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又遭变故
更新时间:2024-12-15 22:23:48 | 本章字数:9001
汤美琴从罗青家回到广州,她的身体反应强烈,表现出食欲不振,呕吐,贪睡,精神萎靡不振。这种种迹象,引起了她妈的怀疑。她妈是医学专家,怎逃过她的火眼金睛?。夫人走进女儿的卧室,女儿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夫人关心问;’’今天不要去学校上课?’’汤美琴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回答;’’这两天休息。’’夫人环视一周,把目光落在女儿苍白憔悴脸上。
她妈轻声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把手伸出来?’’妈为女儿探脉,然后,用听筒为女儿诊断后。夫人眉宇间飘起一缕阴霾,她站起来望着慵倦女儿说;’’那起床吃早饭吧。’’
‘’妈,您和爸要去上班先吃,我晚一点用餐,现在还沒有胃口。’’她又躺下来睡。
‘’你这妮子最近表现让妈怀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在谈情说爱,有了男女关系?’’
她听妈这番话,侧过身来分辩着;’’哪有这事?原来谈小罗,你们反对棒打鸳鸯,把他调回到老家了,我与谁谈?’’她抢白为自己辩护,一副严肃认真态度。
‘’你不要再强词夺理,我和你爸都知道你与他藕断丝连。他对你念念不忘,你俩不但有书信来往,而且你前段时间去了他那里,你知道自己做了丟人现眼事。’’夫人语言肯定,眼光犀利望着女儿。汤美琴反应激动起来面罩寒霜;’’你们在监视找的自由。’’’’你生下佳罗未婚先育成了笑柄,还不嫌脸丟得大?你现在又怀孕了,上次你怀佳罗我为你保胎,骗你爸说那次做流产手术,你这辈子再也怀不了孕,那太残忍了动了恻隐之心让你生下佳罗。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又出这幺蛾子,你爸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哑口无言。夫人接着又训斥;’’你这么做会伤害自己知道吗?你爸坚决反对,你就要进京了,还要挺个大肚子抱着襁褓中孩子。这个小罗的政冶关系那么复杂,将来会影响你的前途。’’夫人的话既诚恳又担心。
‘’他的政治关系什么复杂?他在黄埔军校读过书,军队不少高级将领也在黄埔军校毕业,小题大作。’’她不以为然把母亲话堵回去。母女俩唇枪舌战,气氛冷淡。
‘’他不单是读黄埔军校那么简单,他的政冶不清不白,虽沒有定论为’’右派’’,但还是在政治上留下了污点。你爸眼里容不下半点砂子。’’这时,汤美琴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跑进洗手间呕吐,她呕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呕出来,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她回到卧室。夫人脸色凝重埋怨地说;’’你这死妮子,看你嘴硬,又珠胎暗结。你爸知道了不大发雷霆撕了你才怪。明日就到医院去流掉,息事宁人。’’母亲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疼女儿。
‘’你说是谁怀孕了?’’她爸在外边听到妻和女儿在对话一脚跨进来,一双浓眉高挑,严厉眼光从妻的脸上落到精神颓丧满面憔悴的女儿身上,他神色冷漠。
‘’我是说别人,女儿还没有起床,我们出去。’’夫人怕丈夫知道真相,会气得七窍生烟,雷霆之怒。她知道女儿性情刚烈,若语言过激又怕引起女儿反感情绪,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盯着女儿恶狠狠地问;’’是不是美琴她哼,一定是那个姓罗的小子,上次你向我求情放他一马,还没有吸取教训,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汤美琴见状,心想纸里包不住火,隐瞒总不是办法,己经败露了。她准备接受父母的责备和惩罚,但他们决不能再去伤害罗青。她潸然泪下对爸说;’’爸,我知道您和妈都疼我;我生下佳罗在家已给双亲大人蒙羞,添下不少麻烦。但我与罗青是心心相印,互相真心相爱,女儿长成这么大也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爱罗青,他是个人才。既然爸妈都知道我去了湖南见他,他在中学教数学,又在全国数学报上发表论文解决难题,得到稿费一百元给了我给佳罗买奶粉。