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军校
更新时间:2024-05-19 21:29:14 | 本章字数:10432
白玉霜刚掩上门准备就寝,她妈便摇着纸扇推开轻掩的门走进来问;’’你还沒睡?’’
‘’我正准备睡觉,妈有什么事吗?’’白玉霜趿拉着木屐,搬过一把椅子给妈坐。夫人望了女一眼声音平和地说;’’青儿这孩子今天救了你那位同学,下午你俩又去看望了他,还把脚扭伤是青儿把你背回来的吧?’’夫人察颜观色看着女儿微笑。
‘’是呀,妈怎么这样问呢?’’白玉霜帮妈摇了两下扇子撒着娇,双手在妈的肩上轻柔拍打。
‘’我不坐了,顺便来问问,我看得出来你和青儿情投意和,俩人都有那方面的意思,现在两人都在念书,要收敛心来好好读书,把个人感情的事暂放一放。’’白玉霜被妈捅破了心里的秘密窗纸,羞赭的脸上如熟透了的苹果,充分显示少女害羞的娇态。
‘’妈说哪里话?我和表哥从小在一起,哪有不说话?’’白玉霜平静下来为自己辩护。
‘’我也不反对你和青儿交往,青儿这孩子厚道老实,人又聪明长得玉树青葱,英俊魁梧。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你也长成大小姐了,在佣人面前言行举止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夫人警醒女儿,连摇了两下纸扇。
‘’妈我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是封建老一套抱残守缺。现在婚姻观改变了,男欢女爱,恋爱自由,自己喜欢的就要大胆去追。’’她噘着一张好看的嘴不以为然。
‘’你强词夺理,我说不过你。你明天早晨早点起床,送你表哥去军校。’’吩咐过摇着扇子从女儿闺房退出来,随手关上门。
白玉霜被妈这番话点破了她与罗青的关系,如一颗重磅炸弹扔到平静湖里泛起层层浪花,潋潋滟滟。晚上在探视齐昊天回家的路上,她的脚崴了,他温柔地为她搓揉脚,背着她在夜色中慢慢地行走,她这个芳龄,正是少女的怀春的花季。她被一个健康青春阳光的俊郎背着,肌肤相触,那种感受就像一股强大电流在身上通过麻麻酥酥的,躁动不安。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童年,她俩扮新郎新娘拜堂成亲的情景。
她小时候一直跟着外婆外公在乡下,外公在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良田千顷,庄园气派。它依山傍水而建,庄园的造型是具湘中古朴典雅的建造艺术风格,雕龙画凤,回廊曲折,大堂里摆着一方朱红绘有龙凤的八仙桌,桌子两旁是雕花楠木靠背红椅,桌子上方大堂正面是雕镂龙凤花鸟的装饰的隔板,隔板下挂着锦旗绣匾,是政府授予的勋奖,正堂外有两棵对称的红柱子,两柱间的横梁挂两对大红灯笼,正堂对称的房宇左右两边都有二十多间精致房间。庄园左边有一只花园和观莲池,庄园左右后边都是环山包围,山上树木葱茏,山脚下一道厚实高高青砖白线条围墙将庄子圈住,从庄子里走出来要过墙牌楼门,一条宽阔平坦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到河边的码头。河水清澈,河面上来往船只穿行,水运交通繁忙。
白玉霜小时候与罗青在庄园里启蒙,她外公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她妈的两个姐姐一个嫁给政府官员,一个嫁给军阀何健为妾。她妈嫁给舅父高中同学白皓冰,白皓冰也是身世显赫,世代经商,他不入仕途,继承父亲衣钵经商。他高中毕业后来罗家玩,他风度翩翩才貌出众,征服了罗姍姗的芳心,两人一见钟情,暗许终身,白皓冰就成了罗家的乘龙快婿。
