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辉和李先利坐在开往昆明的火车上，李先利口袋里装着办了多年的护照，却未出过一次国门，心里是异常的激动和兴奋。李一辉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村庄、田野、高山、河流和行人，心里却是异常沉重，他耳边不时响起女儿玉湘“我要爸爸！爸爸不走”的哭喊声，心里想着老挝那一片森林, 设想着种种危险和防范措施，要确保万无一失，他深感责任重大。

    经昆明转乘长途汽车，摇摇晃晃了三天两晚后，李一辉和李先利到达了西双版纳。

    他们在宾馆洗了一个痛快澡，走出房间已经是夜深了。吴有胜带他们去吃饭，李一辉和李先利都是第一次来西双版纳, 宜人的天气、尖尖的屋顶、身着民族服装的版纳人、随处可见的雕塑大象，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鲜。吴有胜带着他们在湄公河旁的一个吊脚楼下坐定，这楼很特别，不像南方湘西山区的吊脚楼楼下高低不平，这里是平平整整的，楼的占地面积约300多平方米，由实木做成，巨大的木头支撑着两层建筑。楼上是主人住的房间，楼下就是木头支撑起来的空坪，空坪上摆着矮桌矮凳，一张张矮桌旁坐满了客人。吴有胜带着两人一入座菜就上来了，圆圆的矮桌上摆着一圈本地的野山椒、青苔、薄荷叶等清一色的绿色蔬菜，桌子中间放着一片片类似南方包粽子 的粽叶。李先利好生奇怪，不知这粽叶有何用处。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店内的服务员将一串串烤牛肉、羊肉和烤鱼拿了过来，吴有胜一一接了过来，用手将长长的竹签褪出，留下鱼和肉在叶子上。吴有胜手里倒着酒、口里介绍着，在版纳吃饭是直接用手的，这样方便快捷。他伸手抓起一块烤肉就往嘴里送, 做着示范动作。李一辉和李先利不习惯，但肚子早饿了，多日的奔波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酒和肉，跟着用手抓也觉得有滋有味。狂吃了一阵，李一辉觉得肚子鼓起来了，便问起吴有胜的日程安排和准备工作。进原始森林猎枪、刀是必须带的，而带着又不能出境。吴有胜说：“这些首长带我们进行野外生存能力训练时讲过，我还记得。枪、刀、盐巴等必用品由老挝的阿财准备，只是版纳的另一个朋友去不成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李一辉追问。吴有胜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后说：“我那朋友啊 太讲哥们义气，前几天在歌厅唱歌遇上了朋友在打架，他出手相帮卷入一宗案子里去了，目前不能出境，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如果缺资金，他保证随时提供。再说老挝的保证金早打足了,这次去主要是转山。”

    “先利，要记住世间之事复杂多变，万事都得小心谨慎，听见没？有胜的朋友不搞清楚青红皂白就出手相帮，结果是自讨苦吃活受罪，筹划了好久的事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迫放弃, 可惜啊！不应该啊!”李一辉借题发挥教育着先利。

    “这事我们都得从中吸取教训，他现在关在里面也是痛哭流涕呢。”吴有胜接过话又问：“首长您看什么时候出发？我们这里到老挝的关口只要大半天的车程。”

    “明天早晨六点。”李一辉果断地决定，他要赶时间转完山与家人团圆过年呢。

    天朦朦胧胧的，李一辉的心里也是忽明忽暗。昨晚躺在床上，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吴有胜说的一个字：“赌。”自己这次是 在拿生命作赌注，而吴有胜除了生命外还有钱，他们共同把赌注压在老挝的那座山上，也压在他的头上，他必须清楚地想好每件事，设计好每一个环节，不漏过每一个细节。吴有胜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工具车快速行驶在通往老挝边境的公路上，村庄、房屋、树木、山峦不时在他们面前涌现，隐隐约约的山川、大地离他们近了又远了。

    天完全放亮，太阳的笑脸映红了大地，他们的工具车穿越在崇山峻岭中。李先利的心情随着汽车的速度越来越激动，就要跨出国门了，那里又是一个怎样的天地呢？他对老挝没有一点了解，那里的人是高鼻梁大眼睛吗？楼房有多高？街道有多 宽？ 一个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闪现。下午一点多车过关口并没有 李一辉和李先利想的复杂，原来吴有胜不但能用老挝语言同边境人员交谈，还同他们很熟，下车时提了一袋中国食品给他们, 他们打着手势说着笑话，就像走亲戚一样顺顺利利出境了。吴有胜介绍说，进入老挝的这条公路是中国援建的，就是公路两旁的大批山林都被中国人租下种了橡胶。原来老挝这崇山峻岭 中长满了罂粟，毒贩利用罂粟提炼毒品危害社会，中国为了根除毒品，便鼓励国人到老挝租山种橡胶。听到吴有胜的介绍, 李一辉向窗外细看，果然看到了一片片的橡胶树林，便对吴有胜说：“中国改革开放，人民的生活条件正在日益提高，没想到开放的程度有这么大，都有人到国外租山搞经营了，这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是呢，种橡胶的、种香蕉的越来越多，不说别的，请老挝当地农民做事都由最初的几十元上升到了上百元一天呢，这让老挝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吴有胜说。

    道路变得窄小陡峭，不时闪现的房屋矮小又破烂，让李先利大失所望。李先利好奇地看着道路两边的高山峻岭，道路时而是急弯，时而是陡坡。吴有胜两眼盯着公路不说半句话，时而踩着刹车减速小心行驶，时而猛加油门加足码力爬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李一辉他们不得不牢牢抓住车内的扶手，以求平稳。

    天慢慢暗了下来，道路两边的村庄、房屋看不见了，汽车穿梭在山林中，道路两旁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在异国他乡又是漆黑的夜晚，李先利有些害怕了，心跳得厉害，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前方。突然，几个人出现在小车前摇着手，吴有胜脚下踩着刹，口里喊着小心，车慢慢地在向前滑行。挡车的人一左一右靠近小车了，吴有胜趁机一松刹车小车飞速离开了，汽车后面一片漆黑。昏头昏脑的李先利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的事经常出现吗？”李一辉问。

    “不，偶尔。”吴有胜回答。

    汽车行驶一段时间后，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灯光，吴有胜减慢了车速说：“快到与阿财会面的地方了。”

    矮个瘦小的阿财热情地迎接着他们，桌上的菜比西双版纳的更原始，一些他们叫不出名的绿色叶子、梗子都是用手抓着吃。再看商店内销售的物品大多数是中国货，李先利感到几分亲切和失望。四个人吃完饭就在宾馆住下，说是宾馆实如国内的普通招待所。四人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程，阿财没有带翻译, 他的手势加上吴有胜掌握的老挝语言基本可以交流。阿财是个老实人，说地方官员他都协调好了，相关手续早已全部办齐。他把准备的两把双管猎枪、四把尖刀和盐巴、火柴、手电筒、雨具及必备的食品药品等物品一一摆在房间里接受大家的检査。李一辉一一看过，向他伸出了大拇指，阿财开心地笑了。吴有胜和阿财简单的沟通后提出四人转山、生死相约，李一辉为队长，吴有胜为助理，阿财拿大砍刀在前开路，李先利扛猎枪断后，食物、药品、火柴、盐巴分四份每人保管一份。李一辉强调了在森林中的危险和要注意的事项，要求他们一切行动听指挥，并提出另一杆猎枪由他掌握，大家一致赞同，他们决定第二天上午七点向原始森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