若你们要怪罪他,就责怪我这个不孝女儿,他是无辜的。’’正说着她的女儿在隔壁房里哇哇的哭着,保母在哄孩子。哭声传来,她心里一下’’咯噔’’。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对他死心塌地,就当我沒有你这个忤逆女儿。’’他怒目圆睁抛下一句狠心话,拂袖气忿忿地走出女儿房间。夫人见丈夫生女儿气愤愤地离开了,使对眼泪汪汪的女儿心平气和地说;’’你看把你爸气成这个样子,你冷静想一想,你也不要怨爸妈沒有为小罗助力,这是政治运动,全国统一部署,你爸是国家干部,不能知法犯法,徇私舞弊。’’她跟女儿轻心细语谈了-会开导她,然后走出去轻掩上门。
次日,夫人将女儿带到军医院,她亲自为汤美琴做流产手术,而是独自悄悄地进行。汤美琴身体和心理上受到创伤,她与罗青的爱情结晶便在手术台上情觞,她泪眼模糊。
眨眼之间这期就要落幕。这一天县组织部一位干事陪同两位军官来到学校。罗青刚下完课,就被校长叫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两位身穿毕挺军装,还有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三十岁左右男士。罗青走进会议室,扫了一眼会议室里三张陌生威严面孔,他倒吸一口气吃了一惊。他不知又犯了什么罪,心里骤然突突地跳起来。但他还是抑制自己情绪心情平静下来,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组织部干事见罗青到来,开门见山;’’罗青老师,这两位是中南军区派来的部队首长,你有什么要向部队首长老实交代。’’罗青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怵发呆。脸色苍白,他镇定了神漫不经心地坐下来。
组织部的干事与校长退出去,随手关上会议室的门。两位来调查的军人,一位四十岁左右是个团级干部,皮肤棕色,脸上有几个麻子,若不仔细瞧不出来,操着北方口音。另一位与罗青年龄相仿,是部队文书。他打开记录本准备记录。年长的首长两眼剑眉,神情肃穆冷冷问;’’你是罗青,是从中山大学被退回来的?’’
‘’是。’’罗青以习惯的军人条件反映声音响亮回答。
‘’你曾在中山大学任教时,发表过不正当言论,被处理回到永成中学是吗?’’问话的首长眼光如两柄锋利的七首:罗青听他提起前尘往事,-下刺痛了他的心,那段不光荣的历史像染上瘟疫,被人远而避之。那灰色的日子里他情绪低落,如霜打蔫的菠菜,对他过去的事已尘埃落定,翻过了篇,怎么今日又翻出旧账来?他百思不解心里纳闷。
‘’我在中大工作期间,大鸣大放只是语言过激一些,并沒有存在反党反社会主义异心,组织上己作出处理意见。把我从中大下放回原籍,我只是兢兢业业工作,不知又犯了什么?’’
‘’我们来这里找你也沒有別的,只是随着政泠运动的深入,还要深挖根子,这里有一份表,你仔细看过后填表签名。’’紧接着文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表递过他,罗青接过表认真地看过后,他如实填过表后,便在表上签名呈上。文书接过后一目十行扫过后,声音平和地说;’’沒有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上课。’’他如释重负轻嘘口气走出会议室。他原以为如临大敌,对簿公堂有一番针锋对麦芒的舌战,而这次只是走走过场,并沒有新鲜话题。尽管如此,他己感到山兩欲来风满楼,情况大为不妙。他是在教育单位上即使犯错,为何是部队出面调查他,幕后作恿者以权压人,不言而喻。他心里忐忑不安。
罗青接受调查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对这位年青杰出的青年教师在大学里犯了什么事由军方来调查?莫不是他在就读黄埔军校时有什么鲜为人知的事?种种猜测众说纷纭,莫衷-是。紧接着组织上停止他上讲台的权力。这平地风雷,他万万没有料到,对他的打击来得这么快。他深知肚明,这是汤美琴爸要将他与她女儿感情彻底决裂,手段未免太不地道拙劣了吧?对他一个平头百姓也不放过。我与他女儿谈爰遭其反对就用这种方法来打击扳复他,真是心胸狭窄,不配做一个好父亲。男女之间谈情说爱也不是一厢情愿,是两性之间情投意合共同吸引。她父亲玩弄权术来整治他,他掌有生杀大权,对付他就像踩死脚下蚍蜉蚂蚁。他自怨自艾义愤填膺,心里骂道,他枉为将军,枉为人父,没有-点仁慈之心。他却又无可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扼腕叹道。
