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九六三年冬天的一个早晨，霜风凄渐紧，树叶上和草地上铺着霜花天气寒冷。罗青上完数学课回到家时，妻子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疼痛得两道秀眉紧锁，双手摸着凸起大腹。不时地发出’’哎哟’’呻吟声，女儿坐在抽屉旁认真地写字。

    ‘’你是不是要生孩子了？’’罗青迎上前搀扶着妻的肩膀关心地问。

    ‘’这可能是吧，你对这女人生孩子也不懂，赶快去叫妈来。’’素凤催促着，疼痛难忍，斜倚靠在床头。他望着妻子憔悴痛苦表情赶忙说;’’你要坚持一下，我去把妈叫来，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已经推出自行车往外走，素凤有气无力地叮嘱;’’你骑车要注安全，这条道路又狭窄又有陡坡不好骑。’’罗青推出车－跃跨上自行车，按着自行车铃铛蹬着车风疾电掣向校外飞奔。他一路骑着自行车，道路狭窄崎岖坎坷，他骑了－段路，跳下来推着车上坡，下坡时，他又跨上自行车下坡，风在耳畔呼呼地响呼啸而过，骑骑，走走，风风火火到了素凤的家门前。门紧锁着，村子里非常安静，寂无一人。他们都去了哪里？他急急忙忙到处打听，原来农村分田到户，赶在冬种油菜，麦子，豌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下田干活去了。

    罗青匆匆忙忙往田垅来，岳父母都在田里栽油菜，罗青快步走过去;’’爸，妈很忙吧。’’

    ‘’我们要抢着孛节栽油菜，你今天来是不是素凤要生孩子了？’’他岳母关心地问。

    ‘’是啊，我请妈快去，她好像快要生了好痛苦。’’罗青焦虑地说。

    ‘’快走，我回家去换下衣服，工具我带回去了。’’素凤妈对丈夫说，拾起劳动工具。

    ‘’你与小罗快走吧。’’素凤爸催促着从地上站起来。

    罗青陪同岳母急急地从地里回来，她冼把脸换上衣服头也来不及梳，就匆匆地出发了。罗青骑着车载着岳母急急地学校赶，到了学校已是午饭之后。素凤疼痛得更厉害，而且从下身产道里流出血，她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痛苦的脍上扭曲着。罗青赶了这么远的路，他去了食堂打饭回来，打来的饭菜都冷了，他连忙到厨房里热了。

    ‘’妈，您吃饭。’’他叫岳母吃饭，又端着饭喂素凤。此时，她疼痛得哪里吃得下，沒有一点胃口。素凤体贴地关心溫柔地说;’’你別只关照我，你忙了半天快去吃饭。’’

    罗青给女儿装了半碗饭又挟了菜，雅姿饿了吃得很香。

    他陪着岳母吃完饭，他对岳母说;’’家里有鸡蛋和肉，您给素凤煮一碗劝她吃增加身体营养，我去学校安排一下工作与校长协商一下，请假送素凤去县人民医院生孩子。’’

    ‘’好吧，你去忙。’’岳母答应着，罗青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把学校教学工作与教导处教务主任衔接，又叫他把这耽误的课调给其他老师上，再又来到校长室向校长请假。校长体恤民情，通情达理爽快地说;’’你把工作安排好了，妻子生孩子是件大事，你赶快去吧。’’校长已是满头银丝，慈眉善目脸上挂着微笑。

    ‘’谢谢老校长。’’罗青从校长室出来，又直奔后勤处，他向后勤处借了一辆板车，平时为学校釆购拉车的老王是个既勤快又十分热心的学校临时工。他听罗青说妻要生孩子用板车拉去县人民医院主动自荐;’’罗校长你妻子要生孩子用板车拉去，这－路上转弯抹角坡度又陡又长，公路又坷坎不平，你是生手不会驾驭板车，我帮你去拉。’’罗青正为拉车的事暗中发愁，老王主动请缨正中下怀解决了他后顾之忧，他满脸笑容十分感激地说;’’谢谢王师父，这就辛苦你了。’’于是，王师父叫他回去准备，罗青快步地走了。王师父把板车拉到宿舍前，铺上草垫，上面又盖上蓆子后，他把车拉到罗青住房前，罗青已收拾好行李，一切准备妥当。

