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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兄妹团聚

更新时间:2024-10-23 21:09:03 | 本章字数:8741

    次日,大雪敛住了任性,天空放晴,太阳映在皑皑的白雪上,放出刺眼的光芒。天真无邪的少年,青春浪漫的情侣,在雪地上滑雪,堆雪人打雪仗,笑语朗朗,不亦乐乎。

    雪开始融溶,屋檐上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时而’’啪’’的一声,树上的雪一团团零落,压弯的树枝像弯弓一样弹起伸直。学校操场的雪地上飞来一群群山雀和黄莺在雪上叽喳快乐地觅食。被在雪地上游戏的少年惊扰飞向云空,一会儿又从半空中飞回来,’’嗵’’的一声又叽叽喳喳落在操场的雪地上寻找食物。雪融化时天气总比下雪冷,罗青的屋里没有生火,他在走廊上来回跑动暖和身子。他跑了大约半个钟头,身上热乎乎的,汗腺向外排汗。

    罗青脱下外面厚厚的毛线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紧身运动衫,他又做了一会运动,才回屋里用溫水擦了一身汗,穿好衣服,膘了一眼放在墙角用网袋装着半死不活的鸡,地上还留下一堆鸡粪。罗青怕鸡又冻又饿死了,便在厨房里找到一把旧刀,把刀在石头上霍霍地磨快。他从来沒有宰过鸡,一想到宰鸡心里就发怵。他想找个在学校食堂工作的师傅来杀鸡。走出门时,恰碰上管理宿舍的老江,罗青满面笑容地迎着他问;’’江师傅,请你帮个忙杀只鸡。’’江师傅停下脚步迟疑一下问;’’有刀吗?’’罗青满面笑容连声回答;

    ‘’有刀,有刀,刀钝刚才磨锋利了。’’罗青把他引进屋,他望了望问;’’你怎么沒有生火?这下雪天不生火屋里冷,学校有木炭领。’’屋内阴冷,江师傅搓了搓手。

    ‘’我没有烤火习惯,所以也沒有去领木炭。’’’他把脱下衣服穿到身上讪讪地笑着。

    ‘’你年轻身体好,青春四射。你去把刀拿给我,我帮你宰鸡。’’老江称赞后催促他。罗青从厨房里拿来一把生锈的菜刀,刀刃虽然旧磨去了锈,露出白刃很锋利。老江接刀在手,用手指在刀口上轻轻地试了试。然后,从墙边抓起鸡,走到门外走廊边,解开鸡上缚的绳子,他左手拧着鸡脖子,右手拔着鸡脖上的毛,嘴里銜着刀背,拔光鸡脖上的毛,他握刀的手在鸡脖上来回一拉,血流如注,他把鸡脖子与鸡肢膀拧到一块,鸡蹬了几下腿,一命呜呼了。老江杀完鸡,搓着手甩着衣袖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走了。

    鸡杀好了,罗青清理完地上鸡屎,到厨房里烧水脱鸡毛,刚生起灶火,恰在这时,门又’’咚’’’’咚’’敲响了。罗青一愣,心想是谁在敲门,他忙从厨房到寝室来开房门,门’’哐’’地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棉大衣,戴着风雪帽,脖子上系着一条红围巾,脚上穿着靴子的姑娘出现在门前。罗青眼睛一亮高兴地说;’’罗媚是你?’’’’哥。’’兄妹俩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兄妹俩整整有三年没有见面了,罗青把她让进屋,用帕子把挂在妹娇媚脸上泪水抹干。

    ‘’我还在估算你回来路上下着这么大的雪,不知你到了哪里,沒想到你回来了。罗青异常高兴给妹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罗青满面笑容接着又说;’’哥正叨念你准备下午回县城去等你回家,没想到你回来这么快,一路辛苦了。你吃早饭沒有?’’