白玉霜的印象中外公的庄园很大,但人丁不兴旺,舅父罗文俊是县府一个普通官员。他清正廉明,罗青沒有随父亲升迁到城里生活。他在庄园里与她一起启蒙读私塾,启蒙先生是个饱读诗书之士。他高瘦瘦的个儿;两鬓染霜,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穿着蓝布直裰衫,老胆益壮。他教两人千字文,从((幼学))((三字经))((左传))((春秋))((算学))老先生常夸她聪慧,记忆过人。罗青乖巧,聪明过人,过目不忘。她俩一块在庄园右角厢房里识字读书,当先生走出教室,她就会开小差,去偷偷看先生在干什么?罗青小时候也留着长发,她就会来到他身边,把他的头发编织成像小姑娘一样两条辫子。每一次先生抽背课文,他背得流畅如行云流水,而她还有些生疏,所以,先生夸他有加。在私塾读了三年,先生告病回家。她和罗青成了闲云野鹤,外公到处访先生,来了几位先生应聘,都被我和罗青气走了,说我两桀骜不驯的野孩子。他们教我们的知识早已学会,外生请不到合适的先生便自己教。我们读书作文,识字,十岁那一年,我用绸子织了两个连在一块的布娃娃,两个布娃娃一个是表哥,一个是我。我写上两个人的名字送给他,作为他十岁的礼物,罗青见我送他一对人偶晃着脑袋好奇问;’’你送我这玩偶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这是你,将来我们两人….’’我把两个大拇指弯曲相对而拜,他明白了笑得很开心。那段日子是她童年最快乐的。外公常坐着轿子出去应酬,便叫外婆看管,外婆三寸金莲,慈眉善目,又疼我和表哥,哪里能约束得住我们这对小淘气?
那天趁着外公不在家,我和表哥在园子里玩,树上的蝉声高一阵低一阵地鸣叫,叫得我们心里痒痒的,我从小身手就敏捷轻灵,爬到水池旁一棵柳树上去抓知了,脚踩在一棵柳枝上,柳枝很脆承受不起我身体的压力,’’咔嚓’’一声,我的身体直往下跌落,表哥见状连忙来抱我,下坠的力量大他哪里接得住我?顺势用身子挡我下坠之力我摔在他身上,把他压得昏了过去。顿时,我吓傻了,庄子里都沸腾着慌了神。庄丁赶忙把罗青抱入卧室进行抢救,自那以后,外公叫舅舅把我俩接到城里国立小学读书,并请了一个保姆,住在县城公寓。
春去秋来,一晃三年高小毕业,我和表哥都以优异成绩考入县国立中学。也在这一年父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又买了这栋新宅子,把我从县城接到广州城里上中学,这所中学是我家捐款资助的。从那以后,我就从沒有回到童年生活的乡下庄园,也与表哥暌別六年,直至他考取黄浦军校,舅父带他来我家,六年不见他长成了俊美的男子,也在这一年我考取中山大学。我们又可以常在一快畅谈童年的生活,追逐未来的梦想。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浮想联翩,想到甜蜜快乐处暗暗地窃笑,怦然心动,直至夜深了睡意袭上来,才安然地入睡。
‘’玉霜,玉霜快起床呀,送你表哥去学校。’’妈站在她床边呼唤,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哦,天就亮了吗?’’她睡态朦胧,双手揉着惺忪的眼,打着呵欠。
‘’你看外边的太阳已照在窗户上了,赶快开车送你表哥走。’’妈催促着。
她抬着手腕睁开眼睛看了一下表时间,跳下床来到洗漱间梳洗打扮,昨晚扭伤的脚踝还有些酸麻麻的疼痛,没有昨晚痛得厉害了,还能忍受得住。
罗青已经梳洗毕,穿着毕挺的军装,气宇轩昂,容光焕发,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皮鞋碰着石板路面’’嚓’’’’嚓’’地响,他的脚步声在外面被白玉霜听到了,她轻描淡抹地化了一下妆,系着裙子戴着发网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走,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到门外去等。’’
‘’表妹,你今天好美,我与你一块去。’’罗青迎上来满面笑容盯着她迷人的脸蛋。
‘’是吗?谢谢你的赞扬。’’她半含娇羞微笑,脉脉含情凝睇了他一眼。轿车停在后院的车库里,徐妈把后面的围墙墙门打开,后门直通到街上,罗青关心地问;’’表妹脚还疼痛吗?’’
