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暗算

    招待所为与会人员开完晚饭，趁还有一段休息时间，人们就三三两两走上街头去看看街景。章吉帮这时却没机会去散心了，他被一群人堵在了房间里。有找他谈经验的，有来询问分田到户后责任制是如何开展的，还有要他签名合影的。是改革家，大英雄嘛，谁不想一睹他的风彩而感到荣耀。章吉帮应接不暇，就从内心感到，做名人真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以前他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干部时，谁来理他。不料在这次三级干部大会上一宣扬，他就成大名人了。各乡镇头头脑脑们都慕名而来，还有要请他去作报告讲演的，今天去这个乡镇，明日又去哪个，日程表都排得满满的。正当又有一群人蜂拥而来时，突然有人大喝：“让开！让开！有什么稀奇好看的，我们还有事，暂时不接待了，都回去吧。”

    人群只好一哄而散。正在兴头上的章吉帮闷着一肚子火，想出来看看究竟是何许人，竟如此大胆。走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洪正清，满脸怒气冲进门来了。进来就把涌进屋里的人赶了出去，然后关上门，黑着脸走过来说：“吉帮，你不要搞得太张扬了，还引来了这么多人。我那天跟你说过的话，你想过没有？”

    “什么话？我哪还记得，现在不是在开会么？”章吉帮一脸茫然。

    “就不记得了？就是你同吴凤兰的事，还有孟觉豪那天在闸子边遇难，那张渔网的事，你必须在这次会上说清楚，下面几个村闹得很厉害，不然……”洪正清单刀直入，说得很严厉。

    “冤枉啊，我同吴凤兰有什么事？还有渔网，唉呀，洪部长，我早跟你说了，我同吴凤兰是清清白白的，渔网也更是摸头不知脑，这是谁在害我呢？你不要偏听偏信，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到我头上，我也是懂法律的。”章吉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说，“我知道一定有人见上面在培养我了，嫉妒我，比如那个财旺……”

    “哪只有财旺，揭发你的人大有人在呢。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会调查个水落石出的。到那时就别怪我们对你不留情面了。我也是想帮助你，不然会害了你。”

    “帮助我？哈哈！别说得那么好听了，我知道有人在这次会上见我被市委、市政府看好，要培养我了，想在我背后放暗箭，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吉帮，你不要心存侥幸了，想蒙混过关，想带病得到提拔，我们的干部队伍可不能让你这样的人钻了空子。让你这样的人掌权，这是害了我们的党，害了我们广大人民群众，我们是决不会允许有你这样的人为所欲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赶快在这次会上交待你的问题吧。我告诉你，暂时我还没把这个问题向市委、市政府反映，我是想等你主动去交待，这样对你是有好处的。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向市委去反映吧，你有证据吗？单凭你一面之词，他们会相信吗？我把个信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区委委员，我就会怕你。没有证据，我要告你诬陷罪。”

    见章吉帮气焰如此嚣张，全然没有把他洪正清放在眼里，洪正清气得脸色煞白，就颤颤巍巍指着章吉帮痛骂，还警告他，他马上就去市委。就立即准备下楼，去一趟市委纪检办。正要下楼，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闹哄哄地声音。有个女人正站在楼下高声喝骂；“洪正清在楼上吗？洪正清！你这狗娘养的，你老老实实跟我下来！同我去法院把婚离了。不然我会闹得你开不成会。你拖了我这么多年，想拖死我是不是？想拖死我没门。今天不去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娘今天已准备同你拼个你死我活了。人呢？你下不下来？”

    洪正清一听是王菊花的声音，头上又冒出了虚汗。伸头对窗外一瞄，又赶忙缩了回来。楼下王菊花正拍着屁股在楼下撒泼呢，周围已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

    王菊花见楼上没动静，在楼下又是拍屁股，又是顿脚，骂得唾沫四飞。见洪正清还没搭理，就从阶基上摸到一把竹扫把，像端着一杆冲锋枪般，通通直奔楼上来了。几个人想阻拦她，被她扫了几竹扫帚，再没人敢拦她了。

    王菊花边冲上楼，边大喊：“洪正清，我知道你在楼上，你这个讨不得好死的，躲是躲不掉的，你赶快跟我去法院，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我也准备不要这条命了。跟你缠着，比死还痛苦呢。你这个作不得卵用的王八崽子，你还想害我啊。”

    又听到一阵剧烈地打门声。

    洪正清吓得东躲西藏，最后只好又跑到章吉帮房里，脸上虚汗直流，眼睛征征瞄着窗外，他想先在这里躲躲。但左瞄右瞄，房间里除了一个卫生间，就是一张床，躲是躲不了的，就急得在房间里直打圈圈。见房门被赶来的王菊花又打得怦怦作响，洪正清一阵心慌，一下又两眼翻白，胸口又剧烈痛疼起来。他喘着粗气用乞求地目光瞄了瞄站在一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的章吉帮，大喊：“吉帮！吉帮！我求求你，你快到我房间枕头底下把那瓶救心丸拿来，我受不了了。快去啊！”

    章吉帮冷冷地瞄了他一眼，说：“好，我跟你去拿，就去拿。”

    就忙从房间里窜出来，见王菊花还在用竹扫帚狠狠打门，就朝她嘿嘿笑了笑。

    王菊花见章吉帮来了，忙问：“那老东西呢，没在房间里？他藏到哪里去了？”

    章吉帮就对自己那个房间指了指，阴阳怪气地说：“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到我房间里逼我交待呢。这阵见你来了，心脏病又发作了，我去跟他拿药呢。”

    王菊花就跳起来大声痛骂：“原来还是躲到你房间里去了。发作了好，你死吧，死了更好。”

    就又拖着竹扫帚跑到隔壁章吉帮房门口，又拿起竹扫帚一阵猛打。

    章吉帮从洪正清枕头底下摸到那瓶药，看了看，同他在巴山垸偷到的那瓶一模一样，就咬紧牙关骂：“我会让你不得好死。那瓶让我丢到阴沟里去了，他又买了一瓶呢。你去买吧，买多少，我跟你丢多少。”就手一扬，把药从窗口丢了。

    他从隔壁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王菊花正撕扯着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已人事不醒的洪正清，边扯边骂：“老家伙！你还装死呀，你今天跟我到底去不去法院？不去，我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见洪正清正喘着粗气，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章吉帮忙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脉博，不禁大惊，忙扯开王菊花说：“别闹了，别闹了，他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再闹就要出人命了。”

    这时房间里又涌进来一群人，见这模样，都惊得大喊：“快来人！快喊救护车来，人快不行了。服务员！快跟人民医院打电话，要他们快来救护车，这里有个危急病人。”

    只一刻，一部救护车就呼啸而来，把洪正清拖走了。

    王菊花也急忙灰溜溜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