他被学校挂起了突然停职,他有一种失落感,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人不得时,利运不通。他躲在屋里坐卧不宁,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想到汤美琴曾对他说过的话,她回去要求他爸依然将他召回中大。她爸身体不好,马上要调回北京。我不希望她爸提携,但也不要落井下石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他越想越气愤,难道爰一个人有弥天大罪?要剝夺他教书的资格,真是岂有此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罗青呀罗青,你千不该万不该,遇上她而两人一见钟情,互相吸引互相爰慕,还诞生了爱情结晶。难道她上次背着父母来与你相会,而触犯了她父亲威严,将怨气撒到我身上,让我自作自受,自食其果。我怎么不想想,她是高高在上高干千金小姐。而你却被人民民主政府边像化的对象,癞蟆蟆想吃天鹅肉。攀龙附凤痴心妄想。转念一想,汤美琴是深深地爱着自己,如若不然,她不会万水千山,关山迢递,她赶来与自已相聚。她绝不会允许父亲对自已打压,若她知道真相,父女之间也会反目。她思想上也受着极大的痛苦,上次,她来信说,回家后身体起了变化,可能又怀孕,母亲己经怀疑对了,是她来这里与自己生活在一块珠胎暗结。她妈是医生,一定漏了风光。她在精神上受到的痛苦不比自已少。这次,她爸要惩罚我,由他怎么处置,伸起头也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刀。与其躲在屋里不人,不如光明正大走出去,别人怎么看,让他去议论吧。想到此,他心里反而安宁没了怨气,他一头扎在书本里,度过每一天。
一个星期后,校长敲门进来找他,他连忙搬过把椅子让校长坐,又倒了一杯水。校长坐下来瑞起杯子喝了口水,打量一下房子后把眼光移到他身上轻声细语地说;’’罗老师组织上对你的处理,我们也无能为力,军方插手你的事,我们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罗青歉意地说。
‘’麻烦是小事,组织上的决定,让你留枚察看接受全校师生监督。这-期就快结束了,你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学校办公室和走廊,还有公共厕所,等组织上撤铕对你处分再返讲台。’’
罗青闻言脸色骤然变了,他低下头沉默不语。一个堂堂的名牌教师屈才到中学来教书,已经是一种惩罚,纡尊降贵。然而,又贬每天去扫厕所,无异于将他从悬崖上往深渊里推,这与犯人劳改又有何区别?他喃喃自语神情沮丧。
‘’我知道叫你每天去打扫厕所是对你最大的讽剌,但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我也要服从,我不能徇私枉法。罗青,你要看清当前的形势,扫厕所比押着去劳动改造自由些吧,你想清楚回答我。’’校长的话语中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强制口吻。
‘’好吧,我服从组织和学校决定。’’他通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作了回答。
‘’这就对了,旧知识分子思想要改造,这是大势所趋。谁也不能预料未来的事情,我当校长和教师都与你一样在走钢丝。你少说话,不管剔人说什么都置之不理,干好自己的事。’’校长从椅子中站起来,脚步蹒跚老态龙钟走出去,罗青送他到门外。
次日,罗青正式走马上任,当了一名学校环卫工。厕所里邋遢遢遢,龌龊不堪,学生粪便到处拉臭气熏天。他要把厕所打扫干净,还要提水冲刷,第一天累得他腰痠背疼。晚上他睡在床上腰也伸不直,他真想放下扫掃-走了之。但他冷静-想天下之大,又哪里有他容身之地?他好像是社会的遗腹子,可悲可叹。
那天早晨,他从厕所里搞完卫生出来,满头是汗,一身臭具的。管理宿舍的老江走过来对她说;’’罗青,你把宿舍要挪动一下。’’罗青手里提着桶,穿上一双旧跑鞋,胡子拉碴问;’’我搬到哪里去住,这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要我搬迁?’’他心里串起一股怨气。
‘’学校决定让你搬到工具房一间空屋去住,你那房子要腾出来让给调进来老师住。’’罗青沒有理会他,提着桶子到別处去搞卫生去了。他知道工具室那边有间空室,又低又矮,阳光非常暗淡,房屋上方是一棵浓荫冠盖的樟树笼罩着。每年树叶新陈代谢时老叶掉在屋顶上有几寸厚,叶子堆积发酵生出许多毛毛虫爬行到处都是。而且离那房子不远处放着-堆垃圾,天气炎热垃圾里散发出一阵阵腐臭,引来苍蝇到处乱飞讨人厌恶。这种环境哪里能居住?