    罗青搀扶素凤出来把她安顿在板车上，让她躺在板车上盖上被子，他把行李搭在单车上，雅姿依着妈坐着，他岳母跟随板车后，照顾外孙和女儿，老王拉着板车从学校出发，下午天气晴朗，罗车推着自行车跟随着板车护送，下坡时坡陡又长，老王稍稍抬起板车拉柄身子往后仰，双腿紧绷直立，减小板车向下俯冲的惯性，素凤妈稍微向后边拉扶着坐在车上外孙，上坡时，罗青－手推着单车，一手在后面用力推板车，老王拉车是把好手把握适度，板车平稳，减小素凤在车上的颠簸之苦，板车把素凤直接到医院送到妇产科，医产科医生立即对她进行检查，把她推上检查台上拉下布帘。

    罗青打发拉板车王师父走，并塞给老王的钱，老王坚决拒收。罗青十分感激地说;’’王师父辛苦了你，等我妻子生下孩子就请你唱杯酒。’’老王满脸高兴拉着板车快步地离开。

    罗青送走老王返回妇产科，来到妇产科门外等候，雅姿站在坐在椅子上外婆的身边。医院里的条件非常艰苦，房子也很陈旧，设备简陋，只有简单的听筒，血压计和体温表，先进仪器一台也没有。医生给素凤检查后，她走出来神色凝重对罗青和素凤妈说;’’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要有思想准备，产妇这次生孩子风险性特別大，她是宫外怀孕，以我们医院的目前条件和医疗水平，要保证母子平安顺利降生有很大难度。’’

    罗青听了医生这番直言不讳的话，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蓦地如半空坠下云端，面色大变;’’医生，我求你们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妙手回春保证我妻顺产母女平安。’’

    ‘’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我们医院各方面条件有限，你们要有思想准备以恐万－。’’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戴正压在她眉头上正方向白色帽子。

    ‘’我把她送到医院来生孩子，就是把她交给你们保证她生孩子的安全。’’罗青恳求地说。

    ‘’现在我们要给她输液，给她足够营养消炎，让她好好休息顺利生产。’’

    ‘’医生，她现在已经快要生了吧？’’素凤妈湊向前来问。

    ‘’她现在还沒有破羊水，出血是胎位不正引起的。’’医生回答后疾忙地走了。

    医生开了处方，从办公室走出来递给罗青;’’你到窗口边去交钱买药。’’罗青接过处方向窗口边划价，付款，领药。医院里看病的人不多，不要排队十分顺畅，他买了药交给护士，护士立即给素凤输液，罗青与素凤都守在素凤身边，她输完液后觉得一身轻松，也不疼痛了沒有生孩子的迹象。晚上依然从医院回到家里住，这－夜素凤睡觉似乎与平时晚上睡觉没有差别，腹中有时胎动使她难以入眠，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房子慢慢地来回走动，她走累了感觉平静下来又回到床上去睡觉。

    第二天早晨罗青从街上买菜回来，他见素凤的精神比昨天好些，也沒有解怀的预兆。吃过早饭后，素凤对丈夫道;’’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也不知生孩子是什么时候？现在有妈在这里侍候，你还是回学校去吧。’’她催促着。罗青想到昨天医生说的话，他搁在心头悒悒不安，

    却又不能让她知道这次孩子胎位不正是难产，给妻背着思想包袱。他却心里又不忍回校，而学校里工作繁重，又千头万绪，他心里很矛盾。她看出他为难便拉着他的手温柔地笑着;’’你放心吧，你有事回学校去，即使我要生孩子还有妈在这里，这离医院也近。’’他见妻说得有理回答;’’那好吧，你若要生孩子了，叫妈马上陪你去医院，这是我们学校电话号码，你打电活告诉我，我立即赶回来。’’他把电话号码给素凤，并叮嘱她;’’千万把它收好，若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他再三强调着。素凤见老公放心不下给他吃颗定心丸说;

    ‘’你去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还有妈在这里。’’罗青听妻子这么说，他从屋里推着自行车走出来到了院子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忐忑不安。他又把车停在院子里跫回来，医生的话在他耳旁萦绕，她生这胎孩子面临着危险，他又不便告诉她，怕她造成思想压力，反而弄巧成拙。素凤惊疑地问;’’你怎么去了又回来下？’’

