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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十 章 姬光击楚

更新时间:2022-07-13 21:12:26 | 本章字数:3469

    不大工夫,谨越乘坐战车出营。他见对面车中一人,身高过丈,年纪在四十开外,相貌体态很有气势,料定必是吴军统帅,还有车旁所站之人,鹤发童颜,眼角眉梢透出一股英气,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谨越壮壮胆,开口问道:“对方何人?因何事前来?”

    公子光说:“我是吴国公子,姓姬名光,今日前来,是为救出楚夫人。你是何人?”

    谨越一听是公子光,心里就有些胆怯了,心想:“吴国既然把公子光都派出来了,看来是非把楚夫人救走不可了!”于是,他说:“我是楚国大将谨越,我主惟恐楚夫人一人在郧国寂寞,遣我来此接他回国,一享天伦之乐,公子为何前来阻挡?”

    公子光冷笑着说:“谨越,你是惧怕吴国兵力,才编造谎言的吧?”

    谨越见公子光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恼羞成怒了,便说:“我来郧国接楚夫人,是奉我主之命,你是吴国公子,一心报效吴王才是你本分,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却为何到此自讨苦吃?”

    公子光还未搭话,伍子胥在旁一阵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响彻山谷。他大声说:“谨越,你还认得我吗?”

    谨越看看伍子胥,仍然想不起来。 谨越本就不认识伍子胥,在昭关时,他只是每天与伍子胥的画像在一起。昭关一守就是一年,因此他一见伍子胥就觉得面熟,但他绝对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伍子胥。

    伍子胥又说:“谨将军,你难道不记得镇守昭关的事吗?”

    谨越听罢,脑子里嗡的一下,不由猛拉丝缰,兵车向后退了一节,他定睛观看,心中暗想:“果真名不虚传哪,关于他的传说实在太多了,也难怪我当年捉不住他,也许这是天意。如果我不是楚国大臣,定要下车大礼参拜。”谨越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伍子胥,就产生了敬慕之情。当然,在两军阵前,他并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伍子胥是楚国叛臣,怎么能对他表示友好呢……想到这里,谨越大喝一声:“伍子胥,你这个叛贼,当年我没能捉到你,你今天却来送死,我非擒你见楚王不可!”

    伍子胥又是一阵大笑,说:“谨将军,楚平王昏庸残暴,你报个畜生不如的昏君为何?”

    谨越把眼一瞪,说:“伍子胥,你不但不认罪伏法,还敢辱骂大王,看我先擒了你再说!”

    谨越说着,一挥手,兵将便一起奔伍子胥杀来。公子光一见,立即请伍子胥上了战车,同时一挥手,吴兵也蜂拥而上,应战楚兵。

    再说魏副将率领三千精兵,在城门外刚刚点了干柴,就听后面人喊,马嘶及车轮滚动之声一阵紧似一阵。这时,郧国守城兵见楚兵要烧城门,太子阿腾便赶紧动员全城官兵和百姓,担水灭火。但因城外堆的干柴多、面积大,浇了这一块,浇不着那一块。大家正在危及时,忽听远方喊杀声响彻长空,阿腾知道救兵到了,便命华如点齐人马出战。就在这时,庆忌带领三千罪人杀出重围,来到郧城脚下,与魏副将所率三千精兵厮杀在一起。

    这些罪人,有的在牢中押了几年了,有的押了几个月,如今不仅放了出来,还给饱饭吃,所以都撒着欢地与楚兵交战。魏副将看这支吴兵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不像士兵,倒像是一群疯子;再看为首的那人,身材魁梧,既不用矛,也不用棍,动作迅速,气势凶猛,酷似猛虎出洞。魏副将料定自己不是对手,便从战车上跳下来,躲在一边,准备伺机蹭进郧城,先抢出楚夫人再说。

    阿腾和华如率兵打开城门,越过火堆,与三千罪人和在一起,同楚兵厮杀。阿腾又命华如率领兵车直奔前方战场,与吴兵汇合,并灭楚军。

    庆忌见郧兵出城了,把楚国的人马杀得也差不多了,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便赶紧向城内跑去。魏副将乘混战之机入城。他想抢出楚夫人,立个头功。因为他化装成郧城百姓进过一次城,知道宫殿所在方向。可是庆忌却没有进过城,不知道宫殿在哪儿。他转悠半饷,才看见不远处有一片殿堂瓦舍,走近一看,断定是宫殿,便赶紧向宫中跑去。这时,他隐约听见兵器相撞之声,便叵测声音,健步如飞来到后宫。恰见魏副将携了楚夫人向这边过来。庆忌并不认识魏副将,但一看此景,断定是楚国兵将。他大喝一声:“你是何人?为何闯入郧国后宫?”