老江见罗青没答应他而走了,心里不服气冲着他的背影;鼻子冷’’哼’’一声嘀嘀咕咕嘟嘟哝哝;’’你还真以为自已是个老师,谁不知道你是个反革命右派分子,还乱搞两性关系,你是来受管制改造的,不是享福的。’’
罗青寄人篱下,离群索居,他忍气吞心沉默寡言。每天除了打扫完卫生外就关在房子里看书演算数学。傍晚的肘分,他会沿着校门外一条通向山那边的小道踽踽独行睐,这条小逆上很清静,走的人少,道路两旁足茂盛密密的松树和杉术,松树四季长青,树干刚劲不阿,落下的棕红色松针铺在树下软软的有弹性,如铺着一层地毯。杉树笔直向上,叶片如两面针织成的锯齿,松树的高枝上有百灵和白头翁栖息在上面,欢乐地唱起来,嗓声优美动听奏出天籁之音。这里的空气非常新鲜又清寂,罗青在这里盘桓,他常回忆起当年在这里读书中学时代,他还清楚地记得初中毕业那一年,日本鬼子扫荡经过学校时,学校里早得到消息日本鬼子会来奸淫抢掳,便把学生组织起来躲藏到后山树林中。学校有两个女生没有及时撤走落了单,正撞上几个日本鬼子在向学校这边摸过来,遇上两个花苞般的女生畜性大发,野蛮地将她们强暴了。惨无人道的鬼子蹂躏两个女生后,并残暴地将两位无辜女生杀害在学校堆放垃圾的方。后来不久,日本侵略者宣布投降,雪耻中华民族仇恨。
他在读高中时,偶尔也与几个同学来这片林子里来玩。坐在铺着松针软款的树下一起谈笑风生,讨论动乱的国内时局,将来的理想抱负。有人说奔赴解放区参加人民解放军,人各有志。以他的聪明和读书成绩;可以考中山大学,甚至全国最著名的清华大学,南京大学等高等学府。他看到国家积弱积贫,内斗外侮,山河破碎。他便有从戍救国的雄心壮志,赶走列强,光复中华。建立共扣,民主,富强的祖国,实现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主义。’’所以,他报考了黄埔军校。他当年读书的理想实现了,他有黄埔军校和中山大学两个毕业证书。当年他追求的社会主义也实现了,可是,他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他满腹经论,才华横溢,解决困绕世界百年数学难题。却换取了每天的肮脏的茅坑,这真是一个荒唐,滑稽可笑的讽刺。他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倾诉心里不平之事。
这天傍晚,他从林中散步归来,天已经垂下黑幕。教室里已亮起灯光,学生进入晚自习:办公室的窗户上映上一层昏暗的光。罗青慢悠悠地往宿舍走来到走廊的拐弯处,老江站在那里等候,罗青并没有在意他,继续往前走。黑暗中传来冷森森的命令口吻;’’罗青站住,林书记找你去办公室。’’罗青停下腳步轻声地问;’’江师傅林书记在哪个办公室?’’
‘’你跟我走,林书记在办公室等你。’’罗青沒有作声,跟随在他后面直往办公室而来,老江推开虚掩的门报告;’’林书记罗青叫到。’’老江交代完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罗青见到墙角边有把椅子搬过来准备坐,老江板着面孔;’’你不能坐。’’罗青一愣非常尴尬,屁股刚要坐下去,又立即把身子抬起来,心里暗想虎落平阳遭犬欺,狗眼看人低。
‘’小罗你坐吧。’’林书记是学校党支部书记,五十岁左右禿着头顶,剩下的稀疏头发也是黑白相间,如枯衰的秋草,眼角边有两道鱼尾皱纹,戴着老花眼镜,穿着灰蓝色短袖,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罗青微低着头站立着。
‘’林书记叫你坐就坐吧,装什么斯文呀!’’老江的态度来了百八十度的转弯,和颜悅色。罗青焦虑不安地坐下来,洗耳恭听,等候林书记训示。
林书记心平气和地说;’’小罗几天前老江通知你搬宿舍,你怎么还沒有搬?’’