‘’脚还有点疼,开车还可以的。’’她把车钥匙从手提袋里掏出打开车驾驶门;’’上车吧?’’罗青打开车门钻入驾驶室副座位上关上驾驶门。
白玉霜发动车缓缓驶出院子,车到了街上她便挂上档,加大油门。街上车辆很少,只有黄包车和郊区菜农的板车,还有装粪车行走。早晨流动小贩的叫卖声也随处可闻。车穿街过巷,直向黄浦区长沙岛方向而来,车进入到一条卖小吃的街,车速减慢,店里伙计在忙碌地招揽生意,车到达一家虾饺店前罗青问;’’表妹吃虾仁饺吗?这味道可好呢。’’
罗青坦然地笑着说;’’我喜欢吃叉烧包,虾仁饺有点腥味我难咽。’’
‘’好吧,前面有叉烧包卖,我去买。’’罗青接过她的话高兴地说。
车慢慢地往前行一百米,就有一家叉烧包店,白玉霜停下车,罗青买了两份叉烧包,他俩就坐在车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微笑地边吃边说;’’我每一次出去与同学逛街,都要买烧叉包吃。’’她把烧叉包掰开,吃着里面的馅,细嚼慢咽,像艺术家品赏作品。
‘’你喜欢吃,下次我带你出来把这城里好吃的美食吃过遍,让你饱赏口福好不好?’’罗青笑眯眯地看着白玉霜。她脸带红润,面如传粉,如蓓蕾乍吐花苞娇艳迷人。
‘’少吃才有味,多吃就腻了。’’白玉霜吃了两只包,就掏出雪白手绢擦了擦嘴唇对罗青说;’’这里的包子都要你完成。’’她笑了一笑。
‘’你怎么吃得这么少?是不是我买少了,你怕我吃不够。’’罗青吃吃地笑着。
‘’你想得美,我才沒有这么疼你呢?’’她伸手掐了他一把,他笑得差点把嘴里食物喷出来。
车又启动,继续前行,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递过手绢;’’给,你把嘴巴擦一下。’’手帕上散发出浓浓的芳香,沁人心脾,让他半醉半醒。
‘’表妹这是什么香水?怎么这样香把人都熏晕了。’’他嗅着手绢笑了笑。
‘’法国香水很名贵呢。’’两人一路轻松地谈笑,不知不觉之间己经到了军校,车在校门边’’嘎’’地一声停下,此时,学生刚吃完早餐出来活动时,准备训练场上今天课。
‘’表妹一路平安,再见。’’罗青吻了她一下钻出车,白玉霜放下驾驶室的玻璃,露出半边娇美的笑脸。罗青的同学见了,一窝蜂地拥过来笑着;’’罗青,你的艳福匪浅,哪家千金小姐?’’
