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威逼利诱

    一连两三天，孟觉豪都被关在那间小黑屋子里写反省。饭也是由那两个干部按时送来。孟觉豪整天像困兽般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始终没有提笔写一个字。

    当两个干部把这些情况向齐先枫反映后，齐先枫拍桌打椅大发雷霆，他想用这种办法抵抗，他打错了主意。他还从没碰到过跟他斗到底的狠角色呢。土改那一年，斗地主张大贵、张大福，开头两个家伙也顽固透顶，不交待藏在墙缝里的金银财宝，他就下了死命令，跟这些家伙不能太客气，除了楠竹笋子炒肉，没别的办法。就吩咐人准备了一大堆楠竹篾片，打了他们一个小死，连身上的肉都打得横飞了。最后怎么样？那个张大贵还不是暗自叹息，我要这些钱干什么，全给你们吧，只要给我一条小命。还不是全都交待了。现在对你孟觉豪，虽然不会像对待地主那样整你，但如果你想跟我对抗，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就只暗暗嘱咐两个干部，他如果态度还不好，可以严厉点，饭也不必让他吃得太饱，夜里也不要在床上跟他按蚊帐，让他整夜跟蚊子去打架。两个干部只好依计而行了。

    另一组由章吉帮带队的调查组也开始了行动。

    首先找到了正在企业办上班的成小妹。

    成小妹也知道孟觉豪已去了区里开会，会是领导干部常开的，孟觉豪是乡政府的一把手，还能不开会。但并不知道这会就是针对他开的，还把她也扯进来了。当章吉帮问到她同孟觉豪俩人的关系时，成小妹也未隐瞒，说是正在恋爱呀，谈到俩人的感情，成小妹虽有些羞怯，但还是忍不住暗暗感到兴奋。自豪、喜悦之情时不时在悱红的脸上显现。她能攀上这么一位有才干，有美好前途的年轻干部，是她先前做梦也没想到过。孟觉豪开头接近她时，她还只是朦胧地感觉到，这人除了有领导人的气魄，姿态，还有渊博的知识，有敢想敢干的大无畏精神。与那些为了个人利益只想混个一官半职，为了往上爬，不惜吹牛拍马的人相比，他的人格显然要高出了一大截。同她接触久了，就渐渐看出，他已对她有了一种爱慕之情。尽管如此，她还是时时谨慎、防范着，怕是那些有花心的领导人惯用的手腕，利用自己的地位、权力，向一个涉足未深的年轻女子蠢蠢欲动，试图将你成为他手下的猎物。得手后，就一步步拖入他设下的陷阱，玩厌了就把你一脚踢开，另外再去寻找新的猎物。但孟觉豪并未这样，开头只征求她的意见，愿意就谈，不愿意也不免强，相互之间也不会因此心生妒意。爱情嘛，孟觉豪也经历不多，仅同左市长的宝贝女儿左佳谈过两年，相处久了，终于就暴露出两人在性格、志向、待人处事方面，特别是对待立党为公，还是为私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的差异。虽然二人都是中层干部子弟，孟觉豪他爹孟虎是地区副专员，左佳父亲是市长。但左佳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处处以干部子弟自居，常借父亲是市长这个优越条件，向下级施压，为个人捞取好处。特别是利用父亲的关系，在市内西区揽到开发这个项目后，更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在利用鸱夷子皮投巨资在西区城区搞房产开发这件事上，更是为所欲为，把鸱夷子皮不看在眼里，口口声声一个农民出身的土豪，除了有钱，还能有什么？最后把赚到的大部分利润全卷入自己的私囊，将一片卖不出去的烂尾楼全丢给了鸱夷子皮。鸱夷子皮也不哼不哈，烂尾楼就烂尾楼吧，烂尾楼就不是钱？说不定烂尾楼以后也会成抢手货的。我不信西区这么好一片地方以后不会成为黄金宝地，大放光彩，兴旺发达起来的。就也不声不吭，悄然退出。躲在阁老乡王家坳这个鱼塘边养鱼去了，乐得左佳独享其成。至于左佳在那里捞到了多少油水，他丢了多少冤枉钱打了水漂？他没去计较，别人骂他脑袋瓜子是不是进了点水？由那小女子去捉弄了。他听后只哈哈一笑，她捉弄了我么？搞错了呢，是我沾了她的光呢，没她这层关系，我到哪儿能搞到这么好一个开发项目。她走了好，我还巴不得她快些走。鸱夷子皮看似满脑袋高梁花子，其实精明得很呢，也没去算那笔亏掉的细账。照他的说法，他不算小账，他要算大账，现在丢几个算什么？赚钱还在后面呢。烂尾楼烂吗？三年以后你就看，我这片房子价格会要成倍儿翻了。此后就再没同左佳合作，守着那片烂尾楼等待时来运转。

