻二,要不你也来一口吧?”

    这时,傻二就采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边扮鬼脸边笑着说:“俺舍不得,省着给咱们的伢子喝吧!”说完,他就像占了女人便宜似的“嘿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别看傻二破竹嗓子,可他能哼唱水乡小调。什么起夯(打地基工具)叫号、踩车(水车)锣鼓、民间说唱,他无不样样在行。有时女人们起哄要他唱段小调,他从不“拉桥”。他先是干咳几声清清嗓门,破锣轻轻一点,便声情并茂地唱开了:

    太阳下山黄又黄,

    我牵老牛去打场。

    老牛恋着芭根草,

    小媳妇恋着小才郎。

    西边太阳要落山,

    和尚尼姑把手搀。

    和尚替尼姑抱伢子,

    尼姑替和尚洗汗衫。

    那些小媳妇们听得不过瘾,就嚷着让他来段荤的。傻二又扯响了雄鸭嗓子,唱道:

    “二八佳来二八佳,

    我与姐姐隔篱笆,

    姐姐想我我想她。

    等到一更铜锣响,

    姐姐上了我的床,

    咱俩搂着睡一头,

    就像喝了迷魂汤。

    ……”

    他那五音不全的调门,听得小媳妇们前俯后仰……

    傻二这个人,挺相信迷信的,每到初一、十五,他都要给火音菩萨上香。上完香,口里还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村庄太平无事。说来也怪,自从他打更,村庄里就没有失过一次火,也没有遭过一次窃。这并不是傻二的敬香,得到了菩萨的保佑,而是与傻二打更的勤快有关。

    傻二打更,不是管一个庄子,而是管虎头一个大队。一个大队有二十多个自然村庄,共有四百多户人家。好在庄与庄之间相距不算太远,傻二个子高,腿特别的长,跑起路来一阵风似的。呵呵,也许是窃贼“闻风伤胆”吧!不敢来作案了。

    傻二就因为拜火音菩萨倒霉了,大队自保主任赵吉祥(狗蛋)要大队通信员把傻二叫到“司令(大队)部”,双手叉腰质问道:“你常去拜菩萨是吧?你挺相信迷信的是吧?”

    傻二把那面铜锣往怀里掖了掖,舔舔厚厚的嘴唇,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的。”

    “你这是封建迷信思想在作怪,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就是要破除封建迷信,砸破牛鬼蛇神的狗头,把你从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清除出去。”

    赵狗蛋一把夺过铜锣,又踹了傻二一脚,不但宣布他“下岗”,而且还把他当作搞封建迷信的“活靶子”进行批斗。

    傻二“下岗”后,也随之取消了他每月四十多斤稻子做口粮的优越条件。他回生产队参加劳动,接受“思想改造”,凭苦力干工分买口粮……

    打更的事,被赵狗蛋的伯父抢去了。朝内无人莫做官,厨房无人莫乱端哟!狗蛋伯父就是依仗着狗蛋手中的大权,不但夺得了打更的铜锣,而且还享受每月四十多斤口粮的待遇。可他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他打更实质上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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