‘’诸位君别取笑了,这是我的表妹。’’罗青红着脸笑着。
‘’你表妹这么漂亮,怎么不向我们介绍呢?’’同学们笑嘻嘻地围在白玉霜车前。
‘’我表妹在中大读书,开车来送我。今天的训练课怎么安排?’’他岔开话题切入训练课。
‘’你快去准备,训练课马上就要开始。’’
罗青冲着白玉霜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跑步回宿舍去换装。白玉霜目送他背影离去不见,便调转车头,一溜烟疾驰而去。
罗青换上训练的服装,精神抖擞地小跑返回来,’’嘟’’’’嘟’’教官吹响口哨,握着双拳一边小跑,一边吹着口哨往训练场而来,助教拿着训练日程簿在训练场等候。口哨响过,士官生雷厉风行,迅速地排好整齐的队伍,教官高大魁梧,双眉入鬓又黑又浓,满脸严肃,俨然像个猛张飞。他威武地站在队列前,声音雄浑带点沙哑声,他施着口令’’立正’’,’’嚓’’的一声士官生一个个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接而响起宏亮的报数声,报数声一落,罗青出列跑步走向教官行军礼报告参加训练人数。报告完毕,他仍然跑步入列。教官接着放开粗亮沙哑嗓声’’稍息’’士官生一个个把手交叉在背后,形成一道军纪严明,个个威猛斗志昂扬的风景。
‘’今天的训练科目是射击,射击又分为定点射击;运动射击两项。定点射击在伏击中是最常用的击毙敌人有力手段。运动射击就是目标不断变化,因地制宜,灵机应变,击毙敌方。常言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训练开始,第一项定点射击,由陈教官把分组名单宣布。’’接着陈教官把分组名单向学生宣布;此次训练分成六个组,每组为五个成员。罗青为第二组组长,组员是;张继新,孙达,严宏志,孙岚,孙岚是个女生,这一批学员中共招收了三个女生。她们都大有来头,都是官宦人家千金,孙岚被公认为刁蛮公主。
‘’孙岚在我们这组,耍小姐脾气。’’有同学小声地嘀咕着。
‘’我在这组怎么样怕我拖后腿?’’孙岚瞪着眼睛瞅着嘲讽叽咕男生,就像冷面玉罗刹。那男生神情一凛,噤若寒蝉。
训练开始,各组成员投入了紧张的训练。定点射击技术要领容易掌握,大家觉得很轻松,而运动射击就累得大家够呛,手里端着枪,攀高伏低,钻铁丝网,越沟涧,攀悬崖,伏战壕,越屏障,一个环节接一个环节,六个组,每两个组同时比拚,在同一时刻开始完成规定内容科目扣分少用的时间最短为优胜,进行个人素质和团体之间评比。但谁也不甘心落后,这既要比个人体能体质心里素质和技能技巧,灵活运用地势击中靶心,又要全组各成员团结协作精神,犹如接力赛跑一样。罗青和张志远所带领组比试,首先是两位组长比拚,一声发令枪响,组员为各自组长助威,异口同声喊’’加油。’’两人同时从起跑线上出发后,跳涧,越险攀高,拉枪栓,装弹,推枪栓,退弹壳,瞄准射击,一气呵成。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是攀岩,然后钻防身洞,又是射击活动靶,再是钻铁丝网,跨屏障,一关接一关,扣扣相环。罗青和张志远你追我赶,谁也不愿谁输给谁,两人都在伯仲之间,一路过关斩将罗青略胜一筹赛过张志远。罗青的胜利大大地鼓舞同组队员的士气和战胜对手的信心。即使是在训练过程中比拼,孙岚在攀岩和越屏障过程中出现了失误,但总的来说大家发挥很出色,综合评定罗青一组为胜。罗青这组成员欢呼雀跃,如打胜仗一般欢腾。
张志远这组队员输了大不服气,气忿忿地埋怨;’’这不公平,教练和裁判偏袒你们。’’
‘’你们不服气,下次我们再较量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罗青一组队员回击。