    ‘’我吃过了哥你呢?昨天回家雪下得很大,早晨下了火车后,坐上回县城的汽车,路上雪厚车轮打滑,差点滑到山沟里去了,真是把乘客吓得毛骨悚然。我在汽车上碰到几个高中同学,大家走路结伴回到县城,昨天晚上在同学家里睡,行李也放在同学家。’’

    ‘’哥看到你安然无恙平安归来就放心了,你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在厨房里烧水脱鸡毛,妹妹来了有口福。’’他扎着衣袖笑容满面地说。罗媚喝了两口热水,跟着走入厨房四处看了看说;’’哥,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原来班主任夫妇住的,难道他们退休回老家去了?’’

    ‘’你说是邱老师夫妇吧,邱老师被打成右派回到乡下思想改造去了。他的夫人被调到乡村偏远的学校,真是折煞人才。’’他惋惜地说,坐到灶下添把柴,灶口冒出一溜青烟袅袅窜起。厨房里被烟笼罩,罗青被熏得眼泪横流,他连忙把灶里灰扒空,柴熊熊燃烧。

    ‘’邱老师夫妇家庭是地主,但他俩口关心爱护学生是好人。邱老师性格直率有话就说,这场运动有不少旧社会知识分子受到无辜牵连。我们学校也有一批老教授和教师被关押清理开除出教师队伍。像哥哥一样风华正茂青年教师受到排斥处分,让人寒心。’’罗媚抱怨地说。

    ‘’政治上的事莫乱谈,我们兄妹之可意会,不可言传。祸从口出,你是学生也要谨言慎事,你哥年轻气盛,沒有听汤将军的忠告不论政治问题,大鸣大放言语自由,铸成今天局面就是教训。以后,妹妹讲话千万不要涉及政治上敏感话题。’’

    ‘’哥,我知道,你下放到这里来任教组织上还是对你宽大手下留情,哪一天把你又召回中大,世事难料,哥不是青年数学奇才吗?终有出头之日。’’罗媚劝慰鼓励着。

    ‘’我想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若不是得到的朋友相肋,我回母校工作的机会丧失了,你我兄妹见面就是在冰冷的铁窗里。’’罗青坦诚地说。这时,锅里的水沸腾冒着蒸汽了。他把宰好的鸡放到木盆里,然后从锅里舀着沸腾开水淋在鸡上,趁着热兄妹一块动手脱鸡毛。

    ‘’哥,爸死得这么突然,也是受了影响吧?你我兄妹沒有送爸最后一程,我心里总是酸楚楚的,我们敬爱可怜的爸,我小时候妈就病逝了,爸既当父亲又当妈,真是苦了爸。爸对我们的恩情比高山巍峨,比浩瀚大海壮阔。儿女还没有报答爸的养育丁点恩情,天人永隔,相见无期。’’罗媚说着声音哽咽,泪水盈眶。

    ‘’是啊,父亲猝然离世,我从中大回来时,乍一听父亲己经逝世一个多月,我都懵了,简其不敢相信事实,然而,事实就是那么残酷,父亲的坟就在家后边的山腰上还树了木碑。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父亲慈容,过两天我带你到父亲坟头多磕两个头。’’罗青也伤感地说。

    ‘’坟头上去祭拜这一定要去的,爸妈养育我,培养我,都没有见到我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就撒手都走了,我真遗憾。可悲可叹。唉’’她轻叹口气。

    ‘’这一切都不能由我们决定的,妹妹,你一定饿了吧,哥为你做饭,吃完坂回县城,那里房子宽敞,家具也齐全。过春节在那里也比在学校买东西方便。’’

    ‘’哥,你到学校来工作,也四家去过沒有?’’罗媚轻笑地问。

    ‘’我当然回去过,尽管父母都不健在了。罗强已成了家,父母在县城,留下唯一祖业给我们,难道不看管好?’’罗青严肃地说。

    ‘’是呀!我从小就在县城长大,以后毕业了,也不知分配到哪里?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也只有你和二哥二嫂。’’罗媚坦率地微笑说。

    ‘’妹妹,你明年什么时候开学?’’