‘’林书记我不是不想搬,只是工具室那间闲屋里既潮湿又阴暗,房子低矮,屋里毛毛虫很多,而且垃圾堆也在旁边,哪里能睡?学校里还有空闲房,随便给我哪一间栖身。’’
‘’老江,你去给他另安排一间房子可不可以?’’林书记用征询的口吻看着他。
‘’学校哪还有空房啊,他还要接受劳动改造监督管制,要他挪动一下宿舍都要讲价值,哪里把组织决定放在眼里?’’他阴恻恻的煽风点火。
罗青见老江貌似老实,却是阴险小人落井下石咄咄逼人便问;’’林书记,您能让上级对我的处分意见让我知道吗?免得有人挂在嘴边动辄得咎,老江叫我扫厕所我也去了,现在令我搬宿舍我也同意,学校里有这么多空房,却偏偏要我住那种不能住人的地方。学校没房子可另当别论。’’罗青的修养性再好也忍无可忍。
林书记迟疑一会轻声地缓缓说;’’上面对你的处分也沒有什么明文处理意见,只是口头告知暂停你课,接受广大师生监督思想改造,我们也只能奉命行事。’’
‘’林书记恕我胃昧问一句,上级是要安排我住那种非人住的地方吗?我不是为难学校领导,您可以丟看看那房子能不能住?’’林书记将眼光望着老江,老江脸色阴沉低头不语。
‘’小罗叫你搬到工具室隔壁房子去住,也是学校行政决定的,组织上对你的问题虽然没有定性,但是要停你课,接受思想教育监督也是上级打的招呼,老江是你的直接监督人,你要服从他的管理,有意见保留。’’林书记语重心长地说。
‘’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罗青思量一番,知道老江不地道从中作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古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他见罗青落魄,沒有一点同情怜悯心,罗青忍泣吞心无可奈何,也只有接受搬迁。
‘’老江,沒有什么事情了你去忙吧。’’林书记催促他。老江见林书记把他支开,站起来用怨恨眼光瞥了一眼罗青缓缓地走出办公室。他站在门外贴着耳朵偷听林书记与罗青的谈话。
这吋,总务主任正在到处找他,一眼就看到他俯贴门口在门外偷听林书记说话,便冲着他叫道;’’老江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干什么?我到处找你。’’老江被总务主任喊破了他,被林书记怪罪下来,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他蹑手蹑脚悄无声息跑开。
林书记知道老江在门外偷听两人谈话,故意想让他听到;’’罗青呀,今日不比往日,你现在隶属老江对你分管,你要服从他的安排。’’等他一离开脚步消失。林书记心平气和地说;’’罗青你现在处于这种境地,我也只能同情你,这次组织上要把你下放到农村去接受改造,我和校长请求组织上把你留下来,你只有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等风声过了学校决定让你重返讲台。这个老江原则性很强,又爰打小扳告,你不要与他发生冲突,忍得一时气,免得百日忧,记住我的话。’’林书记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使他深受感动。
‘’林书记谢谢您信任我,我感激不尽,铭刻于心。’’
‘’我相信你会克服一切困难,我是你爸培养的想帮助你,也爱莫能助。前次来看望你的女友大有来头?’’林书记慈祥的眼光望着他微笑地问。
‘’她在中大与我同事,她爸是部队高级将领,他反对女儿与我来往,我也始料不到与他女儿谈爰会出现这种后果。倘若知她爸不留情面这样对我,我独身也不敢去招惹他的千金。’’
‘’哦,原来如此,他还是对你留有余地,沒有让你去坐班房,若他要整你随便给你戴顶帽子吃不了兜着走。’’林书记像与他促膝谈心。
‘’我也想不通,恋爱自由有什么罪?’’罗青愤懑地说。
‘’话沒错,但当权者大权在握,随便拟你一条罪都置人于死地,我们学校去年被开除劳改,押送坐牢的教师有十名之多,有些话心知肚明,秘而不宣。你去把屋子打扫,准备搬家,单身一个有块栖身之地就行了,何必去斤斤计较。’’林书记劝慰他。
‘’好的,林书记还有什么吩咐吗?’’他挪着身子准备离开睐。
‘’去吧,遇事要冷静,要忍耐,一切都会过去,不要被乌云遮住了眼,阴霾阻不住太阳。’’林书记教导他,鼓励他。他站起来踱到门边,目送罗青快步离去。
罗青径直来找老江要钥匙,老江在总务室跟总务主任在谈什么,见他一到三缄其口。罗青面带微笑声音平和地问;’’江师傅,把工具室隔壁房子钥匙给我。’’
老江皮笑肉不笑戏谑地说;’’刚才,林书记找你淡想通了,准备什么时候搬房?’’