‘’较量谁怕谁?这次你们侥幸,下次准让你们一败涂地,败得哑口无言。’’
‘’这次输了就输了呗,还说什么大话?吹破牛皮不犯罪。’’孙岚双手叉在细腰上,挑起两道凤眉,摆出一副十分泼辣的样子。
大家都畏她三分,不再逞口舌之争,息事宁人。
这一天的训练,射击,从上午到黄昏扎扎实实地训练,中午吃饭休息都在山上的战壕里,一天结束,大家都觉得筋疲力尽。罗青沐浴后,换上夏装,腋下夹着两本书往教室走去,他走到走廊拐弯处,孙岚和秦珮,严婧笑语朗朗地从宿舍中姗姍而出,三位女生都脱下军装,换上了短袖衫和束腰的长裙子。梳着齐耳的短发,青春阳光,孙岚更是光彩照人。风姿妩媚,她走在前面。另外,秦珮和严婧跟随其后簇拥,众星捧月般。秦岚身材苗条,个儿高挑,灵巧秀气,瓜子脸型,美丽可爱。严婧稍微有点胖,中等身材,圆圆的脸像只苹果,三人中她稍矮。孙岚说笑着抬起双眸,罗青腋下挟着书迎面而来,孙岚便笑眯眯地;’’罗秀才去教室用功,今天训练这么累,你也不放松一下。’’
罗青望过去三个女生打扮得楚楚动人,特别是孙岚更是-支独秀。她们满面春风结伴而来,他微笑地答道;’’去教室补习一下数学和几何。’’
‘’你的成绩这么优秀,还要这样刻苦用功?与我们一块去外面跳舞。’’
‘’跳舞?我不会跳,三位女士盛意我领了,你们去吧。’’
‘’你怎么不赏脸呢?是我们秦小姐请客,这个面子你都不给吗?’’谁都知道秦珮是广东省主席的外孙女,而她父亲也是国民党政府中的高官,別人想巴结她,她却一屑不顾。
‘’我…我…’’罗青犹豫地说话吞吞吐吐,像个羞涩的大男孩红着脸。
‘’你别吱吱唔唔,爽快一些。’’孙岚也是官家千金,她长得天姿国色,美貌绝伦。而性格泼辣,像个女汉子,同学暗里送她玉面罗刹。
‘’罗青艳福不浅,几位美女邀请你还磨蹭什么呀?’’张志远与几位男生穿戴衣冠楚楚,一路谈笑自若神采飞扬地走来。
‘’张公子吃什么醋?大家来了都一块去跳舞。’’性格开朗的严婧快言快语地笑着。
‘’跳舞好啊!我们放松一下心情,听说明天要考文化知识。’’
‘’什么?考文化知识,物理我一窃不通,谁帮帮我。’’秦珮细声细气直率地说,目光柔柔的望向罗青。罗青刷地红了脸,他明白秦珮对他有好感。因为表妹爱他,心里装不下别人。
‘’你…你,还是你去帮秦珮。’’张志远滑稽地用手点着身边的男生,最后,大家的眼光都落在罗青的身上。罗青的文化知识根基扎实,数,理,化国文在班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家都很钦佩他。他性格溫和,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端正,面如美玉。特别讨异性喜欢,三个女生不用说,特别是秦珮暗恋着他,几次主动向他示爱。但他装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你们別拿我开玩笑,还是张志远力所胜任。’’罗青胀红脸把秦珮往好友身边推。
‘’別推之阻四,浪费口舌,秦珮心里有数,走,今晚去消遣。’’孙岚力排众议,初心不改。
几个男生推推搡搡说;’’罗青,我们一块去跳舞,要给同学面子。’’张志远与罗青友谊深厚,情同手足,他催促着。
‘’好吧,你们稍等一下,我把书放到教室里去。’’罗青快步地离开。
一群男女生如出林的布谷鸟,笑语喧哗向校外走去,校门边两个值班卫兵问;’’你们去哪里?登记再出去。’’一个卫兵拿出登记本,方志远在本子上登记。
