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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碾房旁的女人

更新时间:2022-06-18 07:43:47 | 本章字数:3988

    15  碾房旁的女人

    章伯桃见张大福来了,就忙丢下钉耙,向碾房走去,接着就在碾房里忙开了。

    张大福见他干得很卖力,做事也很利索,较之那个陈老六要强了不知多少,看样子还是个做得事的角色,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推磨碾米在不在行,就问了一些在碾米方面要掌握的一些技术问题,竟也回答得头头是道,还拍胸打了包票,别说你这个碾房,就是田土里春种秋收,抛粮下种,做田耙地也算得个老把式。自己曾在上乡帮当地几个东家干过多年活,要二当家尽管放心,这里没有他干不了的。

    张大福一听,就更加满意、放心了。就庆幸自己总算没看走眼,找了这么一个好把式。瞄瞄章伯桃那劲板板,一身健子肉的好身骨,张大福既羡慕又嫉妒,这号身骨为何偏生在这个上乡佬身上,而与他无缘?自己家财万贯,什么也不缺,就缺这副好身骨呢。以至每到夜晚,他就要唉声叹气,放着三房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却不敢走近她们房里。特别是三姨太腊香,娇嫩嫩的,哪个男人见了不馋涎欲滴?偏自己没这个胃口,只看得动不得。

    张大福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章伯桃赶快碾几担谷出来,一来他要看看章伯桃的本事,二来陈老六这一向因痨病发作,每天没干多少活,家里米桶里早见了底,一家老老小小每天都要吃要喝,他们这样的大户又怎能断粮?就要章伯桃无轮如何今天就是赶夜工也要碾几担谷出来。问章伯桃干不干得出?

    章伯桃就笑着说:“这几担谷又算什么?我还怕是要我上天去摘几颗星星来呢。没问题,我也是个做工人,吃惯了苦的,还怕搞几个夜工。你尽管放心,以后家里吃的喝的我全包了,有空我还可以作菜呢。”

    张大福说:“那好,算我没看错人。以后只要你舍得吃苦,我也不会亏待你,工钱我不会少你的。只是夜里耳朵要放灵醒一点,怕盗贼翻墙入室。”说完还指指腊香那边说,“那边你也要多留个心眼,偷花贼也常在我这屋后转的,我又不常在家,他们总想打什么混帐主意。我日他娘,你偷我几担谷我倒不计较,人可动不得,动我的人,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章伯桃一惊,以为他发现他刚才到腊香房里坐了,有意要提醒他。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偷偷对他瞄了瞄,还好,张大福好像只随便说说,说完就把目光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并没有盯着他问。就说;“还有这种人么?”

    张大福说:“我见得多了,你没见刚才在老大家喝酒时,那个罗大棒棒那副饿急了般的模样,他跟我二房里的银秀早就眉来眼去了,还想打三房的主意呢,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在他为我家保家护院出过力,又是我老大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让了他一着,只要他眉毛遮得眼睛住,别太丢人现眼,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是也别太作过份了,我张大福也不是好惹的。你也要记住,我可是有言在先,谁想在我这里为所欲为,包藏祸心,我只要跟我老大说一声,今日滚地龙那一伙就是他的下场。”

    说完还偷偷瞄了章伯桃一眼,就又捏着裤裆里那鼓鼓的一团,哼哼着走了。

    章伯桃知道他说这话的用意,他是不放心自己三房的隔壁还有这么一个像貌堂堂、颇有几分阳刚之气的壮汉,而且还是个单身汉子呢。那个陈老六住在隔壁时,他同样也打过招呼,要他放清醒点,好自为之。最后除了咳咳咔咔扰得腊香夜夜难得清静,好像并没发生什么故事。这个章伯桃来了,他提早打个招呼,省得日后惹出什么麻烦,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也是个在情场、烟馆、牌桌上混过大半辈子的人了,是个情种,又是赌徒加烟鬼,这里面的套路他早已混得滚瓜烂熟,这烟啊赌啊还好说,习惯使然,有钱就去混个昏天黑地,没钱光杆一个,你拿什么去赌去吸?这男女之情就有些不一样,有时就不分贵贱,那个欲火一上身,就像干柴遇烈火,不触及便罢,一旦触及,不烧个冲天烈焰不会罢休。他不能不有所提防,已经有个二房银秀红杏出墙了。碍于那个罗大棒棒的淫威,他奈何不了他,只好打断牙齿往肚里吞了。他不能让三房又重蹈覆辙了。