    ‘’我明年正月出节开学,但我想正月初八就去长沙二哥家玩几天,哥你什么时候开学?与我一块去二哥家玩吧?’’罗青询问。

    ‘’我们正月十六正式上课,教职员工十二日到校开会学习,十兰十四这两天学生到校缴费报到,元宵节放一天假。哥沒时间陪你去长沙玩,以后再说。’’

    罗青开始做饭,今天妹妹迢迢千里从上海赶回来过年,他非常高兴。家里的菜有鸡有蛋,还有肉,还有蔬菜萝卜大蒜。兄妹俩一个做饭,做菜,一个灶下烧火,大约四十分钟饭菜做好了,三荤一素香喷喷的,引人垂涎三尺。

    兄妹吃过午饭,罗青收拾好碗筷,把剩下饭菜打包,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县城。外面的太阳映在雪上扎眼。地面上在不断融雪,树上枝柯间一团团残雪嵌镶在翠绿叶间,远望如一团团白云降落笼在树上。屋顶上融化的雪成了细流一线从屋檐瓦槽中落下,奏成一首明快的音乐。兄妹俩提着行李踩着铺在地面的积雪,咔咔地响往家走,俩人一边走,一边谈着在学校学习生活。罗媚站在操场上指着她读书时的教学楼和宿舍,回忆起在这里学生时代的情景,她自豪地说着,感到很骄傲。兄妹俩走过铺满雪地操场,出了学校大门。

    校门外公路上来往行人和车辆碾蹈,地面的温度升高,公路上留下一片片残雪。脚踩在雪上’’吱’’’’吱’’地响。偶尔,有车辆在公路上通过,车轮在地面上压出深深泥痕。兄妹边走边聊,身上感到热乎乎的。罗媚脱下身上厚厚的棉衣和系在脖子上围系。她只穿上一件紧身紫红色毛线衣,曲线身段勾勒出少女成熟之美。罗青关心说;’’你把衣服脱下来莫着了凉。’’

    ‘’身上穿衣服多发热了,如果衣服不脱下来出了汗回家要洗澡,这天气洗澡家里冷。哥,你这么多年沒有在家过冬天,生活适惯吗?’’罗媚关心地问。

    ‘’人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生活过不惯也得过,不能因噎忘食。’’他轻松地笑着。

    ‘’那也是所谓随乡还俗,上海的冬天比家乡还冷,我一般都呆在教室和宿舍.偶尔上街去买点生活用品。’’她腋下掖着棉大衣,脸上白里透红。  

    ‘’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想留校在上海,还是毕业后到其他城市去?’’

    ‘’毕业后,我想留在上海,能否如愿以偿就看组织上分配,这是人生的第一次选择。’’

    ‘’你可以主动地向组织上去申请,妹妹如果工作在上海,将来回家一趟就不容易了。’’

    罗媚爽朗地笑道;’’我沒有回来看哥哥,学校有寒暑假,哥可以来上海看妹妹呀!不过,生活在上海的人房子居住很拥挤,哪比得上我家县城的房子住得舒适。’’

    ‘’县城住得还舒适,在大都市生活的人。虽住棚户区的居民他都瞧不起外地人,他们自以为是,但他们居在大都市视野开阔,见多识广,难免歧视外乡人。’’

    ‘’这就是人性的虚伪本质,就像一些中国人喜欢崇洋媚外,向往西方人的生活-样。’’

    ‘’也许这就是人性的虚伪性,就像我原来站在中大讲台上向学生施教,突然回到这偏僻县城来站在中学的讲台上,每天面对乡下的孩子,心里有种失落感。曾经高高在上,而今纡尊将贵。其实,这种观念是错误的,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只是这种光芒一时蒙尘而已。’’

