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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因祸得福

更新时间:2022-06-15 09:08:02 | 本章字数:3600

    13  因祸得福

    罗大棒棒把手里的酒碗对桌子上一顿,喷出满口酒气说:“且慢!还让他喝什么酒?鬼日的,没把他也同那一伙宰了,就优待他了。还留着养几天,哪一天我又想吃人心了,就拿他开刀,那汉子还长得壮实,那颗孪心肯定要比滚地龙的好吃。”

    腊香一听大怒,骂道:“放屁!没人心的家伙,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怎么红口白牙诬陷他是滚地龙一伙的?是一伙的他会来报信么?你如果动了他一根毫毛我就要大当家的做了你。什么家伙,不过是大当家养的一条狗,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了。今日我不但要喊他来喝酒,今后还要二当家的把他留在张府上当差呢。这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不像个当土匪的。大当家的你说呢?”

    腊香拿眼瞄了瞄张大贵,张大贵这时正坐在另一张小桌子上品茶,吸旱烟,一杆三尺多长的旱烟筒端在手里呼得叭哒叭达响。见弟媳在问他,就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按理是要送他上西天的,念他报信有功,就免了吧。我们保上也不会乱杀无辜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躲不过我的眼睛。老二,你就喊他过来吃碗饭吧。”

    张大福就点了点头,过来喊:“喂!上乡佬!你过来吃饭吧。你叫什么?”

    章伯桃正坐在灶屋门角落里打瞌睡,听到喊,一惊,睁开眼,原来是张大福在喊,放了心,忙站起来说:“我姓章,樟树的樟不要那个木字旁,叫章伯桃。”

    “哦!我还以为是家门,是弯弓张呢。多大年纪了?”

    “四十三岁。”章伯桃坐上饭桌,腊香忙跟他筛来一碗酒,又盛来一碗饭。章伯桃没喝酒,只埋头一边狼吞虎咽扒饭,一边回答张大福问他的话。

    “有堂客吗?”张大福又问。

    “还没……没找。家里穷,谁看得上。”

    “哦!还是个红花伢子呢。嘻!这把年纪了,人也还长得不赖,就没女人看上你?”

    “家里穷呢,四五个弟兄,一家六七口,哪个女人会上门。爹原来在曾国藩手下当兵,还来过蠡山杀过长毛。是他要我来这里,我就同我四弟一道来了,不料半路上就碰到了滚地龙那一伙,就稀里糊涂跟着他们来了。我可没跟着他们抢啊。”

    “幸好你没跟着他们抢,不然你也躲不脱挨一刀呢。哦!你爹还来蠡山杀过长毛?长毛不就是女人么?你爹来这里杀女人干什么?我们这里的女人得罪你爹了?”

    罗大棒棒懂点历史,听后就哈哈大笑,说;“二当家的,你连长毛都不知道?长毛哪是女人,别闹笑话了,长毛就是太平天国军呢。当年他们的大军反清从广西一路杀过来,打到了南京,从蠡山路过时,还把我们这里那座范蠡庙一把火烧得精光。曾国藩带领的湘军在这里与长毛决过一死战,把长毛赶跑了,现在的蠡庙还是后来咸丰皇帝重修的。你跟这个上乡佬说这些干什么?看样子你对他还蛮感兴趣。”

    “是么?看模样还有把力气,是个干活的料。”张大福对这个身材愧梧,仪表堂堂的汉子有了一点好感,特别是嘴唇上那一圈黑胡须更增添了几分帅气。心想,这家伙怕也有点来头呢,腊香在他耳边曾悄悄说过,磨房里那个推磨拉碾在他家干了二十多年的长工师傅陈老六已染上了痨病,整日咳咳咔咔,夜里也闹得她睡不安稳,做事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张大福不换人,腊香就要走人。而且自打见到这个上乡人后,腊香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向对他冷冰冰的面孔一下就像绽开了一朵花,只催他快些把陈老六换了。他问换谁呢,陈老六也在家里干了二十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呀。虽然也有点讨厌他有痨病,干不了重活了,家里常常为断了粮,他碾房里却总是拖拖拉拉,张大福也常常发火,要他走人。陈老六却还死死赖着不想挪脚。他儿子陈劣牛甚至口口声声他爹是为张家长年累月做苦力累病的,病了就想把他一脚揣出门?还讲不讲人道?就要他爹赖着,不把病诊好就别出来。张大福拿着这个病壳子也是豆腐跌到柴灰里,吹吹不得,打打不得,只想等个机会,找到个合适的人选后再把他揣出门。这不,机会就来了呢,眼前这个上乡佬不就是个合适的人选么。

    问过他一些话后,张大福最后发了话:“你快些吃饭吧,吃了饭再作调摆,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大哥也讲了,让你有个出处。”

    章伯桃听了大惊,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再也吞不下去了,就惊异地想,吃了饭就作调摆,要安排我去一个地方,莫不是怕我当饿死鬼,让我吃饱喝足后再送我上路?天啦,他们果然留了这一手。就急忙丢下饭碗,趴在地上向张大福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声大嚎:“大爷!二爷!你们行行好,别杀我,现在就让我走吧。”说着就嚎啕大哭。