    他那几日耐着性子没有出门,暗暗观察了多日,总算没让他揪心,那碾房里整日只听到小叫驴拉碾的声音,章伯桃除了每日碾几担谷子,剩余时间到屋后菜园子里去作小菜,好像目不斜视,连腊香那房望也没望。夜晚那里更是静得出奇,干完活后,碾房里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鼾声,除了有时章伯桃打开后门撒泡尿,并没有其它动静。张大福这才放心的又到龙嘴街烟馆去吞云吐雾了。

    章伯桃自从接手干上了碾房里的活,就如鱼得水,在那里灵活自如了。他本是干惯了这些活计的老手,不干活反倒显得浑身有病似的不舒服,一旦有了活干,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浑身的细胞一下就激活了。来到碾房后,虽是枯燥的只是碾米、推磨,再不就是在后面菜园里挖土种菜,但他乐意。就像碾房里那头只会拉碾,整日围着碾盘一天转到晚,除了吃草料,什么也不管也不知疲倦的小叫驴一样。当然他的活比小叫驴的要繁杂得多,小叫驴只要蒙上了眼,它就像开始了万里征程一样,一个劲只知往前拉。章伯桃的事可没这么简单,他每天有两三担谷的任务,先要用一副大石磨推出来,光这推没一把力气出一身老汗是推不出来的,章伯桃倒是很轻松推出来了,虽一身汗得透湿,但喘息着坐片刻工夫,吸一袋旱烟,力气又恢复如初。推完还只完成小半工序,接着就是放到碾盘里碾,由小毛驴拉着转上小半日,碾糟里已现出米粒了,用风车车掉粗壳后,再放到臼窝里舂,用脚一下一下踩那冲头舂米。虽是脚上的功夫,但也是一项很费气力而且还要有耐心的活,没有几下功夫,吃不得几下苦,要想把几担谷子变成白花花的大米,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几担谷子想变成米在现今不费吹灰之力,用打米机打出来,还用不了半个钟头,但在那个时候,没一整天,有时还要赶夜工才能见到白花花的米。

    章伯桃虽一天干到黑,没个喘息的时间,但他乐意,而且干得还很上瘾。就像一头会说话的驴子一般,一天到晚,只知埋头干活。如果谷子干燥,驴子拉碾时拉得快,舂米时脚下像生了风,让那冲头像鸡啄米似的冲得飞快,一天的活或许大半天就干完了,余下的时间,章伯桃也闲不住,他要到后面菜土里去摸小菜。

    那也是他份内的事。菜园里自从有他常在里面摸过之后,里面已是一片绿色盎然,青翠一片。里面栽的辣椒、茄子、豆角之类全是他在碾完米后的空隙时间里一揽子包下来的,摸得有条有理,小菜不但供了张大福一家,还供了张大贵那一大家子。章伯桃除了在碾房碾米,其余时间好像全泡在了菜园里,他好像对种小菜兴趣更大。每日总是把碾房里的事做得飞快,把舂好的米用麻袋装好放进仓里后,就兴致勃勃到菜园里来了。一边用锄锄菜园里的杂草,一边还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瞅瞅腊香那厢房,那厢房里总像有一股挠人的魔力,使他欲罢不能。

    虽然张大福提醒他的话总在耳边缭绕,但他还是为自己找借口壮了胆,只看看还会犯了法不成?不信你那厢房就看不得。既然看不得,为何要把厢房按在菜园边?哪能不使人心慌意乱?