    ‘这时,公路上一辆货车飞奔而来,兄妹俩连忙闪到公路一侧,车轮滚过飞溅融雪和泥水,幸好兄妹躲闪快,才避免溅到身上。罗媚接着说;’’哥说得对,人的价值不在于他的工作环境,而在于他实际发挥的作用。当然,工作环境好,对人心理作用很大,逆境中也往往出现奇迹。’’她说完停下来在路旁边的雪上擦着鞋上的泥巴,女孩爱干净。罗青接过妹手中的衣服,放下手中行李,也把皮鞋上泥擦净。

    兄妹又继续往县城走,罗青接着说;’’话又说回来,在学术上要有所造诣,在大学的环境里比中学条件优越,在大学学习氛围会积极主动去钻研,博览群书.中学图书室里沒有几本书,而且学习内容太肤浅。如数学,几何知识都是千多年以前遗传下来,知识滞后。大学就不同了,有许多前沿科学有待去钻研发现知识视野开阔,前瞻性强。’’

    ‘’哥,你现在教几个班数学,辛不辛苦?’’她关心地问。

    ‘’我教高二两个班数学,工作量适中。现在有许多学科都缺乏老师,师资匮乏。’’兄妹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头上树枝一团雪从树而降,不偏不倚恰好砸到罗媚头上,雪钻到她脖子和衣里,剌骨的寒彻。她’’哇’’地一声惊叫起来,手舞足蹈,-脸的苦笑。

    罗青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罗媚连忙叫道;’’哥,一团雪打到我脖子里去了,赶快把我拿出来。’’’’你站着别动,我把雪为你一点点抠出来。’’他把妹脖子里雪取出来,开玩笑说;’’好了,不要再中彩了。’’兄妹继续前走,公路上的雪不断融化,残留的雪脚一踏上去就融化了。地上留下两行脚印,公路旁的白杨树上有只喜鹊窝,两只喜鹊站在高高的窝上叽叽喳喳叫得十分热闹。太阳光照在雪上,地上雪慢慢消融,强烈阳光刺着眼,银光闪烁。

    ‘’哥,广州姑母家的房子要你看管,现在怎么梓?’’她好惊地问。

    ‘’我也有半年没有去那里,听说人在国外定居,家里无人国内的所有财产都要充公。我在黄埔军校读书女友秦珮,她家在广州珠江旁有栋大別墅,她全家都去了海外,别墅改为政府办公大楼。唉,也不知秦珮母子怎么样?’’他轻叹口气,忧伤地说。

    ‘’这种情况在上海也是这样,一些逃往海外大官僚资本家在国内的财产统一由国家收缴了。哥,你与秦珮嫂子后来还有书信往来吗?’’

    ‘’我只收到她两封信,还是由香港同学帮转过来的,中美关系势如水火,哪儿还能联系上?’’兄妹之间一路行来,海阔天空闲聊,不知不觉进入县城。

    ‘’哥,我去同学家取行李回来,你帮我把衣服拿回去。’’她把棉衣递过来。

    他接过衣服问;‘’你的行李要不要我提,我去市场上看看还有什么菜买没有?’’他腋下挟着棉衣,手里提着行囊。罗媚望了哥一眼笑着;’’哥你去吧,行李箱我拿得动。’’

    罗青提着行李拽开大步往菜市场而来,菜市场哪里有人?空空荡荡,下雪天附近的菜农早己收摊坐到火笼边去了。罗青又转到食品站,称了两斤肉,又买了豆腐与酱醋,回到家里,他脱下衣服,将院子里地上的雪铲到墙角边,接着打扫卫生。他正在扫地,罗媚提着行李箱吃力地跨进院子,罗青见状忙放下扫把,接过妹妹手中的行李箱搬到屋內说;’’你的行李箱这么重,怎不叫哥去提?’’罗媚脸上红得如成熟苹果,气喘嘘嘘微笑说;’’哥也忙不过来,妹力所能及的事都要靠哥代劳呢?’’他把行李箱放到屋里。罗媚站在屋中央环顾问;’’哥,原放在这里有把睡椅放到哪里去了?’’她似乎非常在意那把睡椅。

