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他去哪儿了

    章吉帮一进钟力农的房间就忍不住担心地问：“我是捆得狠了点儿，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这个区里派来蹲点的干部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钟力农就安慰他说：“不怕，已不是搞一次两次了，次次都跑脱了的。你就安心到这里喝茶吧。等下我就同你到他房间去看个究竟，到时就会让你看到奇迹的。”

    他就真有那种逃脱的魔法？用绳子捆得这么紧还能逃脱，真是闻所未闻，等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不有这种魔法。他如真有，我就改姓不姓章了。”

    钟力农诡秘地笑笑：“你不姓章姓什么？你爷爷姓章呢。我听人说过，你爷爷就是与地主张大福的三姨太偷情才生下了你爹。嘻嘻！那里面还有一段旷世奇缘呢。好，我不说了，你不信孟觉豪会逃脱么？我们开头也不信，结果一试还真让他跑了。不管你把他捆得如何紧，他都有办法跑脱，而且还让你找不到他的踪影。不过有一次还是让我找到了，你猜他跑到哪里躲起来了？跑到了成小妹那里。成小妹你认识不？是我们阁老乡一个响当当的劳模，还是阁老乡万家村的妇女干部。那年她见村里穷得叮当响，村里人想到河对面的县城去找点副业门路总是受到百般阻挠，不能老看着村里人穷得舀水不上锅啊，她就打电话咨询了当时正在县政府当秘书的孟觉豪，孟觉豪就认真分析了阁老乡的情况，发现这里棉子壳、桔杆很丰富，村民一般都用来当柴烧了，就建议他们利用棉子壳、桔杆发展种蘑菇，说这项技术容易掌握，投资不大，可以因地制宜发展。他还可以为她提供学习种蘑菇的地址，成小妹就趁到外省走亲戚的机会，学到了那个种平菇、香菇的技术。回来就请示村里办起了一个蘑菇种植基地。只二三年光景，那个村就靠大种蘑菇致了富，还带动了乡里乡外一大批人。全县那一阵也掀起了一个大种蘑菇的热潮。成小妹一下也红透了半边天。那些日子，我的天，孟觉豪也像着了迷，经常往成小妹那里跑，说这就是当前农村致富的榜样，必须把这事作为全乡乃至全县的样板加以推广。他那一阵常跑那里，究竟是被蘑菇迷住了呢，还是被成小妹迷住了，鬼才知道呢。不过成小妹也确实迷翻过一批男人，这妞书虽读得不多，但肯钻研，还长得眉清目秀，一副瓜子脸白里透红，一双丹凤眼像会说话一般，能眉目传情，是难得的一个美人坯子。见新调来的孟书记非常重视，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开始还羞羞答答，书记前书记后，喊得甜甜的。坐下后，筛茶递烟，还这请示那汇报，把个孟觉豪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可能就从那时候起，孟觉豪思想和情感上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对县里那个县长公主不再藕断丝连，而是一心倾注在了这里。像这样的事，谁心里不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说穿只背后悄悄议论来，议论去。但毕竟那只是工作上的往来，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区里齐先枫有几次要我好好调查调查此事，但查来查去，查无实据，不了了之。只是后来孟觉豪做得太明显了些，他见那妞不但长得漂亮，还很有才干，是一棵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就想好好培养她，如果把她调到乡企业办来抓企业，对全乡企业会有很大的推动和促进。谁料调了几次村里卡着不放。说这是他们村里的一根摇钱树，是财神爷呢，村里刚刚发展蘑菇生产有点眉目，你们就想把她挖走？要挖也要等个二三年吧。孟觉豪一听急了，还等二三年，人家都要嫁人远走高飞了，她还能待在你们村里当老闺女？以后飞走了，我们想要这么个人才也找不到了。就显得急不可耐，隔不了几日就往那里跑。有时晚上机关没见他人，我准一猜就中，他一定到成小妹那个村去了。果然如果有人想找孟觉豪，我就透个信给他，他下村了，这阵可能就在万家村，就是成小妹那个村里。一找，果真就在那里。他想先在那里试点搞承包责任制，已基本搞出个眉目。有天晚上，我们又玩绳子捆人的游戏，我们把他像粽子似的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心想，你这下想跑掉，除非你有缩骨法，不然是绝无逃脱的可能。不料最后还是让他跑脱了。机关里十多个干部找遍了山山岭岭，都没找到他的踪影。一个个累得直喘粗气，都叹息，这个孟书记呀，简直比孙悟空还神了，这阵你是上了天还是入了地呢，跑得连影都没了。只有我稳坐钓鱼台，按兵不动。等到他们疲惫不堪，打算放弃时，我就站起来说，好了，你们不用找了，不问我，你们就是找到天亮也找不到的。众人就用疑惑的目光瞄着我问，难道是你把他收藏起来了不成？我也未说原因，只说，你们都回去睡吧，他今夜不会回了。他们还要问，我怎会贸然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只笑而不答，让他们带着一头雾水都回房去睡了。我接着就找到了成小妹那里，孟觉豪此时正同成小妹坐在她家灶脚下，一边烧火煮甜酒粑粑，一边在亲热的交谈着什么。那副模样就像热恋中的一对恋人。见我来了，他们就忙起身，孟觉豪还拍着我的肩膀笑骂我，你这个兔崽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说，你那个秘密瞒得了别人还能瞒过我？我一猜就知道你找到这里来了，同小妹在说悄悄话吧？孟觉豪很尴尬，脸一下就红了，只好说，最近全乡要召开承包责任制群众大会，我想要她们写一篇有关带领村民广开门路，走发家致富道路的经验材料，在会上发发言，成小妹是带头发家致富的能手，又是全县的劳动模范，要她在大会上介绍介绍自己创业的经验。她还不想写，我刚才还批评了她。成小妹就满脸悱红的说，钟乡长，你坐，你坐。我筛茶去。写什么鬼材料，我都写八百遍了。每次开大会都要我发言。县里广播站也播了好多次，地区报纸上也登了，这次全乡要召开群众大会，又要我发言。要写你孟觉豪自己写，谁不知道你是县里有名的才子，文章还上过省报呢。听！还直呼其名了。后来果真一口一声觉豪的喊，而毫无羞怯之色。一个羞答答的女子突然变得如些大胆泼辣，而且还当着孟觉豪的面也敢做些非凡之举，我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已非比寻常了。当然，也仅此而已，也没见有什么越轨的行为。虽然外面流传着他们关系暧昧的各种版本，甚至说孟觉豪连裤子上的那根皮带也送给了她，却只是传说，没谁见到有这方面的证据。”