    左佳在同鸱夷子皮合伙开发西区，利用鸱夷子皮的资金赚得盆满钵满，好不得意，就觉得自己身价百倍了，常在孟觉豪面前夸耀说：“老公，这次我可是赚到了一大桶金，我们的人生规划，发展蓝图已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你也该为有我这样的未婚妻心满意足了吧？”

    孟觉豪听后，大为不满，愤怒地说：“你不要以为用这种手段赚到了几个钱就有一切了，这样下去你会要犯大错的。你是在利用你父亲的关系，利用鸱夷子皮的资金，才获取到了这些不义之财。左佳呀，我发现我们俩人不管是在性格，还是志向上，都不适合做夫妻，你的价值取向与我始终是格格不入的。”

    “什么？我同你不适合？你是想找个比我更好的？野心不小啊。孟觉豪，我告诉你，我左佳哪样配不上你？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别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你倒在我面前唱起高调来了。我能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你还竟敢提出分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能调到市委办公室当上主任，靠的是哪个？不是你爹同我爹通了气，愿意同我家结秦晋之好，才让你坐上了那个宝座。现在你忘恩负义了，你这个负心汉！”左佳一听，气得火直往上窜，一跳三尺高，手指点到孟觉豪脸上，要问个一清二白。

    孟觉豪并未被她的淫威吓倒，也一声冷笑：“我靠了谁？我既没靠父母，也没靠其他人，我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我一个堂堂的名牌大学生，哪里都有人争着要呢。如果我凭父亲的关系，岂止是一个县级的办公室主任？但我早说了，我不想沾染我爹那层关系，更不想靠你父亲买官求荣。那是一种腐败，是为人民所不齿的。就是这个官我也不想当太久，以后我一定要申请调到蠡山岛去，就是下去当个支部书记也愿意，我的目的是想在那里有一番作为，真正为那里的老百姓办点实事。”

    左佳鼻子里哼了一声：“放着你好好的办公室主任不当，要下基层？人家还削尖了脑袋往上面钻呢。我就看看你的一番作为吧，小心你会要羊肉没吃上，倒还会惹上一身膻，碰一鼻子灰的。我爹对你这个女婿还是看得起的，自从你一再提出要下基层，他就有了疑心，认为你是别有用心，会没有好结果的。”

    孟觉豪说：“你别说了，你满意也罢，不满意也罢，我发现我们俩人已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了，你好自为之吧。”

    左佳勃然大怒：“好自为之，你想甩了我？好！孟觉豪，我就看看你的本事，你得罪了我爹，你会尝到苦果的。”

    孟觉豪也针缝相对：“你不要事事搬出你爹，我想好了的事，就要一杆子撑到底。我不管谁权力有多大，想用权势压我没门。”

    他们就这样常为此事争争吵吵，有时吵得不可开交。孟觉豪就下了狠心，决心尽早与她撇开这层关系。如果还继续与她保持这种关系，他们的斗争就永远没有休止。他不想生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上，这对他们的工作和生活都极为不利。终于在某一日，孟觉豪还是向市委打了报告，请求调到阁老乡去任职。市委考虑到他态度坚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暂让他任阁老乡党委书记。上任伊始，孟觉豪就下了要走改革，走包产到户搞责任承包制这一条路的决心。

    在阁老乡推行责任制的过程中，又接触到了成小妹。他觉得成小妹不但是个知书达理很有人情味的乡下妹子，而且还是个很有理想抱负，一心想为村里人致富，不惜付出千辛万苦终于获得成功的很有作为的青年。在落实搞责任制这个问题上，她也始终站在他这一边处处给予他支持，就更加为他们的爱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加上成小妹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老实农民，丝毫没有左佳那种势利、铜臭味。接触多了，二人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那种相互缺一不可的感觉。左佳那里，他当然就丢到了脑后，而且作了一刀两断的准备。这能有什么错？同左佳也非法律上的婚姻关系呀，孟觉豪是懂法律的，他相信他们也应该懂，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谁料就这一着，一下就触怒了左市长，在搞责任制的关健时刻，左市长毫不犹豫同齐先枫通了气，一定要他把孟觉豪的这次改革着重点查查，当发现还有女人问题时，孟觉豪就更加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差点就要万劫不复了。

    此时，成小妹见章吉帮听了她一番二人感情逐渐升温的经历之后，并未对他们这一美满姻缘表示祝贺，而是阴沉着脸，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严厉，最后竟拍桌打椅，要她承认孟觉豪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多次引诱、调戏、强奸了她。成小妹不禁伤心伤意地呜呜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