    ‘’我不知道。’’他拿起扫掃继续扫地。罗媚便在屋内四处寻找起来,她没有找到走出来寻,她寻找到后边的放杂物屋里椅子找到了。她家在县城里有五间屋子,屋子很宽敞:厨房和放杂物的屋子稍小,房子后边是高高的围墙,依山而建。这座院子是她父亲在解放前在民国政府任县吏时买一个县城里商人的,他们迁徙到衡阳市做生意,把县城房子贱卖被她父亲买下来居住。罗媚和罗强从小在这里长大读书。而罗青小时候跟随爷爷和奶奶在乡下大宅里与表妹白玉霜一块启蒙读私塾,直至上高小才与白玉霜才离开到县城读书。

    罗媚见哥哥在扫地,她打来水和抹布参与一块搞卫生。外面的融雪屋上的雪水从瓦槽里滴滴答答流过不停,如机械钟摆在运动,发出有节奏的滴水声。

    ‘’罗媚快把衣服穿上,家里没生火天气冷,别感冒了。’’他送上棉衣关心地说。

    ‘’衣服穿多了行动不方便,擦完家具之后再穿衣服,在运动不会着凉。’’她谢过哥,手脚麻利加快擦桌椅,兄妹俩齐心协力搞卫生,身上热乎乎的。外面的太阳渐渐敛尽余辉,屋里光线暗淡了,显得阴冷,罗媚的手冻紫了。罗青忙把衣服给妹妹穿上并吩咐她;’’你晚上怕冷,去把炉火生上。’’罗媚抬起头来说;’’我把这家具擦完了再去。’’

    ‘’我来擦,看你的手指都冻成了红萝卜了,水很凉。’’罗青体恤妹妹,一把夺过她手中抹布在接着擦,罗媚确实感到静下来屋里寒冷到后边去生木炭火。

    外面的阳光越来越暗,屋内黑麻麻的。罗青点亮油灯,到厨房里去做晚饭。做晚餐时,罗媚唱主角,她脱下棉衣,胸前围着围巾掌锅瓢,罗青坐在灶台下添柴烧火。

    ‘’妹有几年沒有下厨做饭菜,手艺生疏了沒有?’’他风趣地笑着问。从灶口里喷出的火焰将他白皙的脸映得通红。一溜青烟从灶口飘出,窜进烟囱排向外。

    ‘’偶尔我们在宿舍也煮,礼拜天学校食堂不开餐,我们要解决吃饭用酒精或煤油炉灶煮。’’她坦然地笑着说。罗青吃惊地;

    ‘’学校允许吗?这样容易引起火灾,或一氧化碳中毒。使用时必须注意安全,通风透气。’’

    ‘’学校当然不允讦,我们都是偷偷摸摸的,不被学校领导发现。’’她笑嘻嘻地说。

    ‘’你们这样做还是风险很大,再不能这样做,生命高于-切,不可当儿戏。’’

    ‘’我知道,哥大可放心。’’罗媚胸有成竹地说。

    兄妹俩做好晚餐正准备吃饭,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又是敲,罗青连忙去开门。他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前是县组织部刘主任满面笑容。罗青高兴地说;’’刘叔赶快进来,喝杯酒。’’

    ‘’我已吃过晚饭,看你家里亮着灯光,随便来看看。’’刘主任微笑地说。

    ‘’吃完饭喝杯酒暖暖身子。’’罗青热情地拉着他,刘主任被他的盛情相邀,而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罗媚连忙去拿碗添箸,罗青把他让上座坐下,把上次別人送他的二锅头白酒拿了出来,拿了两只酒杯给刘主任满满斟上一杯,罗青不会饮酒,只饮一点酒作陪。他感谢刘主任对他关照,他举着酒杯感激地说;’’我衷心感谢刘叔叔对侄儿的关怀,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干杯。’’俩人碰了碰杯,边饮边谈,开怀畅饮谈笑自若。