    ‘’我有话对妈说。’’罗青回答，

    ‘’妈在厨房里，你有什么话对我说，我转告给妈。’’素凤平静地说。

    ‘’我还是对妈直接说，你若要生孩子疼痛起来，什么都忘记了。’’罗青冲着妻子笑着，一直往厨房而来，岳母正在刷锅洗碗，罗青走了进来;’’妈，我去学校了，但我仍不放心，若素凤一旦要生孩子就陪她去医院，立即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您收下。’’

    岳母接过他的电话号，搓了搓手，放到口袋里，他又郑重嘱咖她。若素凤要生孩子就马上陪去医院给我打电话，他与岳母讲妥后，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回到学校，依然把数学课上完，主持学校的工作。

    晌午过后，素凤的肚子又开始发作疼痛，而且痛得像刀绞一样疼一样。素凤嘴里不停地叨念;’’妈，您在哪里？’’素凤疼痛得呻吟有气无力哀叫不停。她叫了几遍听不到妈的回应，雅姿坐在桌边在聚精会神地写字，素凤吩咐她;’’你快去把外婆叫来，看她在厨房里沒有？’’雅姿连忙从桌边的椅子上爬下来，三蹦两跳边跑也喊;’’外婆，外婆。’’她直跑到厨房到处找，哪里有外婆的影子？雅姿找不到外婆，又跑回来看到妈呷吟不止。她聪明懂事，回到妈的身边拉着妈的手十分亲切关心地样子。

    素凤斜倚靠在床头，她腹疼痛得紧一阵松一阵满头是汗，她想叫妈送她到医院去生孩子却找不到人，这时，她想到丈夫给自已的电话号码把他叫回来，而打电话也要去街上邮电局，周围也没有电话打。她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把去医院生孩子的准备工作做好，这时，又－阵剧烈的疼痛，胎儿已经破羊水，粘糊糊的，热温温的从产道流出来，经大腿从裤管溢出。

    ‘’妈妈到哪里去了？’’素凤的心里暗暗叫苦非常着急，后悔不该催丈夫去学校，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转念又一想，倘若妈不在这儿，我生孩子顺利二胎快，不去医院也好，女子世世代代都是这样产孩子，过去又有谁到医院去生孩子呢？听妈讲生弟弟时，爸不在家隔壁邻舍都上山千活去了，喊不到一个人帮忙，她把弟弟生下来剪断脐带亲手接的生。或许我也遗传了妈的因子，生这二胎孩子如竹筒倒豆子一样顺溜，流出来的羊水把裤子和腿都粘住，像浆糊贴着纸一样怪不舒服，她想把裤子全部换掉，但她知道这仅仅开始血和羊水都还会流出来。这天，外面阴冷，天暗沉沉的。屋里也寒冷，素凤强忍看疼痛，找来一只火盆，又从厨房里找来一些柴，又在院子里喊着母亲来帮忙护理，却沒有回应，不知母亲干什么去了？怎么找不着她？想生火烧水做生孩准备工作不见人影，心里虽埋怨妈，怪罪也无济于事。她在屋里生起火，退下裤子用一床旧棉被垫在睡椅上，她斜躺着用毛毯盖在膝上，跷起双腿准备生孩子，腹中又开始发痛，她’’嗯’’’’嗯’’用力地哼着，一股中气从喉头到胸腔至下阴穴，血流从产道里流在地面铺垫的草蓆上，婴儿的脚从产道出来了半截。这时，妈仍然不见踪影，只有她小小年纪聪明的女儿守在身边，不离不弃。她－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妈渐渐地走向鬼门关。她捏着妈的手不停地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素凤正在发血晕，脑海里一片空蒙，像羽化登仙飞升到天堂，她对周围的物事一点反应也没有。

    亲凤的妈吃过早饭，女婿离开后，见厨房里沒有柴，女儿沒有异样，生孩子没有这么快，就没有告诉女儿悄无声息地上山找柴去了。她从山上寻着－捆柴背回来，就听到外孙女在伤心地哭，知道情况不妙，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放下柴，往前面卧室而来一见素凤己在生孩子形色不对，骤然大吃一惊连忙奔过去，看到女儿已晕过去，连忙掐住她的虎口和’’唇中’’穴。大声地呼喊;’’素凤，素凤。’’她一点反应都沒有，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发抖，后悔不己。她歇斯底里悲声呐喊，哭喊一阵，她才悠悠醒转，才稍稍放心嘘口气。

