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急急奔走

    章吉帮风风火火从区里赶回王家坳后，又马不停蹄踩着单车到各个村去转，寻找洪正清。哪儿有他的影子？平常他只在几个会上见过他一面。但只作作指示，说一通在朝鲜战场上的故事，散会后又没见了他的踪影。好容易留他吃饭，他才不大情愿地留了下来。趁这个机会，章吉帮才端着饭碗，挨挨擦擦坐在他的对面，想趁他吃饭时同他聊聊。但说了几句，他就挥挥手说：“你是说责任制的事么？你找孟书记去谈谈，我有些事也要请教他呢。他这个人水平高，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很有魄力，能干出几件大事来的，群众都很拥护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我算什么，大老粗一个。你去找他好好谈谈，受益匪浅呢。我吃了饭马上要赶到区里去，那边打电话来催了。”就忙丢下饭碗急匆匆又走了。好容易碰到这个机会，就这样又擦肩而过，章吉帮好不恼火。有次洪正清正要出门，他又堵住了他，想向他汇报近段的情况，顺便也谈责任制，看他到底如何表态。刚开口说了几句，他又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怎么老是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放？我不是早讲了，先让他们试试，试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也是必然的嘛。不要总是抓住这些问题不放，毕竟是新生事物嘛。我没时间，还要赶到另一个村去参加一个会。你先回去吧。”说完就像没他这个人在这里蹲点似的，立即拔脚就走了。章吉帮有些怅然若失，好一阵失望。后一想，也没什么大事，你不听，我还会老缠着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区委委员，分管宣传工作，上面还有齐先枫区长呢，找他不比你更得心应手，更知根知底，也心心相印。就不再去找他，也不再把他放在心上。现在齐先枫突然要他去找他，而且还要他汇报孟觉豪、财旺的男女作风问题，还一再交待，这次你非找到他不可，这个事也非要找他谈谈，看他有何反应。章吉帮开头很不理解，为何非要找他呢？找你齐先枫不是比他更能解决问题吗？仔细一啄磨，才恍然大悟，齐先枫这一着棋实在太高明了，他是要给他将一军，看他是走死棋还是走活棋呢。如果他还想护着孟觉豪，这着棋就必死无疑。如果又像先前那样对男女作风问题铁面无私，疾恶如仇，对孟觉豪、财旺也会毫不留情。这着棋当然就会按齐先枫设好了的局走下去，给孟觉豪一个下马威，他再来一个一左一右夹攻，看你孟觉豪如何招架？章吉帮走在路上，边踩单车边笑出了声，这着棋实在妙啊，齐先枫不愧是个高手，难怪有些干部在他背后喊他作老倭狐，奸狡巨滑，有时还专寻对他不利的人下口，咬了你，还让你不知道是哪种狐下的手。当然，对他有利，喜欢对他溜须拍马，像他章吉帮这类由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他不但不会咬，有时还对他添添、摸摸，极尽关怀之能事，使你心甘情愿，肝脑涂地为他效犬马之劳。

    章吉帮这阵虽热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肚里也饥肠辘辘，只在路边水井里用手捧了几口泉水解了一下饥渴，就又跑到了大蔡村，听说那里正在开村干部会。但等到他赶到那里，会早已散了。钟力农正在那里参加那个会，看到章吉帮大汗淋漓赶来了，就关切地说：“我们通知你来参加会，不是说你回区里去了吗？怎么又赶来了？吃饭了没有？”

    章吉帮摇摇头说：“哪还能吃饭，要找洪部长呢，区里有急事。”

    钟力农说：“唉！你来得不巧，他刚才也在这里参加会，吃了饭就走了。说要赶回家里去。”

    “回自己家里去了？”章吉帮忙问。

    钟力农嘻嘻一笑，咐在他耳边说：“听说又是那个河东吼狮搭来了信，要他马上赶到家里找他有事，还不是又在闹要跟他离。嘻嘻！这个黑雷公，你还没听说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堂客闹分家。早就听说他被堂客闹得昏头昏脑了。这阵还不赶快赶回去，那个河东吼狮又会闹到区里来。那不等于是要了他的老命。所以只等会一开完，就急如烽火赶回去了。”

    章吉帮说：“那我也赶去吧。”

    钟力农很奇怪，问：“你有什么事也这么急？先吃了饭着。你还会知道他家住的地方？”

    “我听说过，他全家那年不是已搬迁到目平湖那个巴山垸去了么？”章吉帮也笑了，“听说他老婆眼红搬到那里柴方水便，粮食足，还有鱼有虾，湖田甩亩多，死活要搬到那里去，洪正清怎不听她的。”

    “她这种人也是作湖田的料，纯粹是想借干部家属之名，去贪点小便宜。洪正清背着她没少顿脚舞手骂。当着她又张口结舌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哪里只是想贪那点小便宜，听说那里还有她一个小情人，俩人只要洪正清一出门，就混到了一起。不然她为何死活要搬到那个垸子里去，你去找他等下就会看到好戏的。嘻嘻！还蛮风骚的一个小娘儿呢。别看洪正清在外面像个黑脸雷公，谁见了都要胆虚三分，在自己家里，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怕他老婆。”

    钟力农边说边挤眉弄眼，章吉帮也兴趣大发，笑得前俯后仰。俩人就洪正清家里这本经，说笑了一阵。章吉帮感到肚里咕咕作响又在闹了，就忙不迭在开餐的村部食堂扒了两碗饭，向钟力农问了去目平湖要走的那条路，就又马不停蹄踩着单车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