    刘叔青年时加入了地下党,而且与罗青父亲是忘年之交。两家又隔壁,他看着罗青兄妹长大。罗青这次从中大处分回到县城,若不是在他手下经办,遇上别有用心的人从中作梗,罗青就要下放到农村去劳动改造。罗青心里清楚,他是看在与父亲交情上,对他感恩载德。

    刘叔喝了两杯酒话语也多了,他问罗媚;’’侄女什么时候回来的?几年不见出落得水灵灵的面如桃花,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罗媚听着这样赞美声,面带羞红的微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谢谢刘叔叔的谬赞,我是昨天回来的。刘叔叔显得越来越年轻,精神焕发,年富力强。’’他对罗媚这番赞美之词感到很受用喜笑颜开;’’侄女从小聪明伶俐,兰心蕙质,成为我县文科女状元,说话中听。明年就要毕业了吧?如今长兄当父。’’

    ‘’刘叔叔这么讲,羞死我了。是的,我明年就毕业了。刘叔。贵公子刘喜贤在哪里?’’她笑吟吟地问。

    ‘’你问他呀,那个不争气的逆子,哪比得上你们兄妹,他回老家一所小学教书去了,已经在乡下成了亲。’’他放下酒杯,胀红着脸带着怨气口吻。

    ‘’啊!喜贤成了家,我没有吃到他的喜糖。我们是从小学到初中同学,那时,我们上学都是一块儿去,恭喜刘叔,您当爷爷了吧?’’罗媚喜孜孜好奇问。

    ‘’他生了个胖小子,明天带老婆孩子会回家。’’刘叔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罗青又殷勤地劝了他两杯酒,刘主任喝得满脸通红,有了七分醉意,语无伦次。罗青扶着他送他走出门。地上的雪尚未完全消失,苍穹中一轮皎洁冰月银光映在雪上,寒光闪烁。黑白分朋,路也清晰。刘主任满嘴喷着酒气,打着嗝摇摇晃晃,罗青送他到家才返回。

    罗青踏着雪映的月光回到家,妹正在忙着收拾禀上残羹剩饭和碗筷。她收拾完,擦净桌子,罗青端着火盆,兄妹俩回到房里。

    ‘’哥,你原来不喝酒,现在也喝酒了。’’

    ‘’我喝酒是跟你以前表姐学的,她每次饮酒都要搭上我,现在我喝酒也沒兴趣。刘叔来了陪他饮点应酬也是出自礼貌。’’罗青欣然地笑着。

    ‘’表姐若健在,哥哥也名正言顺当爸爸了。’’罗媚风趣地说。

    罗青没有正面回答,面带笑容看着妹妹问;’’你在大学谈男朋友沒有?’’罗媚垂下眼睑,坐到炉火旁,火光映着她一张美艳秀气的脸,她悠悠说;’’还沒有毕业谈情说爱不现实,有男生追我,被我拒绝了。’’他没有烤火的习掼,保持着军人昂首挺胸的姿态,在屋中央徘徊,他听了妹的回答说;’’你的做法是正确的,等毕业参加工作再谈男朋友这是上上之选。’’

    ‘’我也是这样的考虑,若现在谈了朋友将来工作不在一块,过着牛郎织女生活,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那不更惨了。哥,你说这次你被下放回原籍,还多亏一个朋友相助,若我没有猜错,一定是女朋友吧?’’她望着哥诡秘地笑着。

    ‘’你这精灵鬼,何以见得?’’他怡然自得地笑着。

    ‘’因我大哥长得帅,有才华,又有颗善良的心,深得姑娘的意。所以,我说对了吧。’’罗媚晃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秀媚大眼,双瞳剪水望着哥得意地说。

    ‘’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鬼丫头。’’罗青走过来轻拍了妹一下肩膀。

    ‘’你妹是谁呀?最会揣度别人的心。哥,她能帮上你的忙,你俩关系非同寻常,说明她手眼通天,绝非一般平常的女子。’’

    ‘’她和我一样,从北师大毕业分到中大教师,她爸是中南军区政委授予中将军銜。我俩谈爱正准备步入婚姻殿堂,这场政冶运动中,我沒有把住自己的嘴,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的爸位高权重,怎么沒有保住你继续留在中大任教?’’