    魏副将在城门外已经见过庆忌的本领,心中害怕,便有点口吃,显得更加慌张。庆忌又看他挟持的这位女人,心中更明白了。他二话不说,一个健步上前,先把魏副将的宝剑夺过来,然后掐住他的脖子,问:“你叫什么名字?”魏副将害怕,口中刚说出一个“魏”字,便被庆忌掐死了。庆忌向楚夫人施礼,楚夫人连忙谢恩。

    这时天色已晚,楚兵大败,吴、郧之兵将他们追出三十多里。此战共灭楚国步兵三千人,俘虏步兵一千人和兵车十五辆,吴、郧得胜而回。吴国兵将在郧城外重新安营扎寨,阿腾将公子光等邀入城中,为他们接风并庆功,以表达感激之情。阿腾和公子光等人来到王宫,公子光要先参拜郧君。阿腾长叹一声:“公子,实不瞒你,我父王已被谨越掳去三天了,也不知生死如何?”

    公子光连忙询问事情的经过,阿腾讲了一遍,公子光安慰他说:“太子不要着急,待明日我们出兵,把大王(郧君)救出来就是了。”

    阿腾叹息二声,说:“怕的是楚兵明日把父王带回楚国,父王的命就没有了。”

    这时,伍子胥在一旁说:“太子莫急,楚兵决不会立即回国的。他们得不到楚夫人,回去同样没命。所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大王(郧君)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因为他们仍想用大王(郧君)换回楚夫人。”

    太子阿腾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伍子胥又请求见见楚夫人。阿腾便命人领着伍子胥来到楚夫人房中。伍子胥见房中端坐的那位老妇人,形容体态之端庄,酷似一国之母,不由思绪万千,一时不由从何说起。他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不由双膝跪下,说:“夫人,罪臣救驾来迟!”

    楚夫人不知怎么回事,愣在那里。伍子胥说:“夫人,我是伍员伍子胥呀!”

    楚夫人听了,不由得站了起来,一是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伍子胥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二是她从未见过伍子胥。今日一见这般模样,便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么多年来,她只知道伍子胥曾经与自己的儿子羊建一齐逃奔他国,后来儿子死了,子胥便到了吴国。别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所以今日一见,她真以为是做梦。

    伍子胥见楚夫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是惊吓了她,赶紧赔礼说:“夫人,莫非是我貌丑,惊吓了你?”

    楚夫人慢慢醒过来,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儿子,便泣不成声。伍子胥见状,甚感同病相怜,竟也痛哭起来。二人哭了多时,才开始镇定下来。楚夫人将伍子胥搀起,说:“子胥,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呀?”伍子胥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夫人,现在您的孙子羊胜在吴国,与我一起在乡间耕作。他也盼着您能到吴国与他相见,一起生活。”

    楚夫人听到这里又是一阵伤心,悲哀自己有家不能回,只能投奔他国与亲人相聚。伍子胥想起自己的一腔仇恨,也愤愤地说:“不杀平王老贼,我死不瞑目!”

    伍子胥见了楚夫人如见亲人,楚夫人见了伍子胥,也如见了亲生之子,二人互相倾诉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和磨难,说道激动处又是抱头痛哭,竟无君臣之分。

    公子光和阿腾共庆胜利。阿腾思念父王还在虎口,恳请公子光把郧君救出来。

    谨越打了败仗以后,退出郧城以外三十里。重新查点人马,发现不见了魏副将。由于魏副将贪功心切,独自一人进郧城抢楚夫人,没有向别人说,所以他的生死无人知晓。谨越派出人去打探,回来报告说:“魏副将的人头已高悬郧国城头。”

    谨越听了,再看看丢盔弃甲的士兵,心中一阵难过。他前思后想,想起自己在昭关时,为了捉拿伍子胥,整整一年时间风餐夜宿,严守关口,没想到伍子胥却从自己的手掌缝里逃走了,更没想到,今日战场上会与他相见,这真是阴差阳错,命里该见他一面。如今为了弥补不曾捉拿到伍子胥的过失,已在楚王面前发誓,非把楚夫人接回去不可。谁想又上了郧君的当。被吴军打得几千精兵所剩无几,又死了副将,而楚夫人定会随伍子胥而去。这一次不仅吃了败仗,又失一国之母,真是生不如死……谨越想到这儿,心里更难过了。他走到大帐外,见郧君被反绑在一棵树上,冷风吹得他浑身发抖,他不由得又生了怜悯之情,心想,郧君何罪之有?事到如今,楚夫人是换不回来了,不如将他放回去,他还会记住我的不杀之恩。想到这里,便过来为郧君松绑。

    谨越说:“大王,我吃了败仗,吴军肯定会把楚夫人接走,我再留着你也不能换来夫人了,你就快回城吧!”

    郧君一愣,他呆呆地看着谨越,不敢相信是真话。谨越又说:“大王,我说的是真话,快走吧!”接着又亲自套了战车,把缓绳交给郧君手中,郧君这才相信是真的。郧君施礼说:“将军,多谢你不斩之恩!可是你放了我,回去就更不好交代了,倒不如同我一同回郧城吧!”

    谨越仰天大笑,说:“大王,我谨越为楚国效劳,岂能做叛臣!虽然我败了,但不等于我屈服于你!”说罢,抽出宝剑,自刎身亡。

    郧君见了,不由得深深为他惋惜。想把他的尸体带回郧国掩埋,但又一想:“他既如此效忠平王,还不如让楚国人带回去吧!”想罢,他上了战车,打马飞跑,直奔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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