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忐忑不安

    那一夜，章吉帮在床上晕乎乎总是想着同吴凤兰待在一起时的情景，吴凤兰一笑一颦的每个细节在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放了一遍又一遍。电影哪有这么动人，这是活生生一个大美人在与自己互动呢，只可惜还没情到深处，刚想触及敏感的部位，那边就慌忙逃之夭夭了。但逃了之后，她又为何站着不动了？还冲他嘻嘻发笑，这不明显对他还情深意重。女人对男人怀有好感往往是很含蓄、很矜持的，对了，吴凤兰对他可能就是这个意思。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偷偷暗笑起来。

    这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没合好眼。他决定拼死一博，要抱得美人归了。

    正当他紧锣密鼓筹划一步步采取行动的时候，齐先枫搭信来，要他速赶到区里，他有重要事要找他。又可能是找他汇报近段的情况了。汇报材料其实早已写好了，洋洋洒洒二十多页，全是搜集孟觉豪这些天搞责任制、分田到户的材料，后面几页就是写财旺在点上紧跟孟觉豪一唱一和，还要为一个肯出二万元包渔塘的什么大户的事也一并列入了材料之内，当然也没漏掉财旺偷偷摸摸同女人幽会的事。吴凤兰的名字他用某某代替了，为的是怕影响到吴凤兰的声誉，对他也不利。他以后还要同吴凤兰要进一步发展，怎能因财旺而把吴凤兰也拖累，他下不了这个手。齐先枫要他连夜速赶到区里去，信的后面还写了紧急二字，可见情况已很严重，不能再拖泥带水，要采取紧急措施了。他原以为洪正清一定掌握了一点什么情况，有他去汇报，会更灵验些。谁料他却纹丝没动，就像没来他这个人一样。来这里好几次，也像侠客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其名他是在同他一起在王家坳队办点，其实他没同他见过几次面，有几次他下村同阁老乡的干部来检查生产，落实责任制，也只匆匆露了一下面后又悄无声息走了。有次他好容易在吃饭时同他碰了一下面，他想同他聊几句，汇报一下这一向点上出现的不正常情况，还有那个包渔塘，愿出二万元的神秘人，希望区委采取措施，好好查查。洪正清不但没仔细听，相反还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他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个黑雷公莫不是察觉到了他在点上的什么蛛丝马迹？不会，绝对不会呀。此时他与吴凤兰的关系尚在筹划阶段，还未付诸实施。就算他同吴凤兰那一晚在保管室禾场里教她学了一阵车，后又在橘园里摸了捏了她一下，吴凤兰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嘛。是财旺背后打了他的小报告？也不会的，财旺自己屁股上还不干净，正担心他凑他的烂药呢。想想，章吉帮就又摇头暗自笑了，是自己神经质了，是自己看着洪正清处分了几个有男女作风的干部后吓虚了胆，自己还什么也没干，怕他个球。自己背后还有齐先枫这棵大树撑腰呢。至于孟觉豪搞女人的问题，洪正清并非没有耳闻，也曾听人反映过，齐先枫就当面向他提出过这个问题，开头他以为是齐先枫想以这事为借口，借刀杀人，把孟觉豪搞责任制的问题压下去，就装聋作哑。心想，你齐先枫是什么东西，因循守旧，当绊脚石，人家年轻人大胆搞改革，把田土分到户搞责任制没什么不好嘛，利国利民，你不但不为群众鼓与呼，为群众利益着想，相反还采取不正当手段打击压制，人家因工作关系同一个女劳动模范有所接触又犯到了哪里？就睁只眼闭只眼，把齐先枫的话当了耳边风。但听得多了，心里也不禁敲起了小鼓，你孟觉豪是不是真有这个问题？也大意不得，还得向他敲敲警钟呢，当真犯了这个错误，一个大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怎能就这样丧失了大好前途？他也深入调查了一下，知道孟觉豪在县里工作时，同左县长的女儿左佳有过一段恋情，为何突然就没谈了，又另外同那个劳动模范成小妹又恋上了，还被人传得沸沸扬扬，是不是只想玩玩？如果是这样，那就大逆不道，要给他下重锤敲敲边鼓了。对这个问题，他找孟觉豪谈过心，而且态度很严厉，向他讲明了这个厉害关系。虽然你孟觉豪现在正在大力推行改革搞承包责任制，群众都很欢迎，他不反对，尽管区里向他一再交待，不能让孟觉豪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但他心里实际上是站在孟觉豪这一边暗暗在支持他的。如果孟觉豪突然又钻出一个男女作风问题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不但不会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支持他，相反还会不依不饶，会把这个问题一查到底。不管你孟觉豪底子有多硬，改革如何得到群众拥护，他也决不会容忍他干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来。他找孟觉豪严肃地谈到这个问题时，孟觉豪只笑笑对他说，一些人是在神经质了，他一个未婚的青年干部，与未婚女子接触，只要不乱来，谈情说爱，本是很正常的事啊。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同左县长的女儿他是谈过，但那只是一段并没有结果的恋情，并不是事实上的夫妻，况且这段恋情早已经因性格不合结束了，为何一些人总喜欢拿这件事来作文章？同成小妹他承认是有好感，并有了更深入一步的感情，但并不会出现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危情，他会有个度，有个底线，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不该出现的问题。一个人在婚姻上的事嘛，只要是法律上允许的，何惧之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孟觉豪在责任制这个问题上敢作敢为，对个人的婚姻也会毫不畏惧。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胜步。洪正清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在改革大潮中敢冲敢撞的角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最后还是向他敲了一下警钟，我们有些干部呀，什么难关险关都敢过，偏偏有的就过不了这个美人关，我就怕你重蹈覆辙呢。孟觉豪又送了他一串爽朗的大笑，说，别为这个事太神经过敏了，他决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跌跤子的，你放心。洪正清瞄瞄这个态度明朗坚决，很有开拓创新精神的年轻干部，他信了。并对齐先枫一次又一次在他耳边鼓鼓燥燥，说孟觉豪搞改革是假，别有用心搞女人是真越来越反感，那根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还在心里狠狠咒骂：你齐先枫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左县长养的一条狗，只会跟在他屁股后头瞎嚷嚷。孟觉豪搞责任制有什么不好，伤了你哪根神经？孟觉豪搞女人你有证据吗？你不过是想借这个理由想整垮他，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以讨好左县长罢了。他不听，听了心烦哩。

    洪正清同齐先枫虽都是区委领导，但双方都像隔着一堵墙。这一点，章吉帮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他也并不把洪正清放在心上。

    在洪正清与齐先枫的明争暗斗中，章吉帮明显是站在齐先枫这一边的，只是他没露痕迹，表面上看不出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其实暗地里在暗暗为齐先枫鼓劲，只盼着早些把这个不讲情面的黑雷公一脚揣下去，那个位子其实他也可以坐的，宣传干事，只见干事，没一点实权，还干个屁事。

    因记着齐先枫找他有重要事，心里激动得很，一早，天刚亮他就起了床，要曹婆婆随便下了一碗面条吃了后，就带上那叠汇报材料，骑上那部总是嘎嘎作响的破单车，哼着唱着一路风驰电掣般朝区里那个方向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