‘’我们去外面玩,按时回来。’’值班的卫兵与同学相识,登记后卫兵便放行,大家高兴地来到校门外,校门外停着四辆黄包车一字排开在校外等候,他们包了四辆黄包车。前面四位男生抢着坐了两辆黄包车,另外两辆车孙岚与严婧坐-辆,剩下一辆是留给秦珮与罗青同坐,有意促进两人感情。罗青与秦珮同坐一辆车,他还感到害臊,迟迟沒有坐上车眼光四处打量,前面三辆车拉走了,车夫催促;’’先生快上车,別让这位小姐久等。’’
‘’罗青,你不想与我坐吧,好了,我不去了。’’秦珮生气埋怨地说。罗青见状连忙见风驶舵,脸上挤出笑容;’’不,我怕挤着你不好坐。’’说着上了黄包车挨着她坐了下来,秦珮阴霾的脸上云开日出,露出灿烂的笑容。
拉车的汉子戴着一顶旧草帽,穿着一件黄马褂,倾着身子两脚如擂鼓往前快步追赶。罗青与秦珮的身子挨得紧,他很拘谨,双手放在膝上,她偷眼看着身边的俊美男人,见他像个腼腆的姑娘,僵硬着身子很不自在,她忍不住’’噗哧’’地笑了。
‘’你笑什么呀?’’罗青瞟了她一眼,羞涩地问。
‘’沒笑什么,见你一个大爷儿像个大姑娘一样害羞。’’秦珮打破僵局,与他搭上讪,罗青好像全身能量都释放出来,放松了许多。
‘’你….你说我像个大姑娘?’’罗青口吃地问,脸上又泛起一层羞红。
‘’还不像个姑娘,看你说话的样子像个腼腆姑娘,脸又红了。’’秦珮嘻嘻地笑着。
‘’我脸红了吗?’’罗青为自己辩解,微微地扬起脸。俩人说着话时,黄包车的轮子撞在地面凸起石头上,车身剧烈颠簸弹起,’’啊’’一种本能的反应,秦珮惊呼一声一把紧紧地将罗青抱住,头依靠在他怀里,头发拂在他脸上,一股浓浓好闻的香水扑鼻而入,他的心砰然狂跳起来。他没有推开她任她这么依靠胸前。车平稳地拉过一段路,她一直依偎着他,她直至感觉他的心砰然地跳着才恍然大悟,她连忙松开手羞怯地说;’’不好意思。’’她矜持端庄坐正了身子,把零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整齐,偷眼瞟了膘他。
‘’秦珮你的物理哪里不懂?’’罗青引开话题消除尴尬!
‘’你愿帮我辅导物理?’’罗珮惊喜地问,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嗯’’罗青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罗珮满面笑容地说;’’你答应了好啊,我的力学没有学好,你要给我点化分析受力,你教我物理,我不会让你吃亏,会好好地感谢你。’’
‘’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理所当然,我怎能要你感谢。’’罘青坦然地说。
‘’不感谢你,叫我难为情。’’罗珮落落大方,双瞳剪水,瞧着他看,不经意之间俩人眼光相遇,她含情脉脉微笑颔首不语。
‘’明天下午我就给你补,你来教室好吗?’’罗青征询她。
‘’教室人多吵,到校园亭子那边有块地方很清静,吃完晚饭后我在那里等你。’’她主动提出补课地点。
‘’好吧,就依你到那里去补课。’’罗青欠了一下身子爽快地答应。
言谈之间,车已经拉到目的地停在大千世界娱乐城,罗青掏出钱付给车夫,却被秦岚拒绝。她抢着付,把罗青的钱塞进他口袋,罗青见她执意付款,也就作罢。
同学们都在等候秦珮和罗青,见了两人罗青扶着罗珮下车打着唿哨,挤眉弄眼饶有风趣,张志远戏谑地笑着说;’’罗青君,刚才你与秦小姐独自相处很温馨浪漫,大家都见着了。’’
‘’张公子你吃什么醋?罗青正儿八经循规蹈矩正人君子。’’秦珮笑吟吟地回击。
‘’啊,他是正人君子?今天早晨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开车来送他,他走桃花运了。’’张志远诡秘地笑着。
‘’是啊,志远君沒说错,送她那位简其美若天人,秀色可餐。’’几位男生附和着,你一言我一语把白玉霜描绘得如嫦娥仙子下凡一般。