    她连忙弯下腰检查女儿生育婴儿的脚己出来，身子卡在产道口．这是难产生个孩子的女人都知道。顿时，素凤妈如遭雷击头脑皮发麻，就是一个技术娴熟的接生婆也有些束手无策，全凭天意。她连忙用糖开水叫女儿喝下，素凤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承受着刀绞般的疼痛把糖开水喝下去铆足精神作最后冲刺。

    她妈鼓励女儿;’’你要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素凤心里也十分着急，用尽力孩子的下身都出来了，头却卡在道口一动不动，而她妈也无计可施。素凤一身虚脱，面如死魚又昏了过去。她妈这时也神慌慌的方寸大乱，后悔不该上山去拾柴，没有及时送素凤上医院去生孩子，这左邻右余她又不认识谁？而女婿现又在学校，早晨临走时反复强啁她再肚子发痛就送医院给他打电话，却自己误了将女儿送医院生孩最佳时间，现在这种情况一没有车，二没有担架，而且她身边没有一个帮手，她一边喊着女儿醒醒，一边揪心撕肺悲声地嚎啕大哭起来。此时，雅姿见妈妈昏迷外婆大声地哭喊着，也又大声地尖厉哭闹着。恰在这时，隔壁在粮站上班的陈主任妻子回家拿东西，听到罗青家里在喧闹鬼喊，忙生进去看个究竟，一看到这情景，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屋内走出来到门前叫熟悉的人来帮忙。顿时，素凤生孩子的事消息传开，热心的人们都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前呼后应，抬着睡椅上的素凤往医院赶，素凤妈牵着外孙姿雅锁上门急急跟随而去。大家抬着素凤一边喊着街上行人让路，一边飞步疾走，到了医院直奔妇产室。医生立即釆取营救，给产妇输液，戴上呼氧机，检查胎儿，－查便脸色骤然大变胎死腹中，医生对死胎的头还卡在产道口要进行处理。对还在外边热心相助的人问;’’谁是产妇的亲人？’’素凤妈牵着外孙的手连忙走上前答;’’我是。’’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抬起头用疑惑眼光问。

    ‘’我是她的娘。’’素凤妈牵着雅姿胆怯地回答。医生望了一眼这个老实厚道的女人问;’’她的丈夫呢？’’’’在－中教书。’’素凤妈轻声无助地回话。

    医生皱起愁眉埋怨地说;’’这是什么时候了，妻子生孩子他怎么一点也不关心？’’

    素凤妈倏忽想起，女婿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医生，我这里有他办公室电话请你帮我打给他。’’她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号。恰恰这时，罗青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匆忙赶到。他焦急地问;’’医生，我妻子生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你是她的丈夫吧，来得正好。’’医生神情肃穆。

    ‘’医生有什么事吗？’’他从医生的脸上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抓住医生的手说;’’大姐，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我妻母子的平安。’’他恳求她。

    ‘’刚才你妻子被送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没了，现在婴儿的头还卡在她身体里胎盘也沒有出来，大人很危险。’’她脸色凝重阴郁地说。

    ‘’什么，大人很危险？’’罗青如当头棒喝，退了一步，面色顿时煞白。

    ‘’我们会竭尽所能，产妇本来就胎位不正，送来时就耽误了最佳时间。’’

    ‘’妈，我今天早晨走时，还再三叮嘱您，她身体一有反应就送医院，怎么没有把她及时送来呢？’’罗青委婉地责怪岳母。

    ‘’这都是我不好，今天上山去拾柴，万万沒料到她突然要生孩子，误了她母子我该死。’’她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罗青见岳母把责任揽到身上伤心哭泣便婉言安慰;’’妈，又没有谁怪您，您不要哭了。’’他虽相劝岳母，心里也十分内疚，若自己已请假今天不去学校，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他也后悔不己。素凤妈还在哭泣，医生对她说;’’你不要哭了，我们会尽力抢救。’’医生说着又进入产房，大家都悬着一颗心。罗青跟着医生走进产房，她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并不断地呼喊着她，声音咽咽地哭泣;’’凤儿，我的好娇妻，是我浑蛋，今日我不该离开你去学校。’’索凤昏迷中听到亲切熟悉的声音，悠悠地醒转，慢慢地睁开着无神眼晴。罗青抹尽眼泪，佯装笑脸伏在她耳边说着鼓励话。医生忙着把腹中死亡的婴儿取出来，用弓子把产道口扩开，用戴着卫生手套的手把死婴儿强行地拽出来。脐带连着婴儿和胎盘，医生不敢剪断脐带，怕脐带断了收进宫里，胎盘没有出来产妇生命非常危险。护士用手用力在素凤小腹上加压用物理法把胎盘取出来。’’好了，胎盘出来了。’’接生的医生抹了一下额头上汗，长嘘口气。大家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个护士把死婴和胎盘用脏布包着快步地送走了。