    章吉帮听后，兴趣大发，仿佛在茫茫迷雾中，突然见到一线光亮，这正是他极力想搜索的目标。许多党政干部防不胜防跌得头破血流，身败名裂，还不大多是为了女人？英雄豪杰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例子已数不胜数了。想不到这孟觉豪刚调来这里不久，居然也有如此不堪的风流韵事。就并不动声色，只暗暗准备了一个小日记本，准备把这些发现的蛛丝马迹一一记录下来，以备查用。平常他对一些党政干部在这方面的轶闻是极感兴趣的，有时还喜欢特意去搜集，去打听，一旦发现有这方面的内容，就喜得发跳，暗暗记录下来之后，一旦这个干部有对他不利的行为，就将这个作为要挟的一种手段。也为自己有时也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行为寻找理论根据。干部也是人呢，不是神，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平民百姓爱女人，干部就不爱？说不爱那是虚伪，是表面上装道貌岸然，实际上是一肚子男盗女猖。记得他在蠡山乡当农技员时，齐先枫有心要推荐他上党校转国家干部，上面来人进行考核时，党政一班人开座谈会，有个副乡长提出了不同意见，说他平时工作飘浮，只会对个别领导溜须拍马，没有真才实学，考试也是排在最后，同村里某妇女干部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有男女作风嫌疑，不主张推荐他。其他人对他也有不同看法，当时就没定下来。当齐先枫把这事悄悄告诉他时，他立即气得暴跳如雷，乱吵乱骂，还搬出自己收藏在枕头边的一本日记本说，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这日记本上对他们平时的一些所作所为都有记载，某年某月某日在哪家吃了喝了，还同哪家女人调笑，上了床等等，对他提了意见的这些干部哪个没有？而且一条条还触目惊心。齐先枫就拿了那个本子过细看了看，说，你还记得蛮详细呀，我会个别找他们谈谈，这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吗？久在河边站，怎能不湿鞋？工作时间长了，谁又能保证自己身上会干干干净净。别光一双嘴只说别人，不看看自己。你看这日记本上记载的这些事一旦捅出去，你们还能在这里待得住吗？嘿嘿！好小子，你这一手还真厉害，果真不久，那些人就缄口不言，对推荐他的事只睁只眼闭只眼，不再多说半句了。章吉帮也顺顺当当进了党校，转了国家干部。现在他突然听到孟觉豪居然也搞起了婚外情，章吉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下就来了兴趣，忙问；“你这是亲眼看到的？”