‘’有这么漂亮的美女,哪一次罗青带来让我们姐妹一睹芳容。’’自视清高美艳迷人的孙岚按捺不住了,心里吃醋酸酸的。
‘’你们说她美,比得上美女孙岚和秦珮吗?’’严婧插话幽默地笑着。
‘’水中月,镜中花,她美你们又够不着,我们还是进去吧。’’秦珮给男生泼了一瓢冷水。
‘’你是主人,我们来给你捧场。’’大家异口同声推崇秦珮,她满面春风,当仁不让轻盈地走上台阶,同学们紧跟在后面谈笑风生,簇拥她来到大厅。
‘’小姐你好,请。’’服务生彬彬有礼,一副谦卑的样子。
‘’这是我的同学。’’秦珮向着接待的服务生介绍,他向来宾又鞠躬谦谦有礼。
这时,一位大堂管家立即跑过来,满面堆笑地迎上来;’’小姐,这是你的朋反吧,一块来这边坐。’’他哈着腰手作着引向的姿式;’’关叔叔您去忙吧,这都是我的同学。’’
‘’贵宾,贵宾。’’他十分热情地,恭恭敬敬,半握抱拳向客人致歉。他们被邀进屏风后面的雅座,招待大家有水果,香槟酒,应有尽有。这家大型娱乐城是秦珮家里开的,她父亲是国民政府高官,其家的产业庞大,广州城的哪里有挣钱的地方都少不了她家一块肥肉。是广东政商界叱咤风云人物。他的千金降临,手下的佣人都要奉承巴结,唯恐礼数不周得罪了主子千金,就要受到严厉惩罚。
大厅里灯火辉煌,五彩缤纷,来这里参加舞会的都是社会名流和纨複子弟,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溜得贼亮,携着一位身穿旗袍珠围翠绕,雍容华贵的夫人登场了。关总管忙对秦珮说;’’小姐失陪,市政府姚秘书长和夫人到了,我去招待一下。’’
‘’关叔,你去招待其他客人。’’秦珮吩咐一声,依然与同学一道谈笑自若,等待舞会开始。这时,前来参加跳舞的有头有面的各界人物,还有广州市里的黑老大,魚目混珠接踵而至。
‘’李师长到。’’一位四十开外留着八字须,浓眉大眼,穿着毕挺军装,在副官和卫兵的拥戴下,出现在大堂门口,他高大魁梧的身躯,站在大厅门口往内望了望,关总管笑容可掬迎上去接待。他引着李师长与随从坐上贵宾席。
‘’秦省长到。’’秦珮的爸爸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大堂门口,他一身绅士打扮。梳眷油光头,一身绫罗绸缎,拄着自由文明棍精明干练,他挽着一个修媚婵娟二十七八岁的美女,闪亮登场。趋炎附势,曲意奉承的地方官吏和城里名流都迎上来与他打招呼。秦省长与政府官员和军界人物社会名流见过面,他直向秦珮和她的同学这边走来,秦珮迎了上去高兴地叫道;’’爸,罗阿姨。’’这位罗阿姨是秦珮的小妈,她爸娶了三位姨太,秦珮的妈是大夫人。
‘’你这妮子今晚不在军校,怎么也上这里来了?’’秦省子慈祥面容和蔼可亲。
‘’今天的训练很辛苦,我与几位同学出来放松一下。’’她向爸介绍着同学。秦省长望了一眼这些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笑声朗朗地说;’’是你的同学好啊,不要怠慢了,要玩得痛快。’’
‘’秦省长,您有个这么漂亮的千金?’’李师长走过来笑声朗朗的问。
‘’这是李师长,以后小女还靠李师长提携。’’秦省长谦虚地说。
‘’李师长好。’’秦珮腼腆地叫了一声。
‘’秦小姐在哪里高就?’’李师长两目炯炯望着她问。
‘’我这妮子现就读于陆军军官学校,不爱红装爱武装,女人身男儿志。’’
‘’省长千金,将来军中木兰花。’’李师长摘下帽子放在桌上,爽朗地笑着。
‘’谢谢李叔叔的夸奖。’’秦珮说完依然回到自已座位上。