    这时，素凤又瞌上眼晴，下身血流如注。护士和医生见状都慌了手脚，一边大呼喊她醒来，一边医生给她止血打针，这血哪里止得住？罗青万分焦急地说;’’医生赶快给她输血。’’

    ‘’输血？我们这县医院哪有这种条件，除非到上级医院抢救，她这种情况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也回天乏术。’’医生无可奈何地说。

    素凤的一张脸变得如死灰一般，罗青感到妻子的呼吸骤然停止了，手渐渐僵硬，体温也慢慢下降了，死神已在他面前偷偷地攖取了她美丽年轻宝贵的生命。这猝不及防突然生变，他早晨离开时，美丽贤慧善解人意的妻子劝他以工作为重回学校，她身边有妈照顾，孰料，他这一疏忽，铸成这一尸两命血淋淋的悲剧，真是目不忍睹。罗青眼睁睁地看到娇妻在她眼前香消玉殒，一条活生生鲜活命就走完了她二十四岁短暂的生命，像划过星空中一颗灿烂流星稍纵即逝。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的不经折腾。他悲从中来，撕心裂肺地哭着;’’素凤啊，我美丽的妻子，你怎么就这样狠心地抛下我和女儿就这样走了哇.’’他一时伤心过度，倒在素凤的遗体上，医生连忙给他注射葡萄糖和安静剂才苏醒。

    这时，素凤妈牵着外孙女走进来，见到眼前一幕如五雷轰顶，扑向己渐渐僵硬变色女儿尸体，万分悲痛，呼天抢地喊道;’’素凤，我的女儿，你这么年轻就撇下父母和女儿’’血气攻心一跤倒地昏迷过去。顿时，乱成一锅粥，医生和护士也穷于应付，既要处理死尸，又要抢救活人，医护人员一时手忙脚乱。

    素凤短短的生命就定格在年华二十四春秋，白色的被毯掩盖住她大理浮雕般的尸身，她像累了安静地睡过去，两个护士用担架车推着素凤尸体缓缓地向太平间走去。罗青拦着推尸车抚着尸体放声大哭，如丧考妣。在场的人看到这对夫妻这么恩爱，男人这么伤心痛哭流涕，医护人员被这催悲场面忍不住泪水泪水夺眶而去。一时悲痛的气氛把整个医院都笼罩了。又跑来几个医护人员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让死者安息。’’医生中有人认识他;’’罗校长节哀顺变吧，谁也不愿看到这样悲惨的事发生。’’有人上前劝慰他。

    ‘’这都怨我，昨天如果我让她坚持住在医院，或者我今天不去学校也不会发生这一尸两命悲剧。’’他泣不成声，护士把尸体推往太平间而去。雅姿见到妈被盖着遮尸布推走，凄厉啼哭声撕心裂肺好不凄惨。罗青和岳母都被医务人员安顿在办公室做他们思想工作安抚情绪。

    罗校长妻子生子噩耗如长了翅膀飞到县一中，县教育科领导及一中的同事和教师代表闻讯赶往医院看望慰问。并且把素凤尸体拉回家搭个灵堂入殓发丧。罗青带着女儿在灵堂守柩行孝，爱妻之情溢于言表。弟弟罗强在长沙得知也赶回来为嫂子奔丧，还有素凤娘家的亲人。罗青为妻举行了追悼会，并以妻之礼厚葬，灵柩葬于罗青院子后山与他父亲坟相距不远山坡。

    罗青失妻之痛，他忏悔不已。素凤母失爱女之悲如刀在心里绞，她妈特别后悔，说女儿的死她难辞其咎，耿耿于怀。她把种种责任揽到身上，整日泪水冼面，忧郁成疾。她心结解不开；神经错乱，满嘴胡话疯疯癲癫，生活不能自理。