    钟力农说：“不亲眼看到，我还会骗你？现在谁不知道，只差没在广播里播了。”

    章吉帮说：“难怪连齐区长都知道了，他不是在县城里有左县长的女儿跟他恋爱么？为何就不爱她了？难道县长的千金还当不得一个农家女？哼！这些人啊，当不得官，一旦手中有了权，就见一个爱一个，像什么话……哼！”

    章吉帮有些愤愤，其实是还想了解得更详细一些。就又探过头来问：“他同左县长的女儿早就有了一手，你难道不知道？你只讲讲，他到底同万家村这个女人是不是上过床？”

    钟力农知道他是想多搜集一点这方面的问题，他何尝不想搜肠刮肚一古脑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倒出来，他早就对自己在乡镇干了多年，比孟觉豪阅历要长，却只当了个二把手心怀不满。加上在对待搞承包责任制这个问题上俩人有严重分歧，他不想与区委唱对台戏冒这个风险，无奈党委政府一班人拥护孟觉豪的占了多数，他只能打断牙齿往肚里吞，早就想找个机会把他一脚揣了下去。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还能不凑点烂药。但也不能做得太露骨，毕竟他们现在还在一个机关工作，做得太显眼，如果孟觉豪这一改革一旦被上面肯定、认可，飞黄腾达了，自己岂不是错失了良机。他暂时还必须谨慎行事，不可得罪他。就神秘地笑笑说：“这只是传说，没真凭实据，你可不能到外面乱传，更不可向区委打小报告，这样不利于团结。”

    章吉帮一楞，接着又说：“我当然知道他在县里同左县长的女儿左佳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只是左佳自从他调到阁老乡当党委书记后，也来过几次，大约是听到说他执意要分手，左佳就气势汹汹像个母老虎似的打上门来，一定要孟觉豪给她个交待，赔偿她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 孟觉豪说，我同你只是恋人关系，没有法定上的婚姻关系，要赔什么损失费？那女人就赖着不肯走，说，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想甩了？听说你在这里又交了一个叫成小妹的乡下妹，一无文凭，二无工作，你还把她当宝贝了。她哪样又比我强？你能一帆风顺走上士途，没有我爹疼你培养你，你能有今天？孟觉豪说，你就是好上了天又如何？我同你早已没缘分了。好了，你回去吧，有好男人你另选一个，好男人有的是，凭你的条件找一个比我强的易于反掌，何必一定要缠着我呢？女人死活不肯走，晚上还赖在他床上。孟觉豪只好叹了一口气，拿了一床被子睡在办公室桌上了。女人第二天临走还愤愤不平，说她爹会要让他尝点苦头的。孟觉豪只冷笑了一声说，我不要他女儿了他还会杀了我不成？你去告吧，我不怕。他们就这样一拍两散了。你看，这个后果显而易见，以后还能不酿成苦果。”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响，钟力农一拍屁股忙站了起来，大声说：“我们只顾扯那些事了，把捆住的孟觉豪也忘了。快些，我们快去他房里去看看，看他到底是跑了还是没跑。”

    章吉帮说：“我正想看看他演出的这处好戏呢。走吧！他跑了，看他又跑到哪里去。”

    二人就一前一后朝孟觉豪房里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