这时,舞会开始了,台上响起了优美动听的音乐,劲吹劲敲的乐声震耳发聩。一阵欢乐过后,素有金嗓子粤腔美女赛金花闪亮登场,热烈掌声中她高歌着;溫柔的夜晚,灯火阑珊。我独自徘徊在街头,孤零零的身影拉得很长。失落了的鸿雁,不知飞往何方?路长长,夜茫茫,哪里是栖身地方……歌声凄绵婉转,催人泪下。
‘’不要唱了,不要唱,乱七八糟的。’’坐在雅座上的李师长高嗓门咆哮着。
全场的气氛一下凝固;眼光都投向莽撞武夫。
‘’他妈儿,老子和弟兄在疆场卖命洒血,你妈唱的是哪门子丧曲?’’李师长是个血性粗汉,发起作来如阎王催命鬼,把坐在一旁的秦省长也没有放在眼里。他是军阀桂系李宗仁的嫡系,衡宝战役失败仓皇逃命窜到广东来了。
‘’李师长息怒,叫赛金花另唱一首给您消消气。’’秦家关总管迎上前陪着笑脸安抚说;。李师长望了他一眼余怒未消,关总管接着说;’’李师长来敝处捧场,使我们娱乐城蓬筚生辉,散场后给李师长备了份薄礼请继续听曲。’’关总管向台上歌女招了一下手,歌声又响起不绝于耳,余音哓梁。像李师长这样的军阀,他向这些商贾巨贾抽油水,敲竹竿中饱私囊,这是司空见惯的,在这兵荒马乱年代,比他官銜高的秦省长也得罪他不起。
‘’李师长耍什么威风啊!’’张志远忿忿不平地说。
‘’中山狼得志更猖狂,小人得志。’’军校几个学生窃窃私语议论。
‘’人家手里有枪,这年头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
‘’兔子尾巴长不了,有本事去与解放军打呀,在这里纵情声色,还说得出口在洒血卖命。’’
‘’小声一点,別让他听着了来找麻烦。’’有同学担心地说。
‘’怕他个鸟,我叔叔是军长,比他军銜高。’’
‘’远水救不了近火,別逞强了。秦珮爸的官职比他大,他手里有枪杆,掌有宰杀大权,毙了你,你舅还在千里之外。张志远爸的军銜也比他高,天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这山头你惹不起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议论。
台上歌女唱了几首歌,舞会正式开始,男女成双结对在((蓝色多瑙河))的乐曲中翩翩起舞。一时舞厅里如蝶穿花,玉燕掠波。张志远与孙岚,罗青与秦珮,严婧与李春明在舞池里滑步,跳跃,辗转腾挪,扭腰搂肩搭背跳出青春的魅力和风采。
‘’罗青,下周礼拜天我邀你到我家做客,你有时间吗?’’俩人边跳边聊。罗青见问犹豫一下笑着好奇问;’’你还请谁?有什么事请客?’’
秦珮迟疑一下莞尔一笑;’’沒有请谁,只请你去我家玩。’’罗青知她心意,便婉言谢绝说;’’秦珮我知你对我好,这周礼拜天沒时间,哪天登门拜访好吗?’’秦珮二十周岁生日,想邀罗青去参加她生日宴,却又不好开口明说噎住了话。
时光在欢娱中偷偷溜走,渐近午夜。罗青看了一下表惊异地说;’’我们走吧,已经很晚。’’
这时还有同学跳舞沒有尽兴,严婧是个急性子被人冷落只跳了一支舞就被遗忘了,再沒有谁邀她跳。她压低高门嗓子;’’你们走不走,关了校门就要翻墙进去。’’
‘’翻墙就翻墙,出来玩就要玩得痛痛快快,玩过瘾。’’
‘’你们这些舞痴,违反校规受处分不值得。’’严婧直跺脚嘟囔着。
‘’哪几位与我一块走,我叫师傅开车送到校。’’秦珮暗中拉了罗青一下问。
大家一听秦珮家用车送,跳舞的热情退烧了,说说笑笑如归巢的林鸟笑语喧哗离开舞厅。可是秦珮爸私用车只能坐上三个同学,同学都哑了口,沸腾的心情如红铁淬了水。
‘’女生优先,我们男生坐黄包车回校。’’罗青提议,谁还会反对呢?三个女生坐上乌龟壳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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