    罗青永远忘不了爱妻素凤生产一尸两命悲惨漆黑的日子。好像他的生活世界里天陷地崩，他的天空中陨落了太阳月亮和星星。他眼前一片迷茫，一片黑暗，一个完整美好幸福的家庭，就像一个嵌在镜中的彩色玻璃花，骤然受到沉重撞击支离破碎。他如秋空中一只失群的孤雁，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特别是只有四岁的雅姿，平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妈妈，素凤把她捧在手心，如含在嘴里的甘饴。妈妈的猝然离世，对可怜的雅姿更是一个极大打击和心灵造成阴影。

    罗青为了使摆脱痛苦，从悲伤的阴霾中走出来，他努力工作，把爱倾注在女儿身上。女儿是他与亡妻爱情升华的结晶，他视女儿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他每天承担起父母双重义务。

    每当日暮黄昏时，雅姿想妈妈的时候，她就会不停哭闹’’我要妈妈。’’他就抱着女儿哄她开心，他也难抑制自己感情偷偷流泪。当孩子哭着喊妈妈，尖厉声音格外凄厉’’我要妈妈，妈妈在哪里？您不要雅姿。’’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酸楚，那么震撼。他抱着女儿用脸贴着满面泪水小脸蛋，使她从悲伤中解脱出来，活泼开心，他常陪女儿玩球，捉迷藏做游戏，教她读书写字。天真活泼，聪明可爱的雅姿，一天天的懂事坚强，父女俩相依为命，慢慢走出这悲伤，痛苦，冷酷无情的冬天。

    小孩子原来娇生惯养，蓦地失去疼她爱她的妈，像哺乳失了母亲牛犊。每每她想到妈就会孤零零地倚在门口，泪流满面，凄艳孤寂，叨念着妈，绝望地眼神望向门外四处张望，然后眼神变得呆滞。罗青匆匆赶回来，抱着她抚摸孩子头哄她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妈妈时时刻刻在关注你，保佑雅姿茁壮地成长。’’他就会抱她到操场里拍球做游戏。让她忘却思念妈妈的那份期盼。

    晚上，他办公就带孩子到办公室教她读书写字，她要睡了就把孩子抱回到床上．在起初一段时间里，是他经历最痛苦，最难忘的日子，他的心像被在火上煎熬。他憔悴了仿佛老了十岁，下巴上的胡碴碴如乱草，衣服破了无人补，他又学起做女工缝缝补补。特別是女儿雅姿，过去孩子妈在世时，每天打扮得美丽小天使，头上织着两条小辫子，辫子上扎着两朵红绸，衣服整洁干净，双眼水汪汪的水灵隽秀。自她妈死后，爸除了给她全部父爱，却没有女性那种细腻，温柔，也没有精力全部花在她身上。他要教学，主管学校教学工作。他虽然疼爱这宝贝的女儿，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想努力做得更好，给女儿有一份母爱般的柔情和关爱。然而，他沒有三头六臂，往往应接不暇。孩子的衣服破了，头发沒有梳妆，一些同事的女老师像对待自已的孩子和小妹妹一样。少年不知愁滋味，这日子一长，雅姿也渐渐淡忘了妈妈。从沒有妈妈的阴影中走出来，快乐开心地幸福成长。

    笫二年秋天，雅姿己有五周岁，她比同龄孩子聪明懂事，而且她会读写很多字，百以内加减法也会做。罗青把她送到小学读书，学校离一中很近，而且学校教职工子弟有不少在读书。罗青刚开始每天都去接送她，日子－长，她与在班上读书教工子弟便一块结伴上下学，就不要爸爸接送了。雅姿天姿聪颖，又爱学习，放学回家后，她就在家里读书做作业，这给罗青心里是最大安慰。

    日复一日，春华秋实，雅姿读三年级她会自已梳头，打扫卫生洗衣服。罗青对女儿的操心也少了，他除了给女儿的生活和学习关心外，还常常鼓励和鞭策她参加学校集体活动，培养她独立生活能力。他对女儿既疼爱，又严格要求。父女俩经过漫长雨季和寒冬之后，已从低谷中走出开始平静的生活。

    罗青尽管遭到家庭巨变，但是，他经历了不同寻常人的心里压力和打击。他依然坚强地守护工作岗位，狠抓教学，在－中抓出实效。学校几年高考一年比一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在全县乃至省内成了一位业务标兵，载誉国内。