    那边张大贵听到哭声,伸头一瞄,原来是章伯桃在哭,就大声斥责:“哭什么?谁说了要杀你?还像个男子汉吗?我念记你报信有功,饶你一死。是想让你吃了饭后赶快走人,爱去哪就去哪,随你的便。你倒还以为我们要送你上路。真是笑话。”

    罗大棒棒也嘿嘿笑起来,说:“要杀你还等到现在吗,不早把你宰了丢到塘里喂鱼去了。我们大当家、二当家都是仁慈之人,念记你报信立了功,饶了你一命。只是你以后可不能乱来,又走上歧路,到那时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张大福也说:“我正在思量如何安排你呢,你却想到一边去了。起来吧!我讲了,吃了饭再跟你调摆,不会亏待你的。”

    章伯桃听了这话,总算放了心,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张大贵面前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放心地坐到了桌子边,端起那碗还没吃完的饭,又大口大口吞咽起来。看他这一碗已吃完了,腊香忙又跟他添来一碗,向他使了使眼色说:“我家大当家说了,不会杀你。你放心吧。我家二当家的也说了,会给你作个安排。”

    “好哩。只是不知会安排我干什么?”章伯桃还怀疑地瞪着眼瞄着腊香问。

    腊香只抿嘴一笑,用手推了推张大福,说:“老东西,你不说要给他安排么?你告诉他呀。”

    “急什么,让他先吃饱饭吧,好事不从忙中起嘛。我还问问你,你有这么好一副身胚子,在家乡为何还糊不住一张嘴,讨不到堂客,还跑到这里来了?”

    “是我爹要我来的呢,他说蠡山是块风水宝地,有龙脉。我同我四弟还有家乡几个弟兄一同爬山涉水好容易才找到这里,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是块灵秀之地。正想找个地方落脚,半夜走夜路碰到恶鬼,后搭帮滚地龙那伙人救了我,我就糊里糊涂跟着他们走了,谁料他们还是一伙强人。他们要我也入伙,我当面答应了,只想趁他们不注意一跑了之。在他们要我在后门边守望时,终于才找到机会,就同这位腊妹子一起跑来报信了,也终于将那伙人抓住了。”

    张大福边听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幸好你能迷途知返,反戈一击,不然你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好!我念记你爹曾在曾国藩手下当过兵,杀过长毛,是条汉子。你也反戈一击有功,你就留在我张府上吧。你想不想留在这里?”

    “想……想……哪能不想呢,就怕你们不要呢。”章伯桃一高兴,一口饭又差点噎了,就死命将一口饭吞下肚。还想说几句感恩的话,无奈口拙,又不会花言巧语,只嘿嘿的傻笑了几声。

    那边张大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就也轻声慢语地说:“你们上乡人能留在我们张府的没几个,以前也留过,但不偷即盗,还勾引我们府上的女人,对这些人我们也没手软,把他们一个个都打发走了。”

    章伯桃当然懂得那打发的意思,那还有客气的么?还不是也像滚地龙那样非死即伤,或者就被伍道长像赶畜生那样赶走了,能有什么好结果?他怎么会想有那个结果呢。就忙放下饭碗,走到张大贵面前倒头便拜,磕了几个响头说:“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如果我能留在张府,我愿为大老爷、二老爷效犬马之劳,就是肝脑涂地,我也在所不惜。”

    接着又磕头如捣蒜。

    张大贵就一声喝:“起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张府上的人了。老二,你就安排他到你那里做长工吧,你那里还缺人么?”

    张大福说:“别的倒不缺,只有碾房里还缺一个碾米的。那个推磨碾米的陈老六是个痨病壳壳,做不得多少事了,我想把他辞了。这样吧,就安排他到碾房里,帮我做事,我供他的住宿、吃喝,每个月还给一斗二升米的工钱。”

    张大贵说“这还是个好差事,就凭他这身驱,扛得起一头牯牛呢,还怕推不动一个碾盘,你叫他明日就去吧。”

    张大福就对腊香说“腊香!等下你就带他去碾房看看。那个陈老六就给他几个零用钱开发他走,他如放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现在就带他走吧。”

    张大贵说:“陈老六还没走么?”

    张大福说:“他儿子陈劣牛不要他爹走,非要补足他这些年的工钱,还要为他治好病才走。已闹了好些日了。”

    张大贵大怒:“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罗警长,你马上带几个弟兄去教训教训他,马上把他赶走,我们家养了你二十多年,怎还能养一个只吃得做不得的病壳子。看他走不走,不走就把他丢到山里去。”

    “好呃!我会有厉害他看看的。”罗大棒棒立即就带着几个团丁去了。

    腊香就向章伯桃努努嘴,说:“饭吃饱了么?吃饱了就走吧。没吃饱没关系,我们家今后吃的喝的管你吃喝个够。走吧!我带你去碾房里看看。”

    章伯桃就跟着她走了。

    张大贵还在后面叮嘱:“做事要发狠点,可不许偷懒,也不许在屋里东瞄西看打什么混帐主意,手脚也要干净点,做好了,以后还会给你加点工钱。如发现有什么有不轨行为,打断手脚还是便宜了你,今日杀滚地龙那一伙你是看到了的。我们的家规也是当地出了名的。”

    章伯桃就连连点头,说:“你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的。”

    就心满意足跟着腊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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