    ‘’唉,说来话长,苦了我,也害了汤美琴。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她有了孕,却她那行武出身的爸对我这个黄埔生就有成见。从一开始他就反对我们在一块。这场政治运动推波助澜,

    多亏汤美琴苦苦相求,才没把我推入火坑逃了一劫。中大不少名老教授都难逃厄运。我还是不幸中大幸,从中大回到中学母校。人生就像一场戏,世事难料。’’他感叹着。

    ‘’我们同济大学有一位声名卓著的老教授也被关押批斗离开学校,还有不少教师也落得灰溜溜的下场。真是令人痛心和惋惜。哥,汤美琴嫂子身怀六甲,如今天各一方,精神上的打击也是如泰山压顶。若有机会你还是要去见见她,给她精神上安慰。’’

    ‘’我给她写过信,她回了信满纸委屈和眼泪。她可能调回北京,离开广州中大那伤心痛苦之地。她说离开广州前要来见我。她是高干之千金,我是出身寒微自惭形秽。我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有同情理解,劝慰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我虽是祝福她,却是摁着心,心如刀割一样疼。她妈是广州军医院院长,她是赞成我与她女儿谈对象。她父亲强迫我离开他女儿,我处于万般无奈。我也劝过汤美琴流产,她执意不肯,要把孩子生下来哺养。’’

    ‘’哥,这说明她太爱你了,你有她的照片吗?让妹妹瞧瞧。’’

    罗青从他的行李袋中找出汤美琴的个人照,还有她与罗青的婚纱照。罗媚接过照片眼睛亮了称赞地说;’’哥走桃花运,这世上官家漂亮的千金小姐都被你遇上了。’’

    ‘’这话你从何说起?’’他嶷惑地问妹。

    罗媚嫣然一笑;’’哥,我难道说错了?你的女朋友秦珮,汤美琴都是官宦人家千金吧?照片上两人都很漂亮,你的艳福不浅’’她突然刹住了话。罗青当然知道她说什么?只是苦笑掩饰着内心歉意和愧疚。

    火盆里木炭已烧成红灰,火光渐渐暗淡,罗媚用火钳拨开又加了木炭,对着木炭和火星她吹了几口气,火苗又慢慢烧旺。罗青来回走一会,也搬把椅子坐过来。四周除了不绝于耳缓慢的从屋檐上的滴水声,非常宁静。屋内一豆的油灯光映在墙壁和窗户上很暗淡,木炭盆里不时爆出一点微弱的火星。罗青问道;’’妹妹明年开学要带多少生活费?’’

    罗媚想了想说;’’明年毕业了开支可能要大些,但我想到哥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向你伸手,还是去向二哥开口。’’

    ‘’哥的困难再大也要支持你,我是长兄这是责无旁贷义务。罗强也刚参加工作又新成家,添了小孩经济也拮据。’’罗媚听哥这么说沉默不语。其实,罗青囊中羞涩,这两个月的积蓄都支助了困难学生刘素芳一家。幸好他领到父亲教育科的抚恤金渡过难关,否则,妹回家这个春节怎么过他都心里无数。罗媚烤着火打起瞌睡。

    ‘’妹,我帮你去开铺,你去睡觉。’’罗青走进妹妹房里从柜中抱出被子和棉毯,把她床开好,安顿她睡觉。然后,自己又去把铺盖开妥,累了一天回到被窝里,一会儿,睡神将他拥进美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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