    偏那日他还看出了蹊跷,厢房里腊香的那个木格子窗户上糊的那层纸不知为何还突然剪开了一条缝,那里面分明还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偷偷往菜园里瞄呢。菜园子里常常出现的这个魁伟、有一身发达肌肉的雄性尤物已深深把那里面的另一个异性吸引了,只是这个雄性尤物还莫然无知。有时这个深藏不露的异类也会忍住打开后门从里面走出来,招呼他进去坐坐,喝口茶,或把早就倒好的茶送到他手里,眼里总是含情脉脉地瞄着他说:“你看,你这一身汗哟,快进屋里去歇歇吧,屋里的事横直是做不尽的。”

    章伯桃接过女人送过来的茶,像品蜜糖似的慢慢抿着,甜在了心里。他做梦也没想到腊香还这么关心他,连杯茶都送到他手上。她其实是可喊他进去坐坐的,喊了他当然也会进去。

    就抹抹汗说:“我们这号做工人,做惯了的,多做点身子骨反倒舒坦些。噫呀!你那房里还蛮通风亮爽呢,比我那碾房里要凉爽些吧。”

    “当然要凉爽呢,不然我为何要选那间房了,二姨太银秀就眼红得要死,说这间房不但凉爽,还进去方便。她那房紧挨着大姨太房里,罗棒棒每次来会她都要经过大姨太房边,难免要提心吊胆。如果是住在我这房里,她就方便多了。我会给她么,她想得美,我就不想图图方便。嘻嘻!”腊香说着就笑起来,还瞅了章伯桃一眼。

    章伯桃懂了她那意思,就也笑:“原来你也是想图个方便,真是人不为已,天殊地灭呢。你方是方便了,可你没她那个福气呀。”

    “我怎么会没她那个福气?她会的我还会不会?你这会死的,也在讥笑我了,你是看常有罗棒棒来看她,我没人理是不是?不是吹,罗棒棒开头找的还是我,我才瞧他不上眼呢。”

    “那你看谁才能瞧上眼?”章伯桃本是想试探试探,话一出口,又懊悔莫及,我一个下人,东家看得比心肝宝贝还要紧的姨太太也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就又改口说,“三姨太可不是那号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不但能干、漂亮,讨东家喜欢,还是个出色的管家婆呢。”

    “你别夸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唉!”听了章伯桃一席话,腊香忍不住一声长叹,“什么能干不能干,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呢,是只给他欣赏欣赏的,谁还会把你当人看,我早看透了,根本就没人体贴关心你,那个老家伙来一次,也只盯着你,生怕被人偷了抢了似的。我把个信他,就是有人偷有人抢,只要我看得上的,我也不怕,我还能跟着他守望门寡。”

    说着腊香又瞅了章伯桃一眼,那眼里分明好像在说,你怕么?但腊香说到这里,却又有点心慌气短起来,她侧目望了望碾房那边的侧门,就忙提脚走,她好像看到那门边走来了一个人。

    腊香平素把家里的人不大放在眼里,如果张大福不在家,她总要来碾房跑几趟,总要有一搭没一搭找章伯桃天南地北聊。陈老六在碾房做事那些年,她是从不在那里露面的,一来她嫌里面的灰尘呛人太邋遢,二来也怕陈老六咳咳咔咔有痨病。章伯桃来后她却一反常态,什么都不怕了。张大福如果在家,她就收敛些,不但不去碾房,连自己的厢房也不敢迈出半步。只在章伯桃在菜园子里做事时,偷偷在窗缝里朝外瞄,时不时还哼上几句山歌,那山歌也是郎呀妹呀的,悠扬悦耳。想不到这女人还有一副好嗓子呢。在后面菜园里做事的章伯桃常常听得走神,那锄突然就不大听使唤了,还常把几棵菜秧错当杂草锄了。

    腊香突然忙不迭慌慌张张走了,原来又是那大姨太、二姨太又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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