‘’我地这边房子打扫干净通风透气就准备搬,好像那屋里还堆了不少东西搬到哪里去?’’罗青诚恳地问,他的眼光扫视总务室。
‘’我会安排你先去吧,我在这里还有点事要与张主任有点事商量。’’他侧过头来说。罗青二活沒说,扭转身兴冲冲地走了。他走到走廊拐弯处,有两个男生和刘素芳站在那里等候,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恭恭敬敬地说;’’罗老师我们有道数学题不会解,能请教您为我们解难释惑吗?’’罗青停下脚步轻声地笑着;’’你们怎么不去问伍老师?’’
‘’他讲课我们根本听不懂,越听越糊涂,罗老师我们联名去向校长反映,还是您去教我们吧。’’学生发出内心的呐喊,罗青听到学生知心的诉求,既激动叉兴奋。
‘’我是在接受思想改造的人,你们不要去难为校长题目在哪里?’’男生赶忙打开本子把数学题展现在他眼前。罗青接过题目-看,胸有成竹,拿起笔一边讲解,一边演算来龙去脉有条有理推算,学生都听懂了高兴地说;’’罗老师这样的优秀教师不去给我们讲课,而去扫厕所太委屈人才了,我们去向学校请愿。’’罗青闻言连忙摆着手说;’’这千万使不得,你们这片好心我领了,如果你们这一闹,别人还以为我怂恿你们向学校提要求。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正在这时,老江从总务室急急忙忙地赶来催罗青腾房子,见三个学生向罗青请教,凑上前来板着面孔训斥道;’’你们不在教室上课纠缠什么?’’
‘’这一节课自习,我们是来请教罗老师数学。’’学生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们有数学老师请教什么呀?他已经不是老师了。’’老江瞟丁罗青-眼恶狠狠地说。
‘’你狗眼看人低,他不是数学老师,难道在全国数学权威杂志上解答难题是你?你是数学老师,这题你来解。’’一个男生听老江这酸不溜秋的话,打抱不平,愤愤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叫学校领导开除你这头蒙牛。’’老江胀红了脸瞪着男生。那个男生也不示弱,针锋对麦芒沒把老江放在眼里,双方剑拔弩张。罗青为息事宁人,一边向老江致歉,一边叫学生离开。刘素芳是个机灵乖巧女生,怕事情闹大把罪都算到罗老师头上,便拽着男生迅速地离开。老江被学生抢白碰了一鼻子灰,怄了气把火往罗青头上撒。罗青听了林书记的教导,寄人篱下,只有忍气吞心。
他把钥匙往地上一掷;’’这是工具室和隔壁房间钥匙,你自已看着办。’’他扭转头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罗青也并不计较这种势利眼的小人;他来到工县室隔壁房子前,把锁打开,屋里十分阴暗,一只小窗口不足一平方米,外面的阳光从窗口透过来,形成-道如放幻灯的光路。房子很矮,他伸起手来一跃可以摸到瓦檐,窗户和墙角挂满了蛛网,地上到处都是老鼠咬烂的木片和纸屑,铺着一地老鼠屎。一股窒息的霉味很剌鼻,房子的面积并不小,有二三十平米,屋里摆放着零零碎碎课桌,椅子,还有体育工具,他把一件一件搬到工具室,叠起来堆得满满的,他整整忙了一个下午,把屋子打扫干干净净,地面上也拖了一遍,忙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总箅完成了任务。他抹了一把汗,赶回家去准备冲凉,走到走廊拐弯处,碰到校长叫住他去办公室,他不知今天书记和校长都找他,心里惴惴不安,不知校长又有什么训示?跟在校长后边,像小学生犯了错被班主任叫去